《醉卧清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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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卧清风-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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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清明说,他好像是给一位要去打仗的将军摆宴。”
“打仗?”他顿时眉关紧锁。他怎会忘记,他的族人,亲人,朋友,皆是死于血光之中的。“真是自寻死路。”那一个“死”字仿佛是从牙缝中钻出来的,听起来竟有深切的恼怒。
“我也觉得是,人类呀!”这是芦儿的口头禅,每一次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或人,他总会这样感叹一下,玄真不止一次告诫他,既然来到了人间,就不可以说一些古怪的话了,可芦儿总是记不住。
“你错了,人类,神魔,我想这世间但凡有生命的东西都会对高高在上的感觉非常留恋,过分地留恋。”他拍拍芦儿的肩,就像是对着自己的孩子:“芦儿,我想我从来不曾懂过他们,而不懂他们,结局往往会非常的凄惨。”
“公子。”芦儿轻声唤了一句,有些哽咽。
玄真用拇指轻轻抹去芦儿眼角的水珠:“傻瓜,那么大了,还像个孩子一样,你这样,可一点也不像威震武林一呼百应的盟主芦青玄哟。”
“我才不要做什么狗屁盟主呢,谁想到只是不小心救了一些人,也会给缠住的,”要不是还要靠他们来打探公子要的信息,他才不要跟他们相处呢。“我只要做芦儿,公子的芦儿。”
玄真笑着,幽红的眼中折射出水样的温和,只是他没有再说什么。
于是,主仆二人就一路走过喧闹的集市,走向皇城。今日的皇城虽也有往日的威严,却又添了几分喜气和热闹,人山人海的程度居然不下于民间。身穿官服的大人,美丽娇艳的妃嫔和官眷,以及忙忙碌碌的太监宫女。
桃花宴,果真不同凡响,玄真心里这么想。
等到傍晚时分,年轻的帝王站在高高的楼台上,举杯致意,然后欢呼群起,再然后那些有名的乐师便带着他们的得意之作登台献演。
芦儿小声地问:“如何?”
“不过尔尔,人间的俗物罢了。”玄真淡淡回答,“芦儿,我们走吧。”
“不再等等吗?”
玄真笑着摇头,退出了筵席。在穿过花园的时候,却意外地听到了有人在假山之后谈话。
“那个秦轩还真是有本事,居然可以把原本已经定居的事情逆转过来。”
玄真不觉停止了脚步。
“可不是,不但把燕子含请出山,居然还鼓动全城的百姓都来请愿出战,逼得李相不得不退让。丞相大人一直在严密地监视他,居然事先一点也不知道。还有,我怀疑,当年救下燕子含和渠岸的人就是他。”
“我看就是,这天下还有谁敢跟李家作对呢?不过,我不认为李相会放过他。今天来的时候,我可看见李家的管事在曲阳楼和一个一身黑衣的江湖人,神神秘秘不知在密谋什么,大约是……”
“小心,隔墙有耳!”另一个人小心地低声提点。
“芦儿,清明可有说今天他主人去了哪里?”玄真问。
“好像,好像就是曲阳楼。公子,有什么问题吗?”
玄真一个分神,足下一沉,树枝发出了极为清脆的断裂之声。
“什么人?”假山后的两人异口同声。
玄真一把拉住了芦儿,飞身飘到了一棵巨大的树上。谈话的人见不到人,以为是听错了,便又各自离开。
玄真这才下了树。
“芦儿,我们走。”
“回家吗?”芦儿不明所以。
“不,去曲阳楼。”若是他想的不错,此刻浅离定然已经有麻烦了。对于这样的阴谋气息,他太熟悉了。






第10章 柔情2
曲阳楼。
浅离坐在靠着窗的位置,往日的他总是七分的清冷三分的忧郁,而此刻,他却是眼角眉尖皆流露出淡淡的喜悦。
“燕将军,此次北行,除了这五千的兵力,浅离再没有别的助力了。”这恐怕是唯一的不足了,要以五千的人力去打号称两万的北印大军,确实是一场艰苦的仗。
“秦大人,能够有这些人,已然足够了,我定然不会有负大人所望。”他怎会不知道李尘寰对于出征这件事情的百般阻饶,能够有这些,实在是浅离的功劳。
浅离笑着说:“浅离相信大人一定会马到功成的。将军,对于北印大军你可有何打算?”
