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人机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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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人机密-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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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岸。

岸炮在进行海上目标射击。一群陆、海军高级军官坐在两排长桌前,观看着。贺了达、姜佑生均在其中。只是姜佑生坐在第一排中间,贺子达坐在第二排,靠边。海上掀起一个个水柱,但靶标始终完好。

一陆军参谋边接电话,边向首长席报靶:“一号炮距目标五十米……二号炮距目标三十五米……三号炮距目标七十米……四号炮……四号炮卡壳,没有发射……五号炮距目标一百米以上……”

“真他妈操蛋!”贺子达忍无可忍,骂出声来。他立起身,一脚踢开椅子,大步退席。姜佑生等军官转脸看贺子达,贺气哼哼地径自走了。

连部。小碾子喜滋滋地拆开一封信,看了两眼,笑容顿失。

“小碾子哥,有一件事不得不告诉你,我得了一种怪病,医生说我这辈子不能再有孩子了……小碾子哥,咱俩散了吧……衷心祝愿你在队伍上找个好女兵。另外,也许人真得认命,我这辈子如果还能嫁人,也注定是要嫁给一个农民的儿子的,嫁给一个真正的田家的人,你知道我说的是谁……”

小碾子愤怒地将信撕得粉碎,摔在地上,狠狠地吼道:“大碾子,大碾子!”

舰舱内,大碾子沉浸在一片痛苦之中。他面前,有一张很大的、上了色的乔乔的艺术照,还有一张小小的枣儿的黑白相片。

大碾子双手抓扯着自己的头发……

突然,舱外传来一阵巨响,剧烈的晃动中,墨水瓶倾倒,将大碾子摊开的信纸弄得一塌糊涂。

码头泊位上,火光冲天……

——一九七五年夏,由于军规废弛,管理混乱,某舰队一艘现代化导弹驱逐舰突然在码头爆炸沉没。

姜佑生面色严峻,临窗自语:“军队真是该整顿了,否则就完了!”

贺子达在自家小院,如虎踱步。他突然驻足,冲着夜幕怒吼:“信得过老子,就给老子兵带!信不过,放老子去海南岛上山下乡、倒插门得啦!”

怒海狂涛……

“四人帮”被打倒。

亿万群众欢呼游行。锣鼓声中,大喇叭里播放着郭沫若先生那首著名的词:“……政治流氓、文痞、狗头军师张!更有精生白骨……”

精神病院。

单人病房,谢石榴与贺子达、姜佑生、楚风屏喝着酒,三个男人都有些醉意地在唱“兴国小调”。

“崽子,你,你跑调了。”谢石榴道。

姜佑生:“我没,没跑调,是他跑调了。”

贺子达:“我干吗,干吗要和你,唱一个调调。”

谢石榴:“楚风屏,倒酒,倒酒,哟,数一数,我们,也是个‘四人帮’。”

四人相互看看,“哈哈”人笑。谢石榴指指楚风屏:“这是‘精生白骨’。”楚风屏回敬:“这位是‘狗头军师’。”贺子达、姜佑生相互看着……楚风屏忙道:“你们二位就别分了。”贺子达还是指着姜佑生的鼻子:“政治流氓加文痞,你全包了。”姜佑生软软地顶:“别客气,你比我小两个月,就凑和王洪文的那个角色吧。”贺子达:“不行不行,还是你像。”

谢石榴一蹾酒碗:“行了!这个玩笑到此结朿,都是五十大几的人了,胡闹!楚风屏,都是你,我们几个怎么能是‘四人帮’呢?”

楚风屏:“老号长,是你说的!”

谢石榴:“我?是我说的吗?”

谢石榴看看姜、贺。

姜佑生:“好像是楚风屏说的。”

贺子达:“就是楚风屏说的!”

楚风屏大怒,抡拳打这三个男人:“叫你们这些老东西耍酒疯,叫你们胡说八道……”

男人大笑着,满屋乱躲。

火车长鸣。

新疆车站,站台上站着不少军人,其中有周天品、根儿、司马童、唐小蕾、小碾子,还有鹿儿、薇拉以及他们一岁多的儿子。

周天品拍着鹿儿与小碾子的肩:“今天送你们两个去江海陆院,明天我也走,也上学去!”

小碾子:“我们和你可没法比,你上的是北京的高等军事学院。”

周天品:“我岁数大,当然得上大的。”

司马童:“师长,我有意见,本来政治学院的名额有我份。”

周天品:“谁说的,党委从来没考虑过你,你刚提教导员,怎么好马上走。司马童,你聪明,还是读政治学院的函授班吧。”

唐小蕾:“就是,一样发大专文凭的。”

司马童苦笑了一下。

根儿抱过薇拉怀里的男孩亲亲,对鹿儿说:“鹿娃,第一次见你父亲,就全家一起去吗?”

鹿儿:“要认就认全了吧。”

根儿看看薇拉,冲鹿儿说:“弄不好要吓你爸爸一大跳。”

薇拉用手比画:“我很害怕,听说他爸爸的脾气有那么大。”

众人笑着。

江海火车站。站台上,金达莱在送杜九霄。

杜九霄取下背包上的飞机模型交给金达莱:“要飞真的了,这个就送给你吧。”

金达莱:“到航校还有一次体检呢,路上千万别再感冒了。”

杜九霄:“金金,这下你们家的‘海陆空’全了吧?”

