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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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明月-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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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行俭走近一步,在马鞍前低下身子,将这只大雁放在了琉璃脚下,这才抬起头来,看着琉璃微笑,一张脸上神采奕奕。
    琉璃胸口一阵激荡,还未露出笑容,七娘几个立刻一拥而上,用团扇遮住了琉璃的面孔,阿霓便拿出一枚黛石,像模像样的给琉璃补起妆来。
    屋外顿时传来了一阵哄闹,“新妇子,催出来新妇子,催出来”裴行俭的声音依然是不温不火,“织女菱花镜,青娥鸾凤台,且将螺黛色,留待郎画开。”
    阿霓不理他,收起黛石,又掏出了一盒胭脂,给琉璃补唇。
    裴行俭应声道,“东风遥相知,莫为梳妆迟,自有桃花面,何须借燕脂?”
    众人这才笑着把琉璃扶了起来,库狄延忠走了过来,受了裴行俭和琉璃的参拜,又嘱咐了琉璃几句。康氏将琉璃的青色蔽膝拿起遮住了她的脸,搀着她出门上车,七娘举着蜡烛,待琉璃坐定,两人将她的衣裳略整理了一番,见跟着裴行俭过来的伴郎已举着蜡烛出门,这才一口吹灭蜡烛,退了出来。裴行俭已经翻身上马,绕着马车转了三圈,几位库狄家的堂兄和安家表兄也各自上马,大家一声哄笑,马车一震,车轮滚动起来。只是没走多久,便被人闹哄哄的挡住,却是亲朋邻里障车的来了,讨要了好些铜钱酒水绢帛才四散而开。
    琉璃坐在车里,听见有人哼唧了几声才道,“守约,今日我身上这顿好打,这笔账却要如何算?”车窗外,裴行俭叹了口气,语气诚恳无比,“这却是冤枉裴某了,今日我可是半点没躲,就站在最前面,那些娘子眼力这般不好,又能怨得了谁?再说谁不晓得你的身手,难道还真能被妇人们打坏了不成,只是诸位,愿赌服输,你们今日一首诗都没帮我做也罢了,输的赌注可莫混忘了”
    有人哀叹,“还作诗?都怨你们,我便说了不能和裴九打赌你们偏不信他说的只要燕七穿了红袍,他便不会被打,结果如何?不但燕七吃了顿打,大伙儿还不能弄新妇了,何苦来哉?”又有人道,“你我娶亲之时,不都是穿的青袍?哪有伴郎穿了红袍,正牌女婿就没人认得出来的道理?谁知晓今日这些妇人是怎么了,竟只认穿绛红袍的”
    琉璃忍不住捂着脸笑得发抖:这些大概都是裴行俭原先在左卫的同僚,长安各卫武官原本多是高官子弟门荫出身,他们娶亲大概是喜欢从古礼穿青袍的,女方也都是相熟的人家,自然无论怎样都不会认错。可是库狄家和安家都是小户,这一两代里只怕都不曾有女婿穿着青袍来迎亲,那些女人恰恰又没有一个人见过裴行俭,难怪会把这倒霉催的伴郎一顿好打。嗯,她得记牢了,这辈子绝不能跟裴行俭打赌深夜之中,车行甚快,没过多久便到了永宁坊,宅子内外自然也是灯火通明。阿霓小檀几个上了车,整了整她头上的蔽膝,又用团扇从旁边遮住她的脸,扶着琉璃下车踩在一张簇新的席子上,两张席子不断倒换,一路脚不沾地的沿着西阶跨过马鞍进了大门。
