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伯昭一愣，随即轻轻撩起棹歌颊边一缕碎发，低身轻语：“我没有开玩笑，我是说真的，每、一、句。”
第十九章 恶语
每一句？什么意思？棹歌的脸微白地看着唐伯昭，今天晚上他都说了些什么？
“棹歌，当我的女朋友吧。”
唐伯昭把棹歌带入舞池，一边拥着她轻轻摇晃，一边轻声地说着，伴着柔软暧昧的音乐，若是普通的少女面对这样的诱惑只怕早已弃械投降，一口答应，可是棹歌，她的神智却是从未有过的清明可怕。
“唐哥哥。”棹歌沉下声音，定定地看着唐伯昭。“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我是从火星来的？”唐伯昭似乎已经猜到棹歌会说什么，一撇嘴，毫不在乎地说道。
“唐哥哥，我是认真的，我不想让别人说我是贪图富贵，痴心妄想着麻雀变凤凰，这个世界上没有灰姑娘。”棹歌的声音坚定，正直，义正辞严。
唐伯昭也收起略带邪气的笑颜，目光清明，深深地看着棹歌，“你不是麻雀，不要妄自菲薄，更不会有人认为你贪图富贵，你是什么样的人我知道。现在我只想问你一句话，你喜欢我吗？”
棹歌因他的话微微睁大了眼睛，她真的没料到唐伯昭居然会问出这么纯情的问题。她看着他，整个人都因震惊而呆住，像是完全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你喜欢我吗？”唐伯昭将棹歌更紧地搂向自己怀中，“只要回答这个就可以了。”
可惜唐伯昭的热情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棹歌的回答就是推开他直接向外跑了。
“棹歌！”唐伯昭急忙跟在后面追了出去。
***
唐宠玉玩得很HIGH，迟迟不肯离开，楼亚轩只好全程陪同。棹歌却很清楚，像她这样没有背景的女子，出现在这样的地方，跟随着这样出色的男人，已经有很多不善的目光在打量她，探询她的背景，十二点，公主就要变回灰姑娘，在那之前，她也应该离开了。
唐伯昭看着车座上沉沉睡去的女孩，她真的很美，平时素颜净妆时就已经美得沁人心脾，今夜薄妆丽服，美得更是惊心动魄，她就像一朵正在绽放的玫瑰，让人忍不住想采撷收藏。但是显然她并不知道自己所带来的震撼，她似乎总觉得自己只是一朵卑微的小草花，不会得到别人的注意，只是尽全力在杂草丛中挣扎生存，她真的是很单纯的一个孩子。
睡得真踏实，唐伯昭把车停到楼下，转头看向睡得悄无声息的棹歌，这是代表其实她很信任他吧。自嘲地轻笑一下，他真的对这样的信任完全没有抵抗力，他轻手轻脚地抱起她，将她送回房间，看着她像小猫一样缩进柔软的被子里，心毫无防备地狠狠地撞击了一下，心底里最柔软的地方微微地疼痛起来，她——真的很美。不由地，他俯下身轻轻地在棹歌的额角轻轻一吻，又替她把被子掖好才关灯退出门去，走到门口，再次回头望向安稳地睡在床上的女孩，心里有种奇妙的感觉生根发芽，美好得令他有种想沉醉的欲望。
直到确定唐伯昭真的已经离开，门已经安全地关上，躺在床上一直“沉睡”的棹歌才突然张开眼睛，清澈的眼睛在暗夜里亮得吓人，哪里有半点睡意。
***
第二天早餐，餐桌上只剩下棹歌和唐氏夫妇，难得休闲，唐家兄妹和楼亚轩都不肯早起。
“昨天玩得还开心吗？”平蕊心觉得早餐桌上气氛有些沉闷，尤其是唐冠华脸色有些阴沉，为打圆场只好随口问了一句，一开口就发现自己问错话了。
“嗯，很好，只是有些不习惯，我想那样的地方还是不太适合我，以后都不会去了。”棹歌淡淡地笑着，拿起橙汁喝了一口。
