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马流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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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马流花河-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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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壁火熊熊,其间更似烹煮着什么,食物的香气,早已充斥室内,一经入鼻,便自万难捱住腹内的饥饿,她却留恋着这一霎的遐想与宁静。君无忌却似有所觉察的转过脸来。
  “啊,你原来已经醒了。”
  春若水点了一下头,脸上带着微微的笑。
  君无忌霍地站起,走过来,“来,让我瞧瞧。”说时便自揭动她身上的皮裘。春若水一时大感羞迫,心里一惊,一双手死死地抱着身上皮裘不让他掀开。
  “你……干什么?”
  君无忌怔了一怔,才自警觉,不禁一笑道:“我是说你的伤怎么样了,不让我看?”
  春若水这才转过念来,伸手摸摸身上,原来穿的有衣裳,想想也是多余,就连这身衣裳,还是他给穿上去的,又何必多此一举?
  其实这已是第二次了,前次为飞鼠所伤,昏迷之中,也是对方为自己医疗包扎,由此看来与他真是宿缘深厚,却又为何偏偏……
  似羞略窘,她自个儿揭开了身上皮裘,那双眼睛,简直不敢与对方接触,径自转向一边,一颗心却是通通跳动得那么厉害。
  想象中,一番脱衣解带,裸裎袒露在所难免,虽说对方为自己私心默许是惟一至爱之人,到底人前露体,实生平从未有过的羞窘之事,真恨不能自己再昏死一次,眼不见,心也不羞的好。心里胡乱地这么想着,一双眼睛越加不敢瞧上对方一眼。
  但她却是猜错了。君无忌并没有脱下她身上那一袭薄薄的单衣,只用手轻轻触摸了一下她经过包扎的伤处,说道:“很好,再有三天,就可以如意行动了!”随即为她重新盖好,退后坐下。
  春若水这才敢缓缓转过脸来瞧着他,眸子里充满了感情,也就是这些小地方,对方这个人,一寸寸地占据了自己整个的心,等到发觉时,感情的阴影,却已蔚成苍苍巨树,这时刻除却了对方这个“冤家”,便再也容不得第二个人了。
  看着他,她真有无限感慨,正由于自忖着欠他太多,无以为报,才想到了以身相许,无如平白无故地却又杀出了个汉王爷,这个人的出现,连带着种种原因,造成了“不得不如此”的现在趋势,正是“吹皱一池春水”.想想真是好无来由.令人无可奈何。
  “你觉着怎么样,叮好些了?”
  倒是这句话.使得她悚然一惊,这些日子以来,为了自己婚事,仿佛整个人都变了,变得有些神魂颠倒,较之从前,判若两人。
  在君无忌一片纯情的目光里,她真有说不出的惭愧,一个女孩子为自己的婚事而神伤,已是难以告人,若是被迫表态,直吐非君莫属,更是万难启齿。然而,眼前无疑是最佳良机,病榻相对,再无外人,舍了这个机会,往后怕是再也没有了。
  “这是你第二次救了我,我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那就什么也别说!”一面说,君无忌把一个棉垫,垫向石壁,轻轻扶她坐起来说:
  “先吃些东西,有话等会再说。”
  春若水笑着说了声:“好!”心里充满了好奇,值此飞岭绝壑,真不知道他还能弄什么给自己吃。
  君无忌却不慌不忙,胸有成竹的把一个小小方几置于榻前,摆上碗筷,却把火边早已煨好的两个瓦器取过来放好。
  “都是些什么?”春若水眼睛瞟着他,心里直想笑,倒看不出他一个大男人,还会弄这些。到底是天真烂漫,经事不深,面对着衷心所喜欢的人,先时的悲伤情绪,一古脑儿地早已遁迹无影。
  君无忌为她添了一碗饭,味道香啧啧的!
  她却由不住自个儿揭开了另一个瓦罐的盖子,敢情是浓郁香馥的一只肥鸡,休说鸡汁浓郁,色作橙黄,其间两只山菇,饱喂浓汁,肥大如拳,新笋数截,吐味犹芬,皆为春若水素来喜食之物,只看上一眼,已不禁引人食欲大动。
  “嗳呀呀,真是太好了!”春若水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一时眉飞色舞:“你从哪里弄来的?”说时早已探箸瓮中,挟起了老大的一个山菇,忍不住张嘴就咬,红唇白齿,待将下咬的一霎,才似发觉不雅,一双剪水瞳子,羞赦地看向对方,欲羞还笑,出声亦娇,状似有所不依,模样儿平添无限娇憨。
  君无忌一笑站起,径自向外踱出。冉回来时,几面已收拾干净,她却已吃饱了。
  “只别看着人家吃,谁又叫你走了呢!”春若水略似羞涩地说:“真好吃极了,你还没告诉我这只鸡是哪里来的?我给你留了一多半,快趁热吃了吧!”