    刚刚走到院子里,身后突然传来一片笑闹之声,还有孩子们的尖叫,阿霓回头看了一眼,轻声道,“是于夫人带了罗娘子和两个小郎君在躏新迹呢。”琉璃听着那熟悉的声音,心里一暖,接下来一路拜了牲栏、灶台,这才到了院子西南角搭的青庐里。刚刚走上青毡,便听到一阵轰笑的声音,却是到了夫妻对拜之时。
    这院子本来就不算小,琉璃头上遮着蔽膝,眼前几乎不能视物,被几个侍女围着这么一路折腾下来,不由头昏眼花,此刻周围那些笑声几乎是在耳膜边轰然作响,只是想到裴行俭就站在青毡的另一头,一股安宁的喜悦慢慢涌上心头,轻轻的走上一步,在赞唱声中,对着前方拜了下来。
    一片欢笑声响起,琉璃站直身子,被扶到了青庐内的床上坐下,刚刚坐稳,无数彩果铜钱便冰雹般落将下来,花生红枣也就罢了,那些栗子铜钱打在身上,着实有些疼痛,琉璃顿时庆幸自己头上蒙了这条蔽膝,此刻至少有布制头盔之用,前面遮面的那两把团扇,便算是双层面罩,可他却是没遮没拦的……念头还没有转过来,一枚高高抛起的栗子准确的落在了她的肩膀上,疼得她忍不住轻嘶了一声,随即左手一紧,一只温暖修长的手已将她的手包在了掌心里。
    在蔽膝的缝隙里,琉璃看见了他的侧脸,不断有金钱彩果落在他的头上、身上,他嘴角却越来越明显的扬了起来,琉璃看着那道熟悉的弧线,突然觉得果雨打在身上的感觉,似乎也没那么疼了。
    好容易落下的喜钱彩果变得稀疏起来,还没来得让人及松口气,却有人高声道,“何处嫦娥临人家,重重罗扇掩流霞,催得云破月弄影,试看碧玉妆梨花”
    众人顿时鼓掌大笑,随即,却扇诗一首接一首的比赛般念了下来,文雅些的便吟,“姮娥莫掩春山色,天月照人捻粉妆,缘起华胥一梦定,流年笑碎相思肠。”
    促狭的便语带双关:“花红今夜好,罗扇莫相遮,月开芙蓉面,留待郎攀折”
    哄笑的声音顿时更大了一些,阿霓和小檀这才取下琉璃头上的蔽膝,又放下了扇子,外面火炬明晃晃的光线直接照在了琉璃的脸上,她忍不住侧过头去,眯起了眼睛,周围全是陌生的面孔和热辣辣的目光,有人在拍手大笑,说裴九艳福,新妇真乃国色,但那笑声似乎也有些刺耳。她只觉得背上已沁出了薄薄的一层汗,好在宽大的袍袖下,那只手依然温暖稳定,微微的握紧了一些,传递着让她安心的信息。琉璃心神定了定,在一声接一声的调笑声中,安静的垂下了眼睑。
    不知哪家的妇人上来摸了摸琉璃的脸,回头笑道,“新妇看着就像玉人儿,摸起来竟比玉人儿还滑”说着又摸另外一边,那指尖又热又腻,琉璃忍不住往后缩了缩,裴行俭突然转过头来淡淡的看了那妇人一眼,那妇人的手一抖,顿时缩了回去,讪讪的笑了笑,回头大声道,“新婿恼了”众人顿时又轰笑了起来,笑话说得越来越露骨,好在到底再没有人上来动手动脚。
    不知过了多久,净手的银盆和铜镜终于被端了上来,调笑声慢慢止歇,琉璃忍不住松了口气。三口同牢饭,一口合卺酒,有人用一根五彩丝棉系在两人的脚趾上,烛影火光中,并肩坐在百子帐中的裴行俭神色从容、嘴角含笑,琉璃则脸带飞霞,垂眸不语,看上去与其他新人并无半点不同,没有人发现,在他们交叠在一起的青色袖袍下,两只手早已握在了一起,先是手掌相握,渐渐的变成了十指交缠。
    
