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人机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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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人机密-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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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子达冲出电影院门,见自己的车停在门口。他有点儿奇怪:“你怎么来了?”

“老号长叫我来的。他说不出半小时你就会受不了那份洋罪,弄不好你要开跑人家的车,把人家给甩在马路上……军长,到底坚持了几分钟……”司机厚着脸皮要看贺子达的手表。贺子达喝令:“快开车!”

车刚蹿出去,小姐也奔至门口,怨恨地望着。

贺子达回到自己的家,见石娥站在门口。看到贺子达回来,石娥马上就离开了。

贺子达走进谢石榴的屋,坐在床板上。谢石榴在抽早烟,贺子达夺过去吸着。谢石榴也不问什么。抽了几口闷烟,贺子达终于忍不住问:“难道我贺子达真的影响了打仗?”

谢石榴接过旱烟,只吸不语。

贺子达只好转身离开。他回到自己的房间,久久地望着窗外夜色。

清早。楚风屏在窗前梳头,突然叫道:“佑生,你看!”姜佑生系着扣子走至窗前。窗外,院子对面的小树林,大碾子正在那里玩耍。

楚风屏要奔下楼,被姜佑生制止住:“我去。那只不过是个钓饵!”

姜佑生走进小树林,果然贺子达咳嗽一声,走了出来。两个人相互看看,无语地走到一起。二人难堪了一阵,不约而同都从兜里摸出一封信来欲递给对方。看着相似的动作,两个人苦笑了一下。

姜佑生:“给彭老总写的信?”

贺子达:“找你一起签个名。”

姜佑生:“这两封,寄哪封?”

贺子达:“都签,都寄。”

姜佑生:“好。”

两个互换了信件。

贺子达:“我们最好一同在兵团所有部队转一转。”

姜佑生:“那就先去你的军。”

“请!”说完,贺子达转身喊道,“小碾子,回家。”

楚风屏在窗前一直看着姜佑生抱着大碾子上了贺子达的车。她不禁双眼湿润。这时,一公务员在房间门口喊道:“楚同志,信。”楚风屏慌忙擦了擦眼睛,接过信。溜过一遍,她不由惊呼:“田嫂还没到家!”

一间破旧的房内,田妻正在收拾包袱,准备上路。她身后站着铁路上的那个老工人和他老婆,夫妇俩有话难以出口的样子。

田妻领着小碾子,一起跪在老夫妇面前:“好人,我这一病,在这儿白吃白住了一个多月,真不知怎么报答二老。”

老工人:“快起来快起来。”

夫妇俩开始互相推:“你说吧。”“还是你说吧。”

老妇说道:“是这么回事,这一个月你也看到了,我们老两口这把年纪了,也没有个一男半女的,听老头说,这孩子不像是你亲生的……”

田妻明白过来,急忙说:“是亲生的,是我亲生的!”

老妇盯了老头一眼,又道:“不论亲生的还是别人的,你看,你年纪轻轻的,还能生。是不是……”老妇捅捅老头。老头忙掏出一叠钱:“不多,回去买条小牛吧。”

田妻:“不,不!二老如果觉得我们娘儿俩白吃了这一阵,我愿白给你们干半年活。”

老妇不快:“我这儿又无地可种,无棉可纺,要你干什么活?!”

田妻:“那等我回到家,一定把钱邮来。”

老头:“要饭的,哪来的钱。”

老妇:“孩子先放在这儿,拿了钱再来取。”

田妻:“这怎么能行呢。”

老妇:“你也看见了,我们挺喜欢这孩子,还能把他卖了不成?回家取钱换人!”

田妻:“大娘……”

老妇:“就这么定了!你走吧。”

田妻站起来,犹犹豫豫地走到了门口。

“娘——”小碾子凄惨地叫道。

老归搂住小碾子:“孩子,你娘连玉米饼子都不给你吃,跟我过吧,我喝白开水,也天天给你烙油饼。”小碾子挣着:“不,娘——”

田妻又奔回来,跪下:“大爷、大娘,求求二老,别让我们骨肉分离!我回家一定把钱寄出来,不寄,让火烧了房,让水淹了地,让雷劈死咱全家,二老行行好……”小碾子也趴在一边。

田妻:“碾子,给爷爷、奶奶磕头。”小碾子磕头不止。

老头先不忍了:“算了算了,我们又不是生抢硬夺。唉——如果是亲生的,你就待孩子好些。快走吧。”

老妇抹了把眼泪,拧了把鼻涕擦在自己的鞋跟上,然后从那叠钱中抽出两张,塞在小碾子身上,便进里屋去了。

田妻又朝老工人磕了三个头,背起小碾子出门。出了门,田妻撒腿就跑,生怕人家反悔。

大石山。鹿儿站在一处崖边,往下看着。一会儿,根儿爬上来。放下药筐,根儿取出几种药,对鹿儿说:“这叫天仙藤,可以让人的筋骨非常结实。这是谷精草,能治眼睛的病。这个叫天麻,它的根像小球,能治头疼,这种草药很少,所以很值钱的。”鹿儿很认真地看着,听着,并不断点头,表示听懂了。

村中土街。田妻终于破衣烂衫地走回了家。小碾子在她身后很远的地方一瘸一拐的。院门推开,田大年愣住了。田妻扑到水缸前喝水。

大年急切地问:“你看到大碾子了?”田妻喝着水:“他们的心变坏了……嫌咱脏,不让见。”大年又问:“那你把小碾子还他们啦?”田妻恶狠狠地说:“想得美!他不把大碾子给咱,咱也不把小碾子给他!”

