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有涯愿无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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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有涯愿无尽-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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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答复。说本部调查得全国农会共有一万几千几百几十几个,改善计划早经确定,并已实行云云。这桩事不知究竟应当归谁掌管?    
    第三件询问案大意如下:    
    查抗战建国纲领第十四条,有改善各级政治机构使简单化合理化,并提高行政效率以适合战时需要之文,又风闻内政部于省县各级制度,亦曾有改订拟议。在各省地方如湖南、江西各省政府对于地方行政力求革新,除办理行政人员训练外,并已涉及制度之变更。究竟此一问题,在中央正计划者如何,已实行者如何,请答复。    
    此案当经政府回复说,已有提案到会。会中果亦收到政府提案,内容涉及各省县制度、保甲制度,还有省县参议会问题。这是属于内政方面的,应归第三组审查会审查,我正负第三审查会召集人之责。当时经过颇有许多曲折,外间知者不多,我今亦不说的好。第二次在重庆开会,我又担任第三审查会召集人。我们审查内政部工作报告时,何部长键亲自出席审查,彼此面谈,又有出人意料者,我现在都不说。到廿八年冬有“新县制”之颁定,并有以廿九年为“新县制年”之说,是此一问题中一极重大改革,然而并没有经过参政会。    
    在第二次参政会内,我提有改善兵役一案,将来另记。当时正是廿七年10月广州武汉相继不守之后,大局严重,我特临时动议,开全体审查会,请政府当局出席切实检讨抗战工作。所谓全体审查会,是出席人数与大会同,而不作为大会,因为大会发言有限制,而审查会较容说话。那次,曾以末一天的半天功夫,由参政同人和政府负责诸公作了一次检讨。——这算比较重要的一事。    
    第三次会在廿八年2月,第四次会在廿八年9月,我都未参加。因为那八个月功夫,我正在安徽、江苏、山东、河北、河南、山西六省战地旅途中。


第三辑 我的主要经历第42节 抗战以来自述(13)

    七、改善兵役运动    
    抗战工作不外分一个前方,一个后方。对于前方工作,我的朋友学生(特别是豫北和山东的朋友学生),原为有计划的努力,我间接地帮助他们做,其详另记。在国民参政会第一次会后,我力辞驻会委员,即恐入川便与前方同人不易联络。自廿六年12月到武汉,我即对人说,你们向南我向北,你们向西我向东。盖此心实不安于退居后方也。但后来到底入川了,与豫北山东相隔太远,消息阻断,对于前方既不能有所尽力,我即决定在西南大后方择一紧要问题而尽力。    
    在西南大后方说,当然以补充兵员,多多征集,好好训练为第一事。而兵役问题,恰办得不好,谈者莫不疾首蹙额。在乡村已痛苦不堪,而国家亦得不到好壮丁。我们从来做乡村工作的人,对此乡村最大痛苦不能坐视,不能躲闪,而为了抗战亦非给国家求得好兵员不可。于是我就留心兵役改善的研究,思所以尽力之道。    
    这一研究不是书本上的事,一面要在乡村调查,汇集事实,一面要向主管方面寻求了解除法令外并及办理实情。我在此两面皆有机缘可资进行,又恰得着朋友和社会大众帮忙。有一位朋友王寅生先生,他是“中国农村社”的,曾在武汉主持“战时农村问题研究所”的座谈会,因而相熟。这次相遇于重庆。彼此谈起来,相约于此致力。我二人之外,又约了孔庚、吕超两位先生,借他们的资望地位(吕为川军前辈,现任国民政府参军长)好办事。四人出名发起兵役问题座谈会于重庆。其时社会上各方面正为兵役问题感受刺激,有此需要,不期而然地都踊跃参加,而兵役负责机关(包括上下级)亦时常派员出席说明。此一座谈会,不断举行,从廿七年9月亘续至一年以上,实为难得盛事。到廿八年10月又正式改组成立兵役实施协进会。可惜到廿九年(1940)有人进谗言于最高当局,经蒋公召吕先生面谕解散了(我于发起后五个月即有北方之行,一切成绩实王、吕之功)。    
    先是廿七年6月间,我到成都,赶好省府召集十八个行政专员和保安副司令开会,就商议兵役问题;王主席缵绪要我出席指导。我那时于实际问题尚未调查清楚,无从有何指点,只就办理征兵几个大条件来说明其办不好之故。我说很粗浅的四大条件:甲,政令统一,事权统一;乙,秩序久定;丙,地方制度健全,下层机构充实;丁,人口户籍清楚。今天就全国说,初见统一;就四川一省说,亦是初初统一。其政令的统一,事权的统一,以事实上未曾就绪,多谈不到。秩序久定一点,就全国说,好多地方难讲,就四川说,亦正难讲。若地方制度,则自清末以至现在三十余年纷更不已,未得确立;下层机构,更是人才钱财两俱缺乏,离着健全充实四字不知有几千里远。人口户籍一向虚伪造报,无可依据。四个基础条件没有,办不好是当然的。    
    自我留心研究兵役问题以后,方知道原来就未曾实行依法征兵。说是11月1日起依法施征,尚未见诸事实,所以国家征兵法规是虚设的。政府所行的另有命令指示,而下层实际办理情形,却又与其上级政令所指示者多半不合。于是国家法制为一事,政府政令又为一事,实际办理者又为一事。所谓兵役一事,竟可析而为三。在此状态下,我们只有要求政令符合于法制,实际办理者符合于政令,还三为一。换言之,就是认真依法征兵。    
    我根据此意,拟成具体计划,于全省动员机构、兵役监察系统、出征军人家属协助委员会、出征军人家属联合会各有所建议。这些建议一面须得行政当局了解采用,一面须得地方有资望有信用的各级(省、县、乡)领袖热心出头赞助才行。那时就四川说,省政府兼军管区司令的王主席缵绪自为正负责人,而在他之上代表中央直接指挥他的则为一军委会重庆行营主任张群。关于兵役一事,重庆行营实居主脑地位,倒不是军政部直接来指挥军管区。王主席一面,我在6月间已和他谈过此事(见前),决继续访他谈谈。然而最要紧的,还不在政府,而在地方。恰好在四川地方人士中首屈一指的张表方先生(澜),又与我相好。至于四川教育界上熟人亦甚多,而且教育界素来明通。政府和地方两面肯积极做,教育界大家帮忙,是不成问题的。    
    9月末到10月初,张表方先生已被我说动,愿意为此一大问题努力。我们就偕同访重庆行营张主任岳军先生商量。张主任正为兵役办不好发愁,闻言十分欣喜。对于三方面配合的原则极承认,对于表方先生肯帮忙如获至宝。马上即从人的方面、费用方面,分别筹计有着。赶好王主席自蓉来渝,又一同商谈极洽。10月7日张(为监督)、王(为就职)同飞成都,便邀了表方先生同我一齐去。双十节省府全体宣誓就职后,即按照预定步骤,第一步先改组省动员机构。表方先生而外,邵(从恩)、尹(昌龄)、卢(廷栋)诸公皆参加。改组成立的一天,岳军先生并亲自出席指导。当时气象极好。    
    当时气象甚好,而不料后来卒作不通。    
    (被检扣一段)    
    张邵诸老先生消极,我一个外省人无所用其力,就自动退下阵来——退下政治斗争的阵来。    
    四川的事从此罢手。但我仍将改善兵役的意见办法贡献于参政会。当时参政会同人注意此问题者正多其人,曾借江翊云先生(庸)家聚会来交换意见,交我起草提出,是为第二次参政会上的改善兵役实施办法建议案。提出后交付审查,结果又是我自己做的审查报告(因为深夜审查,被指定的委员多不到)。此案经大会通过,咨送国防最高会议,交下行政院军委会办理。原案附录后面,备读者参考。    
    西南大后方的工作重要在兵役;兵役问题尽不上力,我即决定再赴前方了。廿八年2月出川北行,行抵西安时,参政会开第三次会。我虽未出席,仍有“办理兵役亟应改善各点分别提出建议案”之提出(托朋友提出)。其内容是从各地访察得许多事实问题,分别指出建议改善。我的改善兵役运动到此为止。(附录建议案略)


