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理]东野圭吾+放学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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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理]东野圭吾+放学后-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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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左手拿教科书、右手拿粉笔,开始上课。 
  三角函数、微分、积分……很难确定她们之中有百分之几的人能听懂我授课的内容,并非她们不时点头、频做笔记,就表示已经了解。每次测验,成绩总是烂得一塌糊涂。 
  课上到约过三分之一的时间,教室的后门突然开了。所有学生都回头,我也停住拿粉笔的手望过去。 
  进来的是高原阳子。她虽受到所有人的注目,仍慢慢往前走,视线对准左侧最后面的自己座位。当然,她连看我一眼也没有。 
  静寂中,她的足音回荡着。 
  “接下来是以代入法算不定积分……” 
  见到高原阳子入座后,我再次开始授课。我很清楚教室内的空气非常紧张。阳子被学校勒令停止上课三天,听说是因抽烟被抓到,但是详细情形我不知道,只是听三年C班导师长谷说过,她今天开始恢复上学。第一节课开始之前,长谷对我说:“刚才我点过名,但是高原未到,我想她大概又旷课了。不过,她若是课上到一半才迟到,请你狠狠的训一顿。” 
  “我最不会教训学生了。”我坦白说。 
  “别这样说吧!你是她二年级时的导师,不是吗?” 
  “是……” 
  “那就请你责备她。” 
  “好吧!”我回答。           
  但是,我丝毫不打算遵守和长谷之间的承诺。理由之一当然如自己所说的,不会教训学生,另外则是:我实在不会应付像高原阳子这样的学生。去年,她是我当导师的二年B班学生,但,却不是像现在这样的问题学生,只是精神方面和肉体方面都有些“前进”而已。 
  那是今年三月、结业典礼结束后的事。 
  我回到办公桌,正打算收拾一下后回家时,见到公事包上放着一张字条,上面写着:“请来二年B班教室”。 
  没有写姓名,字迹相当端正。我猜不出究竟是谁找我,又为了什么事?但仍沿着无人的走廊来到教室,推开教室门。 
  里面是阳子。她靠着站在讲桌边,面向我。 
  “阳子,是你找我?”我问。 
  她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什么事?是对数学成绩不满?”我开着不太习惯的玩笑。 
  但,阳子视若无睹,伸出右手,递给我一个白色信封:“我有事请老师帮忙。 
  “这是什么?是信吗?” 
  “不!你看了就知道。” 
  我打开信封一看,是三月二十五日九点开出的特快车车票,迄站是长野。 
  “我要到信州去,希望老师陪我。” 
  “信州?还有谁呢?” 
  “没有了。只是我们两人。”阳子像是闲话家常般的轻松回答。但,神情极端严肃! 
  “真令人惊讶!”我故意夸张的说,“为何找我?” 
  “这……我也不知道。” 
  “为什么去信州?” 
  “只是……没什么!你会去吧?”她的语气很肯定。 
  我摇头。 
  “为什么?”她似很意外。 
  “学校规定不能和特定学生做这种事。 
  “若是特定女人呢?” 
  “这……”我怔怔望着她。 
  “反正,三月二十五日我会在M车站等。” 
  “不行,我不会去的。”     
  “你要来,因为我会等你。”说着,阳子不等我再开口,转身走向教室门口,然后回头说,“否则,我会恨你一辈子的。” 
  话一说完,她突然跑出走廊。 
  我拿着放有车票的信封,呆立讲台上。 
  三月二十五日之前,我非常困惑。当然,我完全没有陪她旅行的念头,困惑的只是当天该采取什么样的行动!也就是,我该漠视此事、让她在车站呆等吗?或是去车站说服她? 
  但,考虑及阳子的个性,我不认为当天她会听我之言打消去旅行的念头,所以就没有去车站。我认为,她只要等一个钟头,就会死心回家了。 
  当天,我终究无法平静下心情,从早上就不停看着时间。当时针指着九点时,不知何故,我深深叹息了。这是多磨漫长的一日呀! 
  当晚八点左右,电话铃声响了。我拿起话筒:“喂,我是前岛。” 
  “……” 
  我直觉认定是阳子:“是阳子吗?” 
  “……” 
  “还在等?” 
  她仍旧沉默不语。我脑海中浮现她那种表情——有话想说,却紧咬住下唇。 
  “如果没有事,我要挂断了。” 
  她还是没回答,所以我搁回话筒,但,即使这样,我仍觉得心头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春节过后,她们升上三年级,我有一段时间尽量不正面对着她。在走廊上见到她,我立刻回头,上课时也极力不望向她。最近虽没再那般神经质的避开她,却……何况,阳子也是那段时期才开始因为服装和上课态度,被校方认定是问题学生? 
