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都想杀我了，我还担心什么……”我摇头，反问他，“你知道为什么我不能背叛他吗？”
似乎没料到我会转移话题主动说起自己的事情，子钰的眼里充满了惊讶。
“我中了他的毒。”
他一脸不解。
“离开他，我会死。”
“你是说，你一直不肯救我带我走是因为这个？”终于，子钰恍然大悟，“现在才说这个又有什么意义？求我不杀他？”
“我没有求你的资格。”我也是加害你的人。
他像是有些犹豫，左右看了看，最后还是合上眼：“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不要轻易下手杀主人，他就这么死了的话……”
“你也就死定了，所以你要我先帮你求解药？”说完这话子钰笑出了声，“真可笑，真的。算了，我还不敢相信你，你自便吧，我要休息。”
我几乎是被他赶出房间的。
站在门口我还有些恍惚，觉得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像是一场梦。
他不信吗？觉得我不可能帮他？那他又为什么要对我说明一切？
他说不明白我，我又何尝明白他？
也是，我跟他算是什么关系？有些话或许可以说，有些话却还没到说的时候。
今天对他说这些也算是交换吧，至于以后会怎样，还是要看他怎么选了。
我俩各怀一份心思，两日就这么安然度过，直到主人归来。
那是清晨，子钰还在歇息，主人风尘仆仆地拧着个小包就赶到了屋外。
见了我，他便停下脚步。
“还在休息？”主人问，声音压得低低的，生怕吵着了子钰。
我刚想回答，门就开了，子钰一袭白衣，迎着雾霭晨光犹如仙子。
看见他的瞬间，主人那阴云密布的脸上也绽开了笑容，温柔的样子让人寒毛直竖。
“子钰，看我给你带了什么。”主人抓住子钰的手，急急就要往屋里钻。
子钰像是宣告一般扫了我一眼，又转过头对着主人淡淡笑了笑。他的一举一动没有逃脱主人的注意，主人知道他在看我眉间也皱了皱，却佯作不知径直进了屋。
听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随性却又充满着试探的交谈，一丝凉意爬上了背脊。
若不是我还清楚地记得曾经的一切，我真会以为他俩正相爱。
我低估了子钰，也高估了主人。
如果主人真的爱上了子钰，那么，我们这些侮辱过他的人还能被容忍存在下去吗？
已然无心再看，我背过身，闭上眼。
晚上主人并没有留下，他变成了翩翩君子，似乎连碰子钰的手一下都会脸红。
可是，他离开的时候却在我身旁思考了很久。
最后，他还是忍不住问我：“这两天，跟他说了什么？我看他好像很高兴。”
“回主人，什么也没说。”除了必须的几句话外。
话刚说话，主人的手就掐住了我的脖子。
“看在你跟我这么久的份上不杀你，以后别出现在我眼前！”说罢他一用劲，我被扔到了院子里。
骨头像是散了架一般疼，我知道他是吃醋，不过还好，他还没想杀我，看来我这些年也不是一无是处。
咳掉喉咙里的血，我摇摇晃晃站起来，却已经见不到主人的影子了。
回头，却看见子钰正站在不远处一脸担忧地看着我。
待我走近，他抬起手帮我拭去唇角的血迹，似乎想问什么，动了动嘴唇却没有发出声音。
我握住他的手，拉进怀里，他微微反抗了一下，最后却还是由得我了。
“你没事吧？”我迟迟不开口，他无奈地叹气。
深深地吸了一口院子里清凉的气息，我放低了声音：“帮我吧，我们一起对付慕容凛。”
子钰清亮的眼睛瞬了瞬，又恢复平静，只直直地看着我，不问，也不答。
“咳咳……”我努力平顺混乱的气息，“主人已经容不下我了，我不想死。”
子钰刚想提问，我又继续说道：“他是个多疑的人，他害怕我的存在会让你回复记忆，可是他又不愿意换掉我让更多人接触到你，他对你……”
“他对我如何，我比你清楚。”子钰冷淡地打断了我的话，再次用力要抽回手，“我不想听你说这些。”
我紧紧抓着他的手指，第一次紧张得发抖。
“我喜欢你，我要带你离开他！”
他像是没有听懂，眨眼，又眨眼，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
“我……我……”我努力制止住狂跳的心，“你继续下去，迟早还是会暴露，到时候只会更惨……让我帮你杀了他吧，，我知道他的弱点。”
