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长梦付芳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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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长梦付芳华-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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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她已在屋外跪了多久,师父尚未起床。而她似乎听见了我推门的声音,于是急忙抬起了头向我望来。
于是我第一次看到了她的脸。
哭红的一双眼有些肿胀,脸庞处还沾染着些许青色,像是食了什么山里的野果子而没有擦拭嘴巴,可即使是这样狼狈的一张脸,却也是难得的可爱和迷人。
她看见了我,急忙开口:“请问,你是红叶派的人吗?”
我点点头,正想走近些扶她起来,料想她定已跪了很久,即使是个男子也会腿脚酸麻,何况这么个弱女子?
恰在此时师父的房门打开了,他微微伸了伸懒腰,揉了揉皱巴巴的眼圈后才看清自己前面跪着个女子,表情显得十分夸张,“女人?”
   

一世劫(二)
更新时间20140513 17:22:04。0  字数:2144 

她点了点头,还没开口说话眼泪就已掉下,“两位都是红叶派的传人吗?太好了,我终于找到你们了。”
她是大周的公主,真正的王室血脉,却要被逼着嫁给年逾古稀的宋灵王,这个乱世太乱,乱到即使是公主也掌握不了自己的命运,可是她不甘心被作为政治工具而被卖到宋国,于是她从王宫里逃了出来,起初并没有想过要逃的这么远,只静静的呆在周都里等待婚期过去,那时候料想宋灵王即使寻不到人恼火,但也不敢公然的对王室做出点什么来,毕竟,至少表面上,这个乱世还是只有一位正统的王,那就是周天子。
可她实在高估了诸侯对周王室的尊敬,寻不到她的宋灵王大发雷霆,在朝上跟周天子公然叫板,气的天子连连吐血,最后晕倒在王位之上。
无耻的宋灵王依然不罢休,不仅强行掳走了比自己小两岁的另一位公主,还趁机索取了周室的五座城池。
周天子在床上躺了五天,抑郁而终。
她在师父和我的面前哭着诉说着这些事,“我知道是因为自己的任性铸就了这出悲剧,可即使我是一名女子我也知道,我的逃婚只是宋灵王的借口,他就是想要灭父王的威风,想要在天下群雄面前彰显自己的地位。这就是他的目的,这样一个自大而暴虐的诸侯,又能给这个天下带来什么益处呢?”
师父缕着花白的胡须,良久,点了点头说,“你的遭遇我已大致知晓,可就算是这样,你上到这红叶山上来找到我俩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要知道,红叶传人一生只能辅助一个君主,我破灭子早年时已助晋宣王称霸数十载,按理说这些天下事我已无权过问,而我的徒儿罗刹尚未出师,就算出师,他的选择也定不是外人所能左右的,你找到我们,我们却不能助你讨伐那宋灵王的暴行。姑娘,你还是请回吧。”
师父的话说的很绝,我虽为她的遭遇感到惋惜,却也如师父所言那般,断不可能就因为她的言语而出师替她报仇。
她对着师父拜了几拜,再抬起头时,脸上已没有任何伤心的表情,“月蝉此次上山并不是想两位替月蝉报仇,替大周伸冤。相反,月蝉是来拜师学艺的,月蝉自愿踏上这求道之路,三步一叩十步一拜,只为求得红叶派传人的指点。月蝉从大周的深深宫廷里逃出来,只为能够靠自己的能力再正大光明的走回去。”
我愕然的看着前面跪拜的女子,诧异于她的勇气,诧异于她的坚强,更诧异于她对于命运的那份不屈和反抗。
师父又是点了点头,“可是,月蝉公主,老夫已是收了一名弟子,按照红叶派的规矩,那是断不能再收另外的弟子的。至于我的徒弟罗刹,他却也尚未拥有收取弟子的本领和资质。所以,很抱歉,你的这个请求我们也无能为力。”
她急了,眼看眼泪又要下来,脸庞因为焦急而变得通红,“大师,月蝉此生已再无任何其他东西可以失去,能寻到的也就是求道这一条路可走了,自从走进这座山,月蝉就已将所有杂念放下。我知道红叶派的传人断不能拥有任何爱恨情仇,更不能以自身的私心去追求大道左右天下,月蝉不是因为自身对宋灵公的仇恨才想要拜入红叶派求道的。这个乱世太乱,而暴虐的君主太多,人们需要一个英雄来挽救黎民于水火,来拯救这个乱世,月蝉求道,不为自身的私心,而是想求得天下人民的安心之道。”
我又是讶异的看了看她,却忍不住想到自己,是啊,身为红叶派的传人,我却一直只想着报仇,报十年前姜国毁灭卫国的国恨家仇,却从没有想过,师父他这样耐心的教导我,那么对我的期望到底是什么呢?
