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表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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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表雄风- 第1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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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钢门内的鬼母心头十分焦躁,忽然听到地下传来一阵奇异声浪,不觉凝神注视,提起手中黑鸠杖,目光注定在地面上。
  过了一阵,地面上“波”的一声,砂石溅飞。鬼母手中黑鸠杖立时垂低,沉声道:“是关师叔么?烦你回转去叫他们把锁毁掉!”
  那鬼母所以称那地行叟关列为“师叔”之故,乃因昔年鬼母之师木灵子尚在人世时和这个地行叟关列结为忘年之交。地行叟关列其后一直隐居碧鸡山一座幽谷之内,数十年来的饮食等日常用物,俱是鬼母供应。
  地行叟关列没有冒出来,眨眼间已回到外面,向西门渐道:“你师父在里面,命你们把锁头弄掉!”
  西门渐脑中轰一声,觉得十分迷惘。龚胜过去用力一拧那锁头,却纹风不动。不禁颓然道:“此锁乃是赛铁所制,人力难以拧开。”
  西门渐心神慌乱,彷徨道:“这怎么办呢?”
  地行叟关列这时才裂嘴一笑,走向锁头。那双赤脚走动时发出“叭哒叭哒”之声。
  他道:“让我来!”手起一铲,向那锁头劈起,只听“呛”地大响一声,那锁头裂断为二,掉在地上。
  西门渐被这个古古怪怪的老前辈弄得哭笑不得,本来早在他们猜测门内的人之际,这关列就大可以仗着他的山铲子把锁头劈开,然后打开钢门看看便知,何须先钻过去瞧看?白白耽搁许多时间?但他可不敢得罪这个怪老头子,赶紧上前托起钢闩,用力推开钢门。
  鬼母一出来,就问道:“那个入侵的敌人可曾逃走了?”
  这话只问得西门渐和阴阳童子龚胜为之一怔,西门渐道:“弟子等到这边来时,敌人业已陷入‘地网阵’中。当时弟子正要入阵看看来人是谁?但一听到龚香主的飞报,便急急先赶过来!”
  鬼母把手一挥,道:“你们去守住出入要道,同时命尹左、尹右仗着关师叔的金铃神鹰,追踪搜寻朱玲他们数人去向。但切勿当真追上,他们几个人一身武功,业已完全恢复!”
  西门渐大骇道:“师父你是说,那三个人的武功全部都恢复了?这事怎有可能?”
  鬼母道:“此事颇费猜疑,以后再想。关师叔请随我到地网阵中,会一会那敌人如何?”
  地行叟关列道:“使得,使得!”
  于是众人分头而去,内中阴阳童子龚胜暗暗松口大气,只因从鬼母这等处置,无疑表示她已认定朱玲等人业已逃掉。这一来只要朱玲他们忍耐一点,等到鬼母放弃追查,同时把门户恢复正常,他们就可以安安稳稳脱身。
  且说在秘室中的朱玲等三人,分别盘膝运功。这秘室中空气自然不好,但还好的是毫不潮湿,倒也不觉得辛苦。
  三人坐上好一会,魔剑郑敖就沉不住气,主张动身离开。朱玲深知鬼母手段厉害,尤其他们这一次教她上一个大当,自然不肯干休,所以极力坚持等下去。史思温也赞成朱玲的意见,为了不使郑敖难过,便道:“小侄刚才妄运玄门罡气,耗损真元太多,若然不能立刻修复,日后就麻烦了——”
  郑敖一听史思温这等说法,便就放弃己见。黑暗中三人静静地打坐,也不知隔了多久,突然那块石头发出移动之声。
  他们都凛然戒备,由于在黑暗中待得长久,加之他们都是目力超乎常人之流,所以这时已能隐约看见室中景象。
  只见壁上那方石头缓缓陷入来,随即外面开了一道缝隙。
  外面传来一阵话声,道:“玲姑娘,你们还在里面吧?”
  朱玲轻轻应了一声,外面那人正是阴阳童子龚胜,他道:“你们必须耐心,不久之前,教主已把入侵此地的无情公子张咸擒住,教主似是十分烦躁,问也不问,就以重手法把张咸一身武功毁去,并且故意把他放走。她说如果一个人本来武功极佳,足以横行江湖,一旦失去武功,无法修炼复原,这等痛苦滋味比死还要难受。
  教主发落张咸之后,就出动所有的人,连于叔初、关列等都在其内,说是务必倾全力把你们找到,那时立下杀手。那地行叟关列的金铃神鹰极为厉害,你们暂时躲在此地,最是安全不过。”
  朱玲道:“谢谢你,今日如果没有龚香主,我们早就遭了毒手啦,此恩此德,不晓得如何方能报答!”
  龚胜道:“这些话不必说了,还有一件事,那就是和你们同行的胡猛,我已设法通知他,要他找个客店歇宿,等候你们。”
  他说完之后,立刻把石头关闭起来。朱玲等三人商议一番,便决定一直等到瑶台大会前一日方始出去,那时鬼母等一定已动身前赴庐山,相信绝无危险!
