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底扬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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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底扬尘-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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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白衣姑娘的座舟,船上只有几名仆妇与侍女,白衣姑娘的师父老尼慧净并不在船上,师  
徒俩听到喊声,已经上岸察看,船上由一名仆妇主宰大局,她们在等候主人返船。  
可是,天将破晓,只有老尼姑返船,不见女主人的踪迹。  
老尼姑并不知爱徒为何至今仍末返回,师徒俩分头侦查废墟,各走一种,彼此并无连  
络。老尼姑已查出占据废墟的主脑是双层蜗,甚为放心,认为爱徒足以应付裕如,不至被这  
些小贼所困。  
她们在等,等得心焦。  
那艘有灯光发出的船,两座船布置得颇为华丽,前舱也就是中舱,住的全是貌美如花的  
女人。后舱却相反,全是英俊魁伟的年青人,有些扮成船夫,有些则扮成保留。这是一艘神  
秘万分而极为可怕的死亡之舟。  
前舱分为两室,中间是女主人的栖息处,有两座门分别通向前后舱,任何人未经呼唤,  
决不敢踏入中舱一步,管制极严,前后舱的人往来,一律由船两侧的舷板。  
中舱的窗门闭上了,灯光不再外浅。  
五更三点,天色破晓。  
舱内银灯照耀。铺投了绒毯的舱板行走无声。上首席地坐着薄施脂粉的魔笛飞仙。身后  
两侧坐着一位年轻魁梧的青年,与一名干娇百媚的二十岁左有的少妇,浑身火红,丰满而曲  
线玲珑的喷火胴体极为诱人。  
下首,并肩坐着方大郎与白衣姑娘。两人神色委顿,显然已被刺了穴道。  
魔笛飞仙的面前,搁了一个朱红托盘,上面放了一只银制精雕的名贵小碟,中放两颗淡  
紫色的丹丸。她脸上笑容明媚,不住打量两人,嫣然一笑,向方大郎问:“方大郎,你真是  
个郎中?”  
“在下不是郎中,到底要在下说多少遍?”方大郎颇为顽强地答。  
“那么,说说你前来永州府的用意何在?”  
“访友。”  
“我不信。”  
“江湖浪人,四海为家,除了谋生活,便是增长见识。在下除了谋生活之外,便是访  
友,访友当然也是为了谋生活。”  
“你有点油嘴滑舌。”魔笛飞仙笑道。  
“但愿在下真的是油嘴滑舌。”  
“你如不吐实,可知道后果么?”  
“在下本来说的就是实话,你不信,那也是无法勉强的事,你瞧着办好了。”  
“你的生死全操纵在我手中,知道么?”  
“在下相信。”  
“你不想为自己的生死打算?”  
方大郎淡淡一笑,说:“在你未曾杀掉在下之前,在下的生死命运谁知道呢?但愿我能  
知道就好了。”  
“好吧,我相信你说的是实话。”  
“本来就是实话,信不信由你。”  
魔笛飞仙转向白衣姑娘,问道:“小丫头,你姓甚名谁?”  
白衣姑娘扫了对方一眼,拒绝回答。  
魔笛飞仙淡淡一笑,举手一挥。  
青年人徐徐站起,面露喜色地举步上前。  
方大郎看出青年人的神色有异,接口道:“小姑娘,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头?你不回  
答她们,吃亏的必定是你自己。”  
白衣姑娘点点头,说:“我叫白凤。”  
“回来。”魔笛飞仙叫。  
青年人应喏一声,退回原处坐下。  
魔笛飞仙笑意重现,说:“方大郎,你才是真能活下去的人。不管你说的话是真是假,  
至少你已承认了形势不利的事实。当然,你也可以做宁死不辱的英雄。”  
方大郎呵呵笑,说:“好说,好说,当然在下不是英雄豪杰,识时势,辨生死,极为重  
要。大丈夫死于义,死于忠,忠义千秋,万古流芳。烈女死于节,死于贞,皆配建贞节牌  
坊,流芳百世。两者都有益世道人心,可说死得其所。而目下的情势,是可笑而可怜的局  
面,在下不知为何而死,又为谁而死?死有重于泰山轻于鸿毛之别,这时被仙姑杀了,岂不  
死得太冤,死得太莫名其妙?”  