师父还是摇了摇头,“对不起,月蝉公主,恕老夫不得不拒绝你的请求,红叶派传承百年,到我这里确实怎样都不能坏了这个规矩。若公主定要寻道,老夫倒是有其他几个地方可以推荐你去。”
她的脸色由红转白,再渐渐蒙上灰色,苦涩的笑笑后说:“是月蝉强人所难了,是月蝉与红叶无缘,既然大师早已寻得了那能解救苍生的人,那月蝉也不便多留,只是还望这位士子能传承红叶之道,将这浑浊的乱世彻底洗净,月蝉在这里替天下人拜托士子了。”
说完她拜低头向我拜了拜,师父叹了叹气后转身离开,我傻傻的站在那里,直到师父的身影消失在走道的尽头才反应过来她那番话是对我说的。
我向她走去,她仍然保持着跪拜的姿势,埋着头没有抬头看我,我开口问她,“月蝉公主是吗?”
她稍微抬头,摇了摇头说:“已不再是什么公主,甚至连个像样的家都已没有。”
我轻轻咳了咳,“那么,你会做饭吗?”
她睁着眼看了看我,没反应过来我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她。
我又咳了咳,“我的意思是,月蝉,月蝉姑娘若是不介意的话,可否留下替我和师父做个厨师?要知道,师父和我都对彼此的厨艺相当的不满意,以至于顿顿饭菜皆是味如嚼蜡,这么下去,师父他老人家的身体怕是早晚会被饿出毛病来。”
她瞪大了一双眼看着我,好半晌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士子放心,做饭的事情就交给月蝉罢,虽说早前确实是深宫里养出的公主,但幸而这公主当得不甚安分,野了几年后,厨艺倒也不输于那些宫里的大厨了。”
我眼前一亮,“那自然是好,月蝉姑娘你若早这样说,师父他老人家定是舍不得赶你走的。”
她又是掩嘴一笑,“只是没想到红叶派的人也会为吃的发愁,原本以为追求大道的人都似那仙人一样,不食人间烟火……”
我摇摇头打断她的话,“不食人间烟火的是鬼,不是人。”
说完才发现她还跪在我面前,立马开口道:“师父都走了你还跪着干嘛?对我可不用行这些大礼,会折我的寿的。”
她垂下头,支支吾吾没说什么。
我好奇的问,“怎么了?不是说了不要再跪着了么?”
她咬咬牙,扬起头对我说,“烦请士子扶我一下,脚麻了,没知觉。”
我:“……”
   

一世劫(三)
更新时间20140513 17:23:12。0  字数:2841 

师父对于我擅自让月蝉留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平淡的仿佛早就预料到了会是这样一般。师父没有收月蝉为师,却允许她跟我一起听他传道,跟我一起练剑。而月蝉没有说谎,她做的饭真的很好吃,久而久之,连师父都开始期待每天的饭菜了。
就这样,红叶山上原本寡薄平淡的日子开始变得有了生机,那些日子我们就像一家人,能够在每个清晨推开门就看到立于院中的她,也能在每个疲惫的午后喝道她为我酌的清茶,还能在某些繁星密集的夜晚跟她还有师傅一起仰望天空,看着那些细碎的星光洒下来铺满她大大的眸子,有时候我会想,这样下去真的很不错吧。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离不开她的呢?这个问题却始终找不到答案吧。
或许是在那个她上山采药一夜未归的晚上,大雨磅礴,我踉跄着跑遍了大小山头,呼喊她的名字直到声音嘶哑而心脏疼痛,听着周围狼群的嚎叫,恐惧担忧的想要哭泣,终于在一个山洞中看到她燃起的细微火把,而她蜷缩着身体呆在那个角落,将头深深的埋在臂弯里,电闪雷鸣,我能看到她身体的颤抖。
终于不顾一切的抱住她,忘记了她当时是作何反应,只记得自己没有意义的在她耳边一遍遍重复,“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月蝉,你吓死我了。”
那天我背着她回到安身的地方,半路上,她声音低低的问我,“呐,罗刹,你今年多大了?”
我微微侧头,“嗯?为什么突然问这个?十七岁吧,不知不觉已经来到红叶山上十年了。”
听完我的话后她却显得有些懊恼,“啊……才十七啊,本来以为以你这么成熟的心性至少……”
我笑笑,“至少什么?至少二十了?”
她声音低低,“至少比我大才对。”
我愕然,随后忍不住扑哧笑了,“那你是觉得我叫你师姐好一些还是叫师妹好一些呢?”
她愤愤,“你明知道大师他不愿意收我为徒,还偏戳我痛处!哼,之前还觉得你冒着这么大的雨来救我是个好人,现在……抵消了抵消了,没有好感了!”
我额了一声,苦笑着说,“师父他一辈子都爱面子,叫他破派门的规矩他肯定不愿意,可他既然让你跟我一起学道,就说明在他心里已经将你当做他的弟子了,干嘛非要在意那些个形式呢?”
她想了想,似是忽然想通了一般,“诶,也对啊!你能学到的东西,我也都能学到,这样一来不就代表其实我也是大师的弟子了吗?哈哈,罗刹小师弟,快叫一声师姐来听听!”
我嘴角一抽,她却不依不挠,“怎么了?快叫啊!喂,你叫不叫?叫嘛,让我过把当师姐的瘾多好。”
我叹了叹气,真是无可奈何,“是是是,月蝉师姐,月蝉大师姐,这下满意了吧?”
