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世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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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世少年-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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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哺”的一声,已向聂人王重重嗑了一个响头,这一记磕头声,听得聂人王那颗铁石的心,也要狠狠碎尽!
  聂人王喝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小子,你哭哭啼啼的……胡说些什么?快……快给我起来……”他虽喝令儿子别哭,语气虽硬,但说着说着,声音已渐渐开始哽咽,一时间老泪纵横!
  聂人王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当年只是呱呱堕地的小小物体,就在自己疯狂杀戮的五年间,已经逐渐懂事,他已开始懂得去选择自己的路……可是聂人王自己却仍是浑浑噩噩,漫无目的地去残杀众生,他把他生了下来,可对得起这个儿子?
  聂风缓缓站了起来,看见疯了五年的老父首次为自己泪流披面,一直埋于心底的一番话再难按捺,他悠悠道:“爹,你知……道吗?自从娘亲……离开我们后,风儿……
  一直在想,若有天……爹能回复本性,与风儿重过从前‘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生活,纵然没有娘亲,也较目前的生活……更为宁静……幸福,可是……”可是?可是如今他要去了,而此去吉凶未卜。
  聂风无奈地续道:“爹,若风儿此去……不死,誓必回来……等你再过从前的生活,但……若风儿死了,请爹爹……你……”
  说到这里,眼泪流到聂风的小嘴里,他已泣不成声,然而时间紧逼,再难久留,他惟有强忍眼泪,咬着牙吐出最后一句说话:“请你……好自珍重!”
  他说罢立即掉头而去,只怕自己不舍。
  珍重?聂人王笑了,眼泪也流到他的嘴角,他终于笑了。
  五年前,颜盈离他而去时,也是叫他好处珍重,今夜,他的儿子也要离他而去,说的竟然也是一声珍重!但他可知道老父的心?为父的虽然疯疯癫癫,若儿子真的死了,他自己还能怎样珍重?
  眼看着这个出于自己,与自己血脉相连的稚子仗义而去,聂人王的胸膛忽尔急剧地起伏,潜藏的强横内力霎时间运遍全身,一直催动着他,催动着他,催动着他……
  他,他,他要爆发!
  聂风含着泪刚好走出洞口,洞内蓦地传出一声撕天暴吼,吼声如雷贯耳,甚至盖过风雪怒嚎,直轰诸天……
  这吼声之巨、之怒、之狂、之烈,俨如一个沉睡多时的魔神终于苏醒,将要对世间所有不义作出最后审判!
  聂风不期然回头一望,他还未看见聂人王,已觉一股夺魄气势自洞中汹涌而出!
  一股森寒胜雪的气势,冷得就像是一柄出鞘的刀!
  就在此轰天怒吼发出的同时,鬼虎与风氏兄弟及其门众早斗至半里之外。
  风氏兄弟自从上次失手,这回出剑更是小心奕奕,加上带来的过百精英纷纷抢前向鬼虎攻击,简直强弱悬殊!
  但鬼虎素以虎爪取胜,虽仅余九成功力,但因步法奇诡,不时以“转”字诀在百多人当中左穿右插,虎爪迳施,且战且退,依然未呈败象!
  只是他出手竟带着半分留情,仅伤对手而不夺命,故风月门众依旧前仆后继,陆续而来。
  激战当中,风清和看似无心恋战,只是马虎出招,风清鹰不禁趋前道:“二弟,你怎么如此提不起劲?这人仅随其主人短短数年,足可与我们百多风月门众相持不下,资质极高,必须小心应战!”
  风清和有气没气地答:“也许并非全因其资质高低,而他主人所修的根本便是一门很厉害的武学!”
  风清鹰心想有理,道:“既然如此,好!就这样吧!”
  语毕即时向门众暴喝一声:“风月重重!”
  所谓“风月重重”,乃是风月门下一个从未一败的大阵!此阵是以七七四十九名修为不弱的门众,分别以七重人墙把敌人围在中心,倘若前排门众久战不下,第二排随即补上,跟着是第三排,第四排……直至第七排又再来一次,如此循环不息,直至敌人筋疲力尽为止。
  此声一出,百余门众其中四十九名已陡然跃前围向鬼虎,倏忽间把鬼虎重重围在阵中!
  鬼虎深知不妙,即时纵跃向前,欲想逃出阵中,岂料一众门众竟也跟他一同跃身,整个风月重重阵随着鬼虎的身形于半空一翻,落地后居然依旧整齐不紊!他的人翻到哪里,这个阵就翻到哪里,一时间脱身不得!
  而风清鹰就在阵势之间穿来插去,风清和看来则甚不积极,仍然留在阵外,惟独单以风清鹰一人领着此阵,还有游刃有余!只见他偶尔一剑攻向鬼虎,偶尔又以阵势掩护,不到一盏茶的工夫,鬼虎已被刺至伤痕累累!
  一众人等逐渐斗至一断崖边缘,风清鹰不由一凛,心忖鬼虎果然了得,他把“风月重重阵”引向崖边,此阵自会不攻自破,否则所有人势将同堕崖下!
