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庭法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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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庭法官-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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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子,都挺同情他的。其实对方在县政府旁边开着一家酒楼,是完全有执行能力的,但据听说这个案子县委的白书记打过招呼,说是让暂缓执行。”郑平忙问:“暂缓?缓多长时间?”何老师说:“那就没准了,有好多案子就是这样缓着缓着就黄了。”经何老师这么一说,郑平就明白父亲为什么在法院受到那种“待遇”了,但他还不明白,明明白白的案子,怎么能说不执行就不执行了呢?何老师又给他出主意:“这样,待会儿你去院长屋里找找院长,他对你们这种在外边上学或者工作的人都很客气的,你把情况跟他讲讲,看他怎么答复你。”郑平就问清楚了院长的办公室,径直走了进去。 
  院长办公室里有好几个人,有坐着的有站着的,大都抽着烟,整个房间里烟雾缭绕,熏得不吸烟的人都有些睁不开眼睛。还有两个人仍在一个劲地给院长让烟,院长不接,他们就把烟扔在了院长的办公桌上。郑平往院长桌子上一看,好家伙,上面放了好多烟,有一根一根的,也有一盒一盒的。郑平心里明白了八九分,看来这些人都是来找院长办事的。他正想着自己是不是也该出去买包烟再进来,院长已经看见了他,问他有什么事?郑平就把自己先介绍了一下,然后简明扼要地把父亲的案子说了。没等他说完,院长就打断了他,说:“你问问你父亲,那案子我们判的怎么样?当庭就作了宣判,那次可是作为咱们法院的示范庭开的,你父亲他应该满意的。”郑平只好顺着院长的话说:“是的,父亲对判决是很满意的。可是,钱到现在还没要到手……”院长又打断了他,说:“这我们也没有什么办法,执行难不单是咱们这里有,那些发达地区,那些大城市,北京、上海都有,这是全国性的难题,是世界性的难题,你说我们这小小的县法院有什么办法?”郑平又问:“官司赢了也收不回钱,那我们法院的判决书不成废纸一张了?”院长听他这样说,一下子嗓门提高了,说道:“谁说判决书是废纸一张?那是法律文书,是有法律效力的!”郑平接着问:“那判了也要不到钱,不跟废纸一样吗?”院长说:“你是大学生你应该明白,我们的法院是人民法院,是为全体人民开的,不是专门为哪一个人开的,你也看到了,我们法院成天这么多人,这么多事,总不能天天就只为你们那一件案子跑吧?再说,你父亲那个案子执行庭的人也跑了好几趟了,执行不了你说怎么办?”郑平让院长说得有点糊涂了,本来是他来问院长怎么办的,谁知院长却把这个问题抛给了他,令他有点猝不及防,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院长。院长也并没有指望他来回答,兀自接着说道:“大学生,你回去好好读书吧,案子的事你不要管了,有法院在,到什么时候他也赖不掉。”郑平一听院长这么说,好像又来了希望,就问院长:“您看大概什么时候能把钱执行回来呢?我父亲的厂子没有流动资金,都快倒闭了。”院长显然有些不耐烦了,说:“你要问具体时间我也说不准,我总不能自己去执行吧?你看我这么多的事情,一家比一家重要,总得一家家来吧?你先回去吧,我还有好多事情呢?”院长下了逐客令,郑平只好走了出来。   
  《刑庭法官》第五章(4)   
  郑平回到何老师办公室,把院长的话跟他讲了,何老师叹了口气,安慰郑平:“既然遇见了这种事,你也不用太着急,回去劝劝你父亲,不要一直指望这笔钱,该想想其他办法就想其他办法,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了。”郑平知道何老师话里的意思,向何老师道了谢,就回去了。 
  那笔款子虽然说不上是父亲和面粉厂的惟一指望,但前后这么一折腾,对性情耿直的父亲的打击实在太大,让他再做起生意来老是憋着一口气,心情很不愉快。暑假还没有结束,父亲的面粉厂就维持不下去了,彻底关张了。郑平想,关了也好,让父亲好好歇歇,调整调整情绪,将来有机会再做其他的。 
  新学期开学后没有几天,父亲又给郑平打来电话,说他和一个朋友准备合伙办一个方便面厂。面粉生意不好做了,但方便面生意好做得很,现在县里人走亲戚串朋友都兴拿方便面。听电话中父亲的口气,郑平知道父亲已经从官司的打击中走了出来,心里很为父亲高兴,对父亲的决定表示了由衷的支持。 
