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摆摇摇(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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裙摆摇摇(典心)-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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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凌爸回答得简单,表情却一扫疲 惫,显得高兴极了。他坐到沙发上,腰间的工具袋哐啷哐啷的响著,那双粗糙的大手拿起杂志,开始翻阅。

他是镇上的木工高手,凌家从天花板到地板,都是他一钉一槌盖出来的。而这本杂志,可说是所有木工的圣经。

杂志印刷精美,搜罗了各国的手工家具,介绍得格外详细,可惜的是杂志出版於英国,跟台湾隔了大半个地球,而且印量极少。亏得向刚神通广大,凌爸只是随口提过一回,过没多久,热腾腾的当期杂志就自动出现在凌家的客厅里。

因为这天大的功劳,向刚在凌家餐桌上的位子,几乎可以说是难以动遥

「晚上留下来吃饭吧!」凌爸一面翻著杂志,随口说道,丝毫没察觉到客厅内暗潮汹涌的气氛,更没发现,女儿因为他的一句话,整张小脸都垮了下来,活像是被人踹了一脚。

「当然好。」向刚微笑,对著站在一旁,敢怒不敢言的少女挑眉。

卑鄙,就是懂得讨好她爸!

只是父命难为,凌珑就是有再多不满,都没勇气开口赶人。

「我去做饭了。」她低声说道,咽下涌到红唇边的连篇咒骂,瞪了那张俊脸一眼,这才抱著那包茼蒿,心不甘情不愿的走回厨房。



第三章

凌家只有四口人,餐桌边却坐著五个人。

电磁炉在桌子中央,上头搁著透明的耐热锅,高汤沸腾滚动,里头的火锅料也滚个不停,锅里冒出热腾腾的蒸气,烘暖了屋内的空气,也烘暖了每个人的身子。

「今天的鱼浆丸子做得好,口感特别的嫩。」凌粱月娥毫不吝啬的赞美,带著满意的表情,品尝女儿做出来的美味佳肴。

凌爸端著饭碗,视线却黏在杂志上。而两个正在发育期中的青年,则是埋头苦吃,接连添了数碗白饭,以实际行动,对她的厨艺致敬。

站在冰箱前的凌珑,没有露出笑容,反倒皱著小脸,颇为不爽的把冰箱门踢上。

哼,当然嫩啦!她可是把满腔的怒气,全都发泄在鱼肉上了!

退回厨房後,凌珑就握著菜刀,当那块鱼肉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抓狂似的剁剁剁。雪白的鱼肉,经过这一番折腾,成了绵密无比的鱼浆,做出来的丸子,口感格外细嫩。

家人陆续返家,火锅在最短的时间内端上桌,几十颗的鱼浆丸子刚煮熟,就被扫得一乾二净。

亏得她早料到,多了向刚这个食量媲美蝗虫,又半点不知客气的大食客,食物八成不够吃,多做了一些丸子搁在冰箱里预备,这会儿正好端上桌凑数。

凌珑走回餐桌旁,把第二批丸子倒进汤锅里,捞掉热汤上的浮渣,又搁进洗好的茼蒿,这才坐下来,大眼儿盯著对桌的向刚瞧。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竟成了凌家晚餐的固定成员,几乎是每晚必到,从不缺席。

小镇上人情味浓厚,各家来往密切,食物用品等等互通有无,或是偶尔相互拜访,在对方家里用餐,也是稀松平常的事。但是,邻居们感情再好,也该有个限度,总不能老是赖在别人家吃晚餐吧?

虽说只是多了一张嘴,费不了她多少功夫,但是家里多了个外人,她心里就是觉得不舒坦。

更让她懊恼的,是她最亲爱的家人们,居然轻而易举的就接纳这个「入侵者」!

