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王子的爱与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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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子的爱与死-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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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等到两人回来,安东才知道自己完全是白操心一场。里盖勒和吉约梅故意不告诉安东,失事地点正好位于法国占领区。安东可以在那里安安心心等上大半年都不用怕出事。    
          
    


第一部分 1900—1930年爱上撒哈拉

      这个小插曲后来成了《风沙星辰》里的一段精彩故事,安东和朋友相会后在驻军城堡过夜,地点就在今日毛里塔尼亚首都努瓦肖科特(Nouakchott)附近。安东把这次意外改编成浪漫情节,放在《南线邮航》里。这座城堡由15名土著和1名法军中士看守,这位法国人非常想家,有一次长官来访,他没有葡萄美酒可以款待,对此他感到非常羞耻。那天晚上,安东睡在户外。他望着满天星斗,看见一颗颗流星划过天际,此刻神奇的沙漠夜空令他深深爱上了撒哈拉。他期盼,这样的夜晚可以停伫1000年。    
      1928年7月,安东不再是两年前多拉遇见的古怪、自我怀疑的年轻人,安东蜕变为具有权威的领导人物,他有足够的自信可以忽略公司规定,并且依照自己的意思做事。有一次,安东不顾公司规定,从敌人的地盘夺回失事飞机。7月18日,里盖勒在朱比角南方30公里处迫降,这里在几个月前曾有土匪勒索西班牙飞行员,里盖勒被另一架飞机载往安全的地方。安东从基地出发,准备到失事地点将飞机载回。根据安东的报告,这次任务可谓破天荒的大行动。安东说服摩尔族伊札金部落后,雇用15名武装警卫保护他前往失事地点。    
      随行的还有一名技工。安东骑着马,旁边有六匹马拉着一辆古怪的篷车、两头驴子、一头驮运骆驼和另外两头骆驼拖着一辆由安东设计拼装的台车,上面摆了一具备用引擎。安东在报告中写道:“在这个地方,用骆驼拉车还是头一遭。”    
      尽管阿拉伯游击队随时有可能偷袭,但安东仍监督工人整地,在坡道上整理出一条90米长的飞行跑道,技工专心地修理引擎。伊札金人听到敌人埃特杜沙族(Ait Toussa)的枪声,马上乱了阵脚。由于伊札金部落最近有12个人中了敌人埋伏,无人幸存,因此安东雇用的这些人随便编个借口就准备退出救援行动。一名阿拉伯信差谎称朱比角的军队指挥官下令撤退,因此一行人必须放下手边的修理工作,即刻返回营区。    
      安东在报告中说,这些游牧民族最后还是折回失事现场,因为他们“自尊受到打击”。安东后来写信给表姨妈伊冯娜,解释当时的情形。他说,为了唤回这群意志薄弱的摩尔人,他故意说,如果是娘儿们帮他就没事。    
      从公司报告与随后两封书信的语气听起来,安东想借这次历险考验自己的勇气。两架西班牙飞机曾飞到失事现场上空警告安东说,阿拉伯游击队正朝他们的方向逼近。但是安东不理会警告,执意在敌人炮火攻击下保护飞机。随行的伊札金人纷纷趴下或跪在地上爬行。安东仍在沙丘上昂首阔步,反击敌手。安东写信给空中邮局达喀尔办事处代表雷蒙·瓦尼埃(Raymond Vanier),形容他在枪林弹雨中的经验“棒极了”。他置个人生死于度外的态度,激励了所有的人继续整理跑道。到了傍晚五点钟左右,飞机修好了,安东载着技工返回朱比角基地。    
          
      安东寄给多拉一封信,信里说西班牙飞机在朱比角海滩附近坠毁,为了保护打捞队伍,军方将战舰开到此地。当时安东和技工待在敌人地盘两天两夜,抢修公司飞机。除了略提英勇表现之外,安东在信中请求公司方面不要计算救援任务的花费,因为他不可能拿到收据。    
      后来安东对于自己扮演沙漠战士的事情感到很不好意思。纪德为法文版《夜航》写序,其中引用安东写给表姨妈伊冯娜的信。安东写道,他生平第一次听到子弹从头顶上“嗖嗖”飞过的声音,而且他觉得很自豪,因为他比那些阿拉伯警卫冷静沉着。但是这场历险也让他了解了柏拉图将莽夫暴虎冯河之勇列为美德之末的原因。    
      他说:“这种勇气不是来自高尚的情操,而是一股怒气、一点点虚荣心、固执到极点再加上爱玩的心态。”“我不再欣赏有勇无谋的莽汉。”事实上安东的“成就”跟其他飞行员比起来不算什么,因为别人经历过更可怕的危险。    
    


