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子偕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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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子偕行- 第1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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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过了一会儿,叶碧缕又道:“上官大少说,要让李大少跟我退婚,然后他会来提亲。”却没有多少喜悦,只是一脸忧郁。
齐意欣抿嘴一笑,道:“他终于跟你说了?——真是不容易啊。你们俩到底还说了些什么?”
叶碧缕眼波流转,两颊突然浮起两丝嫣红,十分动人。
齐意欣看得呆了一呆,便若无其事地转开眼神,低头看着自己身上月白色兰花袷纱被,因问道:“这里的姻缘,不都是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难道也可以自己去寻自己喜欢的人?”
叶碧缕听了齐意欣的话,心里一动,倒把自己的愁思扔到一边,含笑道:“怎么了?你难道……有了喜欢的人?不是上官七少吗?”
齐意欣低着头,叶碧缕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只是听她有些闷闷地道:“……没有。上官伯母是好人,待我不薄。”并没有提到上官七少。
叶碧缕叹了口气,仔细想了半天,觉得自己居然没法来劝她。劝她不要七想八想,好好跟上官铭过,还是劝她当机立断,跟上官铭退婚,然后跟顾二少在一起?
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先别说顾二少有没有那个心思过来提亲,就说齐意欣要怎么开这个口。难道她能跟齐老太太和她爹说,我不喜欢上官七少,所以不要嫁给他,要退婚?——当然不能。
如果她这么说的话,铁定被齐家的长辈贴上“伤风败俗”的标签,然后将她关起来,派个教养嬷嬷日夜给她念紧箍咒,将她拘在家里面,只到要出嫁的那一天才会放她出来。
而顾远东那边,现在他是对齐意欣很好,很照顾她,也似乎变了心思,不再是单纯地把她当做妹妹,并且听意欣说,顾远东已经跟赵家的大小姐赵素宁退了婚。可是这件事,顾赵两家至今都没有公诸于众,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女人不同于男人。
男人可以周旋在许多女人身边,还被人夸风流不下流。
可是女人哪怕没有周旋在不同的男人身边,只要心里稍微有些动摇和犹豫,就要被人贴上“不守妇道”、“荡|妇|yin|娃”的标签。——而且对女人最苛刻的,其实不是男人,而是女人自己。
叶碧缕一边慨叹,一边抚着齐意欣有些单薄的肩膀,低声安慰她道:“你现在还小,才十五岁,不要着急。就算要嫁,也是三年以后的事情。而这三年里,很多事情都会变的。你自己只要想清楚,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也就够了。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首词——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
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你做得到吗?”
齐意欣抬起头,脸色苍白,两眼却明亮的如星星一样,“不,我做不到。我宁愿独身终老,也不要随意托付自己的终身。”


第180章 填房的竞争对手 下


叶碧缕怔怔地看着齐意欣,下意识地重复了一句,“你做不到?”
齐意欣再一次摇摇头,垂下眼帘,“我没有办法‘拼尽一生休’,只为了‘尽君一日欢’。——我不是卖笑的,更不是卖身的。”为了一个男子的一夕之欢,就葬送自己的一生,简直是愚不可及。
叶碧缕失笑,抚了抚齐意欣的面庞,叹息道:“真是傻孩子说傻话,你又不是穷家小户的女子,怎么可能落到那种田地?就算有人打你的主意,也要问过顾二少答不答应。——放心,有你东子哥在,这种事情就绝对不会发生的。”
齐意欣心里略过一丝异样的情绪,抬起头,将叶碧缕的手从自己面庞边上拿了下来,握在手里紧了紧,道:“东子哥是好人,自然不会让人轻贱于我。不过,东子哥也有他自己的日子要过,我不能一辈子指望别人来给我撑腰。——表姐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总之我不会勉强自己,也不会委屈自己。”顿了顿,齐意欣又道:“上官七少对我,不能说不好。可是我们之间,还需要时间来磨合。”
叶碧缕没有接话,过了良久,因道:“李大少比上官七少还强点儿,我们家的人对他很满意……”长长地叹了口气,萧索之意溢于言表。
齐意欣心里一动,握住叶碧缕的手摇晃:“介不介意把李家的情形跟我说说?”
叶碧缕飞快地睃了齐意欣一眼,见她瞪着明澈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抿嘴笑道:“有什么介不介意的?以前不跟你说,是担心你觉得烦。——你以前没这幅性子跳脱的样儿。”
齐意欣微笑,把叶碧缕拉到床上一起坐着,又用被子盖住她的腿,担心她着凉。
两个人舒舒服服地靠在床架上的大迎枕上,摆开了龙门阵的架势,听叶碧缕细说李家。
“李家是个大家族,光东阳城就有五房嫡支,据说江南还有远房偏支,人丁兴旺,是个鼎盛之家。李大少是他们嫡长房的嫡长子,上头还有四个姐姐,都早已出嫁了。李大少是李老爷最小的儿子,也是唯一的嫡子,盼了多少年,才盼来的嫡长子。李老爷的姑姑,早年被人休弃,是李老爷坚持将他的这个亲姑姑,也就是李大少的姑祖母接回李家奉养。这位李家的姑祖母,倒是个女中豪杰,据说李家就是在她手上兴盛起来的。”叶碧缕一只手弹着帐子上挂下的七彩荷包,一边对齐意欣娓娓道来。
齐意欣听了半晌,因道:“这么说,李家在李大少这一辈,小姐们都已经出嫁了。再小一些的,都是李大少的侄女儿,如今最大的也才八岁?”