爸妈对向刚疼爱有加,只差没开口,说要收他当乾儿子。大哥跟他则是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同学兼好友,放眼这整间屋子里头,好像就只有她一个人适应不良。

清秀的小脸儿,在蒸气後头皱了起来,看来烦恼极了,清澈的大眼儿则是锁住向刚,久久没有移开。

桌子的另一端,他正卷高了袖子,露出结实的臂膀,痛快的享用晚餐,每一个动作,都牵动了衣衫下有力的肌理。或许是因为火锅的热气,那黝黑的脸庞上,浮现一层薄薄的汗水,一绺调皮的黑发,垂落在他饱满的额前,让他看来多了几分不羁——

某种奇异而微妙的感觉,总在她看著他的时候,悄悄的冒出芽儿,在柔软的心间扎下了根。

那是一种焦躁、一种不安、一种不知所措、一种——

一种她说不上来的感觉。

向刚拾起头,准备再度进攻火锅里的茼蒿,眼角一扫,恰巧瞧见她那张茫然的脸儿。他挑起浓眉,勾起嘴角,无言的对著她微微一笑。

热烫的红潮,随著那抹笑,突然汹涌而来,染得她小脸一红!

凌珑火速低下头,挟著茼蒿猛啃,闪躲那肆无忌惮的目光。她的心儿怦怦乱跳,像头不安分的小鹿,在胸口蹦个不停,小手抖啊抖的,几乎拿不住筷子。

怪了,她为什么要脸红?赖在别人家里吃霸王餐的人,又不是她——

她垂著小脑袋,带著无限困惑,默默啃著青翠的蔬菜。

「小妹,请把沾酱拿给我。」坐在一旁的凌云开口,就连在餐桌上面对家人时,也礼貌得无懈可击。

她还沈浸在自个儿的思绪中,嘴裹嚼著菜梗,小手摸到沙茶酱,漫不经心的递出去。

凌云接过罐子,拿著调羹,慢条斯理的把沾酱舀进调味碟里。「对了,小妹,你第二次段考的成绩单到了。」他红著眉目,轻描淡写的说道,口吻轻松得像是在谈论天气。

餐桌上有瞬间寂静,接著是一声激烈的呛咳。

「呃、咳咳咳咳——」

凌珑被吓得呛著了!

她捣著胸口,拚命咳嗽,那双大眼儿咳得满是泪水,惊慌的看著亲哥哥,不敢相信他竟会这么残忍。

「拿来。」凌梁月娥开口,那张与女儿有几分神似的俏脸,早已罩了一层寒霜。

凌云没吭声,起身走到客厅,打开抽屉,拿出刚寄到的成绩单,这才转身走了回来。

「不、咳咳、不——等等——咳咳咳咳——」凌珑趴倒在桌上,小嘴还咳个不停,颤抖的双手乱抓,企图中途拦截。

「做什么?」凌梁月娥杏眼一瞪。

她像被烫著似的,立刻缩起双手,蜷回椅子上坐好,眼睁睁看著母亲大人接过成绩单,当场打开——

呜呜,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室内有半晌沈默,只剩 锅子里的高汤,咕噜咕噜的兀自沸腾。

只见凌梁月娥一言不发,眯著双眸,仔细看著手里那张薄薄的纸,眼里像要喷出火来。她脸色愈来愈难看,逐渐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

终於,当怒气累积到顶点时,一声河东狮吼响彻云霄。

「二、十、七、分?」她频频吸气,只觉得眼前昏黑。「你上次就没有及格,而这次,你居然只考了二十七分!?」

凌珑被吼得肩膀一缩,一动也不敢动,颤抖的双手捧著碗,脑袋垂得低低的,几乎要埋进汤里。

「唔——这次很难蔼—」她小声时解释,悄悄叹了一口气,埋怨凌云头兄妹情谊,居然扯她後腿;更埋怨自个儿不够机灵,没有快些把成绩单烧了,彻底湮灭罪证。

唉,数学啊数学,还真是她的心头大患啊!

