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易-大唐双龙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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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易-大唐双龙传- 第2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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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上景况依然,但他已有点意兴阑珊的感觉。
    王世充终是成不了大器的人,只可做个地方性的霸主,而不像李密、李世民之辈,乃争
天下的人物。比之杜伏威,他亦远未能及。自己虽算无遗策,但始终因他的窝囊难以畅展抱
负。
    李密现在有千百个理由须来攻打洛阳,但以他的忍功,只要知道王世充仍能控制大局,
他就不肯犯险。
    否则纵使战胜,李世民大军由关西掩来时,便是为李密敲响丧钟的一刻。故李密宁愿让
王世充多风光一会,好为他挡着李世民,而手下大军将尽量争取休养生息的时间,并补充军
员,好恢复元气。
    难道对付李密的大计就这麽功亏一篑?那种得而复失的感觉,就等若明知手中的牌可稳
赢时,对手却忽然掷牌不赌般令人遗憾。
    洛阳现时的形势每刻都在变化中,谁都不知下一刻会发生甚麽幻变。
    铁勒人的撤退,独孤霸的被杀,会令独孤阀产生甚麽新部署呢?忽然间寇仲脑际灵光一
闪,豁然而悟。
    以沈落雁对李密的忠心耿耿,绝不会因私怨而杀死独孤霸。
    只看独孤霸亲自到铁勒人的巢穴,便知独孤霸纵非在独孤阀内的亲铁勒派,至少也该是
负责穿针引线的接头人。
    沈落雁杀他,正是要破坏独孤阀和铁勒人的关系。
    跋锋寒迫走曲傲,实是帮了李密一个大忙。
    假设能让独孤阀的人知道杀独孤霸的真凶是谁,会有怎麽样的後果?思索至此。
    旋又大感颓然,心知独孤阀绝不会信他的话。
    马儿此时来到天津桥的最高处,往下踱去。
    街上虽满是行人车马,但寇仲却感到无比的孤独,就像彼此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
    他的思潮转到李世民身上去。
    他的实力确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强大,天策府的高手无不是智勇双全之辈,随便点几个出
来都要叫人吃不完兜着走。
    现在跋锋寒走了,他两人实力大减,虽解决了师妃暄的问题,但却补出个令他同样头痛
的李世民,使他觉得随时会有杀身之祸。
    在这种情况下,应否立即撤走,趁李世民未返关中之前,起出『杨公宝库』。
    抵洛阳後,他还是初次心萌退意。
    想到这里,猛一咬牙,掉转马头,下决心先往皇城设法找虚行之,连宋金刚的约会都置
诸脑後。
    ***“徐子陵!”
    徐子陵把秘本起,纳入怀里,头也不回的冷冷道:“今趟又要怎样害我们呢?”
    沈落雁来到他旁,盈盈坐下,叹气道:“苍天为何如此作弄人,将你和我安排在敌对的
立场上?”
    她一身素白,消瘦了的玉容於清丽中带着某种难以形容的楚楚动人的风韵。
    徐子陵忽地怒气全消。
    她说得对,际此天下大乱之际,不同立场的人拚智斗力,无所不用其极,等若在赌桌上
的人每个都竭尽全力想把所有钱都赢到自己袋里去。这有甚麽可怪别人的。
    沈落雁淡淡道:“走吧!王世充气数已尽,迟点你们连走都走不了。”
    徐子陵仍回味着刚才从鲁妙子的钜着中得到的天文知识,心中一片宁和,思虑清明。从
容道:“告诉我,我怎样才可分辨你的提议是恶意还是善意?”
    沈落雁幽幽道:“让我告诉你一件事,独孤霸的身已被发现,从他身上的伤痕,几可肯
定是你和跋锋寒下手的。”
    徐子陵微一愕然,旋即醒悟过来,苦笑道:“好一条嫁祸的妙计!”
    沈落雁对他没有勃然震怒大感奇怪,好半晌才垂首低声道:“每趟要害你时,我心中的
痛苦实不足为外人道,你明白吗?你还是走吧!”
    徐子陵大感不妥,偏又不知问题出在甚麽地方。
    沈落雁若非有把握在这场东都之争中有必胜的把握,是不会以这种语调神态和自己说话
的。
    他直觉感到她是经过内心的一番挣扎,才来劝自己离开,还透露了绝不该让他知道的阴
谋。
    独孤阀若不顾一切为独孤霸报仇,又在他们全无准备下,他和寇仲的小命确是危如卵。
    沈落雁抬头美目深注的瞧着他道:“要说的话已说了!连不该说的都说出来,大丈夫能
屈能伸。子陵保重!”
    最後一句声细如蚊蚋,说罢沈落雁便似要逃命的走了。
    徐子陵霍地站起,深吸一口气。
    他现在唯一该做的事,就是找到寇仲,看看应如何应付盛怒下的独孤阀。
    ***寇仲正思量着如何可以不惹人注意的找到虚行之,宋蒙秋在後面叫着他道:“寇
兄弟,尚书大人正要找你。”
    寇仲在尚书府入门的台阶上停下,转身施礼道:“宋将军这两天定是很忙,否则我怎会
有像很久没见过宋将军的感觉?”
