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马流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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饮马流花河-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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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也没有什么啦。”春若水淡淡地道:“很多天没有看见他了,见了面请代我问声好就得了!我怕是再也看不见他……了……”说着说着她的眼睛可就红了,一低头再也不向道人多看一跟,随即掉身而去。
  黄衣道人原想召她回来,有几句机密话暗示与她,只是他却没有,一来不能尽泄天机,二来只怕于事无补,徒自乱了大局,三来,从大局着想,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四来,他却也力有未逮,既为定数,总是人力难回。
  恍惚间,却已起了大片山雾,一切俱都在朦胧之中。
  “这就好了!”春二爷笑得眼睛眯成了两道缝,说:“我就说嘛,姑娘大了,又孝顺,怎么会想不通呢!这一过去,要啥没有?可是好啦!”一面说由不住“呵呵”地笑了起来,“我这就去跟衙门口回一声话去,要他们快把大爷给放回来。”说着这就要往外面走,却被春大娘给叫住了。
  “她二叔,你先别慌着走。”春大娘说:“等见过姑娘,说准了你再走也不晚。”
  春方远愣了一愣,挤巴着两只火眼:“不都说好了嘛,哪还能再变卦?”
  “话是不错,二爷,这是姑娘终身大事,总得她自己心里乐意才行呀。我看还是等她回来,见了面,说准了你再去!”
  “好吧!”春方远无可奈何地又坐下来,怪纳闷儿地道:“这么大清早,她会上哪里去了?”
  话声才住,就见冰儿笑嘻嘻地跑进来说:“小姐回来了,回来了!”
  紧接着春若水可就打外面进来了。她寒着一张脸,乱发蓬松,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老远的站住脚,颇似惊讶的向着母亲、二叔看了一眼,随即低下头,一声不吭的往自己房里走过去。
  “孩子……”
  “大姑娘……”
  春大娘、春方远一起由位子上站起来,异口同声地发出了招呼。
  “对,还是大嫂子你问问她吧!”春方远纳闷地坐下来,眼巴巴地向春若水张望着。
  春若水身子是站住了,却连头也没有回一下。
  “一大清早,你这是上哪去了?可把娘给急死了!”春大娘蜘跟着走了过去。
  “娘,有什么话您就说吧!”
  “还能有什么话呢?不就是昨天谈的那件事,可不知你拿定了主意没有?”
  “不是说好了吗?您干吗还问?”
  碰了个软钉子,春大娘可也不气,轻叹一声道:“孩子,这可是你一辈子的事情呀,你可要仔细想想,别后悔……”
  “唉!嫂子你这……”春方远气得直翻白眼,生怕大姑娘变生肘腋,临时又变了主意,正要插上几句嘴,却只见春若水倏地回过身来。
  对春方远来说,还是第一次接触过对方生气的脸,尤其是那一双充满了犀利、闪烁着光的眼睛,乍然投射过来,给人的感觉,真像是刀子一般的锋锐,几句到嘴的话,登时吞向肚里。
  “我不后悔!”她说:“就这么说定了,娘、二叔,一切你们看着办吧。”
  “那好,我这就看李大人去。”惟恐迟则生变,春方远向着大娘、若水拱拱手,大步向外踏出。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春大娘一时淌下了热泪,“孩子……委屈你了……”
  春大娘扶着女儿,一时忍不住,低头饮泣起来,只当是就此结怨女儿,一辈子也不会再搭理自己了。出乎意外的,却为女儿那双纤纤细手,搭在了肩上。
  “娘,这是命里注定,没法子的事,我已经想通了,您也就别难受了。”
  春大娘怔了一怔,睁着那一双流泪的眼睛:“真的?”
  春若水点了一下头,冷静地道:“爹总得要回来,人也总得要活下去。这是命!”说着,她就转过身,姗姗地走回房里。
  春大娘跟着进去,见她关上门,又插上了门闩,便自回身嘱咐冰儿道:“怕是一夜没好睡,别吵她,要她好好睡一觉吧!”