  事实证明,父亲的眼光是很不错的,他和朋友的方便面厂一开起来,一下子就打出了一片市场。 
  给郑平打击最大的事情发生在他大学本科的最后一个学年。在一个雪花飘落的晚上,他正在图书馆为撰写毕业论文查找资料,同宿舍的同学气喘吁吁地跑来喊他,说他妈妈给他打来了电话,哭着叫他赶紧回家,老人家没有挂电话,还在电话里哭呢。郑平听了,扔下书本拔腿就往宿舍跑,还没有拿起电话,他就听到了妈妈的哭声,是那么地悲伤和绝望。郑平拿起话筒,对妈妈说:“妈妈,我明天一大早就到家,你等着我!”他并没有问妈妈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从妈妈的哭声里感觉到,一定不是什么小事情,妈妈的哭声有点绝望,需要他马上到家。于是,他让同宿舍的同学代他找辅导员请个假,就直接奔了火车站,买了一张站台票,坐上了通往家乡的火车。 
  第二天清晨,天还是漆黑一团,郑平就回到了家。在他走进家门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孤独无助的妈妈一个人失神地坐在门厅里的地上,头发蓬松着,脸上到处都是泪痕。他一下就看出了,妈妈是在这儿哭了一夜啊!他赶紧走过去,把妈妈抱到了沙发上,跪在了妈妈跟前,急切地问:“妈,你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妈妈看了他一眼,突然又哭了起来,边哭边喊:“你爸他……冤枉啊……”一下子哭得背过了气去。 
  郑平赶紧打电话叫来了救护车,把妈妈送到了县人民医院。 
  天慢慢亮了,闻讯而来的亲戚朋友七嘴八舌地给他讲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事情还是出在父亲和他一个叫王老黑的朋友合伙办的那家方便面厂。他父亲是工厂的法定代表人。他们生产出来的方便面很受欢迎,很快在附近几个县打开了销路,有点供不应求了,成了当地民营企业的一个龙头,上级领导来县里检查民营企业发展情况,他们的方便面厂是必须看的一朵花,县里和镇里的领导都不断地鼓励他们扩大规模扩大生产。他们经不住领导和市场的诱惑,就开始增加新的生产线,不断地扩大生产规模,生意越做越大。生意一旦好起来,人的心思也会跟着发生改变。那个王老黑不再是和父亲一起创业的朋友了,他开始动了坏心思,想把他父亲挤走,自己一人经营方便面厂。他父亲是一个重信誉、讲义气的人,在工厂里面,他一直让王老黑负责财务管理,并对他充分信任。王老黑就利用了他父亲对他的信任,与税务局一名税务干部大做手脚,并逐步将工厂的资产转移到自己名下。三个月前,税务局突然检查了他们厂的纳税情况,发现他们存在严重的偷税漏税行为,公安机关就以涉嫌偷税漏税的罪名将他这个法人代表逮捕了。前天,法院刚刚做了宣判,以偷税漏税罪名,判处他父亲的有期徒刑。在法庭上,他父亲多次为自己辩护,法官均不予理睬。当听到宣判结果的时候,他父亲当庭昏了过去…… 
  郑平了解了这些情况后,就决心亲自为父亲讨个公道。他跑到法院,找到审理他父亲一案的主审法官,想向他谈一谈父亲的冤情。不料那位法官问明了他的来意后,却说没有时间和他闲谈,要他如果不服判决可以去中级法院上诉。他在何老师的帮助和指点下,找了一名律师,准备去中级法院上诉。但那位律师了解了一下案情后对他说,他父亲的案子法院判的是没有问题的,如果他们没有什么新的证据,上诉也是不会有什么结果的。那位律师还告诉他,他的父亲是被他的合伙人给黑了,劝他想办法赶紧到工厂里,别让那个王老黑把工厂都据为己有了。 
  听了律师的指点,他赶紧去了父亲的工厂。没想到,那工厂已经完全被王老黑占有了。王老黑甚至连工厂的大门也不让他进了。还狂妄地告诉他,现在工厂的法人代表是他,如果他再敢到工厂来捣乱,当心让警察拘了他。王老黑还说,如果不服,可以去法院告他,并说希望到时候他别像他父亲一样,不争气地昏倒在法庭上,再一次给全县人民留下笑话。 
  郑平听了王老黑一番无耻的话,简直气得说不出话来。他不敢相信,当今社会怎么会有这样无法无天的人。他决心要和王老黑打一场官司,向法官揭露一下王老黑的丑恶嘴脸。   
  《刑庭法官》第五章(5)   
  可是,这场官司怎么打呢?王老黑是早有预谋的,上哪里去寻找所谓的证据呢?可想而知,郑平仅凭着良心和热情去打官司,是一定要输的。法庭上看的是证据,不是良心,良心怎么能看得出呢?所以,郑平继父亲之后,又一次成了败诉者。 
  法官宣判完毕后,看着郑平悲痛绝望的样子,专门把他留了下来,耐心地给他解释,王老黑的一切手续都是合法的,怪只怪郑平的父亲太相信朋友,并且不懂法,是个法盲。 
