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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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明月- 第1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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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半句虚言只是舍妹性子谦谨,不愿与商队的下人们多说而已。”
    这边一个兵丁已推开阿燕,上来想扯琉璃,琉璃早拔下了头上的银簪握在手里,毫不犹豫对着伸过来的那只大手手背上便扎了下去,那兵丁顿时惨叫着跳了起来。正乱着,门口一条人影一阵风般冲了进来,两个兵丁眼前一花,听得闷雷般的一声“滚”便先后摔了出去,当真是滚出去足足一丈多远。
    苏参军本来听了安十郎的话心头已乱,突然看见这一幕,更是唬了一跳,怒喝道,“谁人在此撒野?好大的胆子”
    只见来人已转过身来,是一个四十多岁的高大汉子,一双眼睛里的寒光竟是如有实质,苏参军不由自主便退了一步。大汉这才冷冷道,“谁敢对我家娘子无礼?好大的胆子”
    苏参军心头有些乱了起来,安家并非小商户,在长安、凉州都是根深蒂固、枝繁叶茂,既然敢说拿族人性命来担保,此话只怕假不了,这位大汉看身手也绝不是一般人家能养得起的,只是事到如今再往回转,自己的面子却往哪里搁?更别说落下闲话,图谋之事更是难成……他转念间便拿定了主意,厉声道,“你家娘子便是官家女眷,既来公验,也需照实回话,你一个奴仆,敢对官差动手,我拿了你说到御前去又有何妨?来人,把这奴仆绑了”
    兵丁们见了适才那一幕,多少有些怯了,互相看了一眼,却没人迈步。
    阿古眼睛一眯,寒光更盛,“谁说某是奴仆,你未出世时,某便已在裴都督手下冲锋陷阵,两个小兵敢冒犯我家娘子,某出手护主难不成还犯了律法?”
    琉璃淡然接了一句,“叔父,不如烦劳您将凉州长史请来,这偌大的凉州总得有人来分辨道理,也免得我被人认定是冒充官家女眷,家中护卫也被人认作奴仆之流。”
    苏参军心里顿时一突,自己竟又没有占到理莫说长史与这安家关系似乎不错,便是刺史来了,只怕也不敢得罪苏大将军的义女、宫中昭仪的红人,真要分解起来,此事要如何了结才好?
    安十郎与安六叔相视一眼,安六叔便大声笑道,“不过是一场误会,何必闹大?参军也是忠于职守而已,如今分解清楚也便罢了”
    苏参军顿时暗暗的松了口气,面上却依然是淡淡的,“如今乃非常之期,从严盘问来往商贾,不过是苏某的职责所在,既然有安家担保这位娘子乃我大唐的官眷,让她退下便是苏某也不再追究她的奴仆护卫冲撞官差之罪。”说着看了安六叔一眼,“只是,这出关之货品,还是要仔细搜查”
    安六叔不由有些愣住了,不知这位苏参军到底是想找个台阶下,还是依旧要难为自己,正想说话,就听有人道,“苏兄果然一片忠心,裴某佩服得紧。”
    院门口的石阶上,不知何时已站了一个青袍男子,神情温润,笑容可掬。苏南瑾愣了一下才抱手道,“这位莫不是……裴兄?”
    突然想起半个月前收到的邸抄上记录的那一条消息,眼睛不由一亮,脸上的笑容顿时从三分变成了十分,快步走了下去,“守约,你是何时来的凉州?”
    裴行俭看了看头发披散了一半的琉璃,眼神微暗,转头再看着苏南瑾时,脸上的笑容却更是和煦得几乎醉人,“守约也不过刚到凉州,一别经年,子玉竟是风采殊胜”
    两人互相见了礼,又寒暄了两句,裴行俭便笑道,“裴某原是在云威驿前遇见这支商队,听闻他们正好也是去西州,倒是省了裴某出关时再寻人带路,因此想之结伴而行,这才寻了过来,不想竟能遇见子玉,当真是意外之喜。”
    苏南瑾微微一愣,立时又笑了起来,“原来如此,真是巧了说来子玉在凉州也难得一遇故人,今日能见裴兄,真真是喜出望外守约兄定然还未用膳吧?横竖也近午时了,这几车货品细细查看,也需花些时辰,小弟便让人先查验货品,咱们到外面小饮一杯,回头再办完这公验事宜如何?”
    裴行俭忙摇头道,“子玉有所不知,裴某此来之故一言难尽,你的心意我领了,这酒却还是不喝的好,若是有人多嘴,裴某倒是无妨,只怕连累了子玉”
    苏南瑾高高的挑起了眉头,满脸惊诧,“此话怎讲?难道……”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守约也太谨慎了些,这凉州不比长安,难不成还有许多故旧认得出你?再者说,你我何等交情,这千里相逢,难不成一杯酒也喝不得了?谁不知守约最会品酒,这凉州美酒与京兆不同,若不喝上几杯,你也枉来这一遭走走走,你若再跟我见外,便是看不起我苏南瑾了”说着不由分说拉着裴行俭便往外走,一面便回头吩咐差吏道,“你们给我细细查验外头的车马货物,莫要遗漏,却也莫要损坏”
    眼见这位适才还一脸桀骜的苏参军揽着裴行俭的肩头,说笑着走出门去,一院子人都有些面面相觑。阿燕忙帮琉璃把头发重新挽好,小檀仔细的插回了银簪,低声笑道,“娘子下手倒有准头只是比起古叔来还是要差些,古叔今日实在威风得紧,那个参军吓得脸都变色了……阿郎怎么与这种人有交情?”
