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国 - 太平裂碑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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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国 - 太平裂碑记-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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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疾风淡淡地说道:“他与妖党同列,本已是我教叛徒,人人得而诛之。”
  陆寄风忍不住大声问道:“既是如此,那你为何还要救活他?”
  疾风道:“我手下不杀重伤之人,自然要等他养好了,再作决斗!”
  “那……封伯伯若是好不了呢?”
  疾风道长没有回答,只是负手仰观天际,面无表情。
  陆寄风愣愣地看著疾风,他并不了解疾风的想法,只隐约觉得,也许疾风道长并不希望封秋华好起来,就这样重伤瘫痪著,两人就永远不必再有决斗。
  疾风道长突然道:“小子,安安份份随我们上通明宫,师父应该有别的法子,不必以你作药,你未必会死。”
  陆寄风半信半疑,疾风又接著道:“除魔女的根由,总在你身上,你现在不懂得,将来便会知道:诛妖除魔,是不能有半点不忍的。”
  陆寄风一听,心又沉了下去,疾风道长本可以不对他说这些,但他向来是非极为分明,一方面对这少年有愧,一方面也十分赏识陆寄风的资材,才在此时出言加以劝慰。
  疾风道:“你早些去睡吧。”
  便又步入房内,等到那圆滚滚的背影不见了。陆寄风心头却更是沉重,想道: “不管是以我炼药,还是别的法子,将来我都会成为杀死若紫的利器。我……我该怎么办?”
  那阵只有他听得见的声音又出现道:“你可以练好了灵宝法经,逃离他们手中。”
  陆寄风心头一震,他已经完全确定有人在对他说话,此人不但似乎完全听见了陆寄风的心声,竟还能闪过疾风和灵木的注意,想必是更为高深莫测之人。原本疾风出现之时,他以为是疾风在整他,但是讲了那么一会子话,又觉不可能。
  陆寄风牢记著不可出声,便只呆坐在门槛上,专心地听著那人讲话。
  那人又道:“很好,灵宝法经乃至极无上妙法,你只要先练成了其中的炼形化体之术,便大有用处。”
  陆寄风只想问:“你为何要帮我?”却硬生生地忍了住,而那声音已在他耳边念了起来:
  “一气分为玄元始三气,而理三宝。三宝皆三气之尊神,号生三气,三号合生九气,九气出乎太空之先,隐乎洞空之中,无光无象,无形无名……三气开光,气清高澄,积阳成天……心为天,肾为地,肝为阳,肺为阴。呼吸者,出入阴阳也……”
  陆寄风专心闭目默记,乍听之下这似是讲述三气的分合之道,以及对应人体的循环,其中含有许多道家术语,陆寄风完全不懂,不过也不暇多想,只能囫圃吞枣地死背了下来。他一面提防著不出现任何表情,一方面不敢动唇默诵,索性抱著头低伏在两膝之间,只微微动唇,却不发出声音,才勉强能记住这篇经文。
  一篇大约干余字的经文,那平平板板的声音讲了一遍,陆寄风便已记住了绝大部份。念完一遍後,那声音又从头念起,也不管陆寄风是不是还专心在听,直似个没有生命的发音木石一般。
  等念完第二遍,陆寄风便已全部记热,甚至经中大要也几乎都可以掌握。
  那声音念完了第二遍,略做停顿,陆寄风稍微抬起头来,闭目微点了一下头。
  那声音道:“你全记下了?”
  陆寄风又点了一下头。
  那声音静了片刻,道:“这篇经文都浮刻在玉上,你若是忘了便以指摸索。”言下之意,仍对陆寄风的记忆力持疑。接著又道:“我开始说经里的意义,只说一次,你记得多少算多少。”
  陆寄风心头志忑,还是点了点头,又抱著头,额抵著膝盖,静静地听著。
  那声音便说起经中所象人身经脉诸位,陆寄风更加专心闭目默诵,“三气”、“三宝”
  等语换成了人身诸位,登时成了一篇行气导引之法。
  陆寄风一面默诵,过於专心,身体自然而然依言而动,外表看来依然是蹲坐在门槛,抱膝打盹的姿势,其实他体内的经脉,已随著心念走动,而将自然的气息引导向行走周天的方向,他一边默记,一边发觉身体似乎热了起来,轻飘飘地,居然感觉不到四肢百骸,也感觉不到夜露湿冷,通体舒畅,不由得面现微笑,轻松自如地依言运起功来。
  待真气行遍,回到大交之初,声音溘然而止,陆寄风也神清气爽,全身有如新生一般舒服畅快。他睁开了眼睛,这才发现天色已经大明,阳光照耀。
  陆寄风一怔,自己坐在门槛上一夜,不但不觉寒冷,反而周身清爽,这种感觉颇为诡异。
  回想起方才之事,直以为是一场梦。
  伸手往怀中一摸,确实有样硬物,陆寄风不敢取出,急忙要奔入内房,妤假装睡过。他大步跨出,突然问“碰”地一声撞上额头,跟著身子笔直地落了下来,跌得臀部大痛,额头更是撞得他眼泪长流。
  陆寄风摸了摸额头,已撞出了一个大包。陆寄风大吃一惊,抬头一看,上方居然是通往内厅的廊道。自己才跨出一步,就横跨了整间厅,而且还高得撞上门楣。
  没想到自己随便一脚跨出,就这样高远。陆寄风满腹莫名其妙,一面摸著头,一面呆呆地看著门楣,越想越是不敢相信。
  疾风与灵木走了出来,灵木笑道:“你一早跳这么高做什么?”