  直到上完课,我终于连提醒她以后不能迟到也没说半句。不过,平常也有学生迟到,而我同样没说话,因而其他学生也不觉不可思议。 
  回到教职员室,对长谷提起此事,他双眉紧锁,不断念着:“真是没办法?恢复上课的第一天就迟到,根本瞧不起学校,这种时候若不狠狠训她……好吧!中午休息时间我会叫她来训话。” 
  长谷拭着鼻尖的汗珠。他只比我大两、三岁,但是看起来更老。或许是少年白头、身材又胖的关系吧? 
  这时,坐在隔壁的村桥开口了:“高原阳子上学了?” 
  这人说话的语气里总是带有双关意味,我很讨厌。 
  我点头:“是的。” 
  “真是乱七八糟?”他恨恨的说,“真不知她来学校干吗!她难道不明白这里并非她那种害虫该来的地方?反正,只停学三天太纵容她了,有必要停学一星期,最好是一个月。不过,即使这样也没用……”他边推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边说。我虽然不是特别具有正义感,但是,村桥使用的“害虫”、“瘤”、“垃圾”之类的说法,很让我不快。 
  “她二年级的时候并没特别坏!” 
  “有些学生就是在最重要的时期才一百八十度剧变,算是一种逃避吧?做父母的也有问题,根本没督促嘛!她父亲从事何种工作?” 
  “应该是K糕饼公司的经理吧?”我望向长谷。 
  他颌首:“不错。” 
  这时,村桥两道眉毛挤在一块,一副恍然的表情:“这是常有的情况。父亲过分忙碌,没时间关心女儿的教育,却供应太多零用钱,形成最容易堕落的环境。” 
  “是吗?” 
  村桥是训导主任。他不停高谈阔论,我和长谷只是偶尔搭个腔。阳子的父亲很忙碌似乎是事实。依我的记忆,她母亲在三年多前病逝,家事完全由女佣负责。不过,她几乎只是和女佣共同生活,父亲很少待在家里。她说这些话时,脸上毫无黯然神色,或许内心很痛苦,但,表情开明,完全未形诸于色! 
  “那么,母亲呢?”村桥问。 
  长谷回答。他连阳子母亲的死因是胃癌都知道。 
  “没有母亲?那可真糟糕,无可救药了。” 
  村桥不停摇头的站起来时,铃声响了,第二节课开始。我和长谷回自己的办公桌准备妥当,走出教职员室。 
  途中,在走廊上,我和长谷闲聊。 
  “村桥老师还是那么严厉呢?” 
  “他是训导主任。”我说。 
  “话是这样没错,但……高原抽烟的事,好像是在洗手间偷偷进行的,却被他发现。” 
  “哦?是村桥老师?” 
  我是第一次听说。看来他果然看阳子很不顺眼了。 
  “学校决定处罚她停止上课三天时,只有他坚持一星期,最后,还是由校长决定。” 
  “原来如此。” 
  “高原的确是问题学生,但,她也有可怜的一面。这是一位学生告诉我的,说她是今年三月底左右才变成现在的模样。” 
  “三月底?”我心跳加快了——是她约我至信州旅行的那段时期! 
  “你也知道,那孩子的家自从她母亲死后,家里就只剩一名女佣,但是,今年三月那位女佣辞职不干,换来另一位年轻女佣。若只是这点倒还无所谓,但,事情真相却是她父亲强迫前一任女佣辞职,带某年轻女性住进家里。我判断,这是让她心理叛逆的原因。” 
  “是这样……” 
  和长谷分手后,我想起阳子那倔强的个性。她很单纯,却也因此在绝望之时反抗心理愈强烈。我不擅于带领学生,不过知道好几位学生都是因同样理由自暴自弃! 
  忽然,我想起阳子邀我至信州旅行之事。如果她是因家庭环境变化而困扰,才想外出旅行呢? 
  如果是打算在途中和我商量,希望获得我的建议呢?也许,她只是想找个能帮她分担苦恼之人…… 
  但,我没答应,不仅没答应,更连理都懒得去理。我想起阳子她们升上三年级后第一次上课的情景。我望向她时,视线正和仰起脸来的她交会。当时她的视线至今仍令我忘不了?那是如针般锐利的视线!             
第三节         
  “怎么啦?看起来无精打采的。” 
  经过三年级的教室附近时,背后有人说话。而,会用这种口气叫我的学生很少,不是惠子就是加奈江。我回头一看,果然不出所料,惠子走过来。 
  “和老婆吵架……?” 
  “你的心情好像不错?” 