    琉璃笑了笑没说话,转头看着门口有些出神:这件事情实在有些诡异,那为苏参军的热情来得诡异,裴行俭的笑容和煦得更是诡异他到底又是在唱哪一出?。。。
    
    第6章 他乡故人 自求多福
    
    正午时分,几辆马车上的货都已打开检查又重新装好,院子的差役们明显有些百无聊赖,安六叔早已打发人去给车队补充水草干粮,见此情形,忙又买了些芝麻胡饼回来,笑嘻嘻的先送到了他们手中,随后才分给自己人,院子里这才时多了几分活力。
    琉璃越站越冷,恨不得缩回车里才好,却到底有些不大放心,阿燕和小檀劝了两次无果,只好给她拿了个皮手笼过来,饶是如此,她也觉得脚上渐渐发僵…
    直到午时已过,院门口才再次出现裴行俭的身影。他喝得似乎不少,脸颊微红,眼神也有些迷离,只是进门看向琉璃时,眉头却微微一皱。
    苏南瑾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脚步都有些不稳了,一名小吏忙上来扶他,却被他重重一推,“我自己会走”说着便微晃着走上台阶。
    安六叔忙跟上了几步,赔笑道,“参军,适才差役们都已查过,小的车队里并无违禁之物。”
    裴行俭也拍了拍苏南瑾的肩头,“子玉,你也知朝廷的规矩,为兄路上不便耽搁,不然定要留下与你痛饮三日”
    苏南瑾呵呵的笑了起来,“守约放心,小弟这便去办”挑帘走到堂里,几位胡商相视一眼,忙都跟上。
    裴行俭并未进去,却是返身几步走到了琉璃跟前,“你怎么等在外面?快上车暖暖去脸都快青了。”
    琉璃早已松了口气,听到这话不由一怔,垂下眼帘,默然转身往外便走。裴行俭目送着她的背影,直到安十郎笑容满面走到身边时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他手上捧着的过所笑道,“办妥了?”
    安十郎笑着点头,“还是守约你面子管用”
    裴行俭淡淡的一笑,转了话题,“咱们今日便出城?”
    安十郎看了看天色,“倒还来得及,适才你们出去喝酒时,车队该买的也都已买好,如今白日一日比一日短,谁知何时会变天?多赶半日路也是好的。”
    说话间另外几位胡商也陆续走了出来,最后一个出来的却是苏南瑾,望着裴行俭笑道,“守约兄这便要走?”
    裴行俭点头叹道,“正是,皇命不可违,前面三千里路,只怕再也难遇故人也不知何时才能与子玉再痛饮”说着一抱手,“多谢款待,我这便告辞,子玉多多保重”
    苏南瑾眯着眼睛也叹了口气,“守约何必如此客气?咱们日后自有再会之期,守约一路善自珍重才是”说着一路将裴行俭送到门口,目送他翻身上马远去,脸上的笑容却越来越是欢畅,终于哈哈大笑起来,转身快步走向堂屋,厉声吩咐道,“我有要紧公务处置,谁也不许进屋打扰”
    一出府衙,安家商队的马车便转弯向西而去,安十郎与赶上来的裴行俭说了两句话,正准备吩咐人走得快些,路边却突然冲出了一个女子,高声叫道,“可是去西州的车队?”恰恰拦在了琉璃的马车前,饶是阿古反应敏捷,车子也摇晃了一下,裴行俭和安十郎脸色都是一变,安十郎带马上去怒道,“你是什么人,不要命了么?”裴行俭则忙对着车内问,“琉璃,你要不要紧?”
    车里静了一下,才响起阿燕的声音,“娘子不打紧。”
    裴行俭松了口气,这才看向拦车之人,只见那人不过十五六岁,看打扮似乎是个唐人婢子,此刻脸色也吓得发白,哆嗦了两下才道,“你们、你们可是过了公验?能出城了?”
    安十郎没好气的道,“与你何干?”
    婢女忙道,“我家娘子有急事要去西州,原在康氏商队中,只是康氏如今出不得城,货物都就地发卖了,娘子因此想另找一家车队搭伴而去,若是郎君肯伸援手,我家娘子愿以十金相酬”
    安十郎断然摇头,“如今四处都在严查,岂能让生人入商队?”他正待不理,从路边酒肆里又快步走出一人,先弯腰行礼,才抬头笑道,“我道是谁竟过了公验,原来是十郎,难怪难怪。”
    安十郎只得下马还礼,“四郎,好久不见,这婢女说的娘子竟是你们商队的?”
