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萨特一个自由精灵的历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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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萨特一个自由精灵的历程-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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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萨特和波伏瓦的约定,萨特没有隐瞒自己的爱情遭遇,而是向波伏瓦和盘托出这一事件以及自己对月亮女人的迷恋。萨特在同玛利亚交往时并没有拿她与波伏瓦相比。她们是属于完全不同类型的人。萨特这一“偶然爱情”显然对波伏瓦产生影响。为了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请了半个月的病假来到柏林。她同月亮女人见面了。她们相处得还好。波伏瓦反省了一下自己的心态,觉得对月亮女人并没有什么嫉妒之心;相反地,她甚至还有点喜欢这个气质跟自己迥然不同的女人。经过接触,她发现月亮女人根本不会对自己构成威胁,这种“偶然爱情”确实是偶然的,不会取代她同萨特的永恒爱情。最根本的是,萨特和玛利亚之间不具有她和萨特之间那样密不可分的思想基础和彼此理解,这一恋爱事件应该只是她和萨特长期共同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以后,在萨特同玛利亚断绝爱情关系后许多年,波伏瓦还同玛利亚有来往。    
    萨特和月亮女人的爱情关系大约持续了一年,也就是他在柏林的时期。待到他留学期满回到勒阿弗尔后,这一段浪漫情史就成为过去。他们以后也不是完全不相来往,只是那种恋爱关系不再存在,彼此作为朋友相处。这种关系有点类似萨特同卡米耶后来的关系。    
    从柏林回到勒阿弗尔后,萨特在教学之余,埋头于哲学研究和文学写作,一段时间里没有再去追求这种偶然爱情。待到他注射麦司卡林发生幻觉反应后,波伏瓦已经由马赛调到鲁昂教书,萨特经常住在鲁昂,由波伏瓦来照护他。但她常常有课要上,恰好身旁有个年轻姑娘闲着没事,于是就将萨特托付给这个姑娘照护。这个姑娘就是奥尔加•;科萨克维茨,她是是波伏瓦的学生,比她的老师小9岁,父亲是沙俄皇族,母亲是法国人。奥尔加同父母合不来,她想当芭蕾舞演员,后来又想从事建筑行业,而父母却硬性规定她学医。她对波伏瓦有一种深深的依恋甚至崇拜之情,觉得这个老师理解自己,而波伏瓦很喜欢这个有个性的金发姑娘,她们之间有一种非常亲密的关系。    
    萨特幻觉症状消除后,波伏瓦又和萨特一起辅导奥尔加学习哲学,这样更加增多了萨特跟奥尔加接触的机会。他对奥尔加的感情由一般的喜欢发展为狂热的爱,开始动用一切手段来取悦奥尔加,给这个姑娘讲故事、唱歌,总之,他完全被奥尔加迷住了。    
    奥尔加也很喜欢萨特,因为萨特既风趣又温柔;但这种喜欢没有男女性爱的成分,也就是说,她并不想成为萨特的情人。除了其他因素外,“波伏瓦是萨特的情侣”这一点显然是奥尔加采取这种态度的重要原因。她不会同自己所喜爱的女老师去争夺情人的。但她又发现,她所热爱的波伏瓦,似乎并不反对她发展同萨特的关系。所以,有时她又给萨特送去一道秋波,或者作出一种姿态,让他抱有某种希望。这既是为了迎合波伏瓦,也是为了激起她的嫉妒心而更爱自己。但一旦萨特对奥尔加的姿态认了真,继续向她进攻时,她又感到厌烦,就会愁眉苦脸,甚至大发脾气。    
    由于奥尔加这种若即若离的态度,萨特无法断定自己的追求是否成功。有时她似乎已经对他有了明确表示,给了他特许权,有时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给他。为此他烦恼不已。因此,萨特和奥尔加在一起时常常吵架。他总是责备她任性,而她总是抱怨他专横。他们总是“好了又闹、闹了又好”,这种局面大约持续了两年。萨特在他的战争日记中总结这段时间说:“从1935年3月到1937年3月这两年间,我因对奥尔加的感情和疯狂而陷入人生的最低点。”    
