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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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主宰-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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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银行业务毫不熟悉,因此,埃尔莎·格柳克银行的管理重任就落到了我们——主要是我和您,绍尔——的肩上。”

  “请您别代替我作决定,也用不着您安排我的职务。”绍尔恼火地说。

  “好吧……要不然怎么办?行,这我们以后再谈。我得去办件急事。”

  施蒂纳走进办公室,匆匆走到戈特利布的写字台前,趴在上面写了点什么,然后把写好的东西往抽屉里一塞,再用钥匙锁好,接着就走进自己房里。他随即又从房里出来,重新坐到戈特利布的写字台前。

  埃尔莎走进办公室,随后绍尔、菲特和施米特戈夫太太也走了进来。

  埃玛和女管家感谢埃尔莎留用了她们。

  “啊!格柳克小姐,欢迎光临!”施蒂纳说道,“您身体可好?”

  “谢谢,很好。”

  “您喜欢这房子么?”

  “喜欢死了!”她兴致勃勃地答道,“顶层整个洒满了阳光,到了那儿就觉得是在阳光的大海里游泳似的。而那个冬园简直就是个迷人的小世外桃源。说真的,眼前就有这样一个绿油油的小天地,又何必再跑到尼斯去呢!”

  “好极了!这么说,一切正常喽?”施蒂纳笑呵呵地说道。

  然而,埃尔莎意想不到的兴致和喜悦给绍尔留下的,却是完全相反的印象。他紧张起来,疑虑重重地望了她一眼,咬开了自己的嘴唇。

  “现在您可以卸去肩上的事务重担了,”施蒂纳说道,“我按照您的意愿,已经拟好一份给我的全权委托书……请您俯允签字吧。”

  绍尔、施米特戈夫太太,甚至连天真的菲特都大吃一惊。大家原以为埃尔莎会把委托书交给自己的未婚夫绍尔,或者起码会把事务的管理权分别委派给他和施蒂纳两个人,这才合乎情理。

  “好,好,”埃尔莎毫不犹豫地满口应承,说着便拿起笔来。

  “等一下!”施蒂纳按了一下电铃,一个上了年纪的公证人带着两个证人走进门来。

  “对不起,”施蒂纳起身相迎,“惊动您啦,可按照老规矩,只得请您上门……”

  老头儿客气地连连点头。

  埃尔莎签了委托书。几分钟内手续就办完了。

  “一切都得办得合乎手续。非常感谢!诸位可以走了。”施蒂纳说道。

  公证人、菲特和施米特戈夫太太都走了。

  “绍尔,您继续留任法律顾问。不过我们新的银行家要比老银行家仁慈,决定给您加薪百分之五十。您好象是这样吩咐的吧,格柳克小姐?”

  “对,对!”埃尔莎回答。

  “承蒙您这样看得起我,谢谢!可是我不想接受您的加薪,我要辞职……”绍尔铁青着脸说。

  “这是为什么,奥托?你开什么玩笑!”埃尔莎望着未婚夫说道。

  “好吧,您在这儿同女主人继续磋商吧,我可没有时间奉陪。得到楼下银行去一趟,多亏卡尔老头发明了这种巧妙的交通工具。”

  说完,施蒂纳一按电钮,便降了下去。

  “你是在开玩笑吧,奥托?”埃尔莎又问了一遍。等到办公室里只剩下她同绍尔两人时,她温柔地碰碰他的手。

  绍尔却厌恶地把手一缩,皱起了眉头。

  “我不知道我们俩究竟是谁在开玩笑……我觉得是您,格柳克小姐……”

  “奥托!……”

  “只不过您的玩笑像是在侮辱……是对人格、爱情、信任和友谊的侮辱!”绍尔的话里含着满腹委屈。“埃尔莎!你这是怎么啦,埃尔莎?你口口声声说你拒绝接受遗产,可到头来你却骗了我……为什么?”

  “奥托,难道你还不明白,我只能这么做呀!难道在法庭上替我辩护的不是你吗?”

  “是的,我辩护过……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辩护……就像中了什么邪似的……不过话说回来,是你请求我这么做的,于是我就这么办了……因为我无论如何不能拒绝你的任何要求……可你呢?你欺骗了我!你成了个百万富婆,是你唤醒了我内心所有怀疑的恶魔,让它们来折磨我。这遗产玷污了你清白的名声,也使我们的爱情蒙羞。这还不够:你又突然把委托书给了施蒂纳!……你这样做又会引起人们什么样的恶意猜疑?……你跟他狼狈为奸。你……是他的人!你是他犯罪的同谋。你这是像逗孩子玩似的耍我。”

  “奥托!”

  “住口!难道你还不明白,你的名字现在已经成为丑闻的中心,人们用脏话耻笑你,脏水早晚会从外面泼进来,就算这座黄金垒起来的大厦也保护不了你。你同他住在一栋房子里,你……”

  “消消气,奥托,我求求你!”

