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节事小,饿死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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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节事小,饿死事大-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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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素素,你怎么来了?”
“哦,我来给你送些东西。”
两个丫头已经将东西放到了桌上,文素走上前去,一件件拿给她看,“这是两件春装,你成天只知读书,从不知晓该为自己添身衣裳,这两件我瞧着颜色不错,待再过两月踏青时可以穿。”
“胭脂水粉你一般比较少用,所以笔墨纸砚多送了些,本来是要给你挑亳州的狼毫的,可是老板说没到货,所以就挑了这种,我看着不错,你看看呢?”
抬手递上那支毛笔,文素不禁一愣,这才发现傅青玉一直神情怔忪,不知在想些什么。
“青玉?”
“哦……”傅青玉回过神来,挥手遣退了两个丫头,缓缓坐下:“你送这些给我做什么?”
文素笑了一下,在她对面坐下:“这些日子一直没有时间来看你,来了也不能空手嘛。对了,上次不是还托你帮忙查我的先祖嘛。”
傅青玉的脸色又白了一层,想要喝口茶平复一下情绪,却发现茶杯已经摔碎在地上,还未曾收拾。
稍稍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女子,她忽而苦笑了一下:“我知晓你的用意,你与摄政王的事,还有你升官的事,我都知晓了……”
室内有一瞬的安静,片刻之后,响起文素平淡略显肃然的声音:“是,青玉,我来此之前确实是揣着一颗愧疚之心,所以才会给你带来这么多的东西,可是更多的是关心,你我同时进入王府,谈不上知心至交,却也是一路同行至今,在我心里,你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永远都是个值得我仰望的朋友。”
傅青玉搁在膝头的手下意识的揪住了裙摆。
“要说摄政王这事,我确实歉疚,但今日我来此是要向你坦诚的,而非祈求你原谅,因为感情发乎于心,我与他彼此倾心,便不该欺瞒与你。至于升官一事……”文素顿了顿,目光坚定的看向傅青玉,“青玉,你是个有抱负的人,应当理解我的心情,如今我与你已是同等心态,比较起来,只是比你多了个机会而已,所以这件事,我无愧于心。”
傅青玉愕然地抬头:“你是说你如今做官是因为有了抱负?”
“是。”
她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文素说的句句在理,她与摄政王的感情发自真心,郎情妾意,她有何资格指手划脚?她做官也是因为有了抱负,难道自己无法实现抱负,便要迁就于那些成功之人么?
文素已然离去,那些话还一字一句在耳边回响。傅青玉颓然的跌坐在地上,自责难堪。
曾经饱读圣贤之书,她因何变成了这样的人?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她一下子从地上爬起来就朝外冲去。外面的两个丫头吓了一跳,连忙跟上,却在见到她进入东暖阁后又悄然退去。
傅青玉一把推开屋门,顾不得对斜倚在榻上的人行礼便直接道:“平阳王爷,抱歉,下官不能与你合作了。”
“哦?”萧端掀开眼皮看她,情绪淡淡,“为何?”
“下官不能害了文素。”
“嗤——”萧端轻笑,眼神陡然转为凌厉,“你不是已经这么做了么?”
说了那个身份,还想要收回么?只要他愿意,那个身份可以变幻出无数版本,她现在后悔,又有何用?
傅青玉在他凛然的眼神中不自觉的后退一步,半晌,终于还是失魂落魄的走了出去。
未多时,屋内又走入两人,正是负责伺候傅青玉的两个丫头。
“好好盯着她,莫要出什么岔子。”萧端淡淡吩咐。
“是,主子。”
四九章
天气转暖,草长莺飞,正是江南一年中最美的光景,朝廷却在商议着对该地的用兵大计。
连续几日的争吵,小皇帝烦不胜烦,此时在文素面前上课也仍旧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少傅,你觉得江南之事该如何解决?”
“叛臣顽固,必须动武,这是必然,如今有青海国抵挡外患,陛下无须多虑,江东江南等地必会重归陛下之手。”
“唉,但愿吧。”小皇帝叹息一声,恹恹的翻开面前的书,“今日学什么?”
文素笑了一声:“陛下,微臣的书本知识可不行,兴许还得您教微臣呢。”
“啊?”皇帝愣住:“那你要教朕什么?”