    萨特之所以会对奥尔加有如此强烈甚至疯狂的爱,是因为他当时正处于严重的精神危机之中,他不想做一个成年男子,但已经无可挽回地步入成年期;他想过不平凡的充满奇遇的生活,而现实的一切都是按部就班地进行着。这时奥尔加对他来说,不仅仅是一个具体的女性,而且是青春的象征、年轻的象征、奇遇的象征;同她在一起,他就可以回到年轻时代,恢复冒险追求的心态。他后来回忆说:“我对奥尔加的感情就像一盏煤气灯的火光,把我日常生活的浑浑噩噩一烧而空。我消瘦异常,而激情万分,不再寻求任何安慰!”(《奇怪战争日记》)    
    萨特对奥尔加的追求最终没有结果。奥尔加后来和萨特的学生博斯特相互之间产生爱情并结了婚。在这之后,萨特不再指望同奥尔加有那种罗曼蒂克的爱情关系,但仍然对她很好。他并不后悔那一段无结果的追求。也许奥尔加是萨特唯一渴望有性爱关系而未能实现的女性。这恐怕是他的一个终生遗憾。将近70岁时他在同波伏瓦的长篇谈话中还讲到这一点。他对这个女性的爱可以说是终生的。1939年初,萨特的短篇小说集《墙》出版,他在题词中将它献给奥尔加,表达了他对于她仍然抱有的喜爱。他的第一个公演的戏剧《苍蝇》在很大程度上是为奥尔加写的,她在其中扮演女主角,由此成为演艺界的知名演员。萨特喜欢一个女人,即使她没有成为自己的情人,也愿意为她贡献出自己可以做到的一切。从30年代中期萨特初识奥尔加起,到1980年他去世,40多年时间,萨特同奥尔加以及她的丈夫博斯特都保持了一种类似“自家人”的亲密关系,这是比通常的友谊更为深厚的感情和关系。    
    萨特在回顾这一段经历时还分析说:“那时我们──海狸和我──陶醉于这种直接裸露的意识之中,感受到的仅仅是强烈和纯粹。我把海狸放在那样高的位置,在我的一生中,我第一次在他人面前感到谦卑,感到被解除了武装,感到需要学习。所有这些都是对我有益的。”(《奇怪战争日记》)


第一部 孤独(1905…1939)教师生涯(1931…1939):爱情好辛苦(2)

    萨特这里说的对海狸(波伏瓦)的感觉,应该是指波伏瓦对于他追求奥尔加的理解。波伏瓦对待这事的态度和心理是矛盾的。一方面,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萨特这样为一种激情所折磨。他挖空心思捕捉奥尔加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甚至每一个面部表情。而此前萨特在同她相处时,从来没有表现出这样的惊喜、狂乱和入迷。这让波伏瓦感到痛苦,甚至自问:以前的全部幸福是不是建立在一个虚假的基础之上?另一方面,她又深爱萨特,愿意从萨特的角度想问题。她能够理解萨特:这不仅仅是对于一个年轻姑娘的追求,也是对于一种新的生活方式的追求,而这种新的方式也是她想追求的。因此她没有像一般女人那样,因嫉妒而做出种种伤害彼此感情的事情来;而是顺其自然,从不干涉萨特的思想和行动。    
    但是,波伏瓦的这种态度,也并非像有些评论者所说的那样,是鼓励自己的女学生与萨特“通奸”,甚至说她是“拉皮条”的。而毋宁说,波伏瓦在尊重萨特、理解萨特的同时,也尊重和理解奥尔加。她从来就没有勉强奥尔加与萨特交好;以她在奥尔加心目中的地位和影响,如果一定要向奥尔加施加压力,那结果恐怕会两样。准确的说法应该是:波伏瓦给了萨特应有的自由;当然,同时也给了奥尔加同样的自由。    
    波伏瓦的著名小说《女客》显然是受到萨特、她和奥尔加在这一时期的生活和关系的启发而写成的。女主人公弗朗索瓦兹具有波伏瓦自己的特点,而男主人公皮埃尔也具有萨特的一些特点,虽然同时还有其他人的特征。而闯入他俩生活的格扎薇有点象奥尔加。当然,小说和现实是不会一样的。最根本的是,小说的结尾弗朗索瓦兹最后杀了格扎薇,而现实生活中的波伏瓦和奥尔加,尽管有过“三重奏”的纠缠,却终生保持着她们的友谊。波伏瓦在这部小说的题记中将它献给奥尔加。    
    能够将自己生活中最隐秘的心理和感受升华为文学作品,说明她已经超越了现实生活中的人和事,不是按照寻常的方式看问题。小说人物都有原型,但小说创造了一个世界,也就创造了一个个新人。而作者的自我不是只附着在某一个人物身上,它在作品的总体中。能够这样看待和处理生活和艺术之间的关系的,在与萨特相处的女人中,大概只有波伏瓦一人,因此萨特对她充满感激和敬意。    
    大约在萨特追求奥尔加已经无望而文学事业出现转机的时候,他同奥尔加的妹妹万达相识并开始追求她。这是很自然的事情。这姊妹俩在性格、气质方面有许多相似之处,也许妹妹平素在脾气上较为温顺,但一旦发作起来也更加厉害。萨特既然对奥尔加的爱终身不渝,现有一个“奥尔加二世”在这里,他当然会继续自己的追求。    
    万达对萨特也有好感,到后来可以说是越来越喜欢──萨特在追求女性方面是颇有天赋的。但大约有两年多时间,她对他始终保持着一种距离,那就是:两人关系十分亲密,但还没有成为情人,只能说是有深厚的友情──正如当年姐姐同萨特一样。而且这种关系时好时坏、若即若离。    