叶碧缕点点头,道:“正是如此。我们家因要同李家做亲,整个李家宗族的事,都要打探清楚才行。”
“是你们自己使人调查的,还是听李家人说的?”齐意欣放了一半的心,继续追问道。
叶碧缕眉尖微蹙,偏了头想了一想,道:“似乎是李家的媒人说的。我祖父倒是使人打听过,跟那媒人说的话,八九不离十。”又安慰齐意欣:“这些事,是很难隐瞒的。如果真的有隐瞒,一旦查出来,就有骗婚之嫌,是要吃官司的。”
也是。在这个宗族利益至上的地方,族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有据可查的。儿子、女儿及其妻室都要入族谱,生了儿子的妾室也是要入族谱的。嫡子和庶子的社会地位虽然有天壤之别,可是庶子也是宗族传续的继承人,在财产继承方面,从大齐朝开始就是嫡庶均分。
齐意欣笑了笑,捂着嘴打了个呵欠,没有再问下去。
叶碧缕也困了,懒得起身回自己的东厢房,就跟齐意欣一起在她的闺房睡了过去。
好在齐意欣的拔步床够大,两个人各盖各的被子,一夜相安无事。
此时李家的大宅里,李家姑太太住的院子,却是孤灯长明,一直到天亮。
第二天一大早,李家的姑太太便使了自己的心腹婆子,去东阳城里的电报局,等着李绍林有没有从京城发电报过来。
自从李绍林去了京城寻门路之后,李姑太太就日日使了人去电报局等着。一等就是一天,不管有没有电报,都要派人去。
这一次,电报局的大门开了不久,李姑太太的婆子就从里面的工作人员那里拿到了李绍林拍回来的电报,急急地往回赶。
这婆子回到李家大宅的时候,李姑太太还在吃早饭。
李家当年教女惜福养身,早上都是粗粮粥和粗粮做的馒头,细嚼慢咽后,方能咽下。
那婆子忙忙地行了进来,将电报纸放到李姑太太的饭桌前,道:“姑太太,大少爷又有电报了”
李姑太太放下手里的金银小馒头,拿起一旁的细白棉布擦了擦手,才吩咐道:“别羯羯嗷嗷的,让人看了笑话。——去厨房说一声,我要请叶家的大小姐过来吃晚饭,让他们多上点心,整一桌上等席面。”
那婆子赶紧应了,自去厨房吩咐,又去外院使人去给身在齐家的叶大小姐叶碧缕送帖子。
李姑太太方才打开电报瞧了瞧。一看之下,李姑太太的手都有些抖了起来,忍不住拿起电报,在屋里来回走了几圈,方住了脚,扬声对外面叫了一声:“叫李嬷嬷进来”
李嬷嬷便是李姑太太的心腹婆子,也就是刚才出去取了电报,此时又去了大厨房和外院传话的婆子。
听了姑太太的传唤,外面候着的丫鬟不敢怠慢,连忙出去寻人去。
好在李嬷嬷手快,此时已经从二门上进来了,看见那丫鬟忙忙地走过来,笑骂道:“你这小蹄子,真是一刻也不得消停。到底过来做什么的?也不回去候着,别误了姑太太的差使才好。”
那丫鬟拉了李嬷嬷的衣袖,哄着李嬷嬷就往前走,“李嬷嬷,李祖宗您老人家就快过去吧。我们姑太太没了李嬷嬷,真是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好”说得李嬷嬷十分开心,脚下生风,跟着那丫鬟赶紧往姑太太住的院子里去了。
李姑太太一见李嬷嬷来了,立时便遣散了身边的丫鬟婆子,专带着李嬷嬷进了内室,又命人在大门外守着,有事跟她密谈。
李嬷嬷见了这架势,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会真的是出了大事吧?
李姑太太指了指自己面前的杌子,让李嬷嬷坐下,便凑过头去,压低了声音道:“大少爷发了电报过来,说大总统的夫人过世了,如今总统府的幕僚,正乱着要给大总统寻填房人选。”
李嬷嬷心里一紧,惴惴不安地看向李姑太太,犹豫着道:“小姐想怎么办?”李嬷嬷本是从小服侍李姑太太的贴身丫鬟,后来跟着李姑太太嫁了人,又跟着李姑太太被休回家。私下无人的时候,还是一直把李姑太太叫“小姐”。
李姑太太微微地笑,因道:“幸亏我早有准备,自然是要争一争的。你不知道,我们被这个船坞的事,逼得几乎要走投无路了。幸亏天公做美,让大总统的夫人恰好在这个时候过世了。”说着,端起了一旁高足方几上面的雪青瓷盖碗果茶,吃了一口茶碗里的山楂果。
李嬷嬷眼神闪烁,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小姐难道是想……?”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每年送了那么多银子去江南的远房亲戚那里,可不就是为了今天?”李姑太太眼里闪过一丝寒光,嘴角抿了起来,鼻子两侧的法令纹便如刀劈斧凿一般显现出来,坚定不可动摇。
李嬷嬷却十分踌躇,因劝道:“小姐,您真的想好了?大总统是要寻填房,我们李家,怕还是比不过那些世家大族吧?”
