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易-大唐双龙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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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大唐双龙传- 第2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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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知人在全速驰掠之际,体内血气真劲的运行都处于颠峰,若同时扬声说话,自然而然
会说得既亢促又迅快,表里一致。
    能达一流高手境界者,均有本领保持声调的平和,倘如来人般说话的速度和奔行的速度
的截然相反,不但既缓且慢,又是故作阴声细气,正显示出他可违反天然的常规,臻至可完
全控制气劲和声音的发放。
    这个“倒行逆施”尤鸟倦,肯定其武功已臻达大师级的境界。
    透过枝叶瞧下去,由徐子陵的角度,刻下只能看到俏立崖边的“媚娘子”金环真,当尤
鸟倦声音传来时,她先是玉容微变,随之才绽出媚笑,可知亦可能像徐子陵般心中震骇。
    倏地,一道人影挟着凌厉的破风之声,现身在五丈高处,然后像从天上掉下来般,笔直
下降,落在金环真之旁,着地时全无声息,似乎他的身体比羽毛还轻。
    徐子陵屏息静气,一动不动,运功收敛毛孔。
    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惹起来人的警觉。
    “倒行逆施”尤鸟倦脸如黄□,瘦骨伶仃,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眉梢额角满是凄苦的
深刻皱纹,但身量极高,比旁边身长玉立的金环真高出整个头来。
    他的鼻子比丁九重更高更弯,□片却厚于周老叹,眉毛则出奇地浓密乌黑,下面那灼灼
有神的眼睛却完全与他凄苦疲惫的脸容不相衬,明亮清澈如孩子,然而在眼神深处,隐隐流
露出任何孩子都没有的冷酷和仇恨的表情,令人看得不寒而栗。
    他所穿的一袭青衣出奇地宽大,有种衣不称身的蹩忸,背上挂着个金光闪烁的独脚铜
人,理该至少有数百斤之重,可是负在他背上却似轻如毫毛,完全不成负担。
    金环真下意识戒备地挪开少许。
    尤鸟倦双手负后,环目一扫,仰天发出一阵枭鸟般难听似若尖锥刮瓷碟的声音,以他独
有的阴声细气眯着眼道:“二十年哩!难得我们逆行派、霸王谷、赤手教、媚惑宗这邪功异
术四大魔门别传,又再聚首一堂,废话少说,人是我的,至于那枚『邪帝舍利』你们喜欢争
个焦头烂额,悉从三位尊便,尤某不会干涉。”
    丁九重冷沥的声音从亭内传出道:“你打的确是如意算盘,先把人要去享用,待我们为
争舍利拚个几败俱伤后,才再来检便宜。世上有这么便宜的事?”
    尤鸟倦眼中闪烁着残忍凶狠的异芒,怪笑道:“丁九重你的邪帝梦定是仍未醒觉,看来
还得由尤某人亲自点醒你。”
    先前与丁九重本是水火不相容的周老叹插入道:“尤鸟倦恰好错了!丁大帝不但非是帝
梦未醒,反是因太清醒才看出你居心叵测,真妹子怎么说?”
    金环真媚笑道:“周小弟的话姊姊当然同意哩!”
    忽然之间,这先到的三个人突然团结一致,抗冲尤鸟倦这个最强的大魔头。
    尤鸟倦若无其事的道:“既然三位爱这么想,我尤某人不好勉强,勉强亦没有好的结
果。就让我们把舍利砸个粉碎,人则让我先拔头筹,打后你们爱把她如何处置,本人一概不
闻不问。”
    金环真“哎哟”一声,无比妩媚地横他一眼道!案尤大哥何时学懂这么精打细算,人给
你糟蹋后,我们还有油水可捞吗?”
    尤鸟倦仰天大笑道:“左不行,右不行,你们三个二十年来难道仍然不知长进?不明白
世上有弱肉强食的道理?是否要我大开杀戒才乖乖依从本人的吩咐?”
    丁九重阴恻恻道:“小弟妹子,人家尤大哥要大开杀戒,你们怎么说?”
    周老叹倏地移到金环真旁,探手挽着她的小蛮腰,还在她脸蛋上香一口怪笑道:“妹子
怎么说,哥哥我自然和你共进同退,比翼齐眉啊!”
    金环真在他揽抱下花枝乱颤的笑道:“当然是和你同生却…不共死哩!前世!”
    当她说到“不共死”时,语调转促,一肘重撞在周老叹胁下去。
    周老叹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嘶,整个人抛飞开去,滚往一撮草丛去。
    旁窥的徐子陵那想得到有此变化,一时看得目瞪口呆。
    同一时间破风声起,丁九重从亭内疾退后遁,而尤鸟倦则箭矢般往他追去,两个人迅速
没入亭后依峭壁而生的密林去。
    金环真悠悠地来到俯伏不动的周老叹旁,娇叹道:“周小弟你确是没有丝毫长进,二十
年这么久仍不知亲夫怎及奸夫好的道理。念在一场夫妻的情份,就多赠你一脚吧!”
    “砰”!