第一部分 1900—1930年强风、黄沙、星辰

      他的同事们比较欣赏另一次为时三个月的救援行动。安东寻找两名失踪飞行员马塞尔·雷恩(Marcel Reine)与爱德华·塞尔(Edouard Serre),过程中充分展现了他的救援技术、毅力与交涉能力,远超过众人期待。《风沙星辰》中的几段精彩故事都取自这次救援行动。雷恩是拉泰科埃尔公司的资深飞行员,塞尔则是公司无线电部门主任,这是他第一次视察西非基地。    
      安东花了三个月的时间说服尔吉巴人释放两名同事,过程危机四伏、令人心力交瘁。《风沙星辰》中却只稍微提到这次行动。图卢兹总部事后发了封电报给安东,嘉勉他“处置得宜”,成功化解危机。从写作角度来看,这三个月的经历非常重要,因为行动中在沙漠的两次降落孕育了《小王子》。有一次降落在高原顶端,另一次降落在星夜下荒凉的沙丘上。    
      雷恩与塞尔驾驶拉泰科埃尔第25号新飞机从阿加迪尔(Agadir)启程向南方飞行,准备进行夜间飞行试验。新飞机的机舱可以搭载两名机员与两名乘客,航程比布勒盖14型飞机略远,不过载重是它的四倍。先前几次夜间试飞成功,于是大家过分相信这种新机型的性能。雷恩与塞尔的座机在出发前并未经过充分准备,而且没有先进的无线电设备可以联络。1928年6月漆黑的子夜,在无预警的情况下,飞机降落于朱比角基地。安东毫无心理准备,必须冲出屋外准备点燃信号灯。    
      乘客中有一位资深督察,他命令雷恩与塞尔在黑暗中继续向南飞行,不需搭载他,因为几个星期以来,夜空第一次如此清朗。虽然天象不错,但这决定未免太过草率,因为锡斯内罗斯村已不在视野之内。隔天早上没有飞机的消息,因此大家判断这架飞机已经坠毁。安东大怒,请不负责任的督察打道回府,自己一肩挑起寻找失踪飞行员的任务,至于朱比角基地经理一职则请人暂代。    
      拉泰科埃尔25号预定飞往毛里塔尼亚,但是沿途基地均未见到这架飞机。安东和艾蒂安港两位飞行员组成机队,沿着1000千米长的沙漠海岸线飞行。相互距离一英里,但是侦察任务突然中断,因为里盖勒的飞机故障,必须紧急迫降,而另一架前去搭救里盖勒的飞机则发生漏油情形。傍晚时分,安东降落了。随行技工勒菲弗开始维修飞机,三位飞行员用空木箱搭起临时住所,以防沙漠强风吹袭。他们为这个庇护所起了名字——“好汉村”。这次安东的处境更危险。飞机降落在尔吉巴人控制的区域——“赤裸的大地”。前一年,一名法国飞行员与一名西班牙技工在附近被杀。    
      安东晓得,300名部落叛乱分子就在附近露营,他们很可能看到这三架飞机。夜里受困于此的飞行员与摩尔族翻译只能守着微弱的烛光,心里已作好最坏打算。尽管四面受敌,安东仍觉得这样的夜晚有一种圣诞夜的感觉。大家轮流说故事、开玩笑、唱歌。安东说,那天晚上气氛轻松,仿佛大伙儿准备要吃大餐,虽然当时身边什么东西也没有。    
      “强风、黄沙、星辰——特拉佩斯修道士的清苦生活,六七名衣衫褴褛的好汉聚在一起,除了回忆之外身无长物。于是大家分享这个无形的财富。”    
      这段文字深深触动安东。10年后出书时他以“强风中的繁星”作为书名的第一选择。后来他看过未经修改的文稿,决定将法文版书名取为《好汉村》(Terre des hommes),内容较完整的美国版则更名为《风沙星辰》,大多数译本都以《风沙星辰》为准。    
          