她也曾经试图振作,偏偏数学老师的腔调徐缓,她集中精神没一会儿,周公就来热情邀约,还撑不到下课,她已经趴在桌上,睡得不省人事。

凌梁月娥频频摇头,还是一脸大受打击的模样,那张成绩单,简直快被她捏烂了。

「难?哪会有什么难的?凌云跟向刚的数学成绩,可从没像你这么难看过!」

在座的两位优等生,早已树立了最糟糕的「优良典范」,她理所当然的低估了高中数学的可怕。

红唇嘟了起来,小脸倒是垂得更低了。

「我跟哥哥又不一样。」凌珑小小声、小小声的说。

喔,拜托,真的有必要在吃饭时间讨论她的成绩吗?那会影响食欲,害她清化不良耶!

「我可以看看吗?」向刚突然开口。

她羞怒交集的抬起头,连忙开口,想要阻止家丑外扬。

「不可——啊!」

哀求被彻底漠视,成绩单从老妈手中递出去,毫无隐瞒的暴露在向刚的视线里。

凌珑申吟一声,用手抑捂住眼睛。

「其实,她的成绩不错,只是数学科需要多加强。」他研究半晌後,缓缓抬起头来,深邃的眸子里,带著一丝莫测高深的笑意。「伯母,我看,不如由我来帮她补习数学吧!」

她吓得差点没摔下桌子去。

不会吧!这家伙难道真的想害她被人生吞活剥吗?!

两人在学校里的接触,已经害她吃足了苦头,这会儿要是连放学後都厮混在一起,消息一旦走漏,她还会有命吗?

「不不不不——」凌珑为了保住小命,卯足了劲的摇头。「我不需要你教!」

「那你的数学怎么办?」母亲大人的脸色一沈。「再这么搁著不管,你下次非抱颗鸭蛋回来不可。」

「呃——」凌珑咬著嫩嫩的唇,充满哀求的看著凌云。「哥,这件事不需要外人插手,你就可以教我了,对吧?」

「可以是可以。」凌云的口气,仍是那么不疾不徐。「只是,我学生会刚刚交接,事情很多,只怕抽不出时间来。」这个辛苦的差事,他四两拨千斤,推得丝毫不见痕迹。

虽说升上高三,凌云早已卸下学生会会长的职位,但是能者多劳,他周全俐落的作风,让人留下太深的印象,遇上某些棘手的事,当新任会长搞不定时,他还是必须出面协助。

眼看希望落空,求助无门的凌珑只能另寻目标。

「那、那、那向柔总可以教我吧?」她深吸一口气,急忙抛出备用人眩

向柔是向家唯一的掌上明珠,高雅且聪明,虽说两人没啥交情,但好歹是同班同学,她要是厚著脸皮开口,向柔应该不会拒绝才对。

向刚却不让她称心如意。

「你别忘了,她是班长,得负责那个万年留级生,早已忙得焦头烂额了。」他双手交握,平稳的视线越过餐桌,嘴角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简直像是把猎物逼到角落的狼。

那个笑容,让她打从心里颤抖。

「那、那、那——」凌珑绞尽脑汁,心急如焚,却想不出适合人眩

「那什么那?快点道谢啊!」吼完女儿,凌梁月娥面对向刚时,怒容已转为笑容。「真是谢谢你了,只是,这样会不会太不好意思了点?我实在担心,教我这个笨女儿,会妨碍到你准备联考。」嘴上说著客气话,手里却舀了两、三个丸子,殷勤的往向刚碗里搁,感激他不畏险阻,愿意接下这艰钜的任务。

「妈,我不要——」凌珑努力想挽回劣势,免得事情继续往她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下去。