子钰还是不出声，像是入了神一般对我的话毫无反应。我有些害怕，不禁加重了手里的力道，他吃痛回过神来，却还是不答话，看着我的脸上尽是不解。
“让我帮你，好吗？”我轻轻摇了摇他，有些丧气。
“你不是说杀了他会……”
终于，子钰回答我了。这就好，本以为他会鄙弃我这样的人，宁可死也不要跟我同流合污，可是他没有。
“不用，只要废掉他功夫，要杀要剐就随便我们了，那时候何愁找不到解药。”
“你有办法？”
“我有，一直都有。”若不是他如此逼迫于我，我会永远装作不知道。
子钰垂下眼睫，不再看我，许久，他才轻声答道：“好吧，反正我也没什么可失去的……”
我松了口气，想要笑，他却又感叹了出声：“你只是想活命，直说就好，喜欢我之类的谎言何必拿出来？”
“是不是谎言，我会证明给你看。”松开他的手，我帮他整理了一下颊边的乱发，“抱歉，我也是一直在伤害你的人，看着你深陷地狱也不肯施以援手，这样畏缩龌龊的我实在没有资格对你说什么爱……”
他定定看我，眼里复杂的情绪难以解读，我不敢再直视他，只能垂下头，低低地道歉：“我太懦弱太卑鄙可耻了，是的，我怕死，我不敢反抗，不但没有保护你，还对你做了这么多禽兽不如的事情，不到生死关头都不敢面对自己的感情！我……”
温暖的手落在我头顶，他像是抚摸小动物一样轻轻地动着，轻柔得让我害怕。
“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那些事不怪你，以前我这么说，现在还是这么说。你所做的一切都是被迫的，都是慕容凛指使的。无论他们对我做了什么，你没有蔑视过我，就算是受他命令来……也没有伤害我，还一直细心地照顾我，你也……”他说得很艰难，每一句话都撕开他一道伤疤，可是他还是说了下去，“谢谢你，保留了我仅有的……一点点尊严。”
说完，他凑过来，吻了吻我的额头，“如果能活着离开，我们就当过去的一切不曾发生吧。”
“好！”
我紧紧地拥住了他，再也说不出话。
他在我怀里颤抖，最后却还是伸出手来，回拥住了我。
我们都不敢再说话。
怎么可能真的当做没有发生？不过是短暂的自欺欺人罢了。可是就算只有这一刻，也够了。
次日，天明前我便察觉到主人来了，只得匆忙起身躲到了远处。
他不想看见我，我若再出现就只得死路一条。
主人武艺高强，我必须躲得很远很远，不然被察觉了连子钰都有危险。
害怕被其他侍卫发现，我藏进了柴房，一躲就是三天。
终于收到主人离开的消息后，我迫不及待地去见子钰。
几天没见他似乎又清减了，见我出现他眼睛一亮，迫不及待地展示起自己的成果来。
原来我一走主人就调派了不少人看守着他，可子钰却对此表示厌恶甚至怀疑起两人的关系，主人便服了软，撤去了所有的看守的人。
看来主人真的被迷得神魂颠倒了。
“时间不多了，既然他能这么言听计从，那你有没有……”
子钰的眼底闪过一丝黯然：“是啊，言听计从，可惜你看不到，他现在对我简直好得可怕，只要我对什么东西流露出丝毫兴趣，他就能立刻送到我面前来，只要我有丁点不快，他就想尽办法取悦我，要不是他限制我只有，我几乎以为他是我的奴仆！我无法想象前后竟是同一个人！”
“是同一个人，他其实一直都爱你，只是以前不肯承认，仇恨蒙蔽了他的心，直到现在才彻底醒悟。”不过，现在又被爱情蒙蔽了。我笑，然后把子钰还有些凌乱的衣领整理好。
他慌乱地推开我的手，急急抓住衣领，有些心虚地退了几步，可是我还是看见了他脖子上的痕迹。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留下的。
心撕裂一般的痛，可是我不能责怪他，我只能强笑：“没什么，选择了这种方式后，就只能这么做。是我没用，把一切都交给了你。还好……时机快成熟了，不论他对你做了什么，我都会让他付出代价。”
“是的，快了，快了，再不下手，我就下不了手了。”子钰捏着衣领的手指都白得发青了，隐约还能看见血迹。
他太痛苦了，我深知主人对一个人好时能好到什么程度，也明白主人恶毒时候能做出什么事来，承受着两种煎熬，子钰不可能不痛苦。“别伤害自己。”握住他冰冷的手，掰开抠着掌心的指尖。
掌心上几道深深的伤痕昭示着他的惊恐，我轻轻地碰了碰，他就瑟嗦起来。
拿出伤药帮他擦好，我又吻了吻他手背：“只要他死了，一切就可以重新开始，没人会在意发生过什么，所以不要伤害自己了，有人会心疼的。”
