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纪·锁香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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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纪·锁香楼-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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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池疏梅、没有那桩子虚乌有的变故,类似的话大约还会有很多,不同的景致同样的佳人。然后,该有那么一天,几个孩子围坐在他们身旁,听他们讲游历各处的故事。
没机会了,因为池疏梅,也因为锁香楼;
因为池疏梅,更因为锁香楼。

我走出林漾瑾的房间的时候,昭泊已等在院子里了,见我一笑:“好了?”
我轻一点头。
他将手里的瓶子递给我:“秦晔的。”秦晔的忆香,我接过那瓶子一惊:“这是……”
是那只瓶子,他们一起在蕴香馆时,秦晔用来逗林漾瑾,林漾瑾怎么也够不到的瓶子。
“我无意中在秦晔的房间里看到这个,就洗干净用了。”昭泊解释说。
我抚摩着那瓶子上的青莲纹,哑声一笑:“真讽刺。”
“什么?”
“林漾瑾闻了那瓶子香后说不好闻,太幽怨了。”我笑意苦涩,“当时只是随口的一句评价,现在这样看来,堪堪地不是好兆头。”
昭泊刮一刮我的鼻子:“越来越多愁善感,晚点再惆怅,还有很多正事要做。”
我颌首。
灵探们填饱了肚子也聚集到了秦府门口,将林漾瑾送回林府,我和昭泊也一同到了林府,在院子里明目张胆地焚了那瓶给林家人配的忆香。池府那边则交给了卫衍去做,只因我实在对这一家子人没有好感——思想多阴暗的家庭才能教出池疏梅这样阴狠毒辣又会做戏的好女儿啊?据说林家和池家还是世交,这绝对算交友不慎……

池疏梅按照计划在收拾好秦府后回到了池家。
天亮时,新的一年到来了,一切焕然一新,煜都人民的记忆焕然一新……
经锁香楼各位专业灵探接连不断的来报,应该是没出任何岔子:
“林漾瑾卯时起床,与父母一起吃了早餐,现在正在练琴。”
“池疏梅早起带弟弟妹妹去走了亲戚,现在正在逛集。”
“去林家串门的人见到林漾瑾未显有异。” 
“秦家一切如常,秦晔现在正在查账。”
一切如常,一切被我们玩弄于股掌。
如此过了一天,灵探们暗中将这三家的一举一动都做了记录,细细回禀,并无任何差错。傍晚时分,我们在韵合茶楼再度约见了池疏梅,一身未嫁少女的装束。 
我心中不平,语气难免显得尖刻:“事已成,如夫人该是安心了?接下来该是等着秦晔去池家三媒六聘迎娶你过门了吧?”
池疏梅对我的态度丝毫不以为意,满意地颌首一笑:“是,还多谢三位了。”她取出一沓银票递给昭泊,“公子点一点,有错无错?”
昭泊数了一数:“无错。”
我心里不快,昭泊看着也不甚开心,反正生意已结,也没有多聊,就告辞离开了。

祁川还有事,我们要尽快赶去,在出城的路上,我看到林漾瑾正与父母一起在街上走着。新年的集市很是热闹,一家三口走走停停,其乐融融。
他们都已经不记得了,忘干净了。
唉,这也算很好。
这样的生意我和昭泊到底经历得多了,心中难受也已习惯。反倒是卫衍,一路明显沉闷,出城前买了壶酒,一路喝过去。我强笑调侃他:“所有要紧步骤都是我和师兄做的,怎么你看着倒更亏心似的?”
卫衍又昂首一灌,遂道:“若当年家中先祖没有被余氏所救……我就不用和这亏心的生意扯上关系……”
这是四百年前结下的渊源。余氏为创建锁香楼,动用手中人脉,去各地寻找适合做灵探的人,多是死囚或是家中负债的,她替他们还债、救他们出狱,然后要求他们祖祖辈辈效忠锁香楼。可我毕竟是现任楼主,卫衍如此直白地向我表达出这样的厌恶还是让我一惊。
他喝得微醉了,但我知道还没到不清醒的份上,他借着酒劲问我:“女公子,你也是女子,今日让林漾瑾如此……你就不怕日后遭遇同样的事?”
“卫衍!”昭泊怒喝一声,我向他摇摇头,笑容平静地告诉卫衍:“不怕,因为普天之下能做这生意的,也就我锁香楼一家。”
卫衍不怕死地又问:“不怕遭报应?”
我笑意更浓,浓得让自己心中烦厌:“不怕,因为这是生意,一个愿买一个愿卖罢了,旁的事与我们无关。”
我说得无比笃定,不是为了有心恶心卫衍,只是为了用这种笃定让自己接受这个说辞,然后麻木自己的良心,继续去做这样的生意。
我想锁香楼的历任楼主,大抵都是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这章叫完成是指他们的生意完成不是夜如年这个故事完成啊!
每个故事的最后一章都叫终章……
这里是阿箫的宫斗新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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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身在奴籍八年,眼看就要嫁人为妻。
孰料一夜变故生,她成了天子宫嫔。
这不是她选的路,但她只能毅然走下去。
后宫的日子,注定是一条血路,
为了这样或那样的目的,
这里的每个人都在争、都在斗,
每个人,都想博尽帝王宠……