向刚就是不让她如愿。

「没关系,趁著教她的时候,我正好可以复习。」他露出微笑,表情友善得让人无法怀疑。

「我自己应付得来,不需要你的——」这回是母亲大人插话。

「太好了,要是没有你自告奋勇,我还不知上哪里去找个数学家教呢!」凤心大悦的凌梁月娥,忙著舀出火锅里的鱼饺,一匙又一匙的往他碗里加,在他面前堆出一座小山。

「这是我该做的。」

「向刚——」

「你抽得出时间来吗?」

「妈——」

「可以,」向刚想了一下。「我每个周末的下午,都能空出来为她做辅导。」

「喂——」

「那就这么说定了。」

很明显的,数学只考二十七分的人,在这张餐桌上是没有发言权的。

眼看两人相谈甚欢,甚至已经开始讨论家敦时间,身为「受惠者」的凌珑终於认命,放弃抵抗,低头扒著碗里的食物。

看来,她被亲卫队们「关注」的日子,还会持续上好一段时间。

只是,即便没有那群亲卫队,她也不愿意跟向刚有太多牵扯。

别人总以为他品学兼优,她却觉得,那些全是假象,他这个人其实居心叵测,连笑容都带著一丝狡犹。

以他的恶劣性格,就连替她扶个邮筒,都要需索午餐当做报酬,这会儿哪可能会无条件帮她补习?这笔人情债一旦欠下去,难保他之後不会狮子大开口,跟她需索什么她付不起的代价——

她又叹了一口气,虽然烦恼,却又束手无策。

唉,情势比人强,她就是再不情愿,也得乖乖听话,接受向刚「善意」的指导,去挽救那惨不忍睹的数学成绩。

一切就此拍板定案,凌珑被迫中奖,多了个数学家教。

XXXXXXXXX

一对一的数学辅导,持续了数个月之久。

每个周末,中午放学後,凌珑就得冲回家里,先喂饱全家人的胃,再端著一盘削好的水果,回到房里,在书桌前正襟危坐,恳请向刚指点一二了。

大概是她资质驽钝,脑中天生缺少数学细胞。几个月的辅导下来,她的数学成绩虽然有改进,却不是突飞猛进,进步的速度娆美中风的乌龟,每次只往前推进了三分、五分。

直到下学期的第二次段考,成绩单发下来後,凌珑感动至极的发现,她的数学终於及格了!

为了庆祝及格,她决定跷课。

一来,是全校女学生的注目,令她有如芒刺在背;二来,是她愈来愈担心,不知向刚会何时开口,要她还这个人情——

於是乎,领到成绩单的那个周末,凌珑一反常态,没有直奔回家,反倒拉著罗小芳,顶著五月的大太阳上街闲晃。

春天的寒意早已消弭无踪,暑意倒是逐渐加强威力,逼得人额上冒汗。各校都换上夏季制服,满街白衣黑裙的少女,成群结队的嬉闹著。

到书局晃了一圈,摸遍各类新奇古怪的可爱玩意儿、又蹲著看完两本小说後,两人走进冰果室里,各自叫了一盘红豆丰奶冰。

只是,今天的凌珑,却突然对红豆牛奶冰失去兴趣。她坐在角落,小手握著汤匙,有一下没一下的舀著,却忘了该往嘴里送,那双大眼儿直盯著墙上的时钟,整个下午都显得心神不宁。

妈妈刚撮合了一对新人,媒人簿上再添一笔战绩。根据以往经验,作媒成功後,老妈会在家里休息几天,要是她没回家,家人也不会饿肚子,根本用不著她操心。

她心神不宁的原因,是向刚。

已经四点多了,他大概等得不耐烦,老早就回家了吧?还是说,他还坐在凌家,等著她回去补习?他猜出她是存心跷课吗?他会生气吗?

「时间差不多了。」小芳突然开口,抽出一张面纸擦嘴,眼前的盘子早已见底。

「你要回去了?」

「是啊,我得赶著回去见我的木村。」每个周末,小芳都准时守在电视机前,收看第四台的日本综艺节目,对著萤幕里的木村拓哉流口水,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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