唐冠华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轻嗯了一声，微点了点头，“待会推我去外面散散步。”
“好。”棹歌立刻放下杯子，起身去楼上准备毛毯和拐杖。走到楼梯转角时，她特地停下了脚步，藏在墙后静听……
“算她识相。”
“老爷！棹歌是个懂事的孩子，她知道分寸，倒是伯昭，从小到大我还真的从没看过他有过那么认真的样子，我怕他对棹歌……”
“他敢！”唐冠华呯地一拍桌子，桌上的碗碟随之一跳，一杯牛奶差点被打翻。
“老爷，老爷，你别激动，你听我说，你也知道伯昭那孩子有多倔，他认准的事情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上次的并购案不就是吗？他看准了，整个董事会都反对，他也能想办法在股东大会上通过。万一他要真的对棹歌那孩子动了心，强迫他放弃怕是没用的。”儿子是平蕊心生的，这世上再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他。
“那丫头是什么出身，怎么配得起伯昭！”唐冠华脸色铁青，真的感觉自己的血管又要爆一次了。
“棹歌那孩子说实话，是挺可人疼的，长得又漂亮，人又乖巧懂事，现在像这样的女孩确实不多了，也难怪伯昭喜欢她。”
“都是你惹的祸，说什么要认干女儿，看吧，招了个狐狸精回家里来，把伯昭的魂都迷走了，你知不知道，张关长的女儿刚从哈佛大学毕业，她的外公是XX部的部长，爷爷是军中高层，上次伯昭去参加慈善募捐的时候，张关长的女儿对他很有好感，张关长几次跟我提起希望让他们两个交往试试，那个女孩我也见过，真的是有才有貌，这样的女孩这样的家世才貌才配得起伯昭，才能当得起咱们唐家的儿媳妇！风棹歌那丫头是很可怜，我也很同情她，但是同情归同情，给她点钱，给她份好工作，都没问题，就当是日行一善，宠玉喜欢她，你也喜欢她，我就当是养条狗养只猫，花点钱，这没什么。但如果她要是痴心妄想想进我们唐家当儿媳妇，那劝她趁早别作梦！”
……
冷冷地静默，对于唐冠华的冷言恶语，她早已料到，只是亲耳听见，仍旧寒透心肺，刺骨地疼痛。真奇怪，她暗自冷笑，她居然还有感觉，她居然还可以感觉得到这种冷森的寒意与疼痛。她早就应该木然才对。
***
“棹歌，早……你怎么了？”楼亚轩因为睡觉不小心压到脚，痛醒了，结果一出门就看到棹歌正呆呆地沿着楼梯朝上走，眼圈微微地红着，一些晶晶亮亮的水意在眼睛里闪动，脸上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木然。“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楼亚轩一把拉过棹歌，将她带进自己房间锁上门。
棹歌有些恍惚地看着眼前英俊明朗的男子，眼泪突然间便像珍珠般决堤而下，“带我走……带我离开这里。”
“棹歌，棹歌，你冷静一点，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楼亚轩把哭得梨花带雨的棹歌紧紧抱在怀里，听着她的哭声，他的心简直是一抽一抽地在疼，“怎么回事，是不是……是不是唐伯昭他欺负你！”
想起昨天晚上唐伯昭带着棹歌先行离开，昨夜的她美得如梦如幻，唐伯昭看她的眼神充满了占有欲望，难道昨天晚上……
棹歌摇头，埋在他怀里的头猛力地摇着，哭着：“这里不是我应该待的地方，我只是想，我只想对他们好而已，我没有爸妈，我没有家人，我只是单纯的想对他们好而已，我并没有妄想飞上枝头当凤凰，我没有……为什么……”
