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森回忆录:抗战敌后工作追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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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森回忆录:抗战敌后工作追忆-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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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对策是尽量避用官样格式,将上级长官尊称及自已姓名(皆用化名)、日韵、时刻等,插入电文中间,不列在头尾,使其找不出相同电码,无从着手侦破。

  (四)那时已使用美国传授的加码法,但因加码表很难送至陷区,我国自作聪明常规定用诗词(如木兰词等)译成明码,作为加码表,与密码本查出之字逐一相加。此法固增密码复杂难译,但李开峰早知这些伎俩,如耐性多方试译,或上级指示用何诗词时,被敌伪获悉,危险殊甚。我的机要员杨凤吉,谨慎使用加码法,幸能保密到底。

  (五)军统局电讯处长魏大铭,聪明能干,创建秘密通讯基础。来台之后,主持电讯、密码,成立独立系统,积功升至中将。另一电机奇才陈某,浙江东阳人,发明二瓦特袖珍电机,为抗战发挥无上功能。中美合作后,美初供我小型电机,是十五瓦特手摇机,极不适合地下工作之用。美见我们使用二瓦袖珍机,能与远距离通报,非常惊叹佩服!李效实技术高超,是一个忠诚负责的优秀同志,没有一般报务员常在通报时骂人、空聊的恶习。他在屋隅隐壁内架台通报,在屋内外看不出丝毫痕迹。他也提高警觉,谨慎应付环境,经常注意附近有无可疑之人出没或车辆接近。出外交接电报时,时刻留意有无被人监视或跟踪等情,且有学生身分掩护,行动更较方便。家中仅一老母,没有闲人干扰,安心工作,完成我们最重要使命。 







 
  
 


脱离魔窟 重见光明




    李开峰制裁之后,伪方认定系我主谋。但因李士群已死,群龙无首,没有积极谋我。虽向日方检举,日宪则以我在其掌握之中,有大批宪佐监视,只有有限度生活自由,并知我与伪方素无接触,不相信能运用伪方内部之人杀余玠。反认伪方内部争权,自相残杀,并不理睬检举。我为探测日宪对我监视的程度,能否顺利脱险,在离沪前一周,向日宪请准,偕同翻译官张豪去南京游览。我们到了南京,先拜访大塚清、绪方泉,并要求谒见派遣军总司令畑俊六,不知他不在或我身分不够,只由次官接见。我说了些奉承的话,他也说了些客套。大塚还请我们吃饭。我略浏览中山陵等几处胜迹,即回上海。此行感觉敌方对我更增信任,正好脱离魔窟良机。

  我在送走刘全德之后,立派心腹黄福林,护送杨凤吉、岳母及吾女葛苓,搭沪杭路火车去杭州。出拱宸桥警戒线时,日军岗哨见杨年轻女士,曾故意留难,连岳母及吾女,被罚站一小时。黄将杨等送出步哨线,交托迎接之人陪去后方,黄仍回上海。我夫妇与河光、重光二儿,及奶娘等,也由黄陪同,搭火车去杭州。我穿伪税警军服,这时熊剑东与我来往较多,见其新呢制服很不错,也向其要了一套。在起程前几天,为防最后出事,即托辞去医院疗病,实即避匿旅馆,紧急部署离沪后工作。日宪两次来家,都没有看到我,只见河光与大家嬉戏。日宪多能说点上海话,浅野问河光:你妈妈呢?河光答:“和弟弟在房里睡觉。”又问:爸爸呢?他答:“去医院了。”这些话都是妻预早叮嘱他的。但他想了一想,又加上一句:“爸爸肚子痛,去接生医院了。”因为他想到妈妈曾因肚子痛去接生医院的。黑氏拍拍他的头,笑骂:“你瞎三话四格。”他们二人常同来。见妇幼都在家,不虞有他。

  我与妻儿即日离开魔窟,顺利到了杭州。出了警戒线,用箩筐挑载二儿。河光已略懂事,不肯坐箩筐,抗议说:“我又不是铺盖,怎可用箩挑?”要我背着走。一路由我与黄背行。因乡下田塍小径,夤夜疾走,不敢举火,恐遇敌伪巡逻部队。我们恐怕奶娘不知利害,过岗哨盘查时泄漏秘密,故骗其去湖州。她从未走过黑夜小路,一路跌跤,于是哭哭啼啼,满口怨言:“湖州到底在哪里?为何摸黑走路?”第一夜到了杭县三墩附近略息,宿在农家牛棚稻草堆里。次晨河光见与牛同睡,既害怕又好奇。奶娘不愿同行,吵着要回去,只好半哄半强。又行了一天,脱离危险地界,宿在一家富农家里。妻产后不久,勉强至此,已用尽最后气力。终得舒服休息一天,然后雇便轿至临安。