    周老叹应脚滚动,直至撞上徐子陵藏身的大树脚根处,才停下来。
    金环真径自上山,没有回头。
    徐子陵瞧得头皮发麻,如此凶残狡滑、无情无义的男女,他尚是初次得见。
    正不知应否立即追上去干挥金环真时,忽感有异。
    本该死得极透的周老叹,竟从地上若无其事的弹起来怪笑道:“不长进的只会是他,今
趟还不中计。”
    言罢得意的怪笑着去了。
    徐子陵惊异得差点浑身麻木,深吸一口气后,戴上岳山的面具,跳下树来,追着尤鸟倦
和丁九重的方向攀山而去。
    ***
    寇仲在总管府的书斋内见宣永、任媚媚和陈家风三人,道:“良好的开始,是未来成功
的要素。故绝不能掉以轻心。每一个政权新兴之际,都得有一番可喜的气象,这就像一颗种
子,从发芽到含苞待放和开花结果。”
    三个人并不明白他想表达甚么,只好唯唯喏喏的侧耳恭听。
    寇仲露出思索的神情。
    三人还以为他是组织要说的话,其实他正在犹豫该否把鲁妙子那本历史秘笈掏出来翻翻
“政治兴衰得失”的一章。
    寇仲终决定不露出底牌,乾咳一声后续凭记忆,再加灵活变通侃侃而言道:“但当支持
这新政权背后的精神衰落,便会出现腐朽颓坏的情况,所以我们定须时常反省,看看自己有
没有给权力腐蚀,例如任用私人,排斥异己,不肯接纳反对的声音等,嘿!”
    三人怎想得到寇仲有这么一番道理,大感意外。
    寇仲道:“我是顺口说远了,事实上我只要你们做到『贵精不贵多』这句话,不但政治
架构须精简,兵员更要务精不务多,能做到此点,就是个良好的开始,也是我们少帅军得以
兴起的精神。”
    宣永老脸一红道:“幸好少帅说清楚,否则下属还以为少帅想大振旗鼓,有那么多人招
聘那么多人哩!”
    寇仲摇头道:“我们当务之急,是鼓励生产,若人人都去打仗,谁来耕田?而我们的粮
饷更不足应付庞大的开支。人民不会管你是谁,只要你能保得他们安居乐业,丰衣足食,便
肯甘心为你卖命,其它甚么都是多余。”
    任媚媚动容道:“想不到少帅有这么高瞻远瞩的治国大计,我们定会依少帅旨意办
事。”
    寇仲微笑道:“我这些道理,读过历史的人都知得,但实行起来却并不容易,且很易受
到客观的形势影响。所以我须拟定大方向的策略,首先就是如何巩固根基的问题,这事可由
宣总管细述。”
    宣永于是把商量好先取下邳和骆马湖,再以城市包围东海郡的策略说出来。
    任媚媚和陈家风听得精神为之一振。
    寇仲道:“对于军队的编制组织,你们是出色当行,但对政府架构的安排,你们心中有
甚么理想的人选?”
    三人你望我眼,均不知谁能当此重任。
    寇仲胸有成竹道:“那是非常繁重的一项任务,一个不好,会犯上指挥不灵、权力分配
不均和冗员繁生的错失,幸好我心中已有人选,这个人叫虚行之,现到了飞马牧场去,我已
派人召他回来。只要有他主持大局,我们可以无忧!”
    宣永三人见他对每件事都是智珠在握的样儿,无不信心倍增。
    寇仲道:“第二个问题,就是如何促进经济和贸易,就算我们将来得到东海这海外贸易
的重镇,仍需一支属于我们的,航海经验丰富的船队,才可发挥东海郡的作用。”
    三人瞠目以对,当然不知如何去弄这么一支船队出来。
    陈家风提议道:“只要我们降低河道往来的税收,或可以鼓励多些船到我们的地盘来做
生意。”
    寇仲竖起拇指赞道:“确是极好的提议!趁着我们兵微将寡,开支不大的时刻,我们不
但要降低买路钱,还要免去人民须付的各项苛捐杂税,你们彭梁会这些年来该刮下不少油
水,拿出来支撑大局好了!”
    任媚媚俏脸微红,白他一眼道:“这个不用少帅提醒,我们也该知道怎办的。不过重建
彭城经费不菲,我只怕若税收减少,我们积下来的钱财恐撑不到半年便花个清光。”
    寇仲笑道:“这个由我去担心,只要我把『杨公宝库』起出来,一切问题将迎刃而解,
至于船队方面,我心中亦有周详的计划,迟些再教你们知晓。”
    接着向宣永道:“你设法给我送一封信给王世充一个手下叫陈长林的人,若有此人为我
们主理东海郡,必能使该郡成为最兴旺的对外贸易重镇,于我们益处之大,会是无法估计,
江都若非因海外贸易而生机不断,李子通早已完蛋。”
    宣永点头道:“我也听过这个人,只不知原来他精于海上贸易。”
    寇仲道:“他的先祖历世从事海上贸易,还精于造船,这种人才,日下想找半个都困
难,故此事非常重要,照我猜他该回到东都,大小姐应有方法查悉他的行酊。”
    宣永道:“此事包在我身上。”
    寇仲又问了有关窟哥败军的去向。
    任媚媚道:“他一直往大海方向逸去,沿途杀人抢掠,该已重返海上。”
    寇仲点头道:“军情第一,有洛其飞主持这方面的事,我是很放心的。”
    陈家风拍胸道:“在彭梁一带,没有人比我们更消息灵通,甚么风吹草动,绝瞒不过我
们。”
    寇仲伸个懒腰道:“那我们就静待其飞的好消息,我们另一个好开始,就由宰掉骆马帮
叫都任的那家伙算起吧!”
