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诺山河+番外 作者:不辞冰雪(晋江2013.7.21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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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诺山河+番外 作者:不辞冰雪(晋江2013.7.21完结)- 第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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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君主,妻子眼里的好丈夫,儿子眼中的好父亲,原来一样不能例外。
  只不过他是君王,他就能随心所欲,只不过他是晋王,便不能逾越纲常。
  她是他的俘虏,是他先发现了她,是他把她带回帝都。凭什么她不愿意,也只得无言遵从?凭什么他也爱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在别的男人怀里承受恩宠?
  只不过他不是君王罢了。
  君王,君王,如果他是君王,谁还能阻止他得到她?
  那个念头在他心里疯狂地滋长,当他看着他的皇兄毫无征兆地捂住胸口倒在地上的刹那,他怦然跳乱了自己的心房。 
  他知道他的皇兄近年屡犯心疾,他扶住了他,才想高声召唤门外的内侍,却蓦然闭紧了双唇。他慢慢松开手,看着他的皇兄倒在地上,看着他痛苦地撕扯着胸前的衣衫,看着他目中的光芒射向自己,看得他的后背阵阵发凉。他不由得倒退几步,直到后背抵上御书房紧闭的大门,才强自稳住身形。
  他将自己的背紧紧贴上御书房的门,有一瞬间他真想转身就将身后的那扇门打开,然而她的模样在他眼前一晃而过。他咬着牙死死忍住,终于将伸到背后已摸上门闩的手紧缩成拳,任指甲在掌心里刺出印痕。
  他看着地上的那个人,他的亲兄长,看着他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他分明看见他咽气前的那些口型,他无声地对他说了那四个字——好自为之。
  当夜内侍来报,皇后殉情自尽。他赶去的时候,看见那个他一向敬重的女子,一脸平静安详地躺在哪里。缠绕在脖间的雪白绫帕惶然刺目,在他眼前不断放大,那一片雪白之色几令他感到窒息。
  “皇上……”
  景仁颤抖的声音让他陡然从往事中回神,他看着眼前依然跪倒在地的人,如果没有意外,他才应该是天朝的君王,而今天跪在他脚下的是不是该是自己?他用尽了全力,甚至做了足够疯狂的事,也没能将他心爱的女子留在身边。原来他错了,君王也有办不到的事情。只是这一切他无法回头,他已然踏上了君王之路。
  “你想让朕怎么说?朕说什么你都会相信吗?”皇帝看着景仁,语气终于平静。
  “臣不想死不瞑目。”景仁的身子因疼痛抖得厉害。
  “朕有说要你死吗?”
  “臣只恳请皇上放过馨儿,让她好好自由地生活。臣愿意死,臣……求皇上了!”
  剧痛又如狂涛卷过他的身体,他撑在地上的手再次用力抠紧自己的袍袖,仿佛要深深地抠入地里去。这般痛楚,直是生不如死,当真不如一死了之,只求皇帝高抬贵手,能放过自己用尽心力疼爱了十几年的那个人。
  皇帝终于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一把扶上他的手臂,看着他已是灰白汗湿的脸庞道:“你怎么了?”
  “皇上,臣……” 景仁抓住皇帝的袍袖,整个人都痛得蜷缩起来。
  皇帝俯下身子,一把抱着他道:“怎么回事?和朕说!”
  剧痛没入四肢百骸,心口处的一阵急痛更是让他开不了口。好不容易熬过一阵疼痛的狂飙,景仁无力地靠在皇帝的怀里,嘴角勾起一个凄然的浅笑,“皇上当年是不是因着降王妃恨着降王?皇上心里痛苦,所以连死也不让他好过对吗?”
  “朕已赐他全尸了!”皇帝的嘴角漾出一丝讥诮。
  “可当年降王说他生不如死,还不如一刀来得痛快!臣如今深有体尝。”
  又一阵极度的痛楚袭来,他的身子因这痛楚紧紧蜷缩,微微抽搐。皇帝看着他剧痛难当的样子,不禁动容,“究竟怎么回事,给朕说清楚!”