李姑太太胸有成竹地笑,安抚李嬷嬷,“世家大族怎么了?我们李家不比任何人差——再说我们李家的小姐,不仅有身家,还有才貌。大总统再位高权重,也是个男人……”
李嬷嬷素来信服李姑太太的智谋,见姑太太这样有把握,也不再劝了,因问道:“小姐想让奴婢做什么?”
李姑太太便拿了一封信笺过来,递到李嬷嬷手里,“你马上动身,拿着这封信笺去江南辉城李家巷把大小姐接过来。你也去过的,自然不用我多说了。——让外院的人给你准备两个小厮,两个丫鬟,跟着你一起去。”
李嬷嬷接过信笺,应了一声,连忙出去收拾行李,动身去江南了。
过了三天,齐意欣和叶碧缕又去报馆上班。
这一次,小严上次招的狗仔队人选,要过来应聘了。
齐意欣依然是留着厚厚的刘海,梳着两条长长的辫子,带着一副遮了半个脸的黑框平光眼镜,坐在书桌后面,等着那些人一一上来问话。
第一个进来的人,是个三十多岁,貌不惊人的男子,穿着灰色长衫,是那种站到人群里面,立刻就寻也寻不到的人。若是这人再有些本事,别说做狗仔,就是做间谍,也是上上之选。
齐意欣看着他在屋里正中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面无表情地问道:“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第181章 三道考题 


那人笑了笑,恭恭敬敬地道:“我在东阳城的照相馆做事。以前家里有些银子,就出外洋念书。因喜好摄影,将银子都花光了。回到东阳城,本来想自己开一家照相馆,无奈囊中羞涩,没有那么银子了,就只好去照相馆谋职。”
齐意欣看了看他的履历表,又问道:“你叫康有才?你知道‘狗仔队’是要做什么的吧?”
康有才点点头,“小严跟我说过了。”
过了一会儿,见齐意欣不置可否的样子,康有才又犹豫着道:“我以前也很擅长打探消息的,也曾经帮官府做过一阵子暗探的。”
还是吃过皇粮的?
齐意欣有些感兴趣了,坐直了身子问道:“怎么又不做了?”
康有才苦笑,“被人挤下来了。”
“还有人争着去做暗探?”齐意欣咋舌。在她的印象里,这个暗探,跟她前世的间谍一样,都是吃力不讨好的行业。有了功劳,不能记在他们身上。可是有了麻烦,他们就是天然背黑锅的靶子。
“我有一次办差,没有带眼识人,得罪了县太爷九姨太的弟弟,所以……”康有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齐意欣有些同情地点点头,便言归正传,问道:“那三个问题,你都知道了吧?——给我说说,你都调查得如何了?”
康有才从袖袋里掏出一张白纸瞧了瞧,因道:“第一题,是要查清东阳城韩家韩五爷的原配是何方人氏,如今身在何处。”
“查到没有?”齐意欣拿出纸笔,打算记录康有才说的话。
康有才对着齐意欣拱了拱手,笑道:“这题不难。我当年做过县太爷的暗探,正好知道韩家的这一段公案,所以就讨个巧儿,希望姑娘不要见怪。”
齐意欣点头,“你只管说,我原原本本记下来,给老板看去就行了。”
康有才本来也不认为坐在面前书桌背后的小姑娘就是老板,对齐意欣的话丝毫也没有怀疑,因道:“韩五爷的原配姓苗,是京城人士,也是大家子出身,自小跟韩五爷订亲,十五岁嫁到韩家,侍奉公婆,打理家事,极是贤惠,还生有三个女儿,唯一不好的,是没有生出儿子。后来韩五爷纳了两个妾室,生了两个庶子。这苗太太也没有为难这两个妾室,因她没有儿子,就吩咐家里人将这两个庶子当嫡子一样的份例教养,也没有去母留子,实是个厚道之人。”
齐意欣叹了口气。为何总是人善被人欺?
“本来韩五爷对他的原配妻子,还是敬爱有加的,只八年前,京城内乱之后,苗太太没有了娘家帮衬,才在韩家一日比一日没有了地位。那两个生了儿子的妾室,儿子逐渐大了,又教养得很有出息,便对苗太太开始僭越起来。苗太太为了钳制住这两个有儿子的妾室,便去长三堂子买了个青楼女子回来服侍韩五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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