  确实时间已记不起,大概三十三年二月底,真的重见光明了。奶娘知我身分,喜出望外,认为怀中之儿,将来必然前途无限,她也有福可托了,就安心抚育吾儿。临安警察局长是我同学,殷勤接待。我即电告上级安全到达浙西,戴先生自极欣慰。回电指示将随行人员妥为安顿,戴本人将来东南视察,要我去江山晤面。我乃率属至夏禹桥稍停,见不合驻息,黄福林、楼永金等引我去大山脚,至富户张阿毛家,他房舍宽敞,热心留我。据张自称:他们是张良后代,张良助刘邦得天下之后,即辞官漫游天下,至此见风景极佳,即留此落籍。我自小熟读留侯传,对其甚景仰,乃将老小随员安顿大山脚张家。

  我偶然机会到此留侯仙居,惜无机缘遇到赤松子,但在无意中却得一员有力干部陈昴林。陈系浙江义乌人,辎重兵营出身,其妻胡秋云,临安人,他适在岳家度假。听到我这个人来临安,特来大山脚看我,我们一见如故,相见恨晚,陈立即参加我的工作。其妻弟胡永棠,系其同事,也介绍来参加。并号召热血志士,成立行动队,袭击日军据点,爆炸铁路桥梁,干得轰轰烈烈。胜利时派其担任青年营营长,缉捕汉奸,守护敌伪财产等等任务,建功更多,容后续写。 







 
  
 


再接再厉 拚搏在乐平




    奉委东南特派员──越战越勇

  我将部属安妥之后,只身去江山。先到家里探望父母及儿女,始知彩耀已于三十二年去世,我的儿女失去慈母之后,建儿多跟祖父食宿,革儿及瑞女,多跟祖母。我则身在虎穴,迭传惊耗,大家都视他们为孤儿,不免对其欺凌。建儿自小刚强,常与人斗,增加不少纠纷,使祖父母为难。此时见了我这个似不相识的父亲,如同陌生人,远远偷看我。我母促瑞女叫“爸爸”,她勉强低声叫了声“爸”,我心恻然,酸泪向肚里吞。在家热闹了几天,各亲友都来看我。东南办事处主任毛万里,坚邀我去峡口。我为电讯联络便利起见,在家逗留几日即应邀去峡口。

  不久,戴同梅乐斯准将等来江山,我去保安拜望他们,戴对我嘉奖有加。他在宴席上对我说:“那天年夜,他们把我从梦中叫醒,送来你的急电。我看到李逆开峰已诛,高兴得跳起来。再也不想睡了,索性坐以待旦。次晨新年团拜,我十分兴奋。对大家说:『我说过要李开峰过不了年!你们看:他就是过不了年!』心腹之患已除,从此电讯及密码的机密可以确保,被破坏的电台可以重建,且生镇慑作用,无人再敢投敌,为虎作伥。贤弟劳苦功高,对国家的贡献无可限量!我敬你三杯酒!”我没有酒仙的才学及海量,但也能如俗夫牛饮一斗。我觉得这奖语及三杯酒,已足够重赏了。

  戴先生委我新职是:“军统局少将东南特派员”。他初来警校时是政治特派员,似对特派员特有兴趣。我不知特派员做什么事?他说:“广泛收集敌方情报,策应盟军反攻,仍续烧炸敌人物资,破坏敌方交通。”他并透露:此次与梅乐斯来东南,是侦察沿海适当登陆地点。美军原拟在日本本土登陆(似指相模湾),但恐损失太大,可能死伤百万人,所以有意先在中国登陆。要我兼任中美合作所东南地区指挥官,与美方充分合作,供给情报,俾能炸毁日本船舰物资,配合越岛作战。我们有了积极贡献,可使美国对我方重视及增高我国国际地位。并说:“你的任务非常重要,也是报国最好机会!”

  我在戴家停留几天,戴、梅与我商谈具体工作事宜。商定在后方安全的遂安许家店,设立电讯中心,由海克斯(Hykes)少校及数美员主持工作,吕文林为翻译。附设小型情报训练班,戴派张葆琛、黄炳炎负责训练。戴说,张系阮清源的两大干部之一(另一干部曹正元,以后调来我部工作)。另在前线于潜,设立指挥部,由我亲自主持;也附设爆破训练班,由爆破专家皮尔上尉、王学斌等负责,胡伯才为翻译。商定之后,我迅即赶回浙西,觅定于潜乐平贺家,设立指挥部。吾妻仍任总书记,桂涤非为助书,杨凤吉掌管机要。陆续调来谭国瑞、朱建功、毛耀南、何效文、周聚奎、郭瑞麟、蔡伯康等大批人手,分担工作。刘全德担任警卫队长,他仍不时发作野性。我对部属纪律,管束素严,他竟趁我去遂安公干时,枪杀民狗烹食,村民来告,我妻面予训斥,令其缴下佩枪,他眼露凶光,不得已缴枪。我不时对其规诫,不可因功而骄,更应谦冲,为人表率,野性才渐收敛。

  爆破班是抽调各行动组队员来乐平,受短期训练之后,仍即回去工作。美国炸药器材先后运到,金华组陈昴林、诸暨组金颂新、杭富线富英等所属爆破队,全面开始行动,铁路、桥梁被我炸得节节寸断,日守军据点,亦多被我粉碎。美国下级士官,亦多次参加爆炸、袭击。我们队员生活,素较严肃枯燥,现与美员共同工作生活,又教我们队员唱美国军歌,生气盎然,打得兴高采烈。直至日本投降,来不及通知停战命令,还续爆炸两次。