已经白了头发的燕子含,他久经沙场,也历经了无数次的战役,但是面对着这个俊朗的年轻人,他也不敢托大。“大人可有什么好的主意。”
“以五千敌二万确实是我们不利,但是北印人凶残,早已引起境上百姓的愤怒,将军若是能够善以利用,可获得事倍功半之效。而且将军定要记住一点,此战宜快不宜慢。因为敌人看久攻不下云淄城,必然会用围城之术。这原本也不用担心,但是去年夏天,云淄数月大雨,庄稼毁去了大半,如果与敌人对持一久,必然会水干粮尽。”
燕子含颇为吃惊,一直以来,浅离在他心中是一个谋丞,是一个忠心的良相,却不料在这些天的接触下来,竟然发现他的才智可谓无双,上至天文,下至地理,是无所不能的。
“大人的话,燕某记下了。”他谦虚地说。
正在说话间,店中小二陆续端上了几盆菜和一壶酒上来。末了,还殷勤地为他们斟酒,说:“两位大人,请慢用。”
燕子含正要举杯,浅离却用指尖轻轻地按住了他的手,动作看似轻柔,却又是十分地有力。“老将军莫用,此酒有疑。”声音极低,却又清晰,恰恰可以让坐在对面的燕子含听见。
燕子含也是有着数十年阅历的人,听了之后虽有诧异,却也表现的极为自若,他不动声色地放下了杯子。
“是有毒吗?”他猜测着,语气已是肯定。
浅离点头:“不过不会要人命,至多让一军之首的将军贻误了出发的时间,然后就可以自然而然改派下毒人的下属出战,然后一场战也就消弭于无形,不战而败。”
燕子含看着浅离镇定的笑容,带着怀疑询问:“大人如何得知有毒?”他不明白,不通武功的他如何知道的。
“所有的事情都是有迹可寻的,是那个小二泄了密。泄密的原因有三:其一是你我都不是这里的客人,也没有穿上官服,他却称我们为大人,可想是有人指点。其二是一个小二何以会把短刀佩在腰际,还在手背上纹了血刀的图案,可想他应该不是个单纯的小二。其三是,他身为一个小二自然要把注意力放在所有的客人身上,可是他却一直留神于我们,虽然他故意走得远,我却依然看见了他的打量,而我注意他时,他又心虚地转头,这不是有所图谋之相吗?”
燕子含略一回忆,也确实发现了这些细小的问题。“大人心细如尘,燕某佩服。可有人既然有心要害我们,又为什么不干脆下了重药?”
潜力却答:“将军是朝中重臣,又有任务在身,若是出了事,自然会有官府追究,到时必然会有麻烦。他既然只需让将军小病一场就足以解决问题,又何必为自己惹来更大的麻烦。将军说,是与不是?”
燕子含听了之后,果然觉得在理。他正要问下一步该怎么做?
浅离却问了一句:“大人身上可有尖锐之物?”
“有。”燕子含马上取出了一把锐利的短刀。
浅离笑着将刀面置于指间,细细把玩。“真想身穿战炮,与将军一起征战,为国出力,可惜浅离却是身单力薄,无能为之。”
听出了浅离口中的感慨,燕子含正想安慰,却见这位丰神俊朗眉目清秀的年轻人做出了令人吃惊万分的举动,他把刀锋一转,尖利的刀口迅速地割破了手指,红色的鲜血从破口之处涌了出来。他眉眼不动,神色也是如常,他只是利索地把指尖放在燕子含的杯口上,滴入几滴,又转向壶口,也滴入少许,之后来收回受伤的手,缩入衣袖之中。
看见燕子含不解又惊讶的表情,他仅仅温和地说了一句:“浅离自小就服食各种珍贵的药物,所以我不怕一般的毒药,而我的血在有时也可以做为药物解毒。如今,杯中的毒已解,将军请尽管服食。”
燕子含看他如此模样,心里的敬意更重了几分。“可是,我可以不喝的呀。”
“将军若是在此不饮此酒,回去之时必然会有其他别的祸事,他岂是那么容易罢手的人。”他自顾自喝下了放在面前的酒,又说,“那何不就在此地逐了他们的心愿,也让我们避开一难,也不必费心再去猜测他们会有什么别的举动。”
燕子含白色的眉一挑。“大人小看我燕子含了,我岂会怕他们的小计量。”
“浅离自然相信将军的勇气和坚毅,可是背地之剑却让人防不胜防。若是将军倒下,我从何处去找第二个将军呢?”他说得大义凛然,丝毫不曾动摇过。
“可是,大人……”他欲言又止,眼光始终留在那个本是白色现在却隐隐印出红色的衣袖。






第11章 柔情3
“区区几滴血,怎比得上那些上了战场的兵士呢?”他是毫不在意。
“大人之义,可真是……”燕子含虎目含泪,竟然说不下去。
浅离再次举杯。“将军,我敬您。”
燕子含依言,大口喝了下去。只是喝的时候,有泪落在了杯中。这个年轻人,明明是弱不禁风的样子,但其魄力远远大于一个习武之人。
当玄真来到之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情景:两个人,一老一少边说话边喝着酒。少者,容貌美丽,神色从容,语态温和;老者,熊腰虎背,眼中含泪,神情激动。
玄真飞快地走近他们,拿起酒壶,见里面早已经是涓滴不剩。他先是一惊,待闻出里面的气味虽有不妥却没有毒时,这才放下了高悬半日的心。
“玄真,你来了,这位是燕子含燕老英雄。”
可玄真本来就心高气傲,自然不愿理会这些宫门里的人,所以仅仅只是礼貌而疏远地点头而已。
燕子含看出玄真似乎有话要对浅离说,便起身要走。
浅离忙说:“大人回到家中。”
“我记住了,回到家中,必然马上闭门不纳客,称病三日,躲人耳目,等到了点兵出发前再出家门,是吗?”