  如此下去不是办法!风清鹰一阵犹豫,与此同时,忽听阵外一声高呼:“大哥,你且看看我手上的是谁!”
  鬼虎于百忙中向阵外一瞟,只见泠玉竟挟着杞柔而至,且还笑道:“大哥,若你还对这贱人的生死有半点关心,立即束手就擒!”
  杞柔已伤疲无力,但还鼓起一口气大叫道:“虎!别……要理我!你……快走……”
  语声未歇,猝地一柄利刃刺进她的胸膛,杞柔娇呼一声,痛得死去活来,却原来刀锋仅是轻刺,并未全刺进她的心房!
  泠玉卑鄙地叱喝:“大哥,我言出必行!你快罢手,否则……”
  说着握刀之手旋即收紧,杞柔霎时满脸都是汗珠。
  风清鹰也不虞泠玉会以此为胁,不过也任得其如此施为,似乎并不怕会辱及“风月门”正义之名。
  风清和则觉以弱质女流为胁,简直非侠之所为,正想上前制止泠玉,岂料就在此时,鬼虎身形骤止,一双虎爪放了下来,同一时间,七柄利剑架在他脖子之上!
  泠玉狡笑一声,笑道:“好!不愧义重情长!那你快告诉风大侠,究竟你主人葬身何处!”鬼虎冷冷道:“别……白费……功夫,我……宁死……也……不……会……说……”
  泠玉面色一沉,道:“还嘴硬?嘿,即使你豁出性命,但你真的不怕我会杀了她?”
  说着刀锋又再向杞柔心房刺进半分,然而她紧咬着牙,怎样也不哼一声!
  风清和简直忍无可忍,正欲出手,谁知身旁之风清鹰突伸掌拦阻,沉声道:“二弟,别太妇人之仁,我绝对不容此行攻败垂成!”
  风清和陡地一怔,想不到其兄会容许如此卑污手段!虽然并非亲自力行,但假借他人之手,又和泠玉有何分别?
  在泠玉刀下的杞柔却面无惧色,她清深款款的凝视鬼虎,虚弱地道:“虎,你……
  宁死也不说……出主……子尸骨所在,男儿……汉……本该如此,可……是如今……却为了我的生死,而不知……该怎么办……”
  鬼虎怅然道:“柔,若……你……死……了,我更……不知……该怎么办……”
  杞柔一阵感动,可是心中还有一个疑团,不能不问:“那……你……是因为……我……
  才……会……回来这雪地?”
  她此刻命处生死边缘,却仍忘不了这个问题,可见她的心始终不死,鬼虎凝望着她那苍白的脸,道:“柔……你……明白……的……”
  是的!他的心意,她怎会不明?
  杞柔苦笑点头,道:“很好,也……不……枉……我等你……一场了……”
  她说着猝地自行向泠玉的刀锋一挺,“刷”的一声,利刃赫然穿心而过,登时血花四溅!
  鬼虎惊呼:“柔……”
  变生肘腋,泠玉也是一惊,想不到向是柔弱的她竟会性烈至此,心怯抽刀,岂料杞柔虽是气若游丝,仍死命捉紧他的手,瞪着泠玉道:“玉,你……可知道……为何……
  我……只喜欢……鬼虎……?”
  她一边说,嘴中已血如泉涌,似将在堵塞她的朱唇,叫她永远也再说不出半句话,但她最后还是把这句话吐了出来:“因为……他……有的……东西,你……永远……也不……不会……有……”
  她说罢幽幽的回望鬼虎,血红的嘴唇流露一丝平和满足的轻笑,接着,紧抓着泠玉的手逐渐松软,娇躯亦缓缓的、缓缓的倒了下来,终于含笑而逝。
  雪又在哭。
  风清和眼见杞柔如此饮恨而殁,不由得低首轻叹……
  鬼虎,却没有冲上前去,并非因有七柄利剑架于脖子上。
  他只是呆然落泪,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她死了?
  她死了?
  她死了?
  这个痴心的女子,她一直在苦苦等他。
  一年、两年、三年、四年……直至第十三年……
  她终于等到了他!
  可是,这匆匆一会之后,她自己也要死了。
  到头来方始发觉,原来她只是在等——死!
  是苍天弄人,总叫缘份飘渺?
  还是冥冥中早有定数。
  叫天下有情人全都身不由已。
  好梦难圆?
  鬼虎冷冷瞪着泠玉,泠玉在他脸上根本找不到任何表情,仅听得他那双虎爪在“叻”
  作响!
  心虚之下,他不俟鬼虎发难,自己先行发难,执刀向鬼虎冲去,一边道:“她死了,你一定会杀我,不若我先杀你!”
  他恃着风月门众的剑制着鬼虎,故此先发制人,免得节外生枝,心计极为歹毒!蓦地,剑光一挡!
  风清和终于出手,目对泠玉道:“不许杀!”
  泠玉见其如此疾言厉色,一时间呆在当场,此时风清鹰却道:“二弟,我早对鬼虎声明,叫他别要敬酒不喝喝罚酒。但他宁死不说,甘愿喝这杯罚酒,你也别太枉作好人!”