他合上眼，点了点头。
是的，你是如此的美丽，本就应该享受无微不至的呵护，伤害你，谁都会心疼。
痴痴地看着他，我缓缓靠近，想要亲吻他的唇。
他没有回避，甚至迎了上来，可就在已经感觉到彼此气息的瞬间，他惊醒过来，推开了我。
“别再碰我了！药，我把药涂在了这里！”
我只能作罢。
那是极强的散功散，无色无味，却只能通过肌肤接触下毒。
这东西我得来已久，却无法用，一来主人戒心极重，我这种人无法碰到主人分毫，二来涂毒的人本身也会散功，甚至比中毒者更严重，三来……我也没有想过会有一天用在主人身上。
而子钰不同，他本就无甚功力，接触主人也易如反掌，只是……那接触方式……若要一举散去主人功力，恐怕子钰得跟他日夜不休地缠绵了。
无奈，我只能偏开头转为拥抱他。
“没事的，又不是没做过，只要他死了就好，我什么都能做。”子钰轻轻蹭着我的脸颊安慰，“你走吧，不要被发现了，事成之后会给你消息。”
第 5 章
夜空中闪现信号烟火是三日后，我火速回到了子钰所在的小院。
不出意料，没有主人的命令，一名侍卫也不敢接近这里。
主人，你可真傻，竟真为了讨好他做到了这一步，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还没有进屋，我就隐约听到了主人的声音。
“你做了什么？”
他的声音很虚弱，失去了内力的支撑，就算再愤怒也有气无力。
我松了口气，轻轻推开门。
子钰合衣站在门边，闻声看向我，眼里有着难以掩饰的笑意。
主人见我进来，又惊又怒，死死瞪着我说不出话来。
我戒备地走过去，站在他面前，伸手捏他脉门，他想躲，却有心无力，只能任我施为。
“畜生！”主人对我怒目而视，“没想到你真背叛我！果然该一早就杀了你！”
“主人，后悔是没用的。”害怕他故意示弱，我不能对他掉以轻心，于是拿出绳索把他捆得动弹不得。
他没有挣扎，也没再继续骂我，而是一瞬不瞬地盯着我背后。
我身后的人，当然是子钰。
这种时候了，还是只在乎他吗？
子钰因为药效影响，也无甚力气，过不来，只能倚靠着门。
他不说话，主人也不说话，两人就这么静静对峙着，用我听不懂的话默默交谈。
我也没打算打扰他们，既然现在主人已经没了威胁，我也不在乎多看会戏，反正距离天亮还有很久很久。
“你什么时候恢复的记忆？”终于，主人再次开口了，“还是说，一直都是装的？”
“你……觉得呢？”
主人苦笑：“对，我其实也怀疑过，可是却不想承认，就算是装的也好，至少还能跟以前一样相处……不然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你。”
“哈，跟以前一样？可能吗？是你亲手把这一切毁掉的，我对我千般折磨，还妄想能跟以前一样？”
主人闭上眼，那般痛苦的神色我还真前所未见。
“我那时候确实是疯了，下不了手杀你，又不能原谅你当初对我娘所做的事，只能不停地折磨你来发泄，直到你绝望地寻死……我犯下的罪行无法弥补，更没有资格再谈什么爱了。所以，你醒来后我一直等着你恢复记忆，然后杀掉我报仇。”
冷哼一声，子钰笑得勉强，却不答话。
主人等不到他的反应，又继续说：“我给你匕首，就是为了这么目的，我一直在等你，想杀我随时可以，根本不需要联合他废掉我功夫，我不会反抗的。”说着，主人冷淡地看了我一眼，“其实，我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也知道你跟这个家伙有私情。我嫉妒得发狂，看见他更是……可……可我下不了手杀他，我怕你会受不了，会……或许我就是在自掘坟墓，现在，你可以下手了。”
再次闭上眼静候了一会，还是没有动静，主人又看向子钰，见他拿出匕首却不动，便又劝道：“来之前，我就告诉侍卫最近日打算远行，也吩咐他们不用在意你，所以不用再顾忌什么，杀了我你就大可随意离去。”
“你……为什么要……”听着主人说完这些话，子钰也有些失神，他想走过来，却摔倒了。
我走过去把他扶起来，带到主人面前，又走回去捡起落在一边的匕首。
“还在犹豫什么？杀了我吧，除了我的血再没什么能洗掉你的耻辱。”
泪水静静地滑出来，一颗一颗落下，子钰蹲在他面前，垂头，肩膀开始颤抖，“为什么你现在要说这些？你以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