      《风沙星辰》里的圣诞夜意象以及患难与共的团队精神,成为安东二次大战期间的作品与《风沙的智能》所蕴含的中心思想。另外两段故事更为神秘,而且带有浓浓的怀旧情感,后来孕育出了《小王子》。第一则故事叙述他降落在高原,试图与尔吉巴绑匪联系。他本来想派遣一名摩尔向导去会见游牧人,但是高原根本无路下山。安东说,这座高原犹如“沙漠冰山”,远古时代撒哈拉还是海床,因此这里堆积了一山的贝壳。这片人迹未至的大地在他眼中幻化为桌布,铺在宛如盛开苹果树的夜空之下。这种天真无邪的想像力成为《小王子》的基调,安东在高原上发现了许多拳头大小的黑色石块,它们是几万年前掉落在地球上的太空陨石。这些陨石带来灵感,安东在二次大战期间写下了外星小王子的寓言故事。    
      在高原顶端降落后,紧接着另一次惊险降落勾起了更强烈的外层空间意象。晚上安东被迫在沙丘中降落。神奇的夜空震慑住安东,他被一股不可知的力量钉在地球上。安东完全臣服于“回忆的魔力”,仿佛即刻重回童年。    
      安东提到圣摩里斯“温柔的感觉”,以及想起女管家穆瓦齐时心中顿生暖意。安东想从捉摸不定却又盘踞心头的情绪中找出意义,同时一种创作的念头在鼓励他写作。很少有作家和他一样,承认自己被莫名情感的魔咒制服,无助感油然而生。安东的描述令人心生恐惧,此刻的他是一个被自己的才华困住的青年。他写道:“我无法描述心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随后几年的时间,安东完全屈服于这种无形的力量,毫无招架之力。回忆勾起的想像力、严苛的自我分析、对于成人命运的困扰、相信冥冥之中有一股人类不了解的支配力量等,不仅让安东的思想成熟,同时也让他濒临崩溃边缘。他在信中默认,这种心灵折磨逐渐侵蚀了他的私生活,扰乱了夫妻关系,并且让他从完全的幸福感与信任感中顿时坠入悔恨、沮丧与怀疑的深渊。    
      荒漠生活的回忆仿佛遥远的童年时光,成为日后不如意时的避风港。1928年11月,安东离开撒哈拉前夕曾写信给夏尔·萨勒。信中预言,告别撒哈拉生活后,悲伤即将接踵而至。安东几年来过着清苦的日子,他相信,以后无法再品尝幸福滋味。他将沙漠生活比喻为尝禁果,他觉得,这一次他又被拒于天堂的大门之外,情形就像当年被逐出另一座伊甸园——圣摩里斯城堡。他知道,自己永远渴望回到这片充满质朴之美的荒漠。    
    


第一部分 1900—1930年消失无踪的领航员

      雷恩与塞尔到9月才被释放,安东应该早在8月份就束装返回法国。由于安东必须参与其他营救行动,因此返乡之旅一再被耽误。有一回他营救一名西班牙空军中尉,因为他的飞机遭到炮火击中。一名西班牙中士也赶去救援,但是他的飞机在降落时抛锚,所以安东将受伤的中尉载回朱比角城堡后,必须赶回去救出中士。    
      救援行动时常受到尔吉巴人威胁、阻挠,他们和其他部落打仗,因此无法顺利俘虏西班牙人,这次绑架不成,显示了数百年来战果丰硕的尔吉巴人渐渐失势。早在安东来到西班牙的撒哈拉占领区之前,尔吉巴族的主要突击队已经被法国军队痛剿。后来法国掌控西非地区,在此建立了行政体系,尔吉巴族残余的好战分子才俯首称臣。    
      安东见证了一个旧时代的结束。出生入死的沙漠邮递任务持续了10年,接下来沙漠地区不再出现战争,航空公司可以安排定期航班。地面上的战事“敉平”,空中飞机经历了一场革命。航程较长的拉泰科埃尔25号机开始定期飞行,结束了无盖飞机的时代,而夜间飞行也更为安全。邮递时间缩减一半以上,紧急降落事件几乎不曾发生。新来的飞行员期望飞机里配备舒适的驾驶舱、可靠的助航仪器、稳定的无线电通讯设备,以及耐得住长途飞行的引擎。    
      安东回到法国,仿佛全身镀了一层金。这时他成为开拓南美航线的不二人选。这一次,潜在的风险更大,大约过了一年安东才到布宜诺斯艾利斯。1929年,安东的事业朝双轨发展,他一方面开飞机,另一方面又写作。1929年春天,安东被公司送往位于不列塔尼半岛不列斯特港(Brest)的海军空中导航学校,接受利昂内尔-马克斯·沙桑(LionelMax Chassin)开办的进修课程,沙桑后来晋升空军将领。上课的学员共11位,其中9位是军官,他们严守纪律,与安东的散漫形成了强烈对比。沙桑说,学员在不列斯特一家餐馆举办迎新活动,那天安东迟到,在大家心中留下了不好印象,原来他在狭窄的巷弄间迷路了。    
      沙桑后来成为军事历史学家,他比大部分的学员年轻,上课时气氛轻松,或许因而勾起了安东想作怪的欲望。迎新活动的压轴节目是饮酒大会,11名学员、2名老师将一杯杯鸡尾酒往嘴里灌,最后才吃晚餐。大家印象最深的是安东喝完酒后曾欢唱数曲。    
      专业课程的内容包括高等数学与星象观测。沙桑说,安东的理论学科成绩优异,但是实务演练却屡犯严重错误。他说:“在理论方面,安东时有优异表现,但是实地练习时,他常常笨手笨脚、不够熟练,简直差到极点。”    
      有一次,安东忘了沙桑教导的海上飞机降落技巧,如果不是救兵带着起重机火速赶来,安东很可能遭到灭顶之灾。另一回,沙桑和安东一起驾驶飞机。安东忽略了沙桑传授的海上飞机起飞操作技巧,硬是把操纵杆往反方向拉,差点让飞机沉入海里。尽管如此,沙桑对安东的评价甚高,他觉得安东的数学“非常强”,而且不断想新点子改进或发明导航工具,其中不少发明后来得到专利。    
      安东拿到及格分数,本来可以取得进阶导航证书,但在国防部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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