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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鲤·谎言-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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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梦也有黑暗的一面(1)

    ─保罗·奥斯特采访录
    文/btr
    保罗?奥斯特的小说之于布鲁克林,就好像伍迪?艾伦的电影之于纽约,然而奥斯特的童年却是在新泽西度过的。少年时代的他讨厌那个令人窒息的乡下纽渥克,他把写作视为一种逃离。他去了哥伦比亚,去了巴黎,带着他的孤独和梦想。他一度过着拮据的生活,甚至在一艘墨西哥海峡的油轮上渡过了整整六个月。然而最终,他回到纽约,写下那好评如潮的处女作《孤独及其所创造的》。
    一切就这样开始,一个现实版本的美国梦。
    美国梦同样贯穿在保罗?奥斯特的小说中,从早期作品《在地图结束的地方》(Timbuktu)到最新小说《黑暗中的人》(Man in the dark),“美国”一直是一个主题词。尤其在《黑暗中的人》里,奥斯特创造了一个虚构国度,在那个“美国”,戈尔赢得了2000年总统大选,美国没有入侵伊拉克,甚至911也并没有发生……
    Q:《出版人周刊》曾经这样评论《在地图结束的地方》:“在这本睿智的小说里,奥斯特以简约、准确的笔法和独特的黑色幽默,写出了无处不在的致命的美式消费主义。”美国梦是否也有黑暗的一面?
    A:毫无疑问,美国梦也有黑暗的一面。美国梦同时与好几样东西相关。它有关自由,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但是,美国梦也有关金钱,以及尽可能多赚钱的自由。我认为任何一个社会,假如完全湮没在金钱意识里,它就将走向它的反面。威利的角色设定与美式生活的主导潮流相对抗。他有意识地使自己成为了一个局外人。他思想的形成,来自于曾经历过纳粹大屠杀的父母的经历;来自于他从未真正抛弃的某种60年代的激进主义;也来自于一种单纯、慷慨、自我牺牲的哲学姿态——对于这些理想,他虽然不总能做到,但他却坚定地相信着。
    Q:您是怎样想到写《黑暗中的人》的?
    A:一切来自2000年总统选举后的沮丧和厌弃……戈尔其实赢了,戈尔被选为美国总统,然而又被一些政治和法律行动夺走了;而自从那时起,我一直有一种古怪的感觉,似乎身处某种平行世界,这个世界我们从未要求、但却得到了。而在另一个世界里,戈尔已经完成了他的第二个任期,我们从未入侵伊拉克,或许“911”事件也不会发生,因为他们几乎快要想出解决办法了,那些克林顿政府的人,然而布什的人忽略了一切警告,所以我想这就是小说的缘起。
    Q:书中有一句话,说我们如何一直过着日常生活,直到“一件未曾预料到的事件向我们袭来,把我们从麻木状态中撞出。”“911”就是如此?
    A:我很清晰地记得那些日子。那只是七年前。我记得那时我正在接受采访,一家外国报纸的采访。就在这儿,在布鲁克林,烟雾进入了房间,那时候我身体不好不能写任何东西。我刚刚写完《幻影书》,实际上我什么都没在做,而来自欧洲和日本的各种各样的电台和电视台都打电话来要我作评论。有一次,我接受了。我记得我一再重复地说:“一件可怕的事情发生了,但这应该唤醒我们国家,如今我们有了重塑自我的良机。重新思考一下我们在石油和能源上的地位,重新思索我们与其它文化、其它国家的关系,以及为何别人想要攻击我们。”你知道,我提出所有这些建议。我仍然相信我们浪费了一个使我们国家发生剧变的黄金机会。我想美国人民本已准备好并愿意这样做,但布什政府采用了一种最简单化、最白痴的做法,仅仅因为人们害怕。而正因为布什和他的同伙们使人们比真正的恐惧更加害怕,他才得以使人们跟从。直到现在,公众才醒觉,才准备好把他轰出办公室,即使他无论如何都要走了。他完蛋了。昨天我在电视新闻里看到他,他看上去像一个鬼。他不再存在了。





◎美国梦也有黑暗的一面(2)