  惠子摇摇头:“才不呢!简直差劲透了。时田又在唠叨我这个了。”她揪住自己的头发,说。她的头发梳成波浪型。当然,烫发是被禁止的! 
  “我说它是天生如此,可是时田却不相信。” 
  所谓的时田就是她们班的导师,教历史课。 
  “那当然啦?你一年级时是清汤挂面头。” 
  “何必这么老古板呢?睁只眼闭只眼就好了嘛!” 
  “你好像没化妆了?” 
  “那确实是有些太惹人注目。” 
  暑假期间,惠子都化妆参加射箭社的练习。她说,晒成古铜色的皮肤和橙色唇膏很相配。她全名杉田惠子,读三年B班,是射箭社社长。已经完成少女时期的蜕变,逐渐转为成熟女性。通常女孩子到了高中三年级都相当成熟,但她又特别显著。 
  这位惠子也是我难以应付的人之一,尤其自那次集训以来,更是头疼,只好视若无睹了。不过,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始终未说出集训时的那件事,甚至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我常想:对她而言,那种事或许算不了什么吧! 
  “今天会指导练习吧!”惠子以谴责的眼神望着我。最近,我不常去看射箭社的练习,因为我觉得自己有危险,放学后都尽早回家。但,又不能告诉惠子这种事。 
  “很抱歉,今天我也有一点事。全看你了!” 
  “这真麻烦……最近,一年级那些人的射型很糟……那明天呢?” 
  “明天应该可以。” 
  “拜托,拜托。”说完,她便转身离去。 
  望着她的背影,我开始怀疑集训时所发生的事,也许真是我在作梦!清华女子高校有十二个运动社团。根据教育方针,校方鼓励学生参加社团活动,也大力支援。 
  不过,这样做也获得相当代价,以篮球和排球为首,各社团都颇活跃,每年都有两、三个社团在县运会夺得不错的成绩。 
  然而,尽管社团发展蓬勃,到两年前为止,集训仍被禁止。理由很单纯:妙龄少女不能外宿! 
  每年,都有很多人企图打破此种因袭传统,提出集训的意见,却总是无法实现。因此,有人建议所有社团联合集训。亦即,如果各社团不能分别集训,何不让全部运动社团一起参加集训? 
  这样的话,集训地点可由校方决定,指导老师也多,能够组织成监督网,而且,人员较多,在金钱方面的负担也可减轻。 
  当然,还是有人持反对意见,不过,去年终于实施第一次联合集训,我也以射箭社指导老师的名义同行,结果成效显著,学生们的反应也很好,所以暂时持续实施。今年暑假举行第二次联合集训,地点和上次相同,是县立运动休闲中心,为期一周。每天的训练时间表是:六点三十分起床、七点吃早饭、八点至十二点练习、十二点吃午饭、一点三十分至四点三十分练习、六点三十分吃晚饭、十点三十分熄灯。 
  训练算是很严格,不过各社团可适当分配休息时间,也有不少自由活动时间,学生们之间几乎无人抱怨。尤其是晚饭后至熄灯前的那段时间令她们很愉快,也有了平时在学校里领略不到的亲密感和同心协力的感觉。 
  我大多以看书或看电视来消磨时间居多,但,每晚一定会检讨练习内容。 
  那是第三天的晚上。    
  集训前半段的练习已告结束,为了确定社员们的进步程度,并检讨接下来的方针,我在餐厅整理资料。时间是熄灯后约过三十分钟的十一点左右,可供一百人以上进餐的大餐厅里不见人影。 
  射箭是成绩能明白以分数表现的运动,所以只要看当天的分数,就能知道每个人进步的幅度。我把三天来每位社员的成绩制成图表,打算第二天让大家看。 
  开始这项作业不久,我察觉有人接近,抬起头,桌前站着惠子。 
  “你很卖力嘛!”还是那种她特有的台词,不过,不知为何,声音里没有平日的讽刺意味,“都已熄灯了,你睡不着?” 
  “嗯,是有一点。” 
  惠子在我身旁坐下。运动衫加短裤,刺激是稍微有点太强烈了。 
  “嘿,在整理资料?”边看着笔记,她说,“我的记录……啊,是这个,很糟呢,看来我最近不太顺利。” 
  “那是姿势失去平衡!你的时间掌握得很准确,所以,很快会恢复的。” 
  “加奈江和弘子也一样……她们的射型很漂亮啊!” 
  “她们不能算射箭,只是让箭由弓射出。简单说,她们是力气不够。 
  “还是要靠加强训练?” 
  “没错。”        
  我打算谈到这里为止,再度拿铅笔面向笔记簿。但惠子并没有要离去的样子,双手托腮,望着笔记簿。 
  “睡不着吗?”我再问一次,接着说,“睡眠若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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