、夜如年·终章

祁川,同样是一个让我百感交集的地方;只因在读完《踏青游》后;昭泊告诉我那刘原大概是祁川人。可细数锁香楼一桩桩的生意,那么多想不开自觉要我们炼走记忆的人;很多都是因为一点点小误会无限扩大,直至无法承受。
但愿这次祁川的事不是秦家这种磨心的生意。
月余后,我们进入了祁川境内。祁川身处大燕边境;毗邻靳顷领地,因此此处胡人极多。汉人所穿裳服多为“交领右衽”;大燕其他地方自然是右衽居多,可一进祁川,映入眼帘的几乎有一半“左衽”,且其中很多人头发披散;弄得我一时很不适应。
要去的是祁川的雀州,在祁川的西南边,离靳顷简直一线之隔,我看着眼前,估摸着那里大约得有八成的“披发左衽”了……
祁川旬城门口,有两名灵探急迎出来,向我们长揖行礼:“公子、女公子。”
我掀开帘子轻蹙眉问:“怎么这么急?出什么事了?”
“两位可算到了,祁川无事,煜都出事了。”
煜都?我一惊:“可是秦府?”
“是。” 
昭泊也是一惊,掀帘下车,却示意我留在车上,向他们道:“旅途劳顿,送女公子去住处歇下,旁的事我来解决。”
我犹豫一下,觉得在突发事情的解决上,昭泊确是比我在行许多,也不多言,点一点头道:“师兄小心。”