    Q:书中提及的1967年纽渥克暴动是您的亲身经历吗?
    A:对,这是全书唯一自传性的情节。我们的确钻进了汽车,的确听见了警察的声音,的确一路直接开到了纽渥克,经过四处爆发暴动的街道,的确来到了市政厅看见市长在桌前哭泣。我们的确去了市政厅下的监狱,看见所有那些被打的人。一个来自新泽西的上校说,警察扬言要把城里的每个黑人混蛋杀死。这真恐怖。所以说,这两页的情节来自于我自己的生活。就像书中人物Brill所言,“或许这不是场真正的战争,但你一旦目睹了这样规模的暴力,就不难想象一些更糟的情形,而一旦你的思想能够想象这些更糟的情形,那么你就会理解,你将生活在那些最糟糕的想象里。”
    Q:那么您也会像主人公一样失眠?
    A:不会。但对于主人公Brill而言,那是个暗夜。但我想对于大部分人而言,当他们失眠的时候,通常脑子里会想到生命中那些比较灰暗的时刻。当你把你的遗憾归类,列数生活中做过的蠢事,或那些你希望自己没有做过的事,也就是说当你检视自身存在的无意义之时,你并不快乐。而通常当早晨来临,一切就会好一些。我试图在小说末尾暗示这点。
    Q:您在家写作吗?
    A:不,我在离家约三个街区的一间小公寓里写作。而我的妻子Hustvedt在家里顶楼那间很舒服的房间里写。我想白天我们还是分开比较好。只有三个人有我的电话号码,所以我可以不受干扰。那间房间相当简朴,除了工作外无事可干,只有墙上的镜框里有一张诗歌杂志的封面,那是我的一个朋友在“911”后几个月寄给我的,大标题是“纽约的美国”。
    Q:您是如何写作的呢?
    A:我在笔记本上手写,再逐段修改。对我而言,小说的段落就有点像诗歌里的诗行。它有自己的形态,自己的音乐性,自身的完整性。我一段段写,然后修改,变换用词,改进它。当它看上去OK的时候,我再把它打出来,因为有时我的笔迹几乎难以辨认,所以假如我等到第二天可能就认不出来了。所以我立刻把段落打出来,看看它在白纸上怎样,然后再用我的铅笔“攻击”那页纸。
    Q:您是如何放松的?
    A:我会喝海量的酒,并在电视上看一场新泽西网队(Mets)的棒球赛。
    Q:可以谈谈您的下一本小说吗?
    A:我已经写完了下一本小说,名字叫《无形》(Invisible),主角是个20岁的青年,暂时不再写房间里的老人了。书将在明年出版,现在,照书里的说法,“我要先看看这个奇怪的世界怎样演进。”总之,当我写作的时候,我就不怎么感觉神经质,所以我工作对一家人都有好处。
    Q:最后,请推荐五本您感兴趣的同一主题的书。
    A:五本“假如我的屋子烧毁我最遗憾失去”的书:
    《唐?吉诃德》
    《莎士比亚全集》
    《蒙田散文集》
    《一千零一夜》
    《战争与和平》
    




◎美丽的女孩儿(1)

    文/卡波特 译/于是
    时间:1955年4月28日
    地点:纽约。列克辛顿大街,五十二街。世界殡仪馆,礼拜堂。
    杜鲁门·卡波特,美国著名作家,村上春树说卡波特早年的一个短篇小说几乎让正在读高中的自己丧失了去当一个作家的梦想。人人都记得那个在《蒂凡尼的早餐》里穿着纪梵希小黑裙的女孩赫莉。之后卡波特耗尽所有才华写出一本《冷血》以后,因服药过度而死去。
    《美丽的女孩儿》是玛丽莲?梦露一组写真集的名字,也是卡波特与她的私密对谈。当时,梦露第二次和米勒热恋,次年就会嫁给他,而卡波特则尚未写出《蒂凡尼的早餐》和《冷血》这两部传世之作。他们毫无过度地谈论性、药瘾、明星、身材、婚姻……世人只见绯色光环,两人却惺惺相惜,内心纯净如孩童。
    靠背长条凳上星光璀璨,戏剧界、电影界和文学界的名流名媛济济一堂。为了哀悼前一天去世、享年七十五岁的英国裔女演员康斯坦斯?克里尔,他们都出席了告别仪式。
    克里尔小姐出生于1880年,出道时在音乐厅歌舞剧里当配角女演员,其后成为英格兰首屈一指的莎翁剧女演员(并长期担当马克思?比尔博姆爵士的未婚妻,但最终也没嫁给他,或许,她也因此成为马克思爵士撰写的小说《茹莱卡?道布森》中女主角的原型:那是一位淘气的女士,令人无法得手)。后来,她移民到了美国,在纽约戏剧舞台上站稳了脚跟,同样,在好莱坞影坛的声誉也不容小觑。在此生的最后十几年里,她住在纽约,又在戏剧表演指导方面显示出了卓越才华;她只收专业演员为徒,而且,通常只有那些已成明星的大人物才能得此殊荣——凯瑟琳?赫本就一直是她的爱徒;另一个赫本?奥黛丽也是克里尔小姐的名徒,还有费雯丽?李;而在克里尔小姐去世前几个月刚收的新徒,便是玛丽莲?梦露,被尊师称为“我的大难题”。
    起初,我经由约翰?休斯顿介绍而与玛丽莲?梦露相识,当时他正在指导梦露的第一部有台词的电影《沥青丛林》。梦露皈依克里尔小姐的麾下,还是由我提议的呢。我认识克里尔小姐有六七年了,对她尊崇有加,她是当之无愧的女性英才,身段、情感和创造力的都达到很高的水准,时时刻刻显露出居高临下的姿态,加上洪亮而威严的嗓音,全都能迷死人,虽然稍有顽劣,却又能温暖人心,略有凌然,却也足够亲善。她在曼哈顿中部的工作室布置成暗调的维多利亚风格,时常举办小型午餐会,我常去凑凑兴;她的故事多得讲不完:身为女主角,和比尔博姆?特里爵士以及伟大的法国男演员科克兰拍戏时有一大堆历险轶闻;又和奥斯卡?王尔德、年轻时代的卓别林有私交,沉默的瑞士女人嘉宝声名鹊起前也和她打过交道。她真的很可爱,她那忠心耿耿的秘书和女伴,菲丽斯?威尔伯,也一样讨人爱,沉静中自有熠熠神采,后来成了凯瑟琳?赫本的女伴,现在依然是。克里尔小姐介绍了很多人给我认识,后来我们也都成了朋友,譬如朗特夫妇 、奥利维尔夫妇 ,尤其是奥尔德斯?赫胥黎 。然而,让她和玛丽莲?梦露结缘的人却是我,一开始,她不太起劲:她的视力衰退了,梦露的电影一部也没看过,对她几乎是一无所知,只知道她是那类白金发色的性感女星,好坏名声都享誉全球;一句话,她似乎不适合克里尔小姐严苛经典的表演教程,也不配当她的弟子。但我觉得,她俩组合说不定还挺刺激的。