他含笑颔首。
燕子含走后,芦儿比着燕子含刚才坐过的位置说:“公子,坐。”
玄真却没有回应,他径直坐在了另一个地方。
浅离笑笑,没有在意他的动作,只是问:“玄真,今日可去了宫里?可有找到你要找的人?”
玄真不语,只是凝视着他,幽红的眸光中有着难以遮掩的不悦。
“玄真,桃花节可好?”
他终于开了口,却是答非所问:“为什么?”
浅离一愣,可一转念也就明白了他的心意,只是装成不明地问:“玄真想问什么?”
“我知道,功名利禄自有它的吸引力,可是需要到这个地步吗?真的需要吗?”
“玄真说得是何意思?来,我们不要谈这些,既然来了曲阳楼,不如就喝一下桃花酒吧,这里的桃花酒可是出了名的香醇。过几天,桃花谢了,恐怕就不能喝到新鲜的了。”
“我不想喝。”玄真的口气是从来没有过的严厉。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受那些争权者的连累,我可不像有些人,喜欢喝着掺了毒药和人血的酒。”
浅离听了之后也不生气,只是温和地说:“没想到玄真的鼻子会如此灵敏。”
一时之间,叶玄真只觉得有一股气涌入心口,痛苦极了,仿佛压抑地无法呼吸,他是如此担心着浅离,生怕来晚了,他有什么意外,换来的却是他这样满不在乎的态度,这难道就是自作多情吗?
“芦儿,”他猛地起身,可能是由于动作太大了,更或者因为他们招人注意的美丽,总之,所有的视线都转向了他们。
“公子,怎么了?”芦儿惊惶地问。
“我不喜欢这里,我们回家。”
浅离拦住了他,说:“玄真,我是否得罪了你?”
玄真只是冷笑着说:“怎么会?”虽只有三个字,却如同冰针一样锐利寒冷。
他一甩衣袖,拂开了浅离的阻挡,走了出去。
浅离呆在那里,有一时竟不能言语,他知道,自从姨娘走了的那个夜晚,他就没有了软弱的权力,只能站着,只能笑着,只能用不太强壮的身子,却支撑另一个人手里的江山。可是,此时此刻,看见玄真为他担忧,为他不悦,为他愤怒,这些都仿佛在他坚硬的心里开了一个小口,原本就属于他的本性——温柔一发难以收拾。原来,他的心也会有累的时候呀。他下意识地向前走了几步,等发现自己的意图时,他已经站在了玄真的面前了。
“玄真。”
“秦大人,还有何事?”玄真不语,芦儿开了口。
“玄真,今日我不想一个人?”
“你不想一个人?自可去找那些穿着朝服的人聊天取乐,跟我说只会扫兴没有意思。”玄真说。
“对不起。”
悠悠三个字,玄真却依然被他语气里的祈谅所感。他的话,他懂,他的心,他也是懂的。他原来不是无所谓呀。
“算了,我几时是个小气的人了。”玄真秀眉一弯,态度自然也就软了下来,“不如去我处吧,我让芦儿替我们煮桃花酒。”
“好。”






第12章 柔情4
都说,酒之一物,小饮怡情,大饮则伤身。玄真却只说,小饮多因心喜,大饮常为心痛。所以,在昆仑的那个时候,他和轩亦会对酒而笑,却不常醉,即便是醉了,也多因他故意使坏灌酒而他纵容造成的。他爱看轩亦酒醉时红了的脸,喜爱看他笑着对他唱歌,疯狂的样子全然没了往日优雅和细致的美丽,喜爱让他把自己放在他的膝上,然后他轻轻以手摸着自己的额。
自从和轩亦别离之后,他已经好久不曾见过人醉了的模样了。总怕醉了的旁人会让他想起轩亦,更怕醉了的自己会跌入回忆,无法自拔。不过,好在看似清瘦俊雅的浅离,竟然也有不错的酒量。
“可惜,快要入夏了,今年的春天就要去了,”浅离有些感慨的说。
“春来秋往,本是人生常态,浅离也是看过人生起伏之人,怎么也会对此长叹不已呢?”玄真微微嘲笑他的矛盾。
浅离把手伸出窗外,正好接住几片飞来的桃花,“那么应该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吗?”
玄真心里以为,他这样的人本应该笑看浮云眼前过,红尘不沾身的,只是当他说出口时,话却不再是心里所想的。“或许是,或许不是,命运中的生命,恐怕没有人可以真正做到这样的豁达和潇洒。”
浅离听出他话里的哀伤,不免也有些后悔不该引起这样的话题。不想他继续不开心,他换了话题。
“玄真,明年的今日,不知你在何处?”
“浮萍随风摇,风往哪儿,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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