“那孩子呢?”

小碾子这时走到门口,一屁股坐在门槛上。大年扑过去,抱起小碾子,脱下小碾子的一双烂鞋,只见孩子的两只小脚血肉模糊!田大年放下小碾子,抄起门栓便向田妻打过去:“……大碾子没换回来,你就拿人家孩子出气啊?你的心咋忒狠!”

田妻连挨了几下门栓却不喊不叫。小碾子喊着“娘”扑到她怀里,田妻把小碾子一把推倒在地,冲着大年喊:“你打吧,打死我吧,打死我,我这当娘的心里才好受!”

大年举着杠子,愣在那儿。小碾子坐在地上大哭着:“……楚阿姨……楚阿姨……我要楚阿姨……”田妻一下呆住了。她的心突然变软了,扑过去抱起小碾子,紧紧搂着,哭叫着:“这都是命啊!小碾子,这回你和大碾子是换不回来了,咱就把你当亲生的吧!”

她又冲着大年:“你还打我,这不都是你造的孽吗?!”田大年丢了杠子,蹲在地上,双拳狠狠捶打着自己的脑袋。

寒风吹秃了树枝。

贺家。石娥拍着大碾子睡觉。大碾子睡着后,她取出针线做活——给大碾子缝制一套小军装。

贺子达来到门口,立在那儿看着。灯下的石娥贤淑娟美。贺子达轻轻走过去,先看了看大碾子,然后搬张椅子坐在石娥对面。石娥站起来,又坐下,头勾得低低的。

“多亏了你。”“你的手真巧。”“谢谢你。”“你怎么不说话?”贺自己不停地说着。

石娥突然冒出一句:“又打仗了?”贺子达笑了:“对,又打仗了。”石娥又问:“你打吗?”贺子达:“这种事不能没有我老贺。”石娥又不语。

贺子达故意问:“你觉得我是去打好?还是不去好?……说呀。”

石娥突然冒出一句:“那女的叫什么?”

贺子达不解:“谁?”

石娥:“那个医生。”

贺子达:“噢,她呀。对呀,她叫什么?哈哈……居然还不知道她叫什么!”

石娥:“小点儿声。”

贺子达止住笑:“你问她干什么?”

石娥:“她……她……她很美。”

贺子达:“要我看,她不如你。”

石娥把头低得已无法干活。

窗外,谢石榴在看着屋里的情景。

贺子达:“石娥,部队在组织家属办识字班,你也去吧。”

石娥想了一下,摇摇头。

贺子达:“你担心小碾子没人管?没关系,把小碾子带着就是了,带孩子的家属有的是。”

石娥猛地抬起头,大胆地看了贺子达一眼。

贺子达:“你的眼睛真正睁开,显得好大,不像老号长,小三角眼。”

石娥“扑哧”笑了。

贺子达站起身:“这就对了,我就喜欢看你笑。早点儿休息吧,明天第一次去识字班,我带你去。”说完,贺兴奋地走出门去。

贺子达刚走,谢石榴走进石娥的屋,坐在贺子达刚坐的椅了上。谢石榴吸了两口烟:“妹子,刚才我站在窗外都看见、听见了。”

石娥脸红,扭过身去。

谢石榴:“贺伢子这个人好开玩笑……妹子,你知道军长有多大吗?打个比方,咱村的谢老七有五个家丁,三杆鸟铳,就当了伪村长,贺伢子有一万个谢老七那么大。”

石娥直视着哥哥,睁大了眼睛。

谢石榴接着说:“当然,共产党讲平等,不讲官不官的。可是共产党又最讲影响,官越大越讲影响。影响就是名声,名声坏了,多大的乌纱帽都得摘下来……妹子,我和伢子是十几年的生死弟兄,不讲究什么高低贵贱,可你……让人家说闲话、让自已脸红的事,想都莫想……”

石娥突然涨红着脸争辩:“我想什么了?”

谢石榴:“没想就好。识字班可以参加,我带你去,但不能带着小碾子,更不准你把贺子达的名字挂在嘴上。每天早去早回。”

谢石榴走到门口,背着身扔下一句话:“有些话,当哥的说不出口,你……你出了那些事,就不该再嫁人了。”

看着谢石榴走出门去,石娥丢下针线,扑在床上“呜呜”地哭起来。

夜深人静,还在研究朝鲜战报的贺子达,突然放下文件,侧耳细听,他似乎听见有女人的哭声。听了一阵,似有似无,他自嘲地笑笑,用手指掏了掏耳朵眼儿。

大石山,披雪挂冰。

冬末临春,小镇到处是“抗美援朝,保家卫国”、“打倒美帝国主义”、“志愿军万岁”一类的标语。根儿背着竹篓,牵着鹿儿在人群中走着。她进了药铺。

老板招呼:“哟,根儿来了。”根儿放下篓子,给鹿儿擦了擦汗:“大叔,给杯热水喝。”老板命伙计:“快,给根儿沏茶。”

根儿从篓子里取出几捆鹿茸和草药:“徐老板,验一下货吧。”

“又来了,我说过,谷家的货不用验。”老板说着连药材看也不看,命伙计,“称一称。”

根儿把茶端给鹿儿:“小心一点儿,别烫着。”并脱了鹿儿的鞋,揉着他的脚,“打泡了没有?”