    正文 第101章 碧庐情天 花好月圆
    
    洒落在床上的彩果喜钱被细细的收拾了起来。蓬松的帽惑、大红的簪花、华美的金钗,一样一样的放进了举在琉璃面前的那个螺钿婴戏图漆盘里……
    青庐最外面的纱帐已经落下,身边的女人们一面忙忙碌碌,一面在念着相应的吉利诗句,但琉璃已经根本听不清她们念的是什么了,只觉得身周的空气似乎都变得有些闷热,又觉得己很想喝点什么,却开不了口。穿了一夜的青色大袖裳被轻轻的脱下,仔细的叠好,身上只剩下一件薄薄的白色连身纱衫,但那闷热的感觉不但没有减退,反而变本加厉的燥热起来。
    裴行俭的外袍早已脱了下来,里面也是白色的纱衣,下裳却是绛色,取掉缨冠后披散下来的乌黑长发,衬着白净的面孔,让他整个人看上去似乎有一种奇异的陌生感,琉璃只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只是低头盯着自己膝盖发呆。
    烛光晃动中,女人们嬉笑着端着烛台退了出去,帘帷从里到外一层一层的落了下来,把人声与火光都隔绝在了外面。
    在最后一道帘子落下前,一只手准确覆盖在了琉璃的手背上,明明还是卸衣前一刻还紧紧相握的那只手,但此刻却仿佛带上了一种异样的热流,琉璃手指一颤,下意识的就想往回收,却被紧紧的握住,抬起,然后便触上了他的温润的双唇。
    细细密密的亲吻顺着琉璃的指尖滑向手背、小臂……琉璃不可抑制的战栗起来,整个人忍不住往后一缩,小脚趾上却突然传来了一阵细锐的疼痛。
    黑暗中传来一声带笑的叹息,“傻琉璃。”琉璃这才想起脚趾上的那根五彩系心线,想伸手去够,他的手却更迅速的握住了她的脚踝,另一只手则摸索到了脚趾上的线绳,轻轻的解了下来,又在她的脚趾上揉了揉,“疼不疼?”
    不疼,可是,他的手指碰过的地方很酥,很麻,琉璃甚至能感觉到肌肤上已经起了一层细细的寒栗,她迅速的缩回了脚,摇了摇头,然后才意识到这样的黑暗中他不可能看见,只是她的嗓子干涩得几乎发不出声,好容易才说出一句,“还好,你脚上的……”
    “差点忘了。”悉悉索索的一阵响动,想来是他俯身在解自己脚趾上的丝线。琉璃乘机又往后缩了缩,整个人都缩到了另一边的床头,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离他远一点,还是想离心底那种异样的感觉远一点。在纯粹的黑暗与安静中,能听到自己的心在胸腔里疯狂的跳动,她不由自主伸手按在胸口,却听见裴行俭轻轻的“咦”了一声,“怎会不见了?”
    琉璃一怔,裴行俭的声音里带上了有些微的焦急,“适才明明还在手中……”
    难道是五彩线掉了?琉璃听说过,这根五彩系心绳,绝不能丢了……琉璃忙凑了过去,沿着他膝盖伸手探到地上的青毡上摩挲了一回,可这样的黑暗中怎么找到那根细绳?她抬起头来叹了口气,“或是掉床脚了,明日再找应当也不打紧吧?”
    裴行俭的声音里变得满是笑意,“谁说我找的是五彩线?”
