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你家有熊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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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3]你家有熊猫吗-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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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琉璃平时说话就快,发起急来更是机关枪一般。不过这么多年厮混下来陶然也习惯了,尽管痛得有些分神,还是听明白了大概。
  事故原因很简单,陶然负全责,因为闯红灯。所幸开得不快,还来得及在最后一刻避开斑马线上的行人,只撞上了路边的消防拴,消防栓当场撞坏,水柱喷得老高。
  恰巧也刚开到这条路上的琉璃在后面目睹了整个过程。当她看清那是陶然的车时,三魂七魄都飞上了天,一路狂奔过去,把她从水淋淋的车里拖出来,送到医院。一番手忙脚乱之后,医生说,陶然只是胸部勒伤,头部撞在方向盘上导致暂时性昏迷,万幸的是车速不快,冲力不算大,否则在这种事故中断几根肋骨再加上脑震荡是最常见不过的。
  琉璃悬在嗓子眼的一颗心总算落回肚子里,火气立刻升上来,好一通数落,陶然只有乖乖听着的份。想想也不是不怕,伤了自己是小事,如果真的撞到人那才是后果不堪设想。可她无论如何都回忆不起来,自己过了成千上百次的路口,这次怎么就没注意红灯?
  一顿脾气过后,琉璃的火也消了大半,看着陶然茫然的眼神,忍不住又道:“你不是说不用我管,没什么严重吗?那这算什么?或者你给我解释解释什么才是严重?”
  陶然赔笑:“对不起,害你担心。”
  “谁担心你?我是担心我的车。”琉璃抢白说,“还有那根破消防拴,两千五百八,该死的简直是抢钱,从你薪水里扣!”
  好的好的,陶然忙不迭地应承。
  琉璃仍绷着脸,掏出一张纸塞到陶然手上。
  “这是什么?”
  “明天晚上六点,去这里,我找了个人请你吃晚饭。”
  “呃……是谁?”怎么突然对她这么好?
  琉璃顿了顿,“一个做心理咨询的朋友,为我的车子着想,我想你最好和他聊聊。”
  陶然咧嘴,“哇,要不要这么夸张?”她小声嘟哝,“好端端的,看什么心理医生?”
  “谁说是看医生?吃顿饭聊聊天而已。”琉璃瞪眼睛,“别不识好歹,人家执业十年,外面不知多少人预约都约不到,没有我,你捧着香火去都找不到庙门。”她伸出手指戳了一下陶然贴着纱布的额头,“快说去不去?”
  “我去我去。”陶然的嘴咧得更大了,这回是痛的。
  琉璃满意了,起身道:“医生要求再观察三个小时,你撞车有功,歇着吧,我去买午饭。”
  陶然捂着额头的纱布,苦着脸点点头,随手将那纸条塞进手袋里,胳膊带动胸肋,针扎般的疼,她连吸了几口冷气。
  第二天早上,她突然觉得这痛也不是什么坏事,虽然整晚都辗转反侧,睡得断断续续,但是,梦里没有林醉。
  可这注定不会是太好过的一天,因为拗不过老板,放假三天。
  站在镜子前,陶然对着自己发呆。琉璃不明白,她最不需要的就是休假。
  简单洗漱一番,草草地涂些护肤品,实在没有力气化妆。手臂痛得抬不起来,一头长长般的卷发,好不容易才梳通,随便拨了些刘海到额头前面,遮住一指宽的纱布。然后从衣柜里翻出一套最容易穿的衣裳,打点停当,陶然费力地拿起笔记本和手袋,直奔星巴克。
  服务生轻车熟路引她到老位子,角落,靠窗。
  窗外人流如织,路人的影子穿过玻璃窗,落在深木色桌面上,倏忽而去。店里的客人渐渐多起来,间或响起低低的喁喁私语或一两声欢笑。
  陶然把自己陷进软软的靠垫里,捧起一大杯摩卡,打开笔记本。
  电脑里有几个客户的企划案需要完善,若干创意提案等待她的意见反馈,还有零零碎碎的杂事,足够消磨这一整天。
  不知不觉,日上中天,渐渐西移。
  店里亮起了灯,等到肚子饿的时候陶然方才察觉天色已晚,看看表,将近八点,发完最后一封电子邮件,她扬手召唤服务生。
  “一份吞拿鱼色拉,玉桂卷,再加一杯摩卡。”
  说完拿过手袋翻钱包,无意中扫一眼手机,赫然看到八个未接电话。
  仔细一看,全是琉璃。
  一个念头闪过,陶然暗叫糟糕!