鹿儿:“没有。”

根儿:“回去的时候,你还是坐背篓里。”

鹿儿:“不,我已经长大了。”

老板递过一叠钱。

根儿:“大叔,我说过的,白给您采三年药,抵盖房的钱。”

老板:“根儿,也差不多了,你就给你大叔留一点儿脸吧。再说,快过年了,给鹿儿买两挂鞭放放。”

根儿犹豫了一下。老板把钱塞在根儿手里。

“那就,谢谢大叔。”根儿把钱揣在身上。

老板又递过一叠钱:“这个也拿着,给自己也置件新衣裳吧。”

根儿推辞不受:“不,不,谢谢了……”

老板看着根儿、鹿儿离去的背影,深叹一声:“唉——真不容易啊!”

伙计:“老板,您给说说,让根儿跟我得了,我不嫌那孩子,我乐得老婆、儿子一起来。”

老板生气:“放屁!你是什么东西?牛屎一堆!”

街头有一大群人围成圈在看耍把戏的,叫好声震天撼地。根儿领着鹿儿挤进圈里。

一个武术节目演完,班主光着膀子,浑身大汗走进中央,抱拳打钱:“诸位老少爷们、大哥大姐,老汉今年六十有三,已有二十年没登场献丑了。今儿个咱练得卖力气不卖力气?”

众人:“卖力气!”

班主:“是真功夫假功夫?”

众人:“真功夫!”

班主:“开眼不丌眼?”

众人:“开眼!”

有人开始朝场内扔钱。

班主:“且慢。老汉率全家儿孙儿媳在此玩命三天,并非为自己发财。诸位,往这里看!”

一阵锣鼓,班主儿孙亮出一面红布横幅,上书:为亲人志愿军捐献飞机

众人叫好、鼓掌。

班主:“咱捐不出一架飞机,总可捐出一只翅膀。捐不出一只翅膀,总可捐出一只轱辘。老汉特请镇政府的一位公人在此收钱,老汉分文不取。”

镇政府那个转业军人叫道:“大家认识我吗?”

众人:“认识,你是镇长!”

班主:“诸位,老汉再练一套祖传绝活:瞧着这三只铁球,江湖中人有吞一吐一的,罕见吞二吐二的,有谁见过吞三吐三的?!今个诸位看好吧!”

班主的儿子出场跪下,含泪拱手:“诸位大爷大哥、大妈大姐,我爹大病初愈,又是多年不练的旧活,一只铁球便可能要了他老的性命,请诸位明鉴我爹一片爱国之心!”班主大喝一声:“起来!”

紧锣密鼓之中,班主抖擞精神,先是满地翻滚,运足气力。静场中,老汉吞下第一枚铁球。老汉家人紧簇一团,睁大眼睛。老汉吞下第二枚铁球。全场鸦雀无声。老汉虚汗已出,瞪圆眼睛,又拼死吞下第三枚铁球。全场目瞪口呆。老汉满脸青紫……场上无声无息。

班主儿子急忙出场,连声高叫:“赶快给点儿彩啊!让他老添把力气,吐出那追命球……”

众人方醒,喝彩声滚滚雷动。

镇长含泪,第一个掏出钱来扔进手中箩内,然后转圈收钱。钱像雪片般飞进竹箩。班主双目圆瞪,如铁塔屹立。

箩已冒尖,镇长放下,摘下帽子,不一会儿帽子又满。人们干脆往他怀里塞钱。镇长捧钱如丘,泪水横流对班主劝道:“老人家,你就吐出来吧……”

众人:“吐出来吧!”“吐出来吧!”

班主家人跪地齐叫:“爹!快吐吧!”

老汉运气,却极难吐出。

他的儿子急吼:“求求诸位,喊起来啊!”众人含泪齐吼“好——”“好——”,有节奏地一浪高过一浪!

老汉终于吐出一颗,那铁球布满血丝!众人吼声发颤,声浪更高。

老汉又吐出第二颗,血丝更多!众人狂呼。

老汉面色乌黑,身形一晃,险些跌倒。他儿子大叫一声:“不好!”扑过去,抱住老汉的腿,哭叫:“爹——您老要顶住!”

镇长:“使劲呀,大爷!”

老人眼角滚下两颗泪珠。他振作精神,拼命用力,终于吐出了第三颗!那铁球已成血球!接着,老人大门吐血……镇长把钱抛在地上,与老人儿子慌忙架住。

点点血花溅在满地的钱上。

根儿已经哭得面如水洗,泣咽难语。她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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