  此处暂且按下朱玲等和鬼母诸人,且说那剑神石轩中兼程前赴雪山长春谷,找那九华派高手毒叟朱向冷求取“雪莲”之事。
  石轩中一面赶路,一面寻思下手之法。首先他想到清音大师当日把毒叟朱向冷说出来时,曾暗示他最好以暗取之法获得雪莲。
  他进一步忖出那毒叟朱向冷和清音大师之间,必定有某种关系。
  所以清音大师说过,假使毒叟朱向冷得知乃是清音大师指点而去求药的话,一定无法求得!
  他想来想去,一时没有什么好法子。但有个原则他已决定,那就是由于他此次求取“雪莲”乃系关系到许多武林高手的性命,所以他在此行中纵然会遭遇侮辱,也不能为了个人的喜怒荣辱而反抗,一定得极力忍受,务将“雪莲’’取到手中。
  要他这么一位磊落正直的人,决定这样一个原则,当真不是容易之事。第一,他一向不会使用诡计,要他打诳说谎,很难不露出破绽。第二,若然他忍辱得到雪莲,日后此段经过传出江湖,他的清誉不免受到污损。第三,以他目下的身份地位,事实上也很难忍受任何轻侮之言!
  此所以他反复考虑这个原则,起初他觉得很对,为了保全武林许多高手的性命,个人荣辱实在不大重要,可是其后他又想到假如像自己这么一个负天下清望的人,居然也能够做出这种事,只求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则以后效法自己所为之人,都将会振振有词。这等影响深远的行动,岂可随便去做?
  不管他怎样想法,大雪山却是越走越近。第三日下午,他已处身在荒凉的山区。大雪山白皑皑的峰顶隐现在云端,好像顽强的白发老人屹立在天际。
  他晓得毒叟朱向冷所居的恒春谷在大雪山最南端,因此一径奔去。
  越走地势越高,渐渐群山合围,四下已再也瞧不见人烟。
  由于地势增高,气温则越来越低,可是大雪山白皑皑的峰顶,好像远出雪层之上。
  到了黄昏时分,他已走入冰天雪地之中,冷风啸号,其寒刺骨。放目四望,都是一片雪白。环绕在四周的冰山雪岭似乎无穷无尽。
  石轩中怀疑地停住前奔之势,一面打量四下形势,一面想道:“毒叟朱向冷所居的恒春谷,照名字来说,一定是四时长春,谷中并无冰雪。可是眼下所见的冰雪,都是业已凝结多年,再也难以找到一片没有冰雪盖覆之地,莫非我已经走过了地方么?”
  在他前面十余丈之处,便是一座冰峰,孤拔峭立,遮住了视线。
  他迟疑一下,决定再走过去,绕到峰后瞧瞧,如果仍然看不出一点端倪,那就不如往回走,重新细查。
  走到冰峰脚下,忽见峰侧有一块冰雪积成的屏障,而在那冰屏之后,似乎有点异状。
  当下纵过去一瞧,只见那块冰屏之后的峰脚,竟然有个洞口。
  而令他感到有异的地方,那就是这块冰雪堆积而成的屏障,原来已经封死这洞口,但却被人工开出一道口子,可以容两三人一齐通过。
  石轩中暗暗高兴,心想只要有人,大约就可以查出恒春谷所在。
  当下走入洞中,但见此洞方圆丈许,甚为宽敞,此刻虽是天色昏暮,但外面皑白积雪的反光,却照得洞中甚是明亮。
  走了两丈左右,但见一块巨岩,阻住去路。巨岩两旁俱有通路可以绕过,因此这块巨岩的作用,一望而知像是一座屏风,间隔住入洞之人的视线。
  石轩中毫无所惧,沿着巨岩绕过去一看,目光到处,岩后竟然豁地开阔,看去总有里许方圆;但不见天光,敢情仍在山腹之内。
  在这一片空旷地面上,建有数十座岩石小屋,排列得整整齐齐,俨如一个小规模的村舍。
  石轩中大喜,想道:“谁也想不到恒春谷竟是在山腹之内,如果我不是细心,恐怕找上十天八天也不易找到。”
  转念之间,已举步向最近的一间石屋走去。眨眼间已到了石屋门前,但见木门紧闭。
  他竟然惊讶地想道:“奇怪,这里既是居住有近百户人家,人数想来不会太少,但怎的没有听到一点语声?就算所有的人都刚好不言不语,可是这里面不比外面有积雪余光反映,总该有些人家点燃灯光才对,但我却没有见到一线灯火之光。”
  为了证实没有灯光此事,石轩中双足一顿,登时飞上半空。
  他身在空中,目光四下一掠,果真见不到一点灯火之光。
  落地之后,又继续想道:“就算由于深居大雪山中,油烛得之不易,大家都省俭得不肯用,也不至于像目下这样成了黑暗世界,总有些人家在做饭或者做些别的事情!只要有人动弹,我都能够听到声息。但这刻却宛似处身鬼域之中,如果换了个胆气较弱的人,大概忍受不住这等死寂。”
  眼前那座石屋占地大约是两丈方圆,虽不算大,但在这等山腹内的地方盖建屋子,能够占地两丈方圆,也不能算小了。
  他举步走到门边,敲敲木门,发出“笃笃”两声。但片刻间四下都响起“笃笃”之声,生似有数十百人一齐敲门似的。
  石轩中微微一愣,回眸四看,却没瞧见一个人影,就在这转瞬之间,四周围的敲门声渐渐沉寂。
  他哑然一笑,忖道:“原来因在山腹之内,所以回声与别的地方不同,连我也差一点给骇住啦。”当下出声唤道:“室内有人么?”