  大星皎洁,玉宇无声,却只有流花一河奔雷如电,来去千里的湍急流水声,那种永恒不易的“哗哗”声音,正因为太规律了、太单调了,单调到人们简直疏忽了它的存在。动与静,生与死,存在与消失,如果本乎了这个原则,其间的差距,该是如何细小?在永恒的宇宙观里,一切的动静、变化……都不足为争,都是渺小的。
  打开春以来,这附近就时常有野狼出没,说是七道楼子张家的小媳妇叫狼给分吃了,赵家的小九子也叫狼给叼走了,马家的二秃子被狼给……传说可多了,神龙活现的。
  所以,这里走夜路的,尽可能都是成群结队,万一落了单,除了灯笼火把之外,都不会忘记带上一把家伙。家家门口,入夜以后,也尽可能的插上一盏灯。
  孙二掌柜的那盏大红纸灯笼,就是这般状况下插上去的。有一回他忘了插这个灯笼,真来了一只狼,在他店里龇牙咧嘴的,二掌柜的几乎吓瘫了。要不是小伙计曹七够机灵,临时丢过去一只烧鸡,往后事尚自难说。那时候客人尽去,正当打烊,总算没有耽误了生意,自此以后,二掌柜的总不会忘记在打烊之后,插上了这盏红纸大灯笼。
  灯笼插上了,红通通的直晃眼。曹七在忙着擦桌抹椅,二掌柜的却已迫不及待地直想着要打烊了。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这几天他神不守舍的。自从奉命在酒里下药,毒害了那位一直照顾自己生意的君先生之后,他的一颗心就静不下来了,白天喝酒,晚上作梦,几天下来,像是生了场大病似的。
  君先生打那天以后一直就没有再来过,他可是逢人就打听,竟是没一个人再见过他,就像是整个人连影子都消失了。
  “八成儿是死了!”
  一想到这里,二掌柜可是打心眼儿里发凉,正所谓“为人做了亏心事,夜半无人心也惊”。
  客人都走光了,只剩下了最后的两个“贵客”——春家的大小姐和她那个漂亮的跟班丫头“冰儿”。两个人来了有会子了,饭也吃饱了,却硬是赖在那里不走。
  孙二掌柜的早已察觉到了,今天这位“春小太岁”的神色不比往常,打进门之后,一句话也没有说,寒着一张脸像是跟谁怄气似的。这还不说,每一次当她移动眼神,向着二掌柜注视的时候,真像是比宝剑还要锋利,直刺到了他的心里。
  “老天爷……”孙二掌柜的心里一个劲儿地犯着嫡咕:“别是我下药毒害君先生的那档子事叫她知道了吧!要不她怎么老拿那种眼神儿瞅我呢!”他心里可真急,偏偏对方就是不打算走,无奈,拿了一觥酒,他也坐下去了。
  小伙计曹七擦完了桌子,打厨房里端出来一海碗粗面条,就着一根生葱大口的吃着。
  夜风轻袭,间歇着有几声饿狼的长嗥,这当口儿便只有流花河的哗哗流水声掩盖了一切。
  曲终人散,夜凉如水,也许该是离开的时候了。“小姐!”冰儿轻轻的唤着:“这么晚他还没来,不会来了,天晚了,咱们回去吧,明天再来。”
  春若水摇摇头,淡淡地道:“其实见不见,也是一样,只是……唉……”
  “小姐的心意我明白……”
  “你明白什么?”
  被春若水瞧得怪不好意思的,冰儿红着脸笑了,“小姐是想以后过去了,再也见不着他了,所以才想着见他最后一面。”
  “还算你有些心思。”春若水苦笑着,把身子仰了仰:“我的这点心思敢情是瞒不了你,其实,这是我痴,真要是见着了又能怎么样呢!”
  “那可不一定,也许还有最后一线机会。”
  “什么机会?”
  “君先生本事大着呢,说不定他能把老爷给救回来,小姐也就不必再过去了。”
  “傻丫头!”春若水苦笑着摇摇头:“爹现在关在哪里谁也不知道,他们人多势众,只有一点风吹草动,爹保不住就完了……再说我们还有这么一大家子人……”
  “那就直接去找汉王,跟他要人!”
  “那冒的险更大了,不要忘了,爹在他们手上,随时有性命之忧,他也可以推说不知。”
  “那就杀了他,要不然把他给绑过来。”
  “傻丫头,那么一来,我们全家上下全都完了,这是灭九族的罪,你知道吧!”
  冰儿吐了一下舌头就不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她身子前倾,小声地道:“这个汉王爷,听说人风流得很呢,您过门以后可得小心着点儿。”
  春若水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她又能说什么?
  那一边小伙计曹七已经把一大海碗面条吃光了,伸着胳膊,打了老大的一个哈欠。
  “没你的事了,挺你的尸去吧!”叱走了曹七,二掌柜的提着一觥酒晃晃悠悠地来到春若水跟前,“我说,大小姐,夜可是深了。”
  “我知道。”春若水说:“我就要走了!”
  说时,她的一双眸子直直地向着面前的这个人逼视过去,“二掌柜的!”
  “不敢当,大小姐您有什么交代?”
  “有件事我要问问你,刚才人多怕是不大方便!”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很冷,由不住使得二掌柜的打了个哆嗦。
  “啊……大小姐,是怎么回事呢?”
  “照说,这件事跟我没什么关系,不过……哼!事情既然是在咱们流花河这个地头上发生的,我知道了,心里就不大舒服。”
  “这……”孙二掌柜的顿时脸色大变,回头看了一眼,所幸曹七已经到里面睡觉去了,再转过脸来,才注意到面前的这位大小姐,敢情神色不善,镇于她“春小太岁”这四个字的威名,孙二掌柜的可是打心眼儿里害怕。毕竟他在江湖上混久了,老油子了,在这个紧要关头可不能松口,“大小姐,您都在说些什么,我可是一个字也不憧,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难道你心里还不明白?”