金达莱:“就看你飞得出来飞不出来了。”

杜九霄:“等着瞧!三年后,你在你家的楼顶上等着我。”

金达莱:“我预备好竹竿把你捅下来。”

二人笑。

列车飞奔……客机起飞……

——文化大革命”结束后,我军一百一十一所军事院校全部开始招生。

江海车站。

站台上站着贺子达、姜佑生、谢石榴、楚风屏、吴丁、金达莱,还有舒乔。贺子达、姜佑生、楚风屏三人显得极其激动——这毕竟是他们三人第一次认各自的儿子。贺子达抑制不住地来回踱步,姜佑生不眨眼地望着远方,楚风屏不由自主紧紧抓着姜佑生的衣襟。谢石榴蹲在柱子底下抽旱烟,看着他们三人悄悄地、欢欣地笑着。

“老号长,瞧他们三个。”金达莱道。

谢石榴:“三十来年了,他们是头一次各认各的崽,我都跟着心里乱跳。”

海滩。大碾子与谢盼盼打着水漂。

盼盼:“你怕与小碾子在火车站就打起来?”

大碾子点点头:“还不只这,老实说,我心里有些别扭。”

盼盼:“你在嫉妒两个老将各自找到了真儿子,特别是贺子达。”

大碾子笑了:“盼盼,你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去你的!”

又扔了两块石头,大碾子问:“那你为什么不去呢?”

盼盼:“我连老爸都没认,怎么可以认一个哥哥。”

大碾子:“倒也是。而且你要再认一个哥,我不更嫉妒了吗?”

盼盼:“同是天涯沦落人。”

大碾子:“难兄难妹。”

列车进站。

贺子达、姜佑生二人下意识地都整了整军装。

车门打开,先下来的是鹿儿,后下来的是小碾子。鹿儿走到贺子达面前,二人对视着,相持了一段时间。

贺子达先开口:“我们认识。”

鹿儿:“见过一面,在地下室。”

贺子达:“那天我就差不多猜出来了。”

鹿儿翕动嘴唇。贺子达忙摆手:“别,先别叫我,一时还真有点儿受不了。”

小碾子也在姜佑生、楚风屏面前尴尬着。丁丁、金达莱在一边鼓动:“叫啊,叫啊!”小碾子鼓足劲先叫了一声“妈”,后叫了一声“爸”。楚风屏拉住小碾子的手,满脸是笑:“孩子!”姜佑生忍不住用手捏着眼角:“别叫了,别叫了,我想想,我想想。”

突然传来烟袋锅敲地的声音。贺子达、姜佑生同时想起来,分别对鹿儿与小碾子道:“来来来,见过一个人。”贺、姜领着鹿儿与小碾子走到蹲着的谢石榴面前。

贺子达:“红军号长。”

姜佑生:“谢石榴。”

鹿儿、小碾子“咔”地立正,敬礼。谢石榴这才站起来,有些惊慌失措地看看两个年轻人……他突然又蹲了下去,挥挥烟袋:“我也有点儿受不了……”

金达莱在后面大喊:“贺叔叔,还有人没见呢!”贺子达转过身,看见了抱着孩子的薇拉。鹿儿介绍:“这是您的儿媳妇和孙子。”

贺子达大惊:“你,你,你找了一个外国人?”

鹿儿忙说:“不,她是俄罗斯族同胞,叫薇拉。”薇拉走过来,鞠了一躬,用略显生硬的汉语道:“爸爸,您好。”贺子达下意识地也微鞠一躬,但马上回头狠狠瞪了鹿儿一眼。

吴丁逗弄着男孩:“多漂亮的小男孩啊,洋娃娃似的,叫什么名字?”

薇拉:“还没有名字,等爷爷给起。”

楚风屏:“老贺,还不快抱抱孙子。”

金达莱:“贺叔叔,快抱呀!”

贺子达在众人的叫声中,伸手抱过男孩,又笨拙,又别扭。男孩大哭。众人大笑。

贺子达忙把孩子还回去,大叫一声:“回家!”率先走了。

薇拉畏难地看着鹿儿:“他不喜欢我们。”楚风屏劝道:“孩子,别误会,他不是不喜欢,就是有个怪脾气,很像是你们新疆的毛驴。”薇拉捂嘴笑了:“毛驴子?我懂。”

众人往站外走时,小碾子拖在后面,问一直未发一言、面色忧郁的舒乔:“乔乔,你怎么也在这儿?”

乔乔:“我跟那家伙离婚了,搬了回来。”

小碾子看着远处遐想片刻,似自语:“本来,你该和他的。”

乔乔知道“他”指的是谁,不无恶意地笑笑:“本来,你也该和黑枣的。”小碾子加快步子朝前走去,脚步里充满怒火。舒乔幸灾乐祸地微笑着。

盼盼站在临时家属房的门外。

房内,大碾子在劝枣儿:“枣儿,你是不是先回老家好一些。”

枣儿:“不,挨骂,我也要当面挨他的骂。”

大碾子:“可这是在部队,闹起来,影响不好。”

盼盼在门外插嘴:“解放哥,怕什么,你连老婆都保护不了,还当什么炮艇艇长!”

