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表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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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表雄风- 第1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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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凤朱玲温柔的声音响起来,她道:“郑大叔你别跟他争辩了!”
  郑敖老大不服气狠狠地瞪她一眼,冷冷道:“你管不着!”
  史思温觉得郑敖对师母太过冷涩,心中有点难受,想不出郑敖为何最近一反常态?往昔他对待朱玲当真是敬若天人,千依百顺。
  朱玲不与他计较,转眼望着秦重,微笑道:“你的话当真有点矛盾,实在怪不得郑大叔感到疑惑不解。”
  秦重却理直气壮地道:“有什么矛盾?试想你们之中,没有一个人是学过医术的人,我焉能不在自尽之前自行运功查看?”
  史思温插嘴道:“这话有道理!”
  仙人剑秦重弹一下长剑,发出清越的龙吟之声。
  他道:“再者我除了运功查看之外,同时又想起另外一事,那就是关于‘死亡’之事……”
  朱玲道:“我们可没有想到你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做了不少事情!”
  秦重道:“我在很久以前,就时时想到‘死’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因之而又联想到‘我’究竟如何发生的?试想就算是亲如骨肉,但‘我’的思想,‘我’的痛苦或快乐等等,如果不说出来,彼此就全不知道,因此这个‘我’乃是独立,和世上任何人都不相干……”
  朱玲道:“你这样说法,就未免会变得自私和贪婪。”
  “也许是的,但这却是事实。你们试想在自己唯一的感觉中知道世界存在之前,这个自己的唯一感觉在哪里呢?古往今来,已不知多少亿万年,但为何在此刻才有‘我’出现?以前‘我’在何处?以后‘我’在哪里?是不是今日一旦消灭之后,亿万万年都不再出现?”
  他的话声陡然停顿,但空气中却回荡着蕴含痛苦的声音。
  众人都不做声,人人凝目寻思他这一番话的深刻意义。不错,这是自古难解的一个谜,古往今来,人类中睿智之士,都一直沉思着“我从何处来,往何处去”,但至今仍无解答。
  在个人立场来说,这个唯一的自我感觉,当然非常宝贵,因此许多人怕死,一方面是为了对死亡的无知而感到恐惧——人们往往害怕不知道的事物,——一方面也为了只有自己独享的唯一感觉永远消灭而恐惧,这的确是人之常情。
  静寂寂中,仙人剑秦重突然厉啸一声,纵身疾跃数丈,跟着放步急奔。
  史思温双足顿处,也自破空追去,他身法奇快,错眼间已追到秦重背后半丈以内。看来只须一个起落,就可追上秦重。
  白凤朱玲叫道:“思温,不要追他……”
  史思温耳中听到师母之命,大感为难,这一瞬间,郑敖殷殷嘱他不要放过秦重之言,又浮上心头。
  除此之外,他也深知仙人剑秦重一身疯毒,如若让他逃离此地,一则他会遗祸无穷,二则日后再把他除掉,可就不是容易之事。
  但他深受石轩中熏陶,最是尊师重道,尤其朱玲不是普通女人,她的智慧一向令他十分佩服,似乎又不可违背。
  史思温他略一犹疑,便已出了旷场,转瞬间仙人剑秦重和他的身形都被树木遮住。
  魔剑郑敖侧耳倾听了一阵,突然跌足恨声道:“哼,哼,那厮逃掉啦!”
  白凤朱玲缓缓走过来,道:“这件事真难说,我不知道该怎样处理才对!”
  郑敖环眼一翻,鄙夷不屑地瞧着她。朱玲见到他的神态,不禁大大一愣。
  郑敖冷笑道:“走开,我不爱跟你说话!”
  朱玲对他已经忍了许久,但尚未正式被他当面侮辱。这刻一方面感到无限委屈,另一方又气得说不出来,于是眼圈一红,掉下几滴眼泪。
  胡猛一见朱玲哭了,可就慌了手脚,大叫道:“石夫人,哪个欺负你,我去揍他!”
  郑敖眼睛向他一瞪,道:“就算是我吧,你要揍我么?”
  胡猛呆一下,讷讷道:“你……你……我……我……”他一时感到十分混乱,吃吃地你我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朱玲拭拭眼泪,强自忍抑满腔委屈,向胡猛微笑道:“没有人欺负我,看起来倒像是我对不起别人……”她虽是微带笑容,但气氛却异常凄楚可怜。
  郑敖心中大感不忍,几乎冲口而出要责问她和秦重发生暧昧之事。可是话到口边,突然忍住,而当他一想到此事,他的怜惜之念立时抛向九霄云外,只有无法抑止的痛心妒恨。
  胡猛简单的脑子,在这等复杂奇妙的情势之下,当真不够用,他只感到朱玲和郑敖之间好像十分别扭,除此之外,他就一无所知。而这两个人他都十分敬爱,他也无法参加。
  过了一阵,一道人影疾奔而来,转眼间到了旷场之中,却是史思温回来。
  他向朱玲恭声道:“弟子不敢有违师母意旨,是以追上秦重之后,又复把他放走!”