  “不,我的气消不了!……你嫌这一切还不够。你还想作践我,竟然给我来了个加薪百分之五十,哈哈哈!……爱情和尊严就值这百分之五十!”

  绍尔歇斯底里地狂笑不止。

  埃尔莎大惊失色,一筹莫展地望着他。她的内心里正进行着一场可怕的斗争。终于,她的神经再也经受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绍尔渐渐平静下来,神经质地抽抽搭搭,时不时发出几声长叹。

  “我真不幸啊……我真不幸啊!……”他坐在椅子里,双手抱头低声说道。

  埃尔莎走过去拥抱他。

  “奥托,难道你真把我想得那么坏?要知道我是真的爱你!好啦,你消消气,我的宝贝,亲爱的……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去做……”

  “真的?”

  “真的,”埃尔莎坚定地说,“别怪我,我自己也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

  绍尔站起身,埃尔莎随即也站了起来。

  “我不要财富,我爱你,只爱你,”他握着她的手说,“为了我的爱情,我要求:明天,你听清楚,不能晚于明天,我就同你结婚。还有,也在明天,你就把那个该死的施蒂纳连同他的狗,统统从这房子里撵出去!”

  “我同意。”

  “埃尔莎!”

  “奥托!”

  电梯无声无息地升上来。

  “啊哈!正在亲吻哪!”他们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施蒂纳嘲笑的声音,两人连忙分开,回过头来。

  “多么动人的场面啊!”

  只见施蒂纳正坐在写字台前吸雪茄。

  “您来干什么?”绍尔气呼呼地问道。

  “办公呀,”施蒂纳嘲弄地答道,“我们的女主人授权我……”

  “我们的女主人改变了主意,把您解雇了,”绍尔打断了他的话,“她给您的委托书撤消了。为了对您的效力表示感谢,决定奖给您两个月全薪,外加百分之五十。”

  “那我又只好去办流浪马戏团了。”施蒂纳搔了搔脑门。

  可是,当只剩下施蒂纳独自一人时,他拧起了眉头,从写字台的抽屉里面取出一些图纸,匆匆浏览一遍,气恼地嘟嚷了两句,就赶忙走进自己房间,把自己反锁在里面待了好久。 

第十章 《手捧破水罐的少女》
 
  1个月以后。

  埃玛·菲特还是坐在自己的老位置,用一架雷明顿式打字机打字。

  绍尔脸色苍白,头发好歹算是梳过,脸却有日子没刮了,他在办公室里大步踱了很久,不时斜着眼睛瞟上埃玛一眼。后来,他就走到她对面,左摇右摆地看了一会儿,便开始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看。

  埃玛灵巧的手指在打字机键盘上的动作不连贯起来,她被绍尔盯得脸上飞红,但并没有中断工作,开口问道:“您干吗这样看我,绍尔先生,就好象从没见过似的?您影响我干活啦……”

  “埃玛小姐,您真漂亮啊!”

  埃玛的脸红得更厉害,但竭力装出一副没听见他说什么的样子。

  “奇怪! ”绍尔接着说道,“您在这儿已经干了1年多,我天天同您见面,但直到最近1个月我好象才睁开一双眼睛: 发现您有一张圆润的鸭蛋脸儿,一头柔软的秀发,叫人一看就忍不住想伸出手去抚摸它;还有这一双叫人赞叹的眼睛,眼神里充满了孩童般的天真和小鬼般的调皮。您活脱一个《手捧破水罐的少女》。”

  “我可没打破过什么水罐。”

  “这是格勒兹①的一幅名画。而您……”

  【①格勒兹,1725—1805,法国感伤主义画家。】

  “别说了,绍尔。”

  埃玛很喜欢听到绍尔说这样的话,但她竭力掩饰自己的感情,生怕激怒埃尔莎。埃尔莎已经不止一次听见过他们进行这种内容的谈话了,每次埃尔莎都是不理不睬地从旁而过。可埃玛暗暗感到,她的“女东家”——她现在总是这么玩笑地称呼她——什么都看在眼里,心里跟明镜似的。

  “绍尔先生,我简直都快认不出您来了!”

  “我自己也会认不出自己呢,傻姑娘。哲学家们说过,认识自我——这是世界上一个最大的难题……”

  绍尔真的叫人认不出来了。

  一向彬彬有礼、规规矩矩,甚至是谨小慎微的绍尔,最近却破天荒地不修边幅,开始出入酒馆,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鬼混,工作上也是马马虎虎。

  “听我说,亲爱的菲特小姐,总这么噼里啪啦弹这个倒霉的乐器,您就不腻歪呀。算了吧。咱们上楼去,我带您到冬园看看鱼缸里新买的金鱼。这些鱼儿是施蒂纳最近订购的,是他献给女主人的贡品。”

  埃玛有些踌躇。

  绍尔微微一笑,意味深长地看着办公室的门。

  “怕女主人?”