他是说给白衣姑娘听的,但白衣姑娘并不领情,冷冷一笑道:“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炉  
香。你如果坚持己见而死,虽不配说重如泰山,至少也是死得光明正大,说是死于道,曰不  
宜?”  
“哈哈哈哈?”方大郎大笑,笑完说:“相反的是,这才是死得轻如鸿毛。以目下的情  
势论,己见是甚么?坚持不将身份说出,也叫死于道?这个道,未免太不值钱了,这世间该  
死的事情岂不太多太滥?”  
魔笛飞仙接口道:“小丫头的意思,是要你做一个威武不屈的大丈夫呢。”  
“那是文信国公所说的颜常山舌,这句话目下是用错了地方。相反的是,武林人忍他人  
所不能忍的气,除非对方要你的命,不然挨顿骂受一顿拳脚无关宏旨。”方大郎信口分辩。  
“强辩。”白衣姑娘悻悻地说。  
魔笛飞仙哼了一声,冷笑道:“小丫头,你如果不打算活,机会多的是。刚才你就是差  
半步便入枉死城了。你如果不说姓名,我这位男子便会立即将你剥光。至于剥光了之后又如  
何,你自己去想好了。我魔笛飞仙虽不是嗜杀成狂的人,但要告诉你的是,我决不许可有人  
违抗我的话,不信你可以试试,但最好别试。”  
白凤姑娘脸色发白,心中暗暗叫苦。  
方大郎呵呵笑,接口道:“仙姑之所以称为魔,倒是名符其实呢。”  
“不许笑,你还没脱离险境呢。”  
“在下听仙姑的吩咐。”  
“看到托盘中的两颗丹丸么?”  
“不错,看到了,这是甚么丹丸?”  
“丸表色紫,九心朱红,称为赤心丹。”  
“怪雅的,有何用处?”  
“本仙姑要收你们两人在身边供役,为表示你们的赤诚,不生贰心,必须吞下一颗赤心  
丹以表心意。”  
“大概是一种慢性毒药了。”  
“不错,十天给一次解药,不然有死无生,世间绝无第二种解药。”  
“哦!仙姑这一手很绝哩!”  
“给你们一个时辰权衡利害,是否吞服决不勉强。”  
“吞服之后,但不知有甚么好处?”  
“替本仙姑供役,好处多的是,看不开的人,当然不认为是好处,见仁见智,各有不  
同。”  
“那应该是随心所欲罗?”  
“大概是吧。但这只指在本仙姑的意旨下随心所欲,当然由不得你自己作主。”  
“不会死吧?”  
“不违命行事,自然不会死。”  
方大郎呵呵笑,说:“半个时辰,不是太长了么?”  
“并不长,生死大事岂可遽然决定?”  
“如果不吞赤心丹……”  
“本仙姑不过问,那是我那些仆役们的事。”  
“他们要……”  
“要怎样处死你们,本仙姑不加过问。”  
“能碰运气么?”  
“恐怕没有了。”  
方大郎徐徐将手伸出,笑道:“那么,在下不必等半个时辰了。”  
“你要……”  
“立即吞下赤心丹。”  
“你决定丁?”  
“其实生死已经决定,何必再等?”  
“你确是个明白人。红绡,把赤心丹给他吞眼。”  
浑身火红衣裙的女郎上前,取了一颗赤心丹走近,粉颊涌起令人心荡的媚奖。  
他伸手接丹,红绡却拨开他的手说:“手不许沾,一口吞下。”  
他的笑容僵住了,但立即又回复正常,张口等候。  
红绡将丹纳入他口中说:“吞!”  