大碾子不语。过了一会儿,大碾子拉开抽屉,取出一把海军刀来。

枣儿惊惧:“你们千万别动刀子!”

大碾子:“你琢磨哪去了,我是在想,当年我送给过他一把这种刀,现在,恐怕要还我了。”

贺家。

贺子达、鹿儿同坐一室。桌上摆着杨仪的照片。父子二人眼中有泪。

贺子达:“这件事,有一个人要负责任,但我不想跟你们小辈的说了。”

鹿儿话里有话地说:“我知道都谁有责任,现在我也不想说。”

贺子达一怔:“你怎么会知道……噢,周天品……”

鹿儿未置可否,道:“周师长也上学去了。我想叫根儿姑到这儿来住一段。”

贺子达:“来吧来吧,一定请她来。”

鹿儿:“还有个事跟您商量。薇拉一家两次救过我,一次肉体生命,一次政治生命,希望您对她能好一些。”

贺子达看看儿子,问道:“她会做我们的饭吗?”

鹿儿:“连包饺子都会。”

贺子达:“那就行了。其他的,也许慢慢就顺眼了。”

鹿儿笑问:“您不觉得我儿子很漂亮吗?”

“漂亮是漂亮,就是不大像我的孙子。不说这个了,我也有件事得和你商量商量。”

“什么事?”

贺子达:“我们俩总不能都叫贺子达吧?”

鹿儿笑笑,又严肃起来:“我的名是根儿家太奶给起的,太奶和太爷为了救我,在台风中被房子砸死了。”

贺子达点点头,顿了顿,故意地:“那么,老子改名?”

鹿儿:“……那当然也不合适。”

二人沉默了一会儿,贺子达道:“这样吧,都别大改,这样挺有纪念意义。就把我那个子孙的‘子’,改成紫色的‘紫’;把你那个达到的‘达’换成答应的‘答’,儿子答应老子的意思,怎么样?”

鹿儿笑着说:“我答应!”

陆军学院的报到处,鹿儿与许多男女学员在注册。

旁边有个小小的电话间,小碾子在打电话:“请找贺解放……对,就是现在的田解放。”盼盼提着行李路过,停下偷听。

小碾子:“是我,猜到就好。星期天找个地方谈谈怎么样?……中午出海?那就上午,八点一刻我到码头,就这么定了!”小碾子不由分说,“咔”地挂上电话。

盼盼没来得及躲开,险些被破门而出的小碾子撞上。小碾子看了盼盼一眼走开了。

海浪击岸。

海滨树林,小碾子与大碾子各自脱下军装,在树枝上挂好。他们对立而视。

大碾子:“开始吧。”

小碾子从兜里掏出海军刀,打开,欣赏了一下道:“你教我用过这玩意,这次本来想让你看看我长进了没有,算了。我毕竟干了两年步兵连长,用不着它了。”说完,小碾子将刀飞插在大碾子脚前。

两人攥紧了拳头。小碾子一拳迎面挥去,大碾子拨开;又一拳劈面而来,大碾子又拨开;第三拳重重地打在大碾子腹部,大碾子疼得刚弯下腰,小碾子用臂肘磕其背部,大碾子倒地。小碾子冷笑道:“到底是海军!起来!”

大碾子艰难地爬起,站好,攥拳。小碾子一拳扑面,大碾子拨开……如刚才一样,打脸的拳都被拨开,却因不防身体,大碾子再次倒地。

小碾子看出对方故意不还手,更加冒火:“你为什么不还手!”大碾子趴在地上气吁吁地说:“别打脸上,一会儿还要出海……”

“你还要脸?今天我非要叫你换一副嘴脸!”说着,小碾子左手拎住大碾子脖领,右拳正要击出,突然他头上挨了重重一棍。小碾子晕眩一阵,转身看来人——盼盼手里攥着一支长把扫帚。

盼盼柳眉倒竖:“你让他鼻青脸肿地去见黑枣还没什么,可让他那样去带兵,你还不如干脆杀了他!”

“你是谁?”小碾子问。

大碾子:“盼盼,你别管这事。”

盼盼捡起地上的刀,递向小碾子:“给,杀了他!”小碾子活活被眼前这个女军官震慑住了,有点儿不知所措。

盼盼:“杀了他!

小碾子泄气地嘟嚷了一句:“扫帚星!”他从树上取下自己的衣服,离开。盼盼在小碾子身后叫道:“别走!”小碾子惊疑地转过身。

盼盼:“我也是陆军,你在陆地上打海军是丢了我们陆军的脸!你得到海上再同他较量较量!”

大碾子:“盼盼,你又要演戏!”

盼盼:“我刚才已经跟姜伯伯说过了,说他儿子从来没见过海。姜伯伯同意,还通知了司令部值班室。”

小碾子仍拔腿就走。

盼盼喝道:“姜支前!你要这样走,我会把你今天殴打海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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