  埃玛的脸涨得通红,站起身来。

  “只去1分钟!我急着回家呢……”

  但这个1分钟却足足拖了半个多小时。

  绍尔喋喋不休,没完没了地对她大献殷勤。埃玛涨红了脸,心中生怕被人撞见。她看看表,突然站起来。

  “天哪,我回家要迟了!……”她用手梳理了一下头发,走出了冬园,来到空荡荡的大厅里。

  “听我说,埃玛,我今天请您上戏院去,晚上就在‘大陆饭店’吃饭,还可以听听爵士乐。”

  埃玛平素看惯了绍尔那副一本正经的样子,这会儿忍不住笑了。绍尔挽起她的臂膀,把她一拖,从镶木地板上一直滑到门口。

  这一幕正好被站在画架间的埃尔莎瞧见。她平素喜欢到画馆里来转转。

  等绍尔和埃玛去远了,面色苍白的埃尔莎才走出她藏身的角落,走进冬园,恹恹地在金鱼缸前的长椅上坐下。喷泉潺潺作响,金鱼在绿玻璃的阴影里徐徐游动,时而浮上水面,吐出串串气泡。四周静悄悄的。枝头上的鸟儿也像淋了雨一样蔫头耷拉脑。

  埃尔莎一低头,看见地上有个黄皮包,皮包上镶着两个花体银字“奥·绍”。

  这时她听见有人走过来的脚步声。

  “奥托·绍尔把皮包丢下了,这是他回来取皮包。”埃尔莎寻思道。她想躲进假山洞,免得和他打照面,但一转念,又留下了。

  绍尔哼着轻佻的小调走进来。一见埃尔莎,他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显得有点儿尴尬,但马上又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啊!您在花园里散步哪?喜欢那些金鱼吧?我想,要是加上好佐料烹它一下,它们还要令人神往。”

  但这句俏皮话并没有引得埃尔莎发笑。

  “您告诉我,绍尔,这一切都是什么意思?”

  “您指的是什么,我的女王?”

  “指的是刚刚发生在这里的事,更指近1个月来您的所作所为。”

  绍尔的脸微微一红。

  “格柳克小姐,我也可以向您提出同样的问题。您的所作所为又是什么意思?您履行了自己的诺言吗?难道您已经是我的妻子,施蒂纳已经撵出去了吗?您凭什么权力来干涉我的行动自由?”

  “我什么权力也没有。我并不想收回我的承诺,尽管我还没有履行它。”

  “为什么?”

  这回轮到埃尔莎茫然了。为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一点又是她意识中的一个空白,她又感到了丧失记忆力的那种令人难受的感觉。她的思绪又撞到一道无形的障碍物上,就像苍蝇一头撞在透明的玻璃上一样。埃尔莎低下头,不再吭声了。

  而绍尔这时在细细打量着埃尔莎的容貌和身材,并且非常吃惊地想道:“我怎么会爱上她?没有一点出众的地方!像这种漂亮的模特儿,时装店里多的是。她的脖子倒是挺美,可又长了点,奇怪,我以前怎么竟没注意到这一点。瞧她的肩膀窄的……还有左眼旁边的那颗痣,长得真不是地方。这颗痣把她的容貌给彻底毁了!……”

  “您还没有回答我!……无话可说啦?”

  埃尔莎终于回答道:“可您不是也没有辞职吗!为什么?”

  她戳到了绍尔的痛处。 他确实没有辞职,自己也弄不清楚是什么原因。1个月之前,绍尔突然一反常态,一眨眼就对埃尔莎冷淡下来,与此同时却对埃玛产生了炽烈的爱情。有时他被这件事和自己其他的种种行径压得喘不过气来。自我矛盾使他的生活脱离了常轨。他觉得自己变成了两个人,令他备受折磨。为了忘却这一切,他开始狂饮作乐,整日价吊儿郎当鬼混。

  可他不愿意承认,竟然连他自己都解释不清,他为什么没有离开这座大楼。这激怒了他,于是他就转守为攻。

  “好啊,原来您是想尽快甩掉我?现在我全明白了!……”

  埃尔莎责怪地望了他一眼。

  “奥托,您又要侮辱我吗?”

  “这您完全可以放心!我们互相折磨得够了,这游戏该结束了。如果您真想知道我为什么没离开此地,那是因为我爱上了埃玛·菲特。是的,我爱她,明天我马上就向她求婚!”

  虽说他觉得这个解释好象合情合理,但下意识之中还是觉得这是自欺欺人:难道他就不能带上埃玛一走了之?

  埃尔莎一头靠在椅背上,只低低地唤了声:“奥托!……”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绍尔心中一动,似乎有些可怜她。但即刻又闪过另外一个念头:她又像以往那样在撒谎作戏。于是他又气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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