  陆寄风含糊应了一声,便匆匆忙忙地进了侧房,看候云若紫。
  云若紫方才醒转,揉著眼睛问道:“寄风哥哥,你昨晚跟谁讲话?吵得我睡不着。”
  陆寄风一愣,不知如何回答是好,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门口,怕被疾风与灵木听见。
  陆寄风在云若紫耳边低声问道:“你听见什么?”
  云若紫皱著眉道:“我听不清,叽叽咕咕的,拼命捣著耳朵,还是听得见。”
  陆寄风虽已见过了云若紫的奇异,却也没想到她听得见那神秘的声音,略一沉思,道:
  “那没什么,可是你千万别说出去。”
  见他说得慎重,云若紫乖乖地点了点头,跳下榻来,道:“我去叫别的狼妈妈、虎妈妈来喂小风和小紫喝奶。”
  陆寄风带著云若紫和二虎出去。前庭只有灵木一个人点起了火堆,不知要做什么。
  云若紫依照平时的方法,长声呼啸,这回却经过良久,才钻出了一头有乳的母虎,想来是已在山脚村庄,野兽便少了。
  灵木见云若紫这样的神通,眼神阴晴不定。陆寄风暗想:“若紫小小年纪便有如此的神能,灵木道长将来更放不过她了。”
  而云若紫天真地看著幼虎吸乳,浑然不在意自己的险境。
  不久,疾风道长手提著几株草木,以及一大段山薯而回,道:“怪事,怪事,方才林里禽兽骚动,好像要往山下冲来的样子,我想会有大乱,用定心法将这些畜牲的神灵给安了住,它们才安安份份地待在山上。”
  陆寄风恍然大悟。若紫呼叫了这么半天才钻出一头大虎,原来是这么回事。灵木只看了云若紫一眼,疾风顺著望去,母虎已经哺乳毕,舔了舔二虎,便起身慢慢地甩著尾巴,往山上走去。
  疾风这下子也明白了,冷笑了一声,又摇了摇头,把草木与山薯往地上一抛,道:“这山薯拿去热了,给陆小兄弟和小妖女充充饥。”
  灵木道:“那这些药草呢?”
  疾风道:“我要炼制三转仙丹和龙衫膏,先给封秋华治治。”
  灵木道:“师兄,这制药熬膏的功夫,不如也让我来吧!”
  疾风翻著白眼道:“你干什么抢著做?”
  灵木道:“上回不小心,喝了一口师兄您熬制的玄黄辟邪汤,害我拉了三天。师弟武功不如您,可是这煮炼之法嘛,嘿嘿……要比师兄可怕,还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疾风道:“我说是谁偷喝了我的玄黄辟邪汤,原来是你!”
  灵木道:“若知道是师兄您的大作,把我倒吊著逼我喝,我也不喝!”
  疾风道:“哼,你说只暍了一口,可是我看整碗都空了,你还嘴硬!”
  灵木道:“为免涂毒生灵,我暍了一口之後,便把整碗都倒了。”
  疾风勃然变色,斥道:“荒唐、糊涂、混蛋、糟踏!你为何要作贱我精心制的辟邪汤!”
  灵木道:“这倒得一点也不冤枉,我将辟邪汤倒入水沟之後,立刻见到了天下奇景,是你一辈子也不可能见著的神奇景象。”
  疾风奇问:“什么奇景?”
  灵木道:“师弟还为了这奇景,作赋一篇,以记盛况也。其题为‘水沟浩劫记’。其文日:夫沟渠之间,固枕籍而至秽;两波之内,乃茂郁而生灵。也有孑孓,也有蚯蚓,蛙鼠比邻,蚊蚋并肩。玄黄辟邪之汤,浩浩湍湍,其天而降。顿见波扬万尺,哀嚎震天。孑孓惊呼辟易、蚊蚁大哭逃窜,蟑螂亡命而爬走,老鼠狂奔而逃难。哀鸿遍野兮,母蜗牛不能保小蜗牛;沟水沸汤兮,青蛙不能救蝌蚪。观者鼻酸,闻者掩耳,苍天何仁,乃罹此咎!灵木乃束手而垂涕,望南天而召魂日:呜呼哀哉,一汤之猛,乃至於此,疾风神威,小子知之!呜呼!
  哀哉!”
  见灵木摇头晃脑地朗颂,陆寄风早已笑倒,疾风却是越听越是眉毛直竖,怒道: “哼!
  这是你不解玄黄辟邪汤的妙用,便宜你连拉二天,那臭屎不是就把妖魔鬼怪给吓得逃之夭夭吗?”
  灵木笑道:“那所谓三转仙丹,是不是说封秋华服了之後,立刻白眼三转,当场尸解成仙?”