  打完官司后,郑平去劳改农场看了一次父亲。父亲苍老多了,刚50多岁,头发却全白了。郑平告诉父亲,他准备放弃好不容易争取到的毕业进省城工作的机会,接着考研,报考政法大学的研究生,立志要做一名人民法官。 
  父亲同意了郑平的决定,并说他盼望着儿子做法官的日子早日来到。父亲告诉郑平,一定要好好学法,将来做个好法官,我等着你给我平反昭雪…… 
  但父亲并没有等到郑平研究生毕业的日子,也没有等到刑满释放,就在狱中含恨去世了。郑平知道,父亲的死,跟那几场官司的打击是有着直接关系的。他知道,九泉之下,父亲是不会瞑目的,他还等着儿子给他洗雪耻辱呢。 
  研究生毕业后,郑平求职时联系的单位全是法院,从最高法院、高级法院、中级法院到区法院,他都投送了简历。那一阵子,郑平奔波在各个法院之间,参加每个法院的招录考试。报考法院的学生太多了,录取比例都在几十比一。但郑平相信,自己一定能成功的,父亲的在天之灵会保佑他,给他力量的。那一阵子,郑平晚上看书学习,白天去参加考试,有时奔波一天连一口水也不喝。他暗暗告诉自己,一定不能辜负父亲的愿望,一定要考到法院当法官。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一层层的考试筛选,郑平终于被安北区人民法院录用了。接到法院录用通知的那天晚上,郑平在朗朗的月光下,向着家乡的方向磕了三个头。 
  到了安北区人民法院上班之后,郑平才明白,自己虽然到了法院工作,但还不是法官,要想成为一个真正的法官,他还要耐心等待。因为当时人民法院正在进行法官制度改革,刚刚实行了司法考试和法官等级制度,当法官的门槛提高了。不像以前了,只要到了法院工作就可以做法官了。现在,他得先做书记员的工作,具体下一步怎么安置他们这一批到法院来的学生,院里也在等上面的政策。所以,别看有时候郑平也坐在审判员的位置上,但那只是充个人数,做个样子,对案件的判决没有什么发言权的。所以,郑平心里一直很憋屈,也一直不敢回去告慰九泉之下的父亲。现在好了,有了区人大的任命书,他终于成为了一名真正的人民法官了,父亲的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郑平想,自己应该尽快回趟老家,一来看看年迈的母亲,二来要去给父亲上上坟烧炷香,告诉父亲,自己已经是一名真正的法官了,很快就要穿着法袍开庭问案了…… 
  郑平正在一个人坐在这里信马由缰地胡思乱想,民庭的黄二林又在门口招呼他:“怎么了?兴奋得连饭也不吃了?”郑平赶紧回过神来,冲黄二林笑了笑,心里想,果然,自己被任命为审判员的消息已经长上翅膀,飞遍了全院的每一个庭室。   
  《刑庭法官》第六章(1)   
  胡家辉当初听到侯标说起刘大建的事情,也是将信将疑的。 
  那还是两年多前的事情了。有一天下午,胡家辉快要下班的时候,侯标来到了他的办公室。他们已经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了,所以胡家辉看见侯标显得有点意外。侯标进到胡家辉的办公室,自己倒了一杯水饮下,坐在凳子上好几分钟没有言语。胡家辉感觉着,侯标可能是遇着什么难事了。因为,胡家辉看出来多日未见的侯标消瘦了许多、憔悴了许多。侯标一直是个乐天派,不管什么时候都精神气十足,胡家辉还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地疲惫和落魄憔悴。但是,侯标到底是怎么了?遇到了什么过不去的坎?还需要侯标自己主动说出来,别人是问不得的。胡家辉知道侯标的这个脾气,他想说的事情不用别人去问他就会说,他不想说的事情,别人问了他也不会说,问也是白问。看今天侯标这副样子,恐怕他是会主动和胡家辉好好聊聊的。于是,胡家辉就邀侯标去他们常去的那个小饭馆坐坐,一起吃个晚饭,边吃边聊一聊最近的情况。但侯标却拒绝了他的这个邀请,侯标说他哪儿也不想去,就想在胡家辉的办公室待会儿,说几句话就走了,晚上他生意上还有好多应酬。胡家辉只好依了他。 
  侯标环视了一下胡家辉的办公室,突然问:“你现在是什么级别?” 
  胡家辉有些莫名其妙地反问他:“你什么意思?” 
  侯标说:“你的职务不想再向上走一步吗?” 
  侯标的问话戳到了胡家辉的痛处,他何尝不想呢?可职务晋升的问题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胡家辉就叹了口气说:“那是想走几走的吗?我们别提这个了,职务对我来说也是无所谓的了。” 
  谁知侯标却不依不饶地坚持问他:“你说,想不想再往上走一走?” 
  胡家辉就顺口说:“这事要说不想那是骗人,但也不能把心思全往这上面想,想的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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