  “我……”二掌柜的先是一惊,紧接着咧着嘴,呵呵有声地笑了:“大小姐可真是会说笑话……”
  话声未歇,猛可里,就觉得一股子冷风,穿心直入,胸口上一阵子发痛,低头一看,由不得吓了个脸色透青,敢情是没有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对方手上竟握着把光华璀璨的宝剑,剑尖直直地指在自己胸上,分明已刺透外衣,扎在了肉上,只顺手往前一推,孙二掌柜的这条命可就别想要了。
  “唉呀!”一惊之下,手里的半觥酒,叭!一下子摔在了地上。“大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你自己干的事还会不知道?”春若水脸色一沉,冷冷地道:“我问你,那位君先生又跟你有什么仇,你竟然昧起了良心,在酒里下毒,要害他的性命?你说!”
  声音虽然不大,可是吐字清晰,每个字都清清楚楚地传到了二掌柜的耳朵里。
  一旁的冰儿怎么也没有想到大小姐会忽然有此一手,聆听之下,更不禁吓了一跳,顿时呆住了。
  孙二掌柜的一霎时脸色苍白:“大……大小姐……这可是冤枉……没……没有的事呀……”
  “还说谎!”
  手势不过向前面送了那么一个点儿,二掌柜的这边“啊唷”叫了一声,可就见了红了。
  鲜红的血一霎间,顺着春若水的长剑剑尖,直滴了下来,片刻之间,已把二掌柜的身上那件灰布小袄染红了一大片。
  “大……小姐……饶命……”
  “说,是谁指使你,要你这么做的?”
  “我……没有人……大小姐……这事您是听谁说的?这是谁……要害我?”
  “还要嘴硬,看我不宰了你!”
  剑势再向前面推出半寸,二掌柜啊唷大叫一声,身子往后一个踉跄,噗通,坐在地上。
  春若水旋风似地由位子上蓦地跃起,掌中剑霍地举起,却为冰儿自后面用力拉住了胳膊,“小姐……小姐……您可别杀人呀!”
  春若水自然不会真的杀人,不过作势吓唬对方一下而已,冰儿这么一叫,更像那么回事,可把孙二掌柜的吓坏了。
  “大小姐,您高抬贵手……我招、我招……我给您磕头……”一边说,这老小子可也顾不得身上的伤,咚咚咚,一个劲儿地直向地面磕着响头。“我真……该死,我该死,毒是我下的,是我下的……我这个杀胚!我不是人……”边说边自磕头,二掌柜的可就眼泪汪汪地哭了起来。
  “什么?”冰儿吃惊地叫着,简直难以置信的样子:“你把君先生害……死了?”一面转向春若水道:“这是真的?”
  春若水却只把一双锋利的眸子,狠狠地盯着孙二掌柜的:“君先生平日待你不错,为什么要做这种坏良心的事情,你说!”
  “大小姐,我说……我说……是他们逼……我的……”
  “谁逼你的?”
  “是……”孙二掌柜的一时泪如雨下:“是我自己干的,大小姐……您饶命吧!”
  “你自己,为什么?”
  “为……为……大小姐,行行好,您就饶了我吧!”他可由不住又自磕起头来。
  “真没出息!”冰儿气不过地道:“怎么也没有想着你二掌柜的竟会是这种人!你真的把君先生给害死了?”
  春若水冷笑道:“凭他也能害死君先生?”
  “啊?”正在磕头的孙二掌柜的,聆听之下,猛地抬起头来,洋溢出满脸的喜悦:“老天……爷,君爷他老人家真的还……活着?我给天磕头,给天磕头!”一面说,果真咯咚有声地向天叩起头来。
  春若水见状冷冷一笑:“少给我来这一套,真要有这个心,你也不会在酒里下毒了!”
  要依着她素日个性,真恨不能当场就给孙二掌柜的一个厉害,只是看他眼前这副形样,却又似天良未泯,一时辄生同情,狠不下心来,可是却又不欲便宜放过了他。心里正自盘算着如何发落他。再者,她更想知道,那个背后唆使他酒中下毒的人到底是谁?看来如不给对方一些颜色,谅他是不会说出实话的了。
  “你刚才说到有人逼你在酒里下毒?”
  “我……没有……大小姐,求求您就别问了!”
  “既然你不肯说实话,我可是不能饶你,先把你的一双耳朵给割下来,就算为君先生出一口气。”
  说时,她的宝剑缓缓举起,直向孙二掌柜的脸上逼近过去,直把孙二掌柜的吓了个魂飞魄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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