    三人轰然应喏。
            
第七章  尔虞我诈
    扮成岳山模样的徐子陵,负手大摇大摆的踏上登庙的山路。
    窄路忽地开阔,在斜阳夕照下,一弯山溪在密密层层、挺拔粗壮的楠树林中蜿蜒而来,
潺潺流动。最动人处是林木间有三条小巧又造型各异的小木桥,互为对衬,各倚一角,形成
一个三角形的小桥组合空间,罩在通往寺庙的唯一林间通路处。
    徐子陵现在最少可算半个建筑学的专家,心中赞赏,知这必是出于此中高手的设计。
    他早浑忘即将遇上的危险,抱着寻幽探胜的闲逸心情,依循林路小桥,漫游其中。
    山路一转,前方赫然出现另一小亭,建于危崖边缘处,面对着山外广阔无尽的空间和落
日雄壮的美景,教人胸襟怀抱从幽深扩展至似与宇宙并行不悖的境界。
    剧烈的变化,令徐子陵震撼不已,呆立亭内,好一会后,始收拾心情,继续登山。
    山路斜斜深进山中,穿过另一座密林后,是近百级石阶,直指庙门。
    这座没有名字的古庙,依山座落在坡台之上,石阶已有被破毁损裂的情况,野草蔓生,
显是被荒弃了一段日子,在黄昏的幽暗中多了份阴森的感觉。
    徐子陵深吸一口气,拾级登阶。
    这四个邪门之极的凶人的出现,使他深切体会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两句话的含意。
也令他有耳目一新的感觉。
    异日若能周游天下,增广见闻,偶遇奇人异士,该是很有趣的事,可令生命更多采多
姿。
    若非他挑选偏僻的荒野,今趟也不会有这么刺激奇特的遇合。
    他并不太为石青璇担心,她既敢以箫声□动这四个凶人,自然多少有点把握去应付,否
则若落在任何一人手上,那就生不如死。
    石阶尽于脚底,洞开的庙门内里黑沉沉的,透出腐朽的气味。
    徐子陵没有丝毫犹豫,跨过门槛,踏进庙内。
    灯火倏亮起。
    徐子陵定神一看,只见一位长发垂腰的女子,正背对着他燃亮佛台上供奉菩萨的一盏油
灯。
    佛像残破剥落,尘封网结,一片萧条冷寂的气氛。
    徐子陵环目一扫,正奇怪为何尤鸟倦等人一个不见,石青璇那清越甜美的声音在他耳旁
轻轻响起道:“请问前辈是那一位高人?”
    徐子陵见她仍以玉背对看自己,淡淡道:“姑娘转过身来一看,不就可知老夫是谁
吗?”
    石青璇柔声道:“前辈武功虽然高明,却非我等待的人。若只是偶然路过,听得箫音寻
来,那晚辈要奉劝前辈立即远离,否则将卷入毫无必要的江湖恩怨里。”
    徐子陵怪笑道:“我偏不信邪,要在旁看看。姑娘不用理会老夫的生死。”
    说罢迳往靠门的一角,贴墙挨坐。
    石青璇仍是背对门口,凝望灯芯上跳动的火□,上半身似若熔进油灯色光里去,不但强
调出她如云秀发的轻软柔贴,更使她有若刀削的香肩益显优美曼妙的线条。
    只是她亭亭玉立的背影,便使人感到她秘不可测,秀逸出尘的奇异美丽。
    她始终没转过身来,幽幽浅叹。似是再没有兴趣去管徐子陵的行止。
    夕阳的余晖终于消失在寺外远方地平的远处,佛台上的一点光□成了这暗黑天地唯一的
光明,映得石青璇更孤高超然,难以测度。
    蝉唱虫鸣的声音,盈满庙外的空间,既充实又空灵,而杂乱中又隐含某一种难以描述的
节奏,使本是死寂的荒庙黑夜充满生机。
    异音蓦地在庙外响起。
    初听时似是婴儿哭啼的声音,接着变成女子的惨呼哀号。以徐子陵的修养,又明知是有
人弄鬼作怪,都有毛骨怵然的反应,不由想起祝玉妍以音惑敌的邪功。
    石青璇却置若罔闻,依然是那么闲雅平静的姿态。
    徐子陵本不明白为何自己看不到她的容颜表情,却仍能清晰无误地感觉到她的情绪,经
过思索和反省后,始悉然悟到自己是从她背影微妙的动静,掌握到她内心的情况。包括她在
衣服下肌肉和血脉那些常人难察的动静反应。
    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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