  似乎琉璃给她订的约会就在今晚,可她压根就没想去,本来打算找个理由推掉,竟也忘了。现在这么晚,怕是人家早走了。
  正在发愁怎么跟琉璃交代,手机丁丁咚咚又响起来,“琉璃”两个大字在屏幕上闪个不停,迟疑了几秒,陶然小心翼翼按下接听键,捏着手机放在离耳朵稍远的位置。
  “陶然!!”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传过来,陶然把手机放得更远些。“你出息大了?学会放鸽子了?!……”
  “琉璃我错了,你先别急,听我说……”陶然镇定地思索了一下,决定申辩。
  “别废话!你要是二十分钟内再不到,我……”声音戛然而止,屏幕熄灭。
  ……没电了。
  该死!这下陶然倒真的急了。那边琉璃正在气头上,要是再误以为她挂断电话,用脚趾头想都知道刚才那个“我”后面没有好事。
  出路只有一条。
  陶然叹口气,跟等在一旁的服务生道声歉,收拾东西,迅速出门。
  上了出租车,司机问去哪,陶然急忙翻找那张不知被她塞到哪里的便条,总算是没丢。上面写着:
  “刘家明,某某路10号,寒舍”
  路途不远,还好没有堵车。
  站到那两个闪闪发光的大字底下,陶然看表,离deadline还有5分钟,再不进去,没准今天就真成她的dead day了,无奈地摇摇头,她推门而入,对咨客小姐道:
  “我约了人,有没有一位刘先生?”
  咨客翻了翻预约记录,彬彬有礼地鞠了一躬:“有的,这边请。”
  跟在导引服务生后面,陶然破天荒地感到一丝胆怯。
  她以与各种各样的人群打交道为职业,可是心理医生?倾诉衷肠?实在不是她的强项,其难过程度不亚于躺在妇科的检验台上发现进来的是个男大夫。
  好吧,再糟也糟不过这个了,站在包间门口,陶然给自己打打气,走了进去。
  事实证明,她错了。
  *** *** *** *** *** ***
  如果女朋友可以换算成山楂的话,那么把陆浥尘从小到大的女朋友加起来,足够穿串糖葫芦了,而且是加长加大的那种。这就是为什么他现在坐在这里,自己都觉得有点滑稽。
  他是来相亲的。
  比相亲这件事本身更土的是,他还穿着一件很土的西装,系着一条很土的领带,使整件事情土得完美无缺。
  按照表姐的说法,这身装扮是成功人士的标准行头,可以给女孩子留下青年才俊事业有成的良好印象。
  ――莫非这边的女人都喜欢黑手党?他暗自腹诽,当然没敢说出口。
  表姐的脾气太像祖母,看上去她应该是祖母的亲孙女才对。
  想起祖母,陆浥尘又一次出现头痛胸闷的抑郁症早期症状,那个暴躁的老太君就是他现在傻坐在这里的直接原因。
  从三年前开始,老太太就不停地整天念叨,“三十而立,成家立室。”一路从孔夫子说到圣经,“结婚是为了彰显神的荣耀,是为了神的旨意和托付。”甚至连真 主也被搬出来,“安 拉说,结婚是一件功修。”
  总之,全世界的圣人都站在祖母一边,认为作为陆家唯一的男孙,陆浥尘的首要大事就是结婚。而且按照夫子的意思,显然不能超过三十。
  上个月,陆浥尘三十了。
  他不是没想过反抗,可从小父母早逝,祖母一力将他抚养成人,早就树立了绝对权威,于情于理他都只有缴械投降的份。
  OK,结婚就结婚吧。
  浥尘不喜欢结婚,但还远没到抵死不从的地步。什么年代了,老婆和女朋友又有什么区别,无非都是合则来,不合则去。如果结婚可以让祖母满意,那也不失为一件一劳永逸的好事。
  他实在不该低估祖母的满意标准。
  没有一个他带回家的女人能让祖母满意。
  Amada?太骄纵。
  Doris?太风骚。
  Fiona?太鲁莽。
  浥尘猜,祖母多半是歧视白种人。(可这是美国啊!)
  他自觉地带些华裔女回来。
  Jeannette Chong?太聒噪。
  Michelle Ng?太幼稚。
  Sharon Lau?太娇气。……
  几次三番,三番几次,浥尘从刚开始的抓狂,到了后来,变成了更多是好奇,他真想知道,到底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入得祖母的法眼?
  偶尔忍不住他也会问:“我亲爱的奶奶大人,这么多漂亮女人您就没有一个看上的?”有一点浥尘是绝对有自信的,他的女人,皆是艳女,美艳不可方物。
  不能悦目,如何赏心?
  可祖母不以为然地撇撇嘴,掷地有声地说:“娶妻娶德,选妾选色!”接着抱怨:“这样下去,哪能过一辈子?”
  浥尘哭笑不得。
  祖母出身中国旧时大家庭,自小与同龄子弟入读私塾,总能冒出些莫名其妙的道理。可浥尘生于美国长于美国,尽管从小接受严格的中文教育,但骨子里早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一辈子?听上去可真奢侈。
  他没想到,在这场旷日持久的选秀中,祖母比他先不耐烦了,终于在他三十岁生日这天发飙,声称选孙媳妇这件事由她老人家全权接管,急急勒令他打包回中国相亲,直到找个真正的中国女孩回来。
  Ridiculous!