  许家店美方通讯中心,有小型发电机,除供收发电报外,尚供若干电灯使用。我的电台与重庆及美方并陷区通报,由于工作繁重,报务员力难胜任。我去淳安公干时,无意中得到一员极优秀报务员王相穆。抗战初期,我方本抵制日货,禁与交易,后因山穷山尽,若干货物,又必须向外购进,故在若干地方设立货运管理处,并秘密仿印伪钞,渗入陷区使用,向敌区抢购物资,也受戴节制。淳安货运处向杭、沪抢购,沿富春江设立货运站,通讯联络何等重要?但处长张性白,乃浙军老将,曾任师长,略有官僚习性;副处长陈庆尚,忠心负责,要求过高,心胸稍窄;都与报务员王相穆不睦,电台老是不通或延压。张、陈与我谈起,十分苦之。

  我找王相穆略谈,发觉乃一千里驹,落在俗夫手中,也甚苦闷。

  我立要求上级,另派报务员来接替,携王去乐平,对他推心置腹,一切通讯业务,全交他主持。他如解脱伏枥,发挥天才,对上级,对美方,对敌区各台,保持畅通,绝无积压。并新创各种保密方法及与敌区通讯技术,培训大批报务人才,现仍散处各地,从事各业,为社会服务。我能及时供美珍贵情报,使美获得辉煌战果,实赖王的电讯之功也。

  胜利后我一切工作,始终唯老总统之命是从,没有与小蒋敷衍,他以为我不愿受其控制。韩战发生后,我奉老总统之命离台,从事秘密反共,小蒋竟藉口我久假不归,一面通缉我,一面散布谣言,诬指我组织第三势力。如说真有第三势力,则首脑就是老蒋了。何况根本没有这种组织,完全无中生有,我始终一笑置之。但王相穆在台,被认系我心腹,作为代罪羔羊,对其千方迫害。王的官阶本系上校,改由起码参谋做起,他吞声忍气,凭其才能,仍升至上校退休。退休后,经营计程车业以维生计。卒因身心创伤过钜,六年前突发心脏病,医好又发,撒手人寰。在病中写了长篇被害经过,向我细诉心声。我把它视为最珍贵之遗物,不时拿出细读。 







 
  
 


空军决定对日战争之胜利




    历来军事家都认定步兵为主兵(广义的说是陆军)决定战争之胜利。在中国大陆战场,仍可这样说,但在浩瀚的太平洋作战,如无海、空军掩护,陆军竟变成累赘;在大洋中只有巨舰大炮,才能扬威武力。大不列颠百年称霸天下,也靠其无敌舰队;即日俄、日清近海作战,也由海军决定胜负。日人由是把“长门”、“陆奥”奉为国宝。但自海军迅速发展,如无强大空军掩护,海军也变成累赘。因巨舰出动,须一群巡洋、驱逐、炮艇等护卫,行动既慢,目标又大,很易上受飞机轰炸,下受潜艇袭击。

  战争初发时,英国主力舰“威尔斯亲王号”、“驱逐号”即受日机袭击,轻易被炸沉。日本新国宝之一“大和号”,也为出动解救冲绳之困而被击沉。建造“大和”、“武藏”,是日本集中财力、物力、科技人才之精英,没有发挥威力而被击沉,这对日民心、士气、精神之打击,无法估量。而几百万占据广阔的南洋群岛人员,武器、粮秣、物资等运输、补给,又非船运不可,船运则须兵舰保护。但此时日本空军已趋于弱势,兵舰自身难保,舰船任人宰杀,实非其始料所及。

  日自打败中、俄两大国后,自以为陆军已天下无敌,海军追上英美。突发动太平洋大战,击沉两英战舰及美主力舰三分之二,认为英美在短期内无法恢复,他已可独霸太平洋。没想到美国国力、资源、科技优越,乃一求新、求进步之国家,对战略、战术思想,也不墨守陈法,时刻求进步,并不从事费时、花钱造巨舰,全力发展空军,由劣势成为均势,再变成优势,走捷径改观战略、战术。日对美国人爱国观念更大大错估。发动对美战争之初及后期将败时,我亲耳听到日人对美两种不同的论调:初都认其混杂民族形同散沙,是贪生怕死的少爷兵,不会吃苦忍耐,作战时都躲在战壕里,将枪朝空乱射,子弹打完即举手投降,日军常以此嘲笑为乐。

  迨美军反攻,越岛血战,发挥军人所标榜的责任、爱国、光荣精神,乃对美军观感完全改变。我听到日人谈及无数次美军勇于牺牲的实例:有一次,日放鱼雷袭击美舰,一美兵竟跳下海抱住鱼雷。血战硫磺岛以血肉争夺决胜(首都华盛顿现有矗立的登陆硫磺岛纪念碑),不逊于日俄战争时,日军为争夺制高点前仆后继,积尸如山;其西部牛仔精神,不下于日本自杀飞机。且美乃民主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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