  “皇上不记得当年赐给降王的那壶酒了吗?那些喝剩下的,臣在玉枫寨的时候喝了。虽不致命,但是张枫说……生不如死,他说得没错,确实是……生不如死……”
  景仁咬紧双唇,可还是忍不住痛得呻/吟,皇帝骇然地看着他道:“你为何要喝?”
  他知道他赐下的毒酒,牵机之毒,裂肺断肠。便是再强大的躯体,照样会痛到全身抽搐而死。
  “他说父债子还,皇上又是臣的叔父,他答应不再拥立馨儿光复玉真。”
  “他居然要你喝这个,朕还是让他死得太便宜了。你,你,你为了那个丫头就这样不要命?”皇帝看着眼前因剧痛而扭曲了的清俊脸庞,一时再也说不出话来。这个侄子,和他一样,为一个女人痴情。只不过自己的爱张扬跋扈,如风暴摧毁一切。他的爱隐忍深沉,似细雨滋润呵护。他的爱永远是牺牲自己成全别人,宁愿自己痛自己苦,哪怕痛到难捱难忍,苦到无边无尽,也绝不让心爱之人受到一点伤害。
  “皇上……”景仁深吸了一口气,死死拽住皇帝的袍袖,“死者已矣,臣,臣也不用再知道那个真相,只是恳请皇上放了她……臣抗旨不遵,胡言犯上,大逆不道……臣,臣恳请皇上恩准……臣用自己的命……换她,换她自由地生活。”
  心脏似是被什么利刃一把绞住,翻转着几欲破膛而出,景仁揪紧胸口的衣衫,近乎虚脱在皇帝的怀里。这一次的疼痛竟是比前两次还要厉害。张枫说那些毒药的量不会致命,可是那疼痛翻江倒海,短短的时间里已折磨掉他半条命。
  “皇上,赐臣一死,放过她吧!”他气若游丝。
  “你当真愿意用自己的命换她一个自由?”皇帝看着他指节泛白紧紧揪住心口的手,做最后的询问。
  “是,求皇上恩准。”他无力却又坚定地吐出几个字。
  “好!”
  皇帝起身疾步走到剑架旁,嗖地抽出搁在剑架上的宝剑,转身走到景仁面前,剑锋闪着寒光,一剑当胸而入。
  “朕,成全你!”
  


☆、第八十章

  馨儿环顾四周,这是在哪里?前一刻还记得自己闻着莲子的清香浮想联翩,这一刻睁眼看去,一切陌生如新。好在,她还是看到了景晖。难道又是一个荒诞离奇之梦,她怔怔地看着景晖,用力在他手臂上掐了一下。
  “不用掐了,这不是梦。”景晖揉了揉被她掐得生疼的手臂,这丫头倒好,自以为做梦,却来掐他,难道是为了报他将她击晕的那掌。他在她身后只是轻轻地一掌,然后给她喂了一颗助眠的药丸,便将她抱上了马车,即刻动身来到这里。
  这里是江南的一处宅院,不大不小,恰到好处的精致。他们来到的时候,宅院里已打扫得干干净净,奴仆杂役一应俱全。景晖想起那一马车周全的行礼,看来景仁早就做好了此行的准备。
  “小哥哥,这里是什么地方?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馨儿一脸惊疑。
  “江南之地。”景晖答。
  “江南,是江南吗?”馨儿奔到房门口吃惊地看着院落里的景致。江南园林天下闻名,安乐王府里的景致原是仿造江南园林的风格,只是这里的景致却更为精致,尤显风韵。空气里透着点湿润的气息,完全不像帝都那样干燥,飞扬尘土。
  “这里就是江南,这是大哥哥给我的惊喜吗?他说过要带我来江南看一看的,他人呢?”馨儿奔到院子里深嗅着雨后清新的空气,兴奋得有些手舞足蹈。