  他语调极为轻松自若,风清和愈听其兄这番说话,愈是心寒,道:“大哥,到了此时此刻,我只想问你一句,你可记得,当年爹为何会与九大门派围攻鬼虎的主人?”
  风清鹰没料到其弟在此紧张关头会重提旧事,没好气地答:“是九大派威逼他的!”
  风清和道:“这就是了。我记得,当年爹曾向我俩提及,我们本和鬼虎主人无仇无怨,只是因为此人盛名而招惹九大派的嫉妒、九大派便合力威逼我们风月门一起参战。
  爹虽觉以十派围攻一人,实非英雄好汉,但碍于势孤力弱,若违拗其余九大派便必遭灭门,故最后还是被逼率众去了……”
  他一面说一面斜睨正在悲恸着的鬼虎,其实,此番因怨,他不单是向其兄重申,也是说给鬼虎听的。
  鬼虎只是惘然。
  风清和续道:“后来十大派全军覆没,爹回来不久便伤重不治,他濒死时告诉我兄弟俩,那人以一敌万面不改容,豪气干云,这样的人才配称一代英雄,其余九大门派仅是恃势横行的窝囊鼠辈!”
  风清鹰愈听愈不耐烦,嗔道:“二弟,你兜兜转转的想说些什么?别再拐弯抹角!”
  风清和道:“大哥,我只想说一句,大丈夫必须恩怨分明,杀父之仇固然要报,可惜仇人已死,我们与鬼虎向无过节,前来逼问他本已极不应该,更带来过百弟子把其围剿,试问又与九大派围攻其主人有何分别?如今你屡逼不遂下还要杀他,实在于理于侠不容,我相信爹在九泉之下,亦不希望我们沦落至此,若你还坚持下去,我……惟有弃剑!”
  风清和一言既出,当下义不容辞,把手中剑插在地上,以示与其兄立声绝对不同。
  其余门众但听副门主一番慷慨陈辞,有些开始犹豫。那七名以剑架在鬼虎脖子上的弟子,七条手臂更逐渐放松。
  风清鹰眼见众心动摇,目光一转,道:“二弟,难道你认为为兄此行仅是为报仇雪恨而已?我身为风月门第三代门主,所作一切,无非为了本门设想。”
  “设想”二字,不单门众感到奇怪,风清和亦感奇怪。
  风清鹰道:“其实,我早料知鬼虎这类人未必会透露其主人墓穴所在,故在动身前已计划若其宁死不说的话,索性把他了结。倘其主人真的未死,必会前来寻仇,届时便可与其算清所有恩怨,若其主人真的死了,那鬼虎亦不会枉死,因为能够擒杀鬼虎,虎举必定响遍江湖,届时风月门在江湖上的地位将会再度提升,重振风月门指日可待!”
  风清和一听之下,一颗心直往下沉,辩道:“大哥,重振风月门亦是为弟多年心愿,只是……若牺牲无辜者的性命来作自己扶摇直上的踏脚石,那……到底非侠所应为!”
  “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人在江湖欲谋霸业,必须不计任何牺牲,何况这次我们牺牲的并非本门之骨!大家可记否风月门多年臣服于天下会雄霸之下,那份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屈辱?今日为求重振风月门之声威,又何妨心狠手辣?”
  本在踌躇及窃窃私语的门下被如此一说,登时意志激昂,纷纷举剑齐声高呼:“为求重振风月门之声威,何妨心狠手辣?”
  “为求重振风月门之声威,何妨心狠手辣?”
  百多人众呼声震天,气势磅礴,架在鬼虎脖子上的七柄利剑复按紧一分。
  鬼虎不期然朝风清和望了一眼,只见这个出言、出手、弃剑相帮的热心汉子居然满脸失望之色。
  他是对其兄感到失望?
  还是对风月门一众门下感到失望?
  抑或是,人在江湖,他对整个江湖都感到异常失望?
  这人,虽然外貌矮肥滑稽,但比诸其道貌岸然的长兄,比诸鬼虎那俊美非凡的义弟,他到底还有一副古道热肠!
  许多时候,最美丽悦目的东西,也是最可怕。最毒的东西!
  风清和亦朝鬼虎一瞄,双目似是在说,对不起!我救不了你……
  鬼此只是无言感激。
  毕竟,这世上还有热血沸腾的汉子,这世上还有希望!
  风清鹰向泠玉道:“泠兄弟,此际我们再无异议,你大可安心上前把鬼虎手刃,你的刀,也即是我们的剑!”
  泠玉笑了,他何等聪明?风清鹰堂堂一门之主,尽管要杀鬼虎,如非必要,也不会当着门人面前,乘鬼虎毫无还手之力时上前把其一剑了结,这样做定必有失威信,故他如此催促泠玉动手,实是借刀杀人,心计之老奸巨猾,更不在泠玉之下!不过,泠玉也乐于与虎谋皮,因为,他自己也是一头豺狼!
  豺狼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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