◎美丽的女孩儿(2)

    果然如此。克里尔小姐向我汇报:“哦!是的,有潜质。她是个美丽的女孩。我说的不是显而易见的表象——也许她的美太显而易见了。我一点儿不认为她是个演员,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那种。她有的——这种外形,这种光彩,这种时隐时现的智慧——永远不能在舞台上凸现出来。那太娇嫩、太微妙了,转瞬即逝,只能让镜头去捕捉。就像飞行中的蜂鸟:只有摄影才能凝固其中的诗意。但是,要有谁把她想成像Harlow(哈洛 )或harlot(娼妇)那种轻浮幼稚的女孩,那他准是疯了。说到疯,我正好要告诉你呢,我们在一起合作的课题是演绎奥菲丽娅。我猜想,听到这主意,肯定会有不少人笑出声二来,可是,说真的,她绝对能演好最精致、最迷离的奥菲丽娅。上个礼拜,我和葛丽泰聊天时谈起让玛丽莲演绎奥菲丽娅,葛丽泰也说没错,她相信她能演好,因为她看过两部玛丽莲的电影,全是乌七八糟的庸俗玩意儿,但她却洞察到了玛丽莲的潜质。事实上,葛丽泰有个绝妙的好主意。你知道吧,她想拍一部《道连?格雷的画像》的电影?当然,演道连?格雷的是葛丽泰,但她说,好吧,她愿意让玛丽莲和她一起演对手戏,道连色诱、再毁掉的女孩之一。葛丽泰啊!多么别出心裁啊!真是天赋的灵气啊——倒也像是玛丽莲的天赋,要是你好好琢磨一下就明白了。当然,葛丽泰是信奉完美主义的艺术家,也是要求极致掌控力的艺术家。这个美丽的女孩却全无原则或牺牲的概念。不知怎的,我觉得她活不长。我这么说是有点唐突,但说真的,我觉得她有点红颜薄命的味道。我希望,我真的祈祷,她能活得够久,够让她可爱出奇的天赋自由自在地发挥出来,如今,那些灵气像囚禁的魂一样在她身体里游荡呢。”
    现在,克里尔小姐已乘仙鹤去,我在世界殡仪馆的前厅里瞎晃悠,等着玛丽莲;昨天晚上我们通过电话,讲好了要一起坐在礼拜堂里参加告别仪式。仪式定在正午举行,现在,她已经迟到半小时了。她总是迟到,但我想,好歹总有一次不会吧!看在上帝的份上,该死的!等她突然冒出来时,我却没认出来,直到她说……
    玛丽莲:哦!宝贝,真对不起。可你看啊,我化齐了妆,又觉得好像不应该刷眼睫毛、涂口红,所以呢,我又不得不把妆全卸了,然后就想不出该怎么办了……
    (她想出来的装扮兴许更适宜女修道院的嬷嬷秘密觐见教皇大人。头发被一条黑纱巾完全遮住;黑裙松松垮垮,长长大大,看起来像是借来的;黑丝长袜盖住了她苗条双腿的白皙光泽。但不管谁见到,都会相信这不是个嬷嬷,因为嬷嬷绝不会穿她选中的那种暧昧挑逗的黑色高跟鞋,也不会戴大如猫头鹰眼的黑墨镜,那更衬得香子兰般苍白的肤色嫩滑诱人。)
    卡波特:你看起来挺好。
    玛丽莲:(咬着一只拇指甲,都快咬到指节去了)你肯定?我是说,我太神经兮兮了。厕所在哪里?要是能进去一分钟吞——
    卡波特:吞片药?不行!嘘……是西里尔?理查德的声音,他开始念颂词了。
    (我俩蹑手蹑脚地走进拥挤的礼拜堂,挤到最后一排里。西里尔?理查德已经说完了;跟在他后面的是克里尔小姐的终生合作者,凯瑟琳?奈斯比特;最后由布莱恩?爱亨向吊唁者致辞。这期间,我身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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