  景晖倚着门看她高兴的样子,轻声道:“大哥没来,这是他给我们的信。”
  “信,什么信?”馨儿犹疑地走过来,接过景晖拿在手里的信。那封信是景仁事先写好放在马车里的,景晖已经匆匆看了一遍,此刻心里正百感交集。
  “进屋坐下慢慢看吧。”景晖牵着馨儿的手进了屋,馨儿已被信上的那些文字震撼得挪不动步了。
  景仁手上的骨伤虽已痊愈,但到底下笔已无昔日遒劲,飘逸之气却更甚往日。那一片端正隽秀的小楷落在纸上,字里行间,力透纸背的情意呼之欲出。
  信上说:“景晖馨儿,见字如面。余有片言,先语馨儿。汝见此信,恐已身在江南。江南六月,风物怡然。山青水碧,绿荫盈帘。江南,汝之故国旧家园,余为汝置此宅院,望汝得享江南四时风情,得亲故乡山水氤氲。余昔日曾言,此生必携汝同游江南,叹人世无常,恐难遂此愿。幸有晖弟,与汝为伴,汝非孤单,余心堪慰。汝至王府,尚在襁褓,一晃十有八载。往事历历,在余心中。十余年得汝相伴,余时感欣慰。余少孤,汝三月既失慈严,汝唤余长兄,余视汝掌珠。十余载相依相伴,相扶相携,相亲相爱。余终此身,难忘汝之乖巧伶俐美若稀珍,难忘汝雷雨夜盈泪楚楚扑入余怀,难忘汝粉拳小小,握余衣襟,历历莺声谓余不哭。余与汝之往事尽皆心酸,然汝实是茫茫黑夜天赐明珠,冰寒死寂中予余一脉温暖生气。汝似朝阳晨曦,生机勃发,似明月彩霞,皎皎天际。余曾有一诺,此生必护汝周全。故当日假有夫妻之名,而终非事实。余知晖弟与汝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郎情妾意甚笃。余盼汝与晖弟,珠联璧合,鸳梦得圆。汝有晖弟,余心无挂碍,晖弟得汝,亦甚慰吾心。景晖吾弟,兄将明珠重托,知汝自当万千珍惜。廿余载兄弟情深,兄自知弟心中所思。余已昭告天下王妃薨逝,弟亦当莫负兄一片厚意深情。莫论前因往昔,世俗之名,当重心之所向,情之所往。余为晖弟做此决定,愿弟与馨儿神仙眷侣,百年相依。余人生三十几载,得遇晖弟馨儿,当叩上苍,庶几无憾。若有来生,但求因缘不了,与君再结兄弟。若得再遇馨儿,当祈襄王有梦,神女有情。巫山云雨,暮暮朝朝。别意惶惶,伤余肺腑,纸短情长,殷殷相嘱。唯盼江南福地,岁月静好,安身立命,良辰可度。余有遗命,切记遵从,无余吩咐,永不许再入帝都。尙有千言,奈何心乱如麻,汇成一语,万千珍重!景仁字。”
  眼前字迹在滴落的泪水中晕染开来,馨儿只觉心虚气短,双腿一软跌坐进椅子里。“什么叫永不许再入帝都?小哥哥,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再也不能回去了吗?”
  “大哥他是这个意思。”景晖黯然道。
  “可是,为什么?还有,什么叫遗命,这又是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啊?”馨儿惶然看着景晖,景晖嘴唇微一哆嗦,眼里也闪出泪光。信上所言,分明已抱死志,但是这话他怎么也说不出口。
  “说啊,到底怎么回事?”馨儿的泪水汹涌决堤,只是煮一碗莲子羹的工夫,却忽然天塌地陷。
  “张枫死了。”
  “什么?”