    1939年7月,萨特和万达的关系有了突破性进展。他们去阿维尼翁和艾古斯─莫特斯度假,但带的钱不够花,于是不上饭馆,只吃水果和沙拉。在旅馆里他俩共住一个房间,主要是为了节省钱,同时也为了更好地争吵。万达有个习惯:每天晚上在上床睡觉前,都要准备(漱、洗、换衣服等)45分钟,而这段时间萨特是不能在场的,只能离开房间在外面等。    
    一次,他们住的旅馆很小,关门很早,晚上11点。他们回到旅馆已经很晚,不敢惊动守门人,自己进去开了房间的门。万达仍要洗漱,而萨特只得在这旅馆的黑暗大厅里溜达。守门人觉察有动静,大喊:“是谁?”萨特赶紧溜向厕所,在那里,他的出现才不会遭到怀疑。萨特在这个土耳其风格的厕所里蹲了一刻钟,看着随手带的尼采的书。看来萨特为了爱情是很能吃苦的,同时也十分尊重对方的习惯和要求,哪怕它们显得有些可笑。也许是被这种不怕吃苦的精神所感动,第二天早上,万达终于让萨特同她睡在一起,他俩做了爱。    
    按照萨特和波伏瓦的约定,他们不应该隐瞒彼此的其他任何偶遇,萨特在给她的信中说明了自己同万达的情况。他和万达在一起的时候,生活规律大约是这样的:每天万达起得较早,她到街上和水果市场去转一圈,买些水果。然后回到房间,10点左右喊醒他。一般此时要做一次爱。漱洗后萨特大约在11点去邮局看有没有波伏瓦给他的信件,并且趁万达还没有来的机会给波伏瓦写信。正午时分万达来到这里,然后他俩一起去散步。    
    大概在与万达的关系有了突破性进展一个多月后,也就是他俩刚度完“蜜月”,法国对德宣战,萨特应征入伍。到军营后不久,在同万达的关系上,萨特有了一件十分烦心的事情:万达此时同姐姐奥尔加一起在迪兰的戏剧学校学戏。戏校有一个叫布林的男演员对她产生了一种吸引力。在给萨特的信中她反映了自己的心理活动;而在下一次来信中,却只字不提布林,显然她有许多事情和想法都没有说。萨特因嫉妒而极度痛苦,因万达的背叛行为而十分愤怒,而且这种情绪滋长得越来越强烈,这是他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在柏林同月亮女人的关系中,萨特对月亮女人的丈夫毫无嫉妒之心。而且他知道月亮女人还有好几个情人,但他并没有因此而苛责她。在萨特有偶然爱情的同时,波伏瓦也与其他男性有着性爱关系,而且这些男性也是萨特的朋友;按照“什么都不隐瞒”的协议,波伏瓦向萨特说明了这些关系,而萨特对此毫无嫉妒之心,既没有影响他和这些人的友谊,也没有影响他同波伏瓦的关系。一般来说,萨特对自己的情人并不苛求;他只是要求对方在与他交往时心中只有他或将他放在第一位;通常对自己的情人又有情人是容许的,并不嫉妒。既然如此,为什么单单对万达有这种嫉妒心理或有特别的要求呢?    
    波伏瓦和月亮女人跟萨特的年龄大致相仿佛,就是小也小不了多少,可以算是同代人。而万达比萨特小十多岁,几乎有一代之差。萨特对于她,可能不仅有一种男女之爱,还有一种类似对自己孩子的爱,而且越是到后来,这种感觉就越强烈。这种爱显然有一种独占的性质,而这种独占因素较多的成分是保护对方不被别人侵害。在巴黎即将沦陷之时,萨特在给波伏瓦的信中,一再特意嘱托她将奥尔加和万达送到安全的地方,他说,他最担心的就是这姊妹俩;对于波伏瓦,他是不担心的,因为她个性坚强,有充分的独立生活的能力,而那两姊妹不行,离开了保护者就难以生活下去。他特别说,他觉得万达越来越像他的孩子,需要他来呵护。萨特在日记中还提到,万达个性上的缺陷就是缺乏自信。    
    就萨特对万达的态度看,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能说仅仅是偶然爱情,也有一种必然性和永恒性。不过这种关系同他跟波伏瓦的关系又不一样。波伏瓦无论在思想上还是在实际生活中,同萨特的关系都是完全平等的;除了一般的男女之爱外,萨特对波伏瓦还有一种对能力和水平与自己相当者以及知己者的尊重和信赖。而万达无论在思想上还是在实际生活中,同萨特的关系不是完全平等的,毋宁说她对于萨特有一种强烈的依赖关系;除了一般的男女之爱外,萨特对万达还有一种对于孩子那样的怜爱和保护的感情。    
    萨特为万达做的最多最大的事情,就是将她推上戏剧界,使她作为一名演员长期活跃在舞台上。萨特在追求万达时,曾许诺将来要让她成为一个有名的演员,而这正是万达最大的愿望,后来他真正做到了。万达的艺名是玛利亚─奥里维埃。除了第一个戏剧《苍蝇》是为奥尔加写的(那时万达也在其中扮演一个小的角色),以后几乎所有的萨特戏剧都是为万达写的。如写《禁闭》是为了让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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