他突然毗牙裂嘴,皱着眉头,咬着丹丸含着叫:“老天!这……这时甚……甚么味道?”  
“甜甜的嘛!”红绡答。  
“是蜜味,我……我怕蜜臭,快!不,要水送下,拜托拜托,水。”  
他那愁眉苦脸咬着丹丸的苦像,令红绡感到可怜亦复可笑,立即转身取过水盂递向他的  
嘴前。  
他半闭着眼睛,一把夺过水盂,急急往口里送。咕噜噜一阵水响.他喝干了水盂的水。  
递给红绍苦笑道:“有人说蜜香,我却嫌臭,平生就怕蜜的臭味。还好,没呕吐,谢谢。”  
红绡退回原处,笑道:“怕吃蜜的人,倒是少见。”  
魔笛飞仙的目光,落在白凤身上,问:“小丫头,你是否决定了?”  
白凤断然地摇头,说:“你可以杀我,我不吞你的药。”  
“你不吞?”  
“不吞。”  
魔笛飞仙冷冷一笑,徐徐站起。  
方大郎不住地插嘴,说:“仙姑不是说有半个时辰的时限么?”  
“她已决定不吞了。”  
“仙姑何必为此小事而食言?半个时辰并不长。”  
“她已违抗本仙姑的话……”  
“仙姑半个时辰的时限在先。”  
魔笛飞仙盯视着他,笑道:“你很关心她呢,要说你不认识她,委实令人难以置信,你  
这种态度,完全以护花使者自居。”  
“不认识当然不对,说认识未免牵强。”  
“此话怎讲?”  
他将在水西门码头,与店伙冲突的经过说了,但并未说出白凤另有同伴,只说白凤曾经  
站在一艘船的舱面。最后说:“在下只瞥了白姑娘一眼,惊鸿一瞥,如此而已,谈不上认识  
不认识。”  
“晤!原来如此,你认为这丫头美不美?”  
方大郎心中一跳,这句话很平常,但不易问答,按事实,白风美得不沾人间烟火味,美  
得清而秀,品流极高;但却缺乏像魔笛仙姑与红绡两人的成熟风韵,与及那种令人心动袖摇  
的丰盈胴体美。在脸貌上,白凤也略胜一筹,不施脂粉,天然国色。  
但他心中有所顾忌,不知是否该直言无隐说出自己的看法。女人善妒,对比自己美的同  
性,具有与生俱来的妒念,说得不好,便会触怒这位主宰生死大权的女魔。照实说,不行,  
不用实说,又说不定弄巧反拙。  
他心中作难,迟疑地问:“仙姑是指那方面的美?”  
“废话!我只问你她美不美。”  
“这……不错,她很美。”他硬着头皮说。  
“好,她是你的了。”魔笛飞仙一字一吐地说。  
“这……仙姑?”  
“我相信你今后将对我忠心耿耿,心无贰心。我说过追随我将有好处,这就是好处之  
一。把她给你享受,今后她交给你管束。”  
青年人满脸不满地说:“主人,这丫头该赐给我享受的。”  
“主人,这……”  
“不许多说。”  
“是!”  