她呵呵的傻笑,那天夜里的暴雨一直未停,就那样直直的浇打在我们的身上,却感不到一丝的寒冷和孤单,亦或恐惧和担忧,我们就那样走啊走,一步一步,沿途留下一行脚印,她留下一串笑声。
回到居所时,师父燃了灯站在屋前,似是在等待我们,月蝉的脚受了伤,她要挣脱着从我背上下来,我瞪了瞪她,“到屋再说。”
师父看了看我们,月蝉低了头坐在藤椅上,他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我,我也坚定的将目光与他相对,良久,他瞪着我开口道,“都这样傻坐着干什么?身上穿着湿衣服很舒服吗?亏得我老人家这一把年纪了半夜还得爬起来给你们烧热水,回来了都不知道感谢我几句,哼哼,真是伤老人家的心。”
说完便“怒气冲冲”的摔门而去,我们愣在那里好半天,却不知道该怎样来表达那时内心的情绪。
而在那个红叶山最美的深秋季节,燕王前来红叶山拜访师父,一番客套后委婉的表示希望能将罗刹,也就是我拜为燕国相国,师父眯了一双眼看了看他,再看了看我,哈哈笑了笑,“燕王未免太过焦急了些,罗刹尚未出师,又有何资格去取那燕国相印呢?”
我舒了一口气,门外的月蝉恰在此时推开了门帘,端了一壶茶提将过来,燕王的眼神忽的一亮,捋了捋胡须,不住的点头,目光淫秽而垂涎,“不知这位姑娘是何来历?”
我的眉头皱了皱,师父的眉头也皱了皱。
燕王拿目光扫了扫皱眉的我们,哈哈一笑,“红叶派向来不收女弟子,敢问破灭子,这位姑娘在此又是依的什么身份呢?”
师父闭了眼不语,月蝉白了一张脸立在那里,我将目光投向霸道的燕王,他也毫不避讳,“破灭子,既然你不回答,那就代表这个姑娘与红叶派毫无关系了?寡人甚是眼顺这位美人,那么,即使今日寡人从这里掳了这位美人,想必各位也没有什么怨言吧?或者,罗刹跟着寡人下山去,那今日寡人就权当没有看见这位姑娘,如何?”
我的脸庞因为气愤而微微发抖,这个燕王实在太卑鄙而无耻,师父却在我出口斥责他之前睁开了眼,“燕王,今次我破灭子的这两个弟子,你一个也别想带走。罗刹是我的弟子,月蝉,同样是我的弟子。”
我惊讶的望着师父,而月蝉的眼泪已溢出眼眶。
燕王愕然,尔后黑了一张脸看着师父,“破灭子,世人皆知红叶派一代只收一位传人,更不可能收女人为徒,你莫要戏耍本王,本王可听说过你们派的传说,若是你破灭子真的收了这位女子为弟子,那就是坏了门规,待你百年后你又有何颜面去见你们的祖师潇湘子?怕是到时不但进不了天堂,地狱倒是为你破灭子留了一席之地!”
师父哈哈一笑,“我破灭子现在既然还活着,就自然不会去考虑那死了之后的事情。燕王,我说了,月蝉她是我的弟子。亦或你真的想违了诸子百家天下诸侯的意,从我红叶派这里强抢弟子不成?”
燕王的胡须颤了颤,重哼一声后阴冷笑道,“破灭子,等你入土的那天,可一定要叫上寡人来见证你的惨状啊!”
师父笑着拱拱手,“燕王客气了,届时自然不会忘记燕王,在下在那九泉之下,也一定会记住燕王对红叶派的恩惠的。”
燕王的脸色一白,那一刻他仿佛在师父的脸上看到了破灭子年轻时候的光彩,却知道今日自己来要人的目的已然失败,只得灰溜溜的带了随从离去。
待燕王离去,师父噙了和善的目光看着跪于地上哭泣的月蝉,“月蝉,委屈你了,这几个月来,老夫都没有承认你是我的弟子,实在是对不住你。”
月蝉拼命的摇头,“若是没有大师和士子,月蝉现在早已不知道沦为何种结局,这几个月来,月蝉过得很幸福,月蝉知道红叶派的规矩,大师,你千万不可为了月蝉坏了规矩,若是传言为真……”
师父摇了摇头,“老夫刚刚说过了,既然我还活着,就自然不会去考虑死了之后的事。我破灭子一生都未曾坏过诺言,月蝉,你是想老夫坏了自己一生的准则吗?”
月蝉睁着泪眼看着师父,良久,那声期盼很久的声音终于喊出,“师父!”
师父哈哈的笑,“诶,月蝉,师父的好徒弟。”
那天月蝉做了好多好吃的菜,而在我十七岁之前的生命中,师父从不允许我沾酒,可那天他却从自己房间里取了好几坛子桂花酿出来,他笑笑对我说,“罗刹,我以前常常担心那些尘封在你心中的仇恨会毁了你,让你变成一个偏执而暴虐的人,那对接下来几十年的天下百姓来说绝不会是什么好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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