在客栈安顿下来,百思不得其解,到底能出什么事?明明各路灵探悉心观察了一天确认无误才找池疏梅确认付款给好评的啊……
我在房间里不安地走来走去,卫衍无语看我:“女公子,颠簸了一路你累不累?坐下来歇歇,有什么问题也不是你这样走来走去能解决的。”
我继续走来走去:“不不不,你不懂,这是技术专业上的问题,我必然要上心。”
卫衍扶额:“那如果不是技术专业上的问题呢?刚才他们也没说是技术专业上的问题啊……”
我白他一眼:“那还能是什么问题?总不能是秦晔暴毙了吧?”
“……你积点口德吧。”
这问题想来不小,我们一早到了旬城,昭泊晚上才回到客栈。他一进门,我就急忙拉住他问:“究竟出了什么事了?”看看卫衍,又道,“总不能真是秦晔暴毙了吧?”
他沉闷地瞟我一眼:“……那倒没有……不过他不打算娶池疏梅……”
……?
“池疏梅现在就在旬城,满心不快,我和她谈了一天才把她安顿下来,明天再解决。”昭泊盛了碗汤喝了口说。
我摆手道:“等等……他不打算娶池疏梅跟咱们有什么关系啊?不是提前说好了咱们只管换记忆,之后的走向不在咱的售后范围内吗?”
“是啊!”昭泊忿然道,“可秦晔他要娶林漾瑾!你说这什么事儿啊?我跟池疏梅解释这不是咱的疏漏她能信吗?”
我和卫衍:“秦晔要娶林漾瑾?!”
我们对望一眼,又不约而同道:“这是哪出啊?”
“我怎么知道这是哪出!”昭泊崩溃地咆哮,看来这一天他被池疏梅逼得够呛,“这到底是什么走向!秦晔怎么就又看上了林漾瑾啊!”
我低头想想:“嗯……用那个夷人的话说,这种情况称为‘bug’。”
昭泊和卫衍:“……”
吃饱后的昭泊,冷静了许多……
告诉我们说,在元宵节的那一天,整个煜都城里张灯结彩喜气洋溢,西市照例举办一年一度的灯会活动。市民们可以在这里赏花灯猜灯谜,未婚男女们结伴而行,元宵节实乃相亲好时候……
被我们一瓶香打回未婚状态的秦晔和林漾瑾在灯会上第一次见面了……
原因是两人同时看中了同一个花灯,并且都猜对了那个灯谜,弄得店家一时好生为难不知该把灯给谁。
于是秦晔秦公子大大方方地将花灯让给了林大小姐,然后两个人就开开心心地找了个馆子吃元宵去了……
其间两人谈天说地从风花雪月到人生哲学聊得很是投机……好吧从先前做夫妻的投缘情况来看他们也应该聊得很是投机。问题是后来秦晔回去一打听得知敢情那姑娘是才名动煜都的林家大小姐,林漾瑾回去一问才知道原来那是煜都迷倒万千少女的巨贾秦公子。 
除此之外更有一条重要信息摆在二人眼前:对方未婚。
一个未娶一个未嫁,说起来年纪也都不小了,又一见面就聊得如此开心,秦大公子就毫不羞怯地到林家提亲去了……
这完全打破了池疏梅的计划,她安排了一整套和秦晔相识的计划但都还没来得及开始实施,秦晔和林漾瑾就以闪电般的速度定亲了。池疏梅的爹娘告诉她林家大小姐要嫁人了,林池两家又是世交,让她以媵妾身份一同嫁入,她就怒气冲冲地杀来了祁川。
嗯……弄到最后回归原点这种事,还真是怎么听都是我们的责任。
不过这个责任真是担得大快人心啊!
我坐在榻上笑得前仰后合,完全忽略昭泊那一脸摊上了大麻烦的悲愤;卫衍畅快地连饮了三杯,拍案道:“痛快!池疏梅活该!让她接着做妾吧!”
昭泊冲着卫衍咬牙切齿:“她要是能安心做妾……我还用这么着恼么……哎?”
他“哎?”了一声,顿时一扫悲愤神情,怡然自得地坐了下来,哼着小曲看书。我好奇地凑过去:“师兄,你有对策了?”
“嗯。”他点点头,却不说是什么对策,笑眯眯地摸了摸我的留海,“小师妹啊,明天办完了再告诉你,现在别问。”
“……”
旅途的确劳累,我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直到第二天午时才醒。醒来看见昭泊坐在屋里看闲书,就问他:“哎?你怎么在?是办完了还是没去呢?”
他一笑:“办完了。”
“哦,那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办的了吧?”
他将书一扔,活动了一下脖子:“她不肯安心做妾嘛,我就让她连妾也坐不了。”他的笑容和接下来的话再度向我证明了他是没有节操的,“记得用来跟林漾瑾替换记忆的那些忆香吗?反正没用完,我随便兑了兑,给池疏梅灌下去了。”
……当真衣冠禽兽!
随便喝酒会醉,随便和忆香会疯的啊师兄!
不过这个结果还真是……很合我意啊……
这次才是真正的“一切如常”,皆归本位。不仅秦晔和林漾瑾再度成为情投意合的夫妻,也没了先前那桩事引起的隔阂。煜都人也不会再横加议论,在他们眼里,秦晔与林漾瑾是刚刚结为夫妻。没有池疏梅的存在,林漾瑾不会再遭到那样恶毒的陷害,她可以和秦晔学如何做生意,然后和他出双入对,走遍大燕的山山水水,让他为她画下一幅又一幅的画。然后,终有一天,他们的孩子会坐在他们的身边,听他们讲那些游历各处的趣事。
真好。
至于池疏梅,我们以路人的身份将她交给了官府。她疯疯癫癫但衣着不凡,官府不敢惹这些大家族,很快联系上了池家,她的父母差人来旬城接了她回去。
呵,当时池疏梅对我说:“与其这样挡我的路,还不如趁早让开再嫁旁人。这样对谁都好,女公子说呢?”
我自我安慰的觉得,这样也确实算很好。但我却没想到,最后的结果是林漾瑾果然再嫁了,但不是“旁人”;她没有再挡池疏梅的路,因为这样的池疏梅,不可能再嫁了。
我和昭泊将那两瓶香放在一起,一瓶秦晔的,一瓶林漾瑾的。因为只有三年的记忆,所以并不多,都只装了不到半瓶。我没有单独去品,而是分别拔开两个的瓶塞,将林漾瑾的忆香尽数倒进了秦晔忆香的瓶子里,白瓷青莲纹的瓶子,看着宁静悠远。
我塞上瓶塞,晃了一晃使其均匀,复又打开,嗅了一嗅,清清淡淡的香气,带着丝丝清甜,一种满足幸福的感觉。尾调略显苦涩,因为他们后来处得并不好。我欣然一叹,浅浅笑道:“这瓶子香,是他们的三年,这样闻上去却像一辈子。两个人的一辈子,开始总是甜甜蜜蜜的,后面难免有磕磕碰碰就显得苦涩,一起维持着才能继续下去。秦晔和林漾瑾,以后也不会就那么顺风顺水的下去的,不过五味俱全才是过日子。”
昭泊嗤笑:“突然说起话来老气横秋的,像个出世高人,不过这个话说得不错。最后一件事,给这香命个名吧,也不知雀州那边到底有什么大事要这么急着找我们过来,到时候哪还有闲情逸致给这香命名啊?”
我琢磨着道:“过秦楼?牵强;长相思?好像有点偏题;情久长?俗……”
一个个的名字报过去,数了十数个没有一个满意的,最后还是很不负责地将这个任务扔回给了昭泊。
这个一波三折的经历,善于起名的昭泊也苦思了良久,俄而抬头问我:“‘夜如年’怎么样?”
我念叨了两边:“好听是好听,怎么解?”
“你想想,咱做这件事那天,是除夕夜;他们再相识那天,是元宵夜;秦大公子单名一个晔字,也是谐音。”
听他这么说,我点了点头:“夜字靠谱,‘如年’呢?总不能是硬凑上来的。”
“‘如年’么,这将近一年,林漾瑾受尽猜疑,连秦晔也不信任她,她又觉得自己连累了秦晔的名声,这样的煎熬,必是度日如年;秦晔面对爱妻偷情,不肯相信又有人证让他不得不信,也是度日如年。”他笑意淡泊而不真切,带着几分实实在在的快意,“接下来的日子,就该池疏梅度日如年了。”
夜如年,我握着这白瓷青莲纹的小瓶,心底沁出的笑意不知是喜是悲。
忆香造成的疯癫无药可治,池疏梅这辈子只能这样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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