楼亚轩怔住了，手臂不由地紧了紧，他拍拍棹歌的背，“唐伯伯说什么了？”可是，再问什么棹歌都不肯再说了，只是默默地哭，没有声音，只是默默地流泪。
楼亚轩轻舒口气，“好了，不要哭了，没关系，不要理会他们。”
“带我走……我要回家。”棹歌眼泪汪汪地看着楼亚轩，一脸的祈求。楼亚轩微怔，“可是……”
棹歌仿佛突然意识到什么，猛然退出楼亚轩的怀抱，“我忘记了……你不方便……对不起，我，我自己走就好了……”一边哽咽着，一边从楼亚轩的房间退了出去。楼亚轩怀里一空，几乎忘了自己的腿伤，直接就朝棹歌追了过去，但是一阵疼痛袭来，让他差点一跤跌倒，还是借着床柱才稳住身体，但是棹歌已经冲出门去了。
“如果可以，我真的想带你走，我一定会想办法带你走，给我一点时间……”
棹歌刚冲出门迎面就碰上刚刚起床的唐伯昭，唐伯昭看见她从楼亚轩的房间里哭着跑出来，脸色立刻一变，刚想拦上去问，却被棹歌闪身避开，眼睁睁看着她跑进自己房间，紧接着就听见里面传来压抑的哭泣声。
唐伯昭看看棹歌的房门，再看看楼亚轩的房门，几乎在一秒钟内就作出了决定，他“呯”地一下猛地推开楼亚轩的房门，却见楼亚轩正站在房间里扶着床看着门口发呆，见到他冲进来，明显吃了一惊。
“棹歌怎么了？”唐伯昭强抑着怒气，带着一种被背叛的恨意恶声恶气地质问着楼亚轩。
楼亚轩作为一个世家子弟，同样也不是省油的灯，只是在初见唐伯昭的一瞬间惊慌了一下，随即便镇定下来，他冷冷地看了唐伯昭一眼，很淡定地说道：“她要回家。”
“什么意思？你对她做了什么？”
“为什么是我对她做了什么，我才刚刚起床，出门就看到棹歌失魂落魄地躲在楼梯角落哭，我带她进来想问她发生什么事，她又不肯说，只是哭着说要回家。昨天晚上是你送她回来的，要问的话也应该问你自己对她做了什么吧。”楼亚轩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就好像真的只是想帮棹歌说句公道话的普通朋友而已。
唐伯昭的怒意化作了惊讶，“到底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不过这个时间……”楼亚轩侧头看看墙上的钟，“应该是早餐时间吧，棹歌起得比我们早，应该有跟唐伯伯、唐伯母一起吃早餐吧。”几乎已经算是明示的暗示，再不明白唐伯昭就是蠢了。
***
“棹歌，开门，棹歌？”唐伯昭根本不必去询问唐氏夫妇，也可以猜到他们说了什么。
过了好半天，棹歌才慢吞吞的把门打开，脸已经洗过，只是红肿的眼睛，苍白的脸庞，掩饰不了她难过的心情。
“抱歉。”看着这样的棹歌，想好的话，突然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低声地说句抱歉。
“我要回家。”棹歌哽咽着，轻声地坚持。
唐伯昭眉头紧紧锁在一起，想了半天，才点了点头，“好，我送你回家。”
***
“对不起……”一路上的沉默，没想到是棹歌先打破。唐伯昭一愣，不解地看了她一眼。棹歌低着头，摆弄着胸前的安全带，“对不起，我不能继续照顾唐伯伯，还要麻烦你去跟特护小姐……”
唐伯昭只觉心口一疼，忍不住伸手用力揉了揉棹歌的头发，“傻丫头，为什么要道歉，又不是你的错，这事我会跟我爸好好谈谈，这几天你乖乖待在家里哪儿都不要去，过两天我来接你。”
棹歌不解地看了唐伯昭一眼，来接她？
“我说的，希望你能当我的女朋友，我说的是真的，非常认真。”从没这么认真过。