  “还有玉枫寨那些被招安的人。大哥认为皇上会对你不利,所以叫我立刻带你走。”
  “那他会不会有事,是不是放走了我,皇帝就不会放过他?可,可他是你们的叔父啊,该不会,不会……”
  她自然知道身为君王,为了稳固自己的皇权,向来都是行事狠辣。她也听到一些先皇驾崩的传闻,知道景仁虽是亲王,但前太子的身份一向颇被皇帝忌讳,所以行事需步步小心,格外谨慎。上次为了护她就当众挨了廷杖,如今,皇帝会怎么对他,其中凶险殊不能料。
  “我要回去!”馨儿抹了眼泪站起来道。
  “不行!”景晖一把按着她,“漫说大哥不同意你回去,我也决不同意。”
  “我们不能把他一个人留在那里!”
  “那你还能怎样?馨儿,别辜负大哥一番心意。为了你,他什么不敢做?”
  “这辈子他就是为我做了太多,是我辜负他太多,我要回去,就是死也死在一起!”
  馨儿挣扎着往外走,景晖死死拉住不放手,两人拉扯了好久,馨儿终于力尽哭倒在景晖怀里,“怎么办啊,小哥哥,他会不会有事,会不会有事啊?”
  “我只知道你不能有事,否则大哥和我都会有事。只要你好好的,我相信大哥吉人天相,绝不会有事!”景晖忍住泪水哑着嗓子道。
  那些话他拿来安慰她,也用来安慰自己。
  景晖和馨儿在江南的宅院住下,闭门不出。期间景晖派人密切关注关于帝都的一切新闻要事。两个月后,安乐亲王妃薨逝的消息传到江南,却没有半点关于安乐亲王的传闻。景晖安慰馨儿,没有消息可能便是最好的消息。
  一晃已近年关,天朝太平如常,其间略微轰动的事件也无非是天朝欲和大夏联姻,听说某位公主等来年开春便要嫁去大夏。百姓们大都叹息好好一个公主却要远离自己的家国嫁到外族,但这事权当饭后谈资传了一阵也就作罢,从此仿佛一切都波澜不惊,大家只是在越来越冷的天气里静候新年的来临。
  爆竹声中又是一年新至,馨儿略是应景地换了身颜色鲜艳的衣裳,也任由小丫鬟替她好好地打扮整齐。
  除夕的前一夜下起了雪。一开始只是像柳絮一样地轻飏,到后来却一阵比一阵下得紧,连着两个夜晚,只听得风声呼呼响个不停。景晖和馨儿对坐着吃了晚饭,又静静地坐在那里听了半夜的风声,而后各自回房安睡。
  大年初一的早上,雪霁风消天晴朗。
  馨儿起床,丫鬟服侍着洗漱梳妆。才用了早餐,小丫鬟便拿了件红色的斗篷来给她披上,又在她手里塞进一个小手炉,笑着说:“小姐出去走走吧,整天待在屋子里不闷吗?我们宅子的景色可好看了! 
  馨儿微笑点头,这小丫鬟跟在她身边半年,已是亲近熟稔起来。这宅院里的一切都很妥帖,馨儿想景仁应该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移步出屋,慢慢地在园子里转了一圈。她这才觉得半年来自己竟然没有好好地看过这园子的景色。她终日挂念着景仁的安危,的确是没有那份心情,但是她不得不承认,这典型的江南园林,真的是情韵有致,美不胜收。即便是在冬日,草木凋敝,也别有一番动人的风景。
  白白的雪覆盖了黑色的瓦和深褐色的树枝,池塘里结了一层薄冰,靠着池塘里侧的回廊,一排低低的石凳上也尽数被白雪覆盖。一片银白的世界里,连空气都显得晶莹。不远处的几株梅花已在雪中傲然开放,褐色的枝头上,粉色的花瓣沾上了一层晶莹透亮的薄雪。
  梅花枝上雪,人间奇绝。
  馨儿望着那粉粉的披了一层晶莹雪白的小朵,不禁走到树旁,探着身子靠近了深深闻嗅。
  一片纯白的世界里,穿着红色斗篷的女子,站立在被白雪覆盖枝梢的梅花树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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