  刹时间四方八面都发出人声,但细细一听,却都是同样的“屋内有人么”那句话。
  石轩中竖起耳朵听了一阵,虽然已知道是回声;但在这等环境之下,总不免有点毛骨耸然之感。
  四周围那阵语声迅即消逝,登时又被一片死寂所淹没。
  石轩中想了一想,暗运内力,试探着推一推那道木门。
  那道木门敢情没有上锁,不过大概是由于许久没有人开启,所以甚是涩滞。石轩中这一推去,木门缓缓打开,同时之间,发出尖锐刺耳的“咿呀”之声。
  四面八方又同时升起刺耳的“咿呀”声,生似是数百千道木门在这瞬息之间先后被人推开。这种声浪入耳惊心,纵然艺高胆大如剑神石轩中,也不禁迟疑四顾。
  他一方面是觉得这阵回声过于难听,心头微感不安。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胆大心细,考虑到会不会当真有人趁这“咿呀”之声响起之时,开门出来窥伺?
  歇了一阵,石轩中微笑了一下,心想假如此地还有活人的话,早在他敲门及出声询问之际,就该现身或出声回答了。因为在此地居住之人,不至于会把任何一个误闯入此处的人都当作仇敌看待,所以其实没有鬼鬼祟祟暗中加害来人之理。
  就在他忖思之际,已看清这门内的情形。在左边的墙壁下,有张大床,帐子低垂着。此外屋内尚有桌椅等物,分明曾经有人居住过!
  屋子内的光线本来甚是暗黑,但石轩中神目如电,所有的布置均一览无遗。
  他走到床前,用手中青巾裹住的青冥剑挑起帐子,眼光到处,只见两个人并排而卧,从衣着上可以分辨出乃是一男一女。
  但这两人面貌根本不能辨认,敢情那两人衣服以上的头部只是一具白巉巉峻的骷髅头。
  石轩中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心想这一男一女居然会一齐躺在床上死掉,而且变成白骨,可知年代遥远,最少也是百年以前的事。
  他大略望了几眼,却看不出这一男一女为了何故齐齐毙命床上?假如在当时在山腹中的近百户人家中,尚有活人的话,一定会把他们埋葬好,断断不会任得这双男女在床上一直躺到血肉干枯,化为白骨。
  这念头在他心中一掠而过,他知道一时难以得到答案,便疾然退出屋外。
  他决意不惜花费一些时间,把这件奇异可怖之事弄清楚一点。
  是以举步向另一间屋子走去。
  转到门前,却发现这间石屋的木门没有关上,过去一瞧,只见屋内陈设甚为简朴,大致和第一间屋一样;但那床上的罗帐却没有垂下,床上也没有人。
  然而石轩中一望之下,却感到一阵恶心。原来屋角一张桌子旁边,坐着一个瘦削的人。这人又是一具骷髅,只不过在骨架上罩住一件男人衣服。
  这个人的姿势,却是双手按在桌上,仰首望着天空。那下颚骨张开,好像是那人临死之际,正在张口大呼,然后突然死掉。
  时隔至今,血肉干枯,只剩下这副骇人的样子。
  此外那骷髅的双手仅仅是细长惨白的骨头,按在桌上,显得异常可怕。
  石轩中皱眉想道:“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在许多年前,此地突然发生惨祸,全村的人都在同时之间一齐死掉不成?要不然总会有人埋葬尸体才对?我且看一看另一间屋子。”
  他顺着巷子走去,经过了六七间石屋,都是双扉紧闭。
  这时懒得推门瞧看,故此顺脚而行。转入另一条巷中,突然间好像听到一点奇异声息。但细细一听,却又没有了。
  他狐疑起来,暗忖自己的耳目不比等闲,虽然尚未达到天眼通、天耳通这等不可思议的大神通地步,但只要略一凝神,十里之内就算是叶落地上发出的轻微之声,也能够听得一清二楚。其次他决不会像常人一般发生错觉,只要真有声息,便决不会弄错。
  但这一回他却拿不准是否曾经听到声音?而且以他的直觉所感觉到的,那阵奇异声浪极似是有人曳着铁链擦过地面之声。
  这几乎是不可能想像得到之事,假如这一处鬼域中尚有活人,而这个活人又是像囚犯一样被锁住,试问他如何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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