文素恭敬地行礼:“教陛下为君之道。”
为君之道,首要为仁。
这是孔夫子的说法,然而这是对待百姓的,文素要教给皇帝的,是一套周旋之术。
——周旋于朝堂,周旋于大臣之间的策略。
不过这些并非只是文素个人的知识,很多还来自于那本文子衿的著作。
那本书中记载的周旋一说甚为精妙,叫人叹为观止,而文素将它与自己的见解融合之后,便成了如今要教给皇帝的知识。
不过考虑到陛下的年纪,她只选择了最为简单基础的一部分,至于其他,则要靠他后天从生活中自己去参悟了。
她对王定永说过要打造一个不一样的帝王,可不是随口说说的。
“对一个帝王,要想驾驭群臣,便先要了解他们每个人的特质,这在兵法中叫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御书房中燃了上好的沉香,气氛安宁祥和,小皇帝静坐桌后,看着眼前一身深蓝官袍的女子慢悠悠的踱着步子,侃侃而谈。
“而具体要掌控每个大臣的特质,也不是一蹴而就的,需要多看,少言。”
“上位者得天独厚,无需多言便可让下臣口若悬河,而言多必失,必然就会暴露其本性,甚至是弱点,陛下要掌控的正是这些。”
……
“臣子众多,必有亲疏。陛下当收敛情绪,喜好者,不言其优,憎恶者,不言其劣。因势利导,适当的臣子放在适当的地方,便会发挥最佳的效果。”
“若有心机深沉者,当有驾驭其之决心,而非避讳。需知此类人最会你退我进,陛下应当谨记。”
“……”
原本是枯燥无味的说教,文素却也懂得引用些实例,而很多还是来自于当今的朝堂,其中亦不乏对个别大臣的特质做了分析。
小皇帝越听越入神,直到一堂课授完,才回过神来。
文素口干舌燥,赶忙行礼告退,打算先去找口水喝,却被他出言拦下:“少傅为何要与朕说这些?”
已经走到门边的脚步一顿,文素转头,笑了一下:“陛下心智过人,聪颖有加,只是之前接触的都是太过正派的学识,微臣要教给您一些旁门左道,这才算丰富您的人生啊……”
“……”皇帝抽了抽嘴角,这算哪门子理由?
临出门前,文素又补充了一句:“微臣这个少傅只打算教陛下三堂课,一堂是上次的玩耍,一堂是今日,还有一堂便完毕了,届时还是请王御史回来继续教授您课业吧。”
“这……”皇帝莫名其妙,她已经翩然离去。
不得不说这番教育还是有些效果的,起码第二日朝堂之上,皇帝陛下已经知道利用诸位大臣争吵的机会来搜集信息了。
前几次争吵都是因为徘徊在此时要不要对江南开战,许是好日子过久了,有些大臣竟然有些畏缩起来。后来还是摄政王发了话,才算定了下来。
这一仗,势在必行。
而如今,诸位大臣们又开始为主帅人选争执不休了。
要说武将,大梁上有摄政王,下有陆坊和诸位将军,还是不缺人手的。可问题是那些人军人出身,或多或少都与摄政王有些牵连,这让保皇党十分的不舒坦。
可是保皇党大多是儒生,哪里会领兵作战,是以争吵到现在也没个结果。
丁正一兜兜转转那几句,个中意思无非是该选个中间派出来,可是中间派的将领一溜看过去,名字报了一个又一个,全被萧峥给否决了。
这一战不同往常,至关重要。说起来朝廷准备至今,若是不能旗开得胜,叫天下百姓作何所想?
所以一定要选一个靠得住的人选。
两方吵闹不休,已到了不可开交的地步,连见怪了这模样的萧峥都捏了捏眉心,一副不耐之色。
衣袖被轻轻扯了扯,他微微侧头,看到与他同排而列的文素对他展颜一笑。
领会到她安抚的好意,萧峥轻轻点了点头,再转过头去时,又恢复了平时的淡漠威严。
“臣陆坊进言,微臣愿领兵前往,望陛下恩准。”
突来的高声请命让众人都愣了愣,低头看去,兵部尚书陆坊已然跪倒在地。
萧峥有些不解,他与丁正一作对可不是一日两日了,这个时候有此举动,只怕会引起更大的争吵吧。
果然,这个念头还未想完,丁正一已经嚷嚷了起来:“陆大人乃兵部尚书,战争所需的统筹调度还在你手中,你若亲自上阵,这些事情交由何人去做?”
陆坊不为所动:“微臣只知诸位大人争吵不休,已然到了自乱阵脚的地步,若不尽早做出决断,只怕会叫江南叛贼占了先机。”
萧峥眼神一闪,暗暗点头,此言不虚。
“哼!”丁正一冷哼了一声,转身朝皇帝拱手道:“陛下,老臣觉得陆大人并不适合领兵,想当初征战沙场,他也只是为摄政王手下副将,从未独自作战过,这样至关重要的一战,岂可托付?”
小皇帝抿唇不语,心中却觉得有些道理。
“丁大人所言甚是。”
殿中一下子安静下来,因为摄政王忽然开了口,每次争吵,似乎都在他开口之后才算终结。
“争论至今,本王觉得诸位所言都十分在理,主帅一职事关重大,若非可靠之人,着实难叫人放心。”
丁正一摸着花白的胡子点了点头,难得的表示了赞同,还不忘瞪了一眼地上跪着的陆坊,暗示他趁早死心。
“皇叔有何意见?”小皇帝朝萧峥抬了一下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本王只是想到了一个十分合适的人选而已。”
“哦?何人,皇叔快说。”
萧峥微微偏头,眼光扫了一眼文素。
这眼神有些特别,好像有什么话想说一般。文素心中一紧,恍然之时已经听到他淡淡的说了出来:“人选即是本王。”
众人顿时哗然,摄政王竟然要亲自领兵?