    宋蒙秋来到他旁,挽着他的手朝内走去,入门後才停下来道:“这些日子我们连睡觉的
时间都没有,所以连尚书大人都要找些东西来松弛一下。”
    寇仲从开始便对这人没有好印像,总觉得他圆滑虚伪,口不对心。不过为了找虚行之,
心想从他入手怎都好过直接问王世充,不得不先敷衍道;“我真想不到有甚麽事情可令我们
这些没一觉好睡的人能忘忧无虑。”
    宋蒙秋故作神秘的凑在他耳边道:“当然是女人,还得是最标致的美人儿,声色艺俱
全,美得能令人连老爹姓甚麽都忘掉。”
    寇仲差点忘掉虚行之,大奇道:“谁家美人儿有这种魅力和威力。”
    宋蒙秋欣然道:“当然是有天下第一名妓之称的尚秀芳,除了她谁还配称声、色、艺俱
全呢?”
    寇仲忖道原来是她。
    伏骞第一次约战曲傲於曼清院时,王薄本请了她来当众献艺的,却给他和徐子陵、跋锋
寒叁人破坏了。而他们亦因要带走上官龙,致和她缘悭一面,对她是否有过表演都弄不清
楚,想想都觉得好笑。
    宋蒙秋得意道:“王大人知她明晚唱完荣凤祥那台戏後便要入关中,所以千方百计把她
请来,还摆了两桌酒席,所以嘱我们找你去趁热闹。”
    寇仲摸着肚子道:“现在是甚麽时候,我刚刚饮饱食醉,想塞多半个包子都无能为
力。”
    宋蒙秋那知他是想趁王世充不暇分身之际去找虚行之,哑然失笑道:“寇兄弟是否在说
笑,醉翁之意,岂在酒菜?尚美人出名爱睡午觉,所以若要约她,只能在未时之後,来
吧!”
    寇仲陪他走了两步,停下来道:“我要先去方便一下。免得入席後看得精采之时却欲离
难离就不妙之极了。哈!”
    宋蒙秋只好点头道:“那待会见吧!”
    寇仲暗叫天助我也,脱身而去。
    ***徐子陵来到马儿旁,一边怜爱地抚弄马儿的颈子,一边思索该如何手去找寇仲。
    要找寇仲,首先要弄清楚宋金刚现下在洛阳的落脚地点,此事惟有联络青蛇帮的任恩,
在洛阳他总比自己有办法。
    正要飞身上马,有人迅快接近。
    徐子陵别头望去,只见一个作仆役打扮的年青瘦小子,从远处迎面走过来,眉清目秀
的,颇为眼熟,却一时省不起曾在那里见过。
    那青年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待来到他身旁才道:“徐爷不认得彤彤了吗?那天徐爷和
刘帅见面时,人家还给你斟茶哩!”
    徐子陵这才记起是与刘黑闼重逢後在他落脚处见到的清秀女子彤彤,她现在改穿男装,
所以一时想不起来,否则以他过目不忘的记忆力,怎会忘记。
    论艳色,她当然及不上沈落雁、宋玉致那种有倾国之色的美女,但胜在单纯秀丽,爽朗
可人,令人感到易於亲近。另有一股独特气质。
    微笑道:“你的装扮术是否诸葛德威兄亲传?一点没有女扮男装的破绽。我还记得刘大
哥赞你的飞刀了得呢。”
    彤彤一对明秀的美目亮了起来,欣然道:“想不到徐爷这麽没有架子,初见你时,人家
还有点怕你哩!”
    徐子陵一呆道:“我有甚麽可怕的。”
    彤彤兴奋地道:“不是真的怕,只是觉得徐爷是那种不爱说话,永远都要和别人保持一
段距离那副样子的人。你知啦!徐爷的名气又那麽大。”
    徐子陵见她神态天真,给勾起童心,笑道:“那只是我装出来唬小女孩的。”
    接着皱眉道:“你没有随刘大哥北返吗?这样留你下来太危险了。”
    彤彤此时才彷佛记起甚麽以的,环目一扫,道:“此处太露形迹,徐爷可否随彤彤到别
处说话?”
    徐子陵一来有点不忍心拒绝这清秀的美女,二来心想说不定可从她处探得宋金刚的住
处,点头道:“没有问题,不过我有要事须处理,所以不能花太多时间惫彤彤雀跃道:“只
一会使成。马儿可留在这里,我们自有人为你看管。”
    听她这麽说,徐子陵立知她并非一个人留在洛阳,欣然随她去了。
    ***寇仲来到尚书府设宴的正厅入门处,心中暗叹,才跨门内进。
    门卫肃然致敬。
    刚才他东闯西撞,差点问遍所遇见的人,最後才从一位俏婢口中得知虚行之亦是有份参
加这迟来午宴的座上客。
    换了从前,他必会因虚行之益受王世充重视而欣悦,现在因心中已打响退堂鼓,这情况
只能平添烦恼。
    就算有方法通知虚行之他作好的决定,两人同时或先後借故离席均是不很妥当的。
    厅内果是筵开两席,此时差点坐满人,并列於厅堂南端。
    在这华丽大厅东侧处,十多位乐师模样的男女肃坐恭候,显是为尚秀芳伴奏的班子。
    加上侍候的婢仆,全厅虽接近五十人,但大多数人都是严守安静,纵席间有人谈笑,也
小心翼翼,有种官式应酬的味儿。
    寇仲的来临,立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居於主席的王世充哈哈笑道:“寇先生请到这
里来!”