    康四郎点头笑道,“正是。我也知十郎的顾虑,只是这位娘子并非寻常人家,她原是宫女,在宫里呆了七八年,出来时家人却全去了西州,只能托身商队去寻家人。我反复查过,文书都是全的,这才答应了她,如今遇上此事,我原是要退了酬金,她却分文不要,只要我荐她入旁的商队一道西去便好,我也只能来碰碰运气。这两日里便只有你们商队出衙是往西行。这位娘子一路上都十分本分,骑马娴熟,也吃得苦,她的归乡文书早已在府衙盖印,只是单身上不得路,又是思家心切。十郎若能成全,倒也不比带车丝绸得利少。”
    安十郎不由踌躇起来,一路上添两个人,并不会增加多少麻烦,到了西州便能净赚十金,所得的确不少。他正想回头去问裴行俭,就见酒肆门口走出了一位二十多岁的女子,穿得十分素净,生着圆润甜美的面孔,微笑着向这边行了一礼,举止落落大方,竟是让人一看便心生好感。
    裴行俭也看了那女子两眼,眉头微皱,正待叫安十郎过来,就听车里琉璃低低的惊呼了一声,忙转头道,“怎么了?”
    琉璃此时正在揉眼睛,听见这声问,不假思索道,“怎会是她?她是……”蓦然住口不言,想了想才道,“她的确是宫中女官,可她不该出宫,更不该去西州”
    裴行俭略一沉吟,点头道,“我知道了。”安十郎也拨马过来,问道,“守约,你看此事可能应允?”
    裴行俭不动声色的笑道,“既是熟人所荐,若是还有空车,与她们行个方便也罢。”
    安十郎这才过去对康四郎道,“既是如此,我便信你了。”又对那婢女道,“再往前行便要出关,路上极是辛苦,你们却莫抱怨”婢女忙不迭点头应了,飞奔过去一说,那个女子也笑了起来,又向安十郎行了一礼,这才回身拿起包袱,戴上帷帽,便有商队的伙计帮着抱了被囊出来,安十郎指挥着放在一辆卸掉丝绸空出来的车上,那女子过来又行礼道谢,“多谢安家郎君援手大恩。”声音竟也十分清甜。
    安十郎顿时有些不自在,忙摇手道,“商队行旅图快,你莫抱怨辛苦便是。”
    女子道,“郎君放心,奴并非不识好歹之人,绝不会给商队添加烦扰。”说完微微欠了欠身,转身上车,风姿竟是优雅入骨。
    安十郎摸着脑袋摇了摇头,转头看见好几个同伴也看得入神,不由笑了起来,扬声道,“快些出城,莫要再耽误时辰”
    车队顿时加快了速度,出了城门方与六叔告了别,一路快马加鞭向西而去,好在凉州城外大路十分平整,到了天黑前,终于赶到了城外三十里的驿馆邸店。琉璃戴好帷帽下车时,前面的车上,那位女子也刚刚下车,琉璃放慢了脚步,看着她的背影出神良久,身边却突然响起了熟悉的声音,“你还冷不冷?你先去房中,我待会儿送些热汤饼给你……我有事要跟你说。”
    琉璃一怔,转头正对上一双熟悉的含笑双眼,她下意识的便想点头,随即便警醒过来,只是还未摇头,裴行俭已补充了一句,“是今日那位苏参军之事。”
    想到午间那一幕,琉璃已到嘴边的一个“不”字无论如何再说不出口。裴行俭已走到门前,伸手打起了毡帘,回头看着她。琉璃目不斜视从他身边走了进去,心里暗暗发狠,待明白中午那事儿到底是怎么一番缘故,再轰他出去也不迟安十郎照例已安排好了房间,琉璃梳洗了一遍,没过多久,门上便响起了轻叩之声。
    眼见阿燕和小檀都退了出去,裴行俭一脸平静的拿着食盒走到房中的高案前,琉璃忍不住道,“你有什么事,先说。”
    裴行俭抬头笑了笑,“你先喝口热汤暖暖身子。”
    琉璃坚决的摇了摇头,裴行俭看着琉璃,无奈的叹了口气,“那我便长话短说,这位苏参军是左屯卫中郎将苏海政的幼子,与我只怕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我去之前,先到外面酒肆和门房打听过,他在凉州任参军正好已三年,因此近日才如此严苛,不但连扣了好几个胡商,还弄了个绝色胡婢送给刺史”
    琉璃眨了眨眼睛,“什么因此?”为什么正好三年便会如此?她怎么听不大明白?
    裴行俭一愣,笑了起来,“我忘记说了,按律我朝官员三年或四年便是一转,以苏南瑾的出身与职位,若能有些许政绩,今年年前便可像裴子隆般调回长安为官。只是苏南瑾性子狂傲严酷,虽然无人敢惹,却也无人说好,他大概是有些急了,便借着如今朝廷严控铜铁出关的由头,为难出关胡商,图的是捞一个抓住突厥探子的功劳,至于送绝色胡婢给刺史,也是为了在考评时得个优字”
    琉璃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又困惑的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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