  浥尘的第一反应是老太太急糊涂了,或者只是想吓唬他罢了。
  ……他又一次低估了祖母。
  想到这,浥尘挫败地抓了抓脑袋。
  他扯松领带,端起酒杯走到露台,独自享用餐后的一杯白兰地。
  那个表姐口中的“又端庄又娴淑的大家闺秀”始终没有出现。
  他一点都不急,也不去问,好吧,坦白讲,他其实是有点幸灾乐祸。传说中的中国闺秀连基本的社交礼仪都不遵守,他很想看看祖母知道之后作何表情。
  当然人可以不见,饭不能不吃,表姐推荐的地方果然了得,浥尘点了几个地道的招牌菜,个个美味,他吃得心满意足。
  这家名为寒舍的酒店由上个世纪初的老别墅改建而成,藏在梧桐小路尽头,站在露台望出去,远处是大都会的霓虹靓影,近处是石库门老民居,影影绰绰的,可以看到三三两两的居民穿着各式各样的花睡衣在小路上聊天散步,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到,浥尘还是哑然失笑。
  这座既优雅又世俗的城市,对他来说是个新鲜地方,对于祖母而言却是故土,她老人家固执地认为这里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包括女人,而对浥尘而言,这座城市唯一吸引他的就是――这里离家足够远,远得晨昏颠倒,远得根本不在一块大陆上,正因为想通了这一点,他才爽快地听从表姐的建议,说来也就来了,希望拖个一年半载,祖母过了这阵子给孙子找媳妇的热乎劲,可以放他回去过安静日子。
  正打着如意算盘,却听背后门声一动,有服务生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
  “小姐,里面请。”
  陆浥尘眉峰一挑,转身看去――
  女主角登场了?

  第五章

  陶然拢了拢微蓬的头发,轻吁一口气,顺着服务生的指引就进了屋。
  包房不大,一看就是由老别墅的大房间间隔而成,仍旧沿用着十八世纪洛可可装饰风格,满眼细腻柔美的曲线,华丽、精巧,以致繁琐累赘。
  一眼看去,竟没见到人。桌子中央,珐琅蜡台空自摇曳着烛光,两端各摆着一副餐具,其中一副显然已经用过。
  正在纳闷,从露台的方向传来轻微响动,她循声望去,不由一怔。
  室内光线细弱,顶灯和烛火加起来只能勉强照到落地窗门边。
  窗外,明明暗暗间,隐约见得一个年轻男子,身材高大,俊秀挺拔,深色西装使他几乎融于墨蓝的夜色之中,领间的白衬衫显得格外出挑,映得一双令人无法忽视的眸子幽亮幽亮,如寒夜晴空,有着漩涡般的致命吸引。
  他微倚在露台的铸铁栏杆上,掌中托着一只泛着莹光的水晶杯,就那么随意地站着。
  不语不动,尽着风流。
  怎么有人可以生的这么好。
  陶然心中暗叹,眉头却皱了一皱,眼前这位和她心目中严谨朴素的心理医师形象相去甚远。
  她向来对皮囊太好――也就是她所谓“相貌超标”的人心中存疑,别家广告公司招聘客户代表恨不得都按貂禅潘安的水准找,可就她不。她有歪理,人生得太美,相对而言,万事都来得更加容易,久而久之,比平常人总是差欠一点,欠在努力,欠在珍惜。
  琉璃开始总是笑着骂她酸葡萄心理,后来也招过几个人人称艳的女孩子,结果做不上半年,不是被同行挖走做对手,就是被客户挖走做老婆,培训费都赚不回来,索性也就认了陶然的歪理。
  直觉上,陶然不怎么信任这个男模一样的刘医生。
  老实说,做男模都超标,这双眼睛太夺人,观众的注意力都在他的脸上,谁还顾的上看衣裳。
  可既来之,则安之。无论如何,陶然对琉璃的推荐还是信任度很高的。她按下心中犹疑,对着那身影微微一笑。
  陆浥尘撞上她的视线,迈开长腿走了进来,放下酒杯,礼貌地拉开座椅,也笑着开口道:
  “Hi,……晚上好。”
  他招呼得倒是神态自若,其实暗地里在绞尽脑汁地想,她应该叫什么名字?欧什么还是娄什么?――对方的突然出现让他措手不及,系统蓝屏,大脑死机。
  还好陶然也没在意,道了声谢。
  待她坐下,浥尘略微尴尬地指了指桌上剩下的杯盘:“不好意思,以为你不能来,所以我……”
  陶然赶紧抢过话来,“是我不好意思,我……临时有事,迟了这么多,真抱歉。”
  “没关系,要不要点些什么?” 浥尘一笑,做个手势唤服务生过来。
  “不,不用。”陶然摇头,看到桌上的冰桶,略一迟疑:“来杯酒好了。”
  服务生上前斟好酒,退了出去。
  两人又客气地互道了几遍歉意,便再也找不到什么话头,双双沉默下来。
  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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