自他扫平西戎边患之后,已有好几年未曾率兵了,虽然执掌全国兵马却再未去过军营巡视,好似已经与过往的峥嵘岁月脱离了关系,为何如今又要重新出山?
瞥见丁正一又按捺不住要开口,萧峥率先堵截道:“陛下,须知江南等地的叛臣乃是出身皇室,对付这样的家贼,本王去,最为合适。”
于是丁正一没了反驳理由了。
其实萧峥并非刚刚才有这个念头,这些时日他一直忙于部署此事,必然会考虑到主帅的问题,不过只是将自己作为不得已之时的一个候补。只因战争不同上次赈灾,处理政务恐怕无法兼顾,另外一个原因则是文素。
不是沉溺于温柔乡中无法自拔,只是她刚刚开始在朝堂上打拼,若离了他,会不会孤立无援?
然而事到如今,已不得不做出应对。如同陆坊所言,争吵不休,迟疑不决,只会让叛臣有机会养精蓄锐。
另外还有个不可外道的原因是,萧峥一直排遣暗探于江南等地活动,否则上次皇帝那封写给江家的信件也无法送达。再加上上次蜀王提供的讯息,他本人其实也是对对方最为了解的人。
所以,他确实是最为合适的主帅人选。
小皇帝沉吟着不做声,摄政王的话都有道理,可是他不得不有所顾忌。
原本他已如日中天,便说世人只知摄政王而不知有皇帝也不算为过。而凭他过往的战绩,此战可赢的机会很大,届时气势必然更盛,他这个皇帝,会不会永无出头之日?
虽然想得到这些,却无法想出个妥善的解决之道,皇帝陛下唯有叹息一声,点头应允:“皇叔所言句句在理,便照此做吧,准奏。”
萧峥抬手行礼,“谢主隆恩。”
文素看了一眼他的侧脸,微微敛目。
退朝之时,她一言不发,安静的跟在他身后走出殿门。
“怎么不说话?”萧峥转身看她,笑得温和。
“无话可说。”
“怎么?生气了?”
“不是。”
“那是为何?”
“因为你所言句句在理,我只有支持,便无话可说了。”
萧峥微微一笑,静静走路,不再多言。
阳光下两人的身影一前一后,差不多是同样的步调,所以一直保持着同等的距离。
然而刚走出宫门不久,文素只觉得腰间一紧,回过神来时,人已被萧峥揽在了身侧,终于变成并肩同行。
“放心,我会好好的。”
文素心中情绪复杂,想要说些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五十章
这日早朝之后,皇帝陛下迎来了文少傅的最后一课。
在上课之前,皇帝陛下率先表示了自己的愤懑:“文少傅,朕册封你为帝师,你却只教朕三节课,是不是太轻松了些?”
“陛下,课不在多,而在于精呐。”
陛下眯眼,“你真不是偷懒?”
文素一脸坦然,“陛下若真要微臣教授您书面学问的话,微臣倒也可以试一试的。”
“……”陛下郁闷的摆手,“罢了,上课吧!”
本以为今日这最后一课会是精华中的精华,定然会让皇帝陛下眼界大开,然而事实却出人意料。
文素端着少傅的架子当着皇帝的面坐着,饮了差不多半壶茶之后才悠悠然开了口:“陛下,您还不够淡定。”
皇帝当然不淡定,他九五之尊等着授课,她倒好,一个人大大咧咧的在饮茶,压根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嘛!
“少傅究竟在卖什么关子?”
“陛下稍安勿躁,您这么问,微臣会回答您,有的人可就不一定会回答了。”
“切!照你这么说,难不成一千个人朕还要想一千种问法?”
“不错!”文素击掌,赞赏的点头,“陛下这话便说对了,所以微臣才希望陛下尽早掌握他人的特质,因为要想每个人都乖乖听您的话说出您想知晓的信息,便要记住微臣的十字真言。”
“十字真言?”小皇帝来了兴趣,“什么精妙的真言?快说来听听!”
文素又呷了口茶,笑的一脸狡猾:“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陛下扭头,还以为什么高深的真言,原来这么通俗么?
不,是粗俗!
“陛下,切莫小瞧了这句俗语,这恰恰是为人圆融的真谛。对哪些人该说哪些话,正是陛下这个年纪最需掌控的东西。”
听文素这么说,皇帝这才开始深思,继而面露凝重之色,“说来还真有些道理,兴许顺着皇叔说些软话,他也就不会老拿扣带吓唬朕了。”
“咳咳咳……”文素刚饮进口的一口茶在喉咙里好一阵天翻地覆。
这算什么举例?
临走之前,文素照例向皇帝行礼告辞,却不曾想皇帝竟也起身向她回敬了一礼。
“少傅,今日之前,朕还对封你为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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