  君无忌摇头说:“我已数日不食,这是我辟谷术第二个阶段,每天只吞坑瀣、饮朝露少许,这便足够了!”
  春若水惊讶地打量着他,点点头说:“原来你的功力已到了这个境界,怪不得轻功这么好呢,你刚才说已经达到了第二个阶段,以后呢!”
  “第三个阶段是不容易达到的!”君无忌微笑着说:“那是最高的境界,到了那个阶段,可以完全不食人间烟火,只飨六气就够了!”微微一笑,他摇头说:“我是没有资格求到那个境界的,只有了无牵挂,全身遁出人间出世的隐士,才能达到,我却望尘不及,因为我凡俗牵挂事情太多,今生也就不作此想了!”
  春若水无限向往地聆听着,一双黑黝黝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心里充满了好奇,欲言又止。
  君无忌说:“每一个人的一生,早经命定,任何事都强求不来的,求仙求道更是如此,那需要非常的造化和缘分,也太神奥了,不是你我这样的人所能完全理解的,我个人追求的只是道家的精神,灵性,这一次辟谷术,也只是在体验我生命里最大的潜能,考验我气功的运用效果,并不是借此作出世,妄图霞举飞升之想,毕竟那些是超越这个世界以外的事情,人是不能够看穿的,看穿了也就不是人了。”
  春若水一笑道:“说得太好了。你可知道,在我眼睛里,你可不是一个普通的人呢!”
  “为什么?”君无忌说:“是因为我怪异的行径?”微微一笑,他摇摇头,叹息一声道:“我实在是一个普通的人,虽然我曾经试想着去做一个超人,但是基本上,我毕竟仍然还是一个寻常的人,一个寻常人所具有的感情,我都有,甚至于我背上的包袱,远比他们还要沉重得多。”
  忽然他想起来道:“你该吃药了!”
  “吃药?”
  “要不是这个药,你不会好得这么快!”说时他已拿起了一个小小玉瓶,自其内倒出了仅有的两粒药丸:“只有两粒了!”
  春若水接过来看看,只是黄豆大小的绿色药丸,不觉其异,就着水吞了下去。
  君无忌点头道:“这两粒药,能使你复元如初,最多三天,你就可行动自如。”
  “什么药这么灵,是你自己做的?”
  “不!”君无忌说:“它来自武林中一个最神秘的地方——摇光殿,这药是摇光殿殿主李无心亲手调制,功能补精益气,真有起死回生之效,我自己也曾拜受其益,只剩下四粒,正好给你服用,也算是功德圆满。”
  春若水呆了一呆,讷讷地道:“我想起来了……是那位沈姑娘送给你的?”
  君无忌点点头,颇似意外地道:“你怎么知道?”
  春若水看着他,微微笑道:“人家一番好心,拿来送你,你却转送了我,岂不辜负了别人的美意?”
  君无忌摇摇头,颇似不能尽言地苦笑了一下。
  春若水原以为他会说些什么,见状不免怅惘,“你怎么不说话?”
  君无忌摇摇头说:“对于她,我比你知道的也多不了多少,她是一个神秘的人,你休看她今日赠药情重,谁又会知道,也许有一天,正是她把锋利的剑,插进我的心里。”
  春若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登时呆住了,“你……说什么?”
  “这只是我的猜想罢了!”君无忌颇似遗憾地道:“你既然认识她,当然也知道,这位姑娘有一身极不寻常的武功,如果有一天,她决心与我为敌,我是否能是她的敌手,可就难说得很。不瞒你说,这一次我迁居这里,就是意在避她,她是一个用心精密,而又极聪明的人,如果她真的要找到我,我终将无所遁形。”
  春若水迷惘地道:“这又为了什么?为什么她要与你为敌?”
  “那是因为她来自摇光殿,在执行摇光殿所交付给她的任务。”
  春若水更迷惑了,“这又与你有什么关系?难道说你曾经与摇光殿结有仇恨?”
  “很可能正是如此!”