    寇仲似乎尚是首次给人称作先生,立时浑身翌起鸡皮。在诈作和各人打招呼时,目光迅
速与位於另一席的虚行之传递了个不知他能否明白的讯息,才朝王世充的一席走去。
    坐在主席的八成是熟人,只有两名男子是不认识的,却不见尚秀芳,也没有董淑妮。
    王世充吩咐下人拉开与他隔着一张空椅子的座位,打趣道:「还以为你会错过这个盛
会,见你这麽有缘,就赐你坐这凤座旁的龙位,近水楼台,打後就要看你的造化!”
    除了玲珑娇外,席上所有男人都发出暧昧的笑声,连欧阳希夷都不例外。
    王世充此举可说给足寇仲面子。不过因他屡建奇功,又是客卿身份,兼之近来在洛阳声
威大振,谁都不会认为王世充这安排不妥当。
    寇仲甫坐下便故意埋怨道:“看来王公仍非那麽够朋友,若王公肯在今早告诉我约得尚
小姐,那即使独孤峰家老少拦在皇城入口,我也要打进来哩!”
    他的说话登时惹起一阵哄笑,打破先前严肃的气氛。
    王世充不知如何心情极佳,故意叹气道:“小仲你有所不知了,秀芳姑娘是直至个许时
辰前才通知我肯来赴宴,你说我今早能通知你甚麽呢?”
    众人附和的笑声下,坐在寇仲对面的王玄应欣然道:“爹现在的面子比天还大,本来秀
芳小姐今趟到东都来是只肯唱两台的,其他一概拒绝。今次破例,肯定会招来很多人的羡慕
哩!”
    寇仲这才知道尚秀芳的架子这麽大,不由也生出要一睹芳容的好奇心。
    王世充听了儿子的奉承老怀大慰,道;“顾着说话,差点忘了给寇先生引见。”
    在他介绍下,原来那两人分别为显洲总管田瓒和管州总管杨庆,乃王世充驻守洛阳外围
城的得力手下。
    这两人当然不会专为听曲而来,可见王世充正不断招回手下,作出部署。
    席上其他人还有王玄恕、王弘烈、王行本、玲珑娇、杨公卿和郎奉。加上未到的尚秀
芳,刚好是十二人。
    却不见可风道长和张镇周。
    前者大概不愿出席这种声色场合,而後者则可能离开东都,往某处负责某一军事行动。
    另一席是较次级的官员和像虚行之那类幕僚,寇仲对其中数人曾点头打过招呼。
    坐在寇仲旁的欧阳希夷见王世充与旁座的杨公卿密语,凑近少许道:“仲小兄该怎样谢
我?”
    寇仲一呆道:“前辈为小子做了甚麽好事呢?”
    欧阳希夷笑道;“你的座位是老夫特别让出来给你的,你说该否谢我?”
    寇仲心中一阵感激,这前辈高手对自己实在呵护备至,连忙道谢。
    乐队忽地弦管并奏,悠扬的乐韵,绕梁回。
    尚秀芳终於来了。
    ***徐子陵和彤彤穿过外,重回当日与刘黑闼聚晤的房子。
    坐下後,彤彤奉上香茗,坐在他旁道:“独孤霸是否徐爷下手的呢?”
    徐子陵苦笑道:“我本想般他,但下手的却是另有其人,但现在怎都脱不了关系。”
    彤彤若无其事道:“独孤霸臭名远播,他的死讯只会大快人心。但此事最奇怪处,就是
不觉独孤峰似有甚麽显着行动,令我反更为徐爷担心。”
    徐子陵心中不妥当的感觉更强烈了。
    究竟是甚麽理由,可使火爆暴躁如尤楚红着控捺得住?若看不透敌人的部署,他和寇仲
可能要一败涂地。
    沉声道:“他们是甚麽时候发现独孤霸身的?”
    彤彤答道:“该是昨天叁更时份,他的体被巡更的人发现,吊在天津桥。”
    徐子陵心中一震,沈落雁这嫁祸之法确是非常毒辣,任谁都会想到是他们故意悬於此,
好报复较早前在桥上被围攻的仇怨。
    彤彤续道:“有谓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徐爷和寇爷最好先发制人,否则必会吃亏。”
    徐子陵苦笑道:“我正要找寇仲商量此事,你知否宋金刚落脚的地点?”
    彤彤点头,并爽快说出地点。
    徐子陵讶道:“你的消息倒灵通。”
    彤彤喜孜孜的道:“这正是我们留在此处的任务。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须知会徐
爷,照我们猜测,王世充的阵营中该有一个与独孤峰暗中勾结的内奸。”
    徐子陵愕然道:“何有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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