棹歌默然，直到回到自己那冰冷的铁皮小屋，再没说话。
第二十章 恩怨
棹歌用力地把自己满脸的泪水擦得干干净净，把自己心里那一丝微弱的疼痛全部埋葬，没有任何人，没有任何事值得她心痛，值得她伤心！她走出房门，迎着冰冷的寒风，站在顶楼远远地望着，看着唐伯昭那辆奢华的宾利雅致慢慢地驶离这片寒酸的贫民窟。
铁皮房里的温度会把人冻僵，她也没有兴趣在早上九点钟把自己裹进棉被里，所以她只是待了一小会儿就锁上门离开，依附于别人生存不是她的原则，她的日子还是得继续，不是吗？出门来，想了想，决定去浪影销假，这几天过年正是缺人手的时候，应该可以马上回去上班。只是，对于那样的地方来说，现在过去实在还太早了点。
她慢慢地走在脏乱的小街上，空气里弥漫着烟火灭尽后浓浓的硝烟味道，走过那扇大门，棹歌下意识地在门前停下脚步，昨晚……是一场美好的梦吧？
“为什么你总是喜欢站在我的大门外面瞪着我的大门看，却从不肯敲敲门走进来呢？”门吱呀一声被打开，纳兰微笑着走了出来，弃儿也跟着从纳兰的脚边蹿出来，直奔棹歌身边，又蹭又跳，即使人狗殊途也可以看得出来它是在表达它的开心与热情。棹歌板着脸看着弃儿，这家伙到底喜欢她哪一点啊！
“我，我只是路过……”棹歌有点尴尬地看向自己家的方向，明明有另一条更近的路可以走到大路，但是她的脚却像自己有意识一样，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把她带到了纳兰的家门口。不过……棹歌疑惑地看着纳兰，他怎么知道她站在门外呢，难道……她的眼睛开始四处乱瞄。
纳兰看着她忍不住笑起来，她那副探头探脑的样子实在是可爱极了，“别找了，在那儿。”纳兰走上两步，很自然地拉起她的手，朝着大门侧后方院子里一指，棹歌才发现院子角落的假山后面有一根高高细细的黑色金属杆高高伸出围墙之外，顶端还有些东西在反光。
“你一个画画的，搞这种东西干嘛？”棹歌怀疑地瞪着那根杆子，很精细的样子，如果不是纳兰亲自指给她看，真的很难发现在院子角落里还藏着那样一根杆子。
“为了能够及时的发现像你这样的贵客啊。”纳兰笑得很开心，但是说的话棹歌却是一句也不信。
棹歌狐疑地挣开纳兰的手，走到假山后面去那根杆子处细看，看上去就很精细很高科技，伸手摸摸，不像金属也不像塑料，摸不出材质，只觉得很坚硬，明明只有小拇指粗细，但一点都不会弯曲变形，她也在电子商城里打过工，可是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肯定不是普通市面上能买到的。
“好了，不要研究了，你要是喜欢，下次我送一套给你。”纳兰拍拍棹歌的肩，再次拉起她的手，把她带进温暖的客厅。
棹歌不屑地摆摆手，她那种小破铁皮屋里一毛钱值钱的东西都没有，要这种监控装置干嘛？浪费电吗？
纳兰看着她笑，他已经把她的形象数据输入这套系统里，只要她进入房子方圆五百米，布置在整个区域范围内的监控系统就会立刻开始跟踪，同时向他发出提醒，令他不会错过她。
***
“冷吗？喝杯牛奶吧。”似乎已经成了惯例，纳兰只要见到她，第一件事一定是给她煮上一杯温热的带着金桂花香气的牛奶，这种特殊的香味，已经和温暖这两个字一起写入了她的记忆。
棹歌捧着牛奶，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只穿着袜子的脚丫子在弃儿又暖又软的背上轻轻地揉搓，弃儿就那么乖巧地趴在她脚下跟块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