  说来可笑,即以当初在流花酒坊,插手多管了那件闲事,迫使摇光殿使者——那个绿衣姑娘知难而退。左不过就是这么芝麻点大的一点小事,只是在重视声望,惟我独尊的一些武林人物眼睛里看来,便被认为是势不两立的奇耻大辱。
  苗人俊便曾不止一次的警告过他,要他特别小心,现在经过自己的小心观察,简直已是不容置疑,毫无疑问这个沈瑶仙正是为执行此项任务而来,只是何以她屡似犹豫,而又迟迟不出手,确是大堪玩味。
  每一次想到这里,都令君无忌心里大存不解。当然,他却也并不排除人与人之间所谓的“见面之情”,在他的印象里,这位沈姑娘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不愧是出身名门,遇事沉着冷静,更不在话下。她的出手狠毒,每能置人于死地,得力于“摇光殿”神奇的武功,自然更是不容置疑。只是在揭开这些表面的外衣之后,君无忌却独独能体会出对方那一颗高尚、纯洁而富有同情、偏向真理正义一面的内心。也许这便是她每每不能说服自己,而对君无忌施以狠毒手段的原因了。
  春若水宛似有情的一双眼神,静静地由他脸上掠过,投向壁穴间的熊熊烈火。
  很长的一段时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对于沈瑶仙,春若水多少有一点酸溜溜的感觉,只是她却每能了解到,这种属于人性黑暗面的本能,其实与人与我都将是有害无益。在过去她最讨厌的便是“善妒”的那一类女人,等到自己身临其境时,才幡然有所觉悟,原来这是与生俱来的劣根性,想要完全排除,却也并不容易,除了一颗慈善的心以外,更要有舍弃自我的仁者胸襟抱负,对于一个初涉情场的女孩子来说,自是非常的难了。
  春若水这一霎情绪显得十分低落,只是当熊熊的火焰,在她眼前跳动,特别是触目于君无忌就在身边时,她才似忽然有所警觉,重新又拾回了几乎已失去的自我。
  毕竟现实是不容取代的。其实她已说服了自己,对君无忌不再存有奢想,那么现实所给与自己的任何点滴,都已是额外的嘉惠恩宠,又何必再所苛求!
  透过莹莹泪影,再一次打量心上人时,她似已剔除了心理上的那些阴影,即使对于那位一度被视为情敌的沈姑娘,也充满了谅解而不再妒忌了。
  “我想起来走走,可以么?”说时她已揭开身上皮裘,离榻站起。君无忌略似一惊,春若水却已姗姗走向壁炉,他赶上一步道:“小心。”却迎着了春若水递出的一只纤纤细手。
  情势的发展,极其自然,俟到君无忌有所觉察时,其时己柔荑在握,甚至于春若水整个身子,俱都已倒在了他敞开的怀里。
  对于他们双方来说,这一·都似乎太过突然,只是施受之间,心情上有些差别而已。
  炉火劈啪,闪烁着的红色火光,把两个人的影子长长地叠印地上,不时地晃动着。火光更照亮了他们的脸,那么赤红的颜色,恰似存心在掩饰什么。
  紧紧伏身在君无忌结实的胸上,像是只依人的小鸟,春若水相思得酬,贪恋着片刻的温存。伏在他胸上,感染着他的温馨,耳中更能清晰地听见他颇似零乱的心跳声,敢莫是这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也为之“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了!
  很长的一段时间,他们彼此一句话也没有说。
  炉火熊熊,时耸又敛,变幻着各种姿态,像是为此有情恋人,作状无限鼓舞。
  “你的心跳得好厉害,能告诉我,那是为什么?”像是一条游动的蚊,她滑腻的手,已攀向他的颈后,纤纤手指,插入到他充满了野性而浓黑的发际,撩起的眼波,荡漾着少女的天真无邪,却是狡猾的。
  君无忌一声不吭,只是默默地向壁火注视着,火光明灭,在他英俊而清秀的脸上,形成了某种气势,眼睛里迸射的神光,更似反映着此一刻内心的紊乱。
  “说话……为什么不说话?无忌,无忌……”举手无力,只是一下下的在他胸上擂着,无尽相思,万缕柔情,俱化为熊熊火焰,会合着当前壁火,一霎间形成汪洋大海,人儿漫淹,呼救无能,是那般抽去了骨头的懒散,真似已融化为一滩泥水,永无止境的瘫在了他的怀里……
  一只长尾山鼠,恰于其时忽然出现眼前。静寂时空颇似形成了惊天动地的震撼。
  紧紧偎依着的一对人影,蓦地两下分开,其时火光闪烁里,那只擅入禁地的长尾山鼠,“咕”的惊叫一声,箭矢也似地飞跃而起,一径穿窗而逝。留下来的气氛,却似一阵扑面的微风,淡淡的地人深省。
  双方相视一笑。经此一搅,已不复先时之热炽,情绪的转变何以微妙如斯?
  往壁火里丢进去一块干柴,君无忌沉默着讷讷说道:“这里早晚寒冷,如果不生火,你是挺受不住的。”
  春若水迎着面前的火,在铺着的一块兽皮上坐下来,脚腿伸动之际,才发觉到自己身上衣衫十分肥大,一双裤脚,虽经卷起,仍然是多出了老大的一截,袖子也是一样,眼前缺少一面铜镜,看不见自己这身打扮的怪异形状,想来当是十分滑稽,不觉低头笑了。
  这袭单衣,不禁使她又联想到以前为飞鼠所伤,草舍疗伤时的穿着,仔细瞧瞧,正是同样的一身,前后联想,不禁感慨系之,禁不住妙目轻转,深情地向君无忌注视过去。
  君无忌智珠在握,有些话不需多说,他也明白,有些话,惟恐为对方带来伤感,故此回避,那么剩下来的话,也就不多了。
  “啊!”春若水像是忽然想起:“我一夜没回去,家里怕急坏了。这可怎么是好?”
  君无忌“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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