    琉璃猛然醒悟过来,没等她躲开,一双有力的臂膀已揽住了她的腰肢,将她整个人带入了一个暖暖的怀中,黑暗中,他炙热的双唇密密的落在她的脸颊上,夹杂着低低的笑声,“我是在找我害羞的新妇子,她居然躲得那般远。”
    羞恼腾的涌了上了,琉璃想说,“我没躲”,但刚张嘴说出一个字,他的双唇便温柔的封了上来,熟悉的清冷气息带着陌生的热切索取,瞬间就从唇齿间直接侵入了琉璃的脑海,顿时让她失去了所有反驳的能力,只能伸出手臂紧紧的抱住他,缠绵的回应着他的每一个亲吻。
    原来前一刻在她心底疯狂跳动的,不是恐惧,不是羞涩,而是渴求,她是如此渴求他的亲吻和拥抱,以至于吓到了她自己……
    幔帐内的温度似乎越来越高,她听到裴行俭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握住她腰肢的手力道在不断加大,似乎是想把她直接揉进他的身子里去,在她几乎忍不住要痛哼出声时,那只手却突然松开了钳制,转到前面,略带急切却依然稳定的一根一根解开了她身上纱衫的衣带,随即是那件贴身素绫缠弦的在颈部和腰后的两处系结……
    只是轻轻一扯,便再也没有一片薄纱能阻止他温柔细致的探索,那十根修长的手指仿佛有一种奇异的魔力,在经过的每处地方,都留下了星星点点的火种,没多久便是野火燎原。这火焰迅速的从琉璃的肌肤表面蔓延到了身体的最深处,化成一股股酸酸麻麻的热浪,不断的往外涌动。
    在肌肤上燃烧的火焰与身体深处涌动的热流之中,琉璃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在烈日照耀下的雪人,在不断的融化,变成水,变成风,再也找不回原来的模样。她发现自己的双手要用尽所有力气才能勉强勾住他的背脊,却没有意识到她的整个身子都在不停的颤抖,没有意识到在唇齿交缠中她断断续续逸出的呻吟。她只是感觉到他突然放开了自己的双唇,贴在自己耳边声音沙哑的叫了一声“琉璃”,那炙热的气息吹在她的耳垂上,让她不由自主的剧烈战栗起来,她听见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身子慢慢沉了下来,温柔而坚决的分开了她的双腿……从最敏感脆弱的地方传来的炙热触感,让她突然有了一丝清醒,下意识的想躲开,想退缩,却终于只是闭上了双眼。
    他的动作轻柔耐心得不可思议,但当他的身子彻底没入的时候,无法避免的的异样痛楚还是让琉璃忍不住紧紧咬住了下唇,以免发出任何痛苦的声音。仿佛在黑暗中也能看清她每一点细微的表情,他立刻停止了所有的动作,轻轻的吻了下来,用舌尖撬开了她的牙齿,轻柔的含住了她已经被咬出牙印的唇瓣,久久的辗转,随即便移到她因为忍痛而沁出了一层细密汗水的额头上,怜惜的亲吻着她的眉头、眼睛、鬓角。
    只是他的额头渐渐也变得汗津津的,呼吸里有极力压抑的喘息,琉璃突然意识到那是因为忍耐,就像她在忍耐痛楚,他也在忍耐欲望……从心底最深处涌上来的柔情让她再也顾不得身体里残留的不适,伸手的抱住了他,也缠住了他,“守约”他的身子明显的的震了一下,随即低低的“嘶”了一声,再也无法控制的律动起来。
    无法言喻的感觉随着他的节奏一波一波的冲向全身,琉璃清晰的感觉到,其实痛楚比欢愉更多,而且在随着他渐渐失控的狂野在加剧,然而那是他带来的痛楚,痛楚里也带着甜蜜与满足,比纯粹的欢愉似乎更让人刻骨铭心,因此她只是纵容的攀紧了他,迎合着他,直到他终于战栗着爆发出来……
    静默的紧紧相拥之后,琉璃的耳边传来了他带着叹息的轻唤,“琉璃,琉璃。”她疲惫得几乎不想睁眼,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裴行俭侧身将琉璃拥在怀里,用手指轻轻的梳理着琉璃的头发,滑到她脖子下面时顿了一下,“这是什么?”
    琉璃闭着眼睛微笑,“你不认得了么?”
    裴行俭摩挲了一回,也笑了起来,“你把我送你的玉佩当项坠了?”
    琉璃微笑不语,去年寒衣节他送自己的这枚小小的玉佩是自己身边唯一属于他的东西,她想时时刻刻带着,却又不想被人看见,只能找了根红绳做成项坠,这样,他的这份心意就会日夜陪着她……
    裴行俭手指似乎还在抚摸着那块玉佩,半响才低声道,“其实这块玉质地虽好,雕工却不算上佳,最早原不过是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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