  郑敖怒喝道:“思温,我叫你不要听她的话,以后那厮所造的恶孽,那就只好由你承担!”
  史思温愣了一下,垂下头颅,缓缓道:“晚辈的处境,请郑师叔海涵曲谅。”
  朱玲缓缓道:“本来我没有放走他的意思,但此事实在令人感到为难。”
  她停顿一下,又道:“思温你说是也不是?”
  史思温明知自己一出声,又得挨那怒得宛如癫狂的郑敖的斥责,只好叹了一声,当作回答。
  朱玲又道:“往坏处想,他去可能流毒人间,积孽如山,假如有报应的话,那就只好由我承担,你用不着难过不安!”
  史思温躬身道:“弟子岂敢教师母一身承当?”
  朱玲接道:“往好处想,他未必就会积恶造孽……”
  魔剑郑敖不屑地冷笑道:“真真是痴人说梦,愚蠢之极!”
  这话说得很重,朱玲愣了一下,不知不觉流下两行珠泪。
  史思温手足无措地望望旁边的胡猛,只见他张大嘴巴,脸上露出一片悲惨的神情。他当然深深了解胡猛的心情,因为他也正是如此,可是他和胡猛都无能为力,甚至连向朱玲安慰的话也不敢说,只好长叹一声,把头垂得更低。
  朱玲又举袖拭泪,她一举一动,莫不优美之极,此刻在优美之中,加上一种凄凉的味道,胡猛可就快要掉下眼泪,连郑敖也为之心软了。
  她道:“或者我的想法十分愚蠢,可是我决不是有意做错!当时我想到他既然运功内视,却查不出有何异状,加之他的大麻疯没有经过可靠的大夫鉴定,我们凭什么取他性命?”
  史思温眼睛一亮抬起头来,他心中大叫“有理有理”,但嘴巴可不敢说出声。
  她又接着道:“不过说老实话,我也没有放走他的意思,我觉得最好能把他留住,然后找个大夫鉴定一下,等到大夫证明他有或没有,我们都容易处置了!”
  郑敖冷哼一声道:“走啦,再说也没用,谁教我赢不了那厮手中的长剑呢!”
  他这等负气之言,大有英雄末路那等苍凉之概,令人闻而扼腕叹息。史思温本来已偏向朱玲,但这一来又深觉应该同情郑敖。
  朱玲低声道:“我们可以一走了之么?”她这话不知是向郑敖说的?抑是自言自问?
  史思温道:“我们回去休息,明晨就要上路。”
  朱玲道:“我听说大麻疯最易传染,不知是也不是?”
  史思温道:“弟子也这么听说过,师母这话,可是担心我们与秦重接触时间不少而不幸传染上么?”
  朱玲颔首道:“正是此意!”
  史思温向郑敖躬身道:“郑师叔有何意见?”
  郑敖冷淡地道:“走啦,就算传染了也不要紧……”
  朱玲柔婉地道:“我可不是故意和郑大叔你作对,可是我们到底和秦重不同,假如我们传染上这等绝症,那就必须及早设法解决!”她说得虽是柔婉,心意却甚是坚决。
  郑敖愣了一阵,暗自忖道:“这就奇了,假如她和秦重发生过关系,势必会深信自己也传染上,可是刚才的话却显出她似是没有和秦重发生关系,是以她坚持要测验一下……”他大惑不解之际,几乎出口询问。但他突然想起囊中那块白色破布,登时感到自己目下尚且这等想法,未免太过天真,便又忍住。史思温道:“那么我们就检查一次好了!”
  魔剑郑敖懒洋洋地掉转身,自言自语道: “我可要回去休息啦!”
  朱玲和史思温都知道他心中负气,所以不肯留此查验,又知道一定不能叫他转回来,因此两人只好面面相觑。
  郑敖自个儿向道观走去,暮色苍茫中,突然感到十分孤独!
  踏入道观时,只见四下静悄悄的,竟没有道人来打扰他。
  第一座神殿中供着许多的神像,颇觉热闹。长明灯的灯火十分黯淡,满殿俱是香烛的气味。
  他随意在右侧一排神像旁边坐下,喘口大气。忽的感到自己有点无聊,为什么不回到房间去休息呢?想是这样想,但人却懒懒的,始终没有起身,就在原处瞑目运功调息。
  过了好久,耳中不时听到道人走出来,又走了进去的声音,可是他连眼皮也不睁。
  又过了一阵,他突然睁大双眼,凝注着神殿门外。这时外面业已一片黑暗,只见一道人影,轻捷无声地走入大殿。
  他一瞥之下,可就认出来人正是那患上大麻疯的仙人剑秦重。
  只见他头脸仍然用一条青巾蒙住,在这等迟暮之际,宛如鬼魂一般。
  他正是被他那种特别轻的步声惊动,那种步声一听便知是身怀武功之士,所以他才会睁大双眼。
  此时他连忙把眼睛闭上,只剩下一条细缝,静静瞧着。只因人的眼睛能够反射光线,对方如是平常之人,就是睁大眼睛也不要紧,可是那仙人剑秦重非同小可,若是不闭上眼睛,定然会让他发现。
  只见仙人剑秦重悄然向内走进去,转瞬间便自消失。
  郑敖不觉大为骇异,想来想去,也不明白秦重为何会回来?