魔笛飞仙转向红绢说:“我去赴约,一个时辰之内可望返回,给他们两人服下一颗春露  
丹,以免方大郎有损元阳。”  
“奴婢遵命。”红绡恭敬地说。  
“服下丹,即替方大郎解去软穴。方大郎,那颗赤心丹,由你负责给这丫头服下。”  
“这……”  
“等会儿她将迷失本性,便可让她吞服了。”  
“好吧。”  
魔笛飞仙举步走向舱门,青年人立即超前拉开舱门,她扭头说:“红绢,好好小心照  
料。”  
“是的,奴婢不敢大意。”红绡欠身回答。  
天色大明,但舱门关上之后,舱内如果没有灯,依然幽暗。  
红绡从矮几的小盒中,取出两颗绯色丹丸,向青年人说:  
“志超,去分派警哨,不可大意。”  
“是。”青年人悻悻地说,死死地瞪了白凤一眼,方干咽口水依依不舍地出舱而去。  
红绡将一颗丹九纳入方大郎的口中,用疏经术替他解穴,笑道:“你艳福不浅呢,说真  
的,白凤姑娘确是我所见到最美的女人,今后你要好好待她,不像我那志超小冤家。恨不得  
受尽天下的女人,像头馋猫般无情无意。”  
他仍用牙齿咬着春露丹,正想用手去拈。红绡却拦开他的手笑叱道:“不许沾手,这是  
规矩,这种丹丸可保住元阳,是人间至宝。未用蜜炼,你不必有水送下。”  
不容他有所举动,红绡伸手一捏他的牙关,丹丸便滚入咽喉,几乎把他呛住了。  
红绡解了他的穴道,已是香汗淋漓,显然对疏经术甚感吃力。  
穴道被制过久,解穴后反而有点脱力的感觉。  
红绡转而对付白凤,丹丸尚未举起,白凤已用尽吃乳的力量,吃力地一掌拍向丹丸。  
她一手扣住了白凤的手,笑道:“你这头野猫,日后在我面前,你得放乖些,不然你将  
大吃苦头”。  
白凤无力反抗,被捏着鼻子吞下丹九。  
红绡嘻嘻笑,拉开舱门说:“一个时辰后,主人便会回来回来,是否有事,目下难以料  
定。春宵一刻值千金,好好利用这一个时辰。之后,你们将死心地跟定了主人,赶都赶不走  
你们了。”  
舱门关上了,灯火摇摇。  
方大郎在活动手脚;用手指猛挖咽喉,但白费劲,无法将丹丸呕出。  
拉开绣帘,结实的木窗闭得紧紧地,没有丝毫缝线。他悄悄拉开窗门,拉开一条细缝向  
外瞧。  
朝霞已散,阳光满天。窗外的舷板上不见有人,但不知船首与舱顶是否有警哨。因为走  
动与撑船的舷板高水约两尺余,水色碧绿船距岸约五丈左方,用石下碇而非插篙定泊,因此  
有晃动的感觉。  
“我得走,是时候了。”他想。  
正想拉开窗往外跳,猛想起还有一位曾经令他心动的白凤姑娘。  
他急退而回,转身想:“首先得替她解开穴道。”  
但当他的目光落在白凤身上的刹那间,突觉一阵奇异的电流瞬即通过全身,浑身起了前  
所未有的奇妙震颤,心跳加剧,气血开始翻腾。  
他无法控制自己,迈进一步。  
白凤的师父是佛门弟子,这时正勉运神功希望排除魔障,坐在那神态庄严,专注地凝聚  
真气收敛心神。但是,软穴被制,而她的内力修为尚未能臻于自运真气解穴的境界,而且由  
于药力的搅乱心神,连聚集真气的能力也逐渐消失。  
她当然知道无望,即使能办到也是枉然,真气过不了穴,经脉无法发挥能量,仍然不可  
能活动自如,她只是希望找些事做,以便分心,利用佛门的定静功夫排除魔障而且、在作无  
望的挣扎。  
脚步声吸引了她的注意,一种无可抗拒的力道诱使她抬头注视。糟了,聚集真气时意念  
化为乌有,神意飞驰,那曾经获得她七八分好感的不算陌生青年人方大郎,正用奇异的眼神  
注视着她,似笑非笑,令她芳心大乱。  
她神智尽清,心中狂叫道:“苍天佑我,我……我不能……”  
方大郎徐徐接近,他心中也是清醒,但浑身热流激情波潮。他看到了白风那火热与期待  
的眼神,嗅到了那似曾相识的少女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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