  疾风道:“这也没什么不好!”
  灵木道:“我说这就可惜了,师父浪费了师兄您的天赋,我看也不要天婴,有个现成法子,就可以杀死舞玄姬这魔女。那便是:设法引荐师兄上凤凰山万灵宫,担任舞玄姬的御用大厨,吃了师兄您精心烹煮之物,保证不出二天,舞玄姬就要身中奇毒、功体散尽而死。最神奇音,乃在於师兄所制之物,端的是绝无破解之法……”
  疾风怒道:“那么你去熬药,我来煮山薯。”
  灵木笑道:“这小妖女道行还浅,师兄您煮的东西也足以毒死她了。”
  陆寄风忙道:“不敢劳驾两位道长,晚辈自己动手。”
  疾风道:“呸!我就不信,煮个山薯有什么难的?我偏要让你这个烂木头没话说!”
  说著便冲入农户的厨房,伐了个大镘,盛水煮粥。
  陆寄风想想:只以水煮个山薯,最多是糊了,也没什么要紧,便不与他争。灵木找了两片石板,捣起药草来,陆寄风见到他们都忙,不好意思闲著,寻思替封秋华做个有轮子的担架或板车,这一路上山不必再让疾风负在肩上,於养伤大是妨碍。
  陆寄风便佩著宝剑,找了株大树,削下不少粗大的树枝。
  疾风问道:“小子,你在做什么?”
  灵木道:“吃师兄您做的饭之前,总得先做好棺材……”
  疾风瞪了他一眼,道:“我没问你!”
  陆寄风微微一笑,一面削去枝叶,又想到不知封秋华的身长,便奔回屋内,以手比了比封秋华的身长,才再至前庭,拿了根木炭,在树干上记下尺寸及草图。
  疾风又问道:“小子你在写些什么?”
  不等陆寄风回答,灵木抢著道:“八成是遗嘱。”
  疾风气得差点跳起来,愤愤道:“哼,随便你说吧,等一会儿叫你刮目相看!”
  陆寄风虽听的好笑,却也觉得不好意思,暗想等一会儿就算煮得不好,也要赞个几声,好保住疾风道长的面子。
  但是,人类的善良和道义,也是有限的。当食物拿到面前,陆寄风和云若紫见了,虽然一晚未进食的两人都已饥不堪言,还是看著镬中的东西良久,说不出话来。
  云若紫首先发话:“寄风哥哥,我不要吃被嚼过再吐出来的东西!”
  不顾疾风道长的脸色,云若紫甩头便走,陆寄风很努力地想说几句可以缓和气氛的话,但以他的聪明才智,实在也想不出来。
  居然,只是以水煮薯,可以煮成……没错,云若紫果然不是凡种,“被嚼过再吐出来的东西”,这句形容,实在太传神、太贴切了!究竟为什么可以做到这种程度呢? 这个问题此後令陆寄风想破脑袋,也找不出合理的解答。
  …







第 九 章 形意相恍惚
 
  既下了终南山,一行人往东北而行,打算先经弘农。弘农亦为大城,在此先作打听,再决定是不是前赴洛阳。
  一路上依然晓行露宿,有时为了赶路,夜间并不休息,疾风能单手持著担架健步如飞,而往往灵木也会帮忙推著小车。两位道长除了步伐较大之外,走路的速度看起来与常人无别,但却常一眨眼就已经人在极远之处。
  陆寄风原本并未察觉出两道长以轻功赶路,只知紧跟在旁。一直到疾风对他始终不会落俊,不禁面露惊奇,陆寄风才猛地警醒:“我练了灵宝法经里的行气之法,精神和步行似乎都与从前不同了,万一让疾风道长察觉,可能不妙。”
  因此,陆寄风有时故意落後,或是显出吃力之色,疾风与灵木才不再怀疑。
  陆寄风服了天婴之後,行动反应及体能虽已比平时敏捷将近十倍,但毕竟尚未经过任何的调教与训练,空有极佳的潜能而不知如何运用,有如未琢的璞玉,无法发出光芒来。那神秘的声音教授了他灵宝经中的内容,陆寄风悟性过人,依他的教法一步一步运行真气,便将这股得天独厚的潜能又增强了几倍。目前对他而言,跟上疾风与灵木两人赶路的速度,已经是轻而易举。
  他有意藏贤,赶路时故意落後,正好分心想著灵宝法经中的内容,但他边走边暗自依照经文导气、行气,速度竟会不知不觉地突然间又快了起来,身形离奇,似乎已经远远地到了前方,越过了灵木与疾风,但却又似乎还在後面,以他的慢速行走。
  这种好像灵魂出体的感觉,令陆寄风不寒而栗,总是一发觉有一个自己行走得超前了,就及时回神,让那种离体之感消失,再放慢速度,重新慢慢赶路。
  事实上灵木与疾风并非完全没疑心过陆寄风忽快忽慢的速度,但一来他们也不知天婴对人体真正的影响,二来也根本没有想到:陆寄风正在默练著一套道法,故只是将疑惑存在心中,都没有问出来。
  而陆寄风也完全陷入了灵宝法经的小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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