  过了一阵,秦重仍然没有出来。他实在按捺不住,便站起身躯,先整理一下背上的白虹剑及袖内飞剑,然后才向内走进去。
  在那个偏院之内,一排几间房都没有灯火。他蹑足过去,侧耳倾听了一阵,好像全无动静。
  最右边的房间便是秦重的,郑敖谨慎地缓缓走过去,只见房门虚掩,房内也没有声息。他想了一下,奋起雄威,一径推门而入。
  房内阒无人迹,再细看时,连那个属于秦重的小包袱也不见了。
  郑敖不觉感到要失笑,敢情那秦重回来之故,乃是取回包袱,和这几个人永远分手。并不是有什么报复之念。
  当下退出此房,突然间一怔,呆呆站住在门外。
  原来他忽然想到那仙人剑秦重若果是有意回来报复,那就不能等闲视之。一来那秦重剑法功力极为高强,本来就不容易对付,二来朱玲、史思温、胡猛等三人因查验有否传染上大麻疯,正在互相苦拼。秦重到达时,恰好他们已拼得筋疲力尽,那时秦重大可不费吹灰之力,一人一剑,全部杀死……
  这念头使他怔了一下,随即举步沿着这排房间走去,第二个房间就是他住的,推门一看,竟然又是一怔。
  房内并非有人,只呈现一片凌乱之象,郑敖目光一扫,已看清楚房内的床桌椅子等都被人打个稀烂,原本摆在床上的包袱已经抖搂在地上,几件衣服被人踩得又破又脏。
  他立刻迅速地到隔壁房间瞧看,一连三间都没有一点事情,各人的包袱都端放在床上,同时也没有发现秦重的踪迹。
  他站在偏院院门处,怔怔寻思道:“那厮为何独独恨我?说起来应该最恨史思温才对啊?难道是他也感到我对他的极度仇恨,所以回来取包袱之后,见我们都不在,只好把我房间内桌床等都捣个稀烂以泄愤?”
  刚刚想到这里,突然举手在自己头上凿个栗子,着急地想道:“郑敖啊,你真是个呆鸟,那厮见我们都不在,定然悄悄赶到观后僻地,刚好见到他们三人都筋疲力尽,于是取出利剑,刷刷刷一人给了一剑。目下我赶到那边去,只好替他们收葬尸体啦!”
  他发起急来,双足一顿,就破空飞起,一径飞越过观中屋顶,直向后面扑去。
  奔了数丈,忽见前面人影一晃。郑敖吃一惊,小心追踪上去,敢情那条人影就是秦重。
  只见他手中拿着长剑,碰到有些树枝碍路,就一剑挥去。这等走法,怪不得慢得让他追上。
  郑敖耐心地跟在后面,走了一阵,只见他突然疾奔而去,却不是往刚才斗剑的地方走。
  他大感讶异,方自踌躇要不要跟上去,蓦地想到也许他已经把朱玲等人杀死,这一急非同小可,连忙向刚才那块旷地奔去。
  转眼间已到达,耳中隐隐听到说话之声,但却不知到底如何,纵人旷场之后,举目一瞥,只见朱玲、史思温及胡猛三人并排走过来,看上去倒像是刚要离开之状。
  郑敖大大透口气,道:“秦重没有来过么?”
  朱玲道:“没有呀,你瞧见他了?”
  郑敖立即把刚才的情形说出,最后道:“令人想不透,一是他为何特别恨我?二是他本来要到这边来,为何忽然改变了方向?”
  朱玲想了一阵,道:“关于第二个问题,往好处想,他可能回心转意要到我们面前自尽,以表示他并非贪生怕死之人!可是到底英雄气概及不上生命可贵,所以改变心意……”
  史思温道:“这也是人之常情,其实谁不怕死呢!”
  郑敖此时又发觉他们一点筋疲力尽的迹象也没有?
  这一点令他十分迷惑,冲口道:“你们没有动过手么?”
  朱玲道:“我们自己人,怎么动手呢?刚才我和胡大叔联手对付思温,可是大家都不出辣手,所以打来打去,都没有用处。”
  当下一块儿回到道观,为了床椅等均被毁坏,又少了一人,郑敖不知费了多少唇舌,才把道土们说服让他们好好休息一晚。
  翌日,他们再度上路,他们计算过此去庐山,快的话不须两日路程,就算慢慢走,最多三日或四日就可到达。可是端午节还有五日之久,所以他们根本不须太急。
  朱玲决定要等到端午节那天的早晨才到达庐山脚下,那样也许可以碰见石轩中,就算没有碰上,但那时即使遇到鬼母他们也可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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