第三辑 我的主要经历第43节 抗战以来自述(14)

    八、解决党派问题的我见    
    我在巡视华北华东起行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叙述在这里。此即解决党派问题的主张之提出。这是廿七年(1938)12月的事。大约在11月间张君劢先生于《再生》杂志发表一文,题为《一封公开给毛泽东先生的信》。内容是毛先生在其中共六次全会上的报告。说到国共长期合作的话,张先生则进一步要求国家统一。仿佛毛先生有“从中央军到八路军,从国民政府到边区政府”的话,张先生以为何必如此排列对峙,痛快地成了一个军事系统,一个政府系统,岂非国家之福。此文发出以后,各方均极注意,而党派问题遂为一时所热烈讨论。我的主张之提出,即有感于时论纷纭,不觉引起我的夙怀。    
    当时系用《抗战建国中的党派问题》为题,写好之后寄《大公报》发表,《大公报》乐于发表,而在新闻检查方面被扣。那时刘伯闵先生主持检查事,特枉步来看我,解释此事。我又请刘先生介绍我,访叶楚伧先生(当时的宣传部长)面谈一度。据刘先生、叶先生表示都颇同情我的主张,原可发表,其所以阻我发表的理由,是恐引起各方讨论之后,文章愈写愈多,不能促问题之解决,转增不愉快的情绪。他们说,党派现状固不令人满意,但如无好转的把握,有恶化的可能时,仍以少谈为好。于是就没有发刊,只有手稿两份,分送各党派领导人看一看。    
    今将当时原文大意,分段略述于下:    
    开首说,此为抗战建国中最大问题之一,或且为最难问题之一。但我们不要在紧张的情绪下,急谋办法,而应当先静下心来做一些研究;因为解决的途径,是必须在问题头绪,从头理清楚以后,才发现的。例如从清末中国革命同盟会、政闻社和资政院时代一些政团,以至民国初年许多党派的演变,中间毁党造党,要党不要党(民五国会第一次恢复时),那些议论,都要清理一番。更且是中国国民党数十年来,累次改组,并与共产党一再分合的经过,要用心察考。这样做了之后,必可发现其中一些道理,为我们今日宝贵的教训。    
    历史的研究而外,更须作理论的探讨。我们要问:这些政党是哪里来的?它基于何种必要而存在?中国政党它的任务是什么?假定我们说不要它,行不行?诸如此类。    
    次段讲:中国社会是什么社会?——这是讨论党派的社会基础(或背景)问题。    
    我平素认定中国社会有其特殊构造,所有封建社会资本社会这一套观念都适用不上。大致说,其社会内部形势散漫流动,阶级分化不著;乃至职业的联结,或经济上同地位的联结,亦每为家族乡土关系之所掩。虽然近百年大交通以后,受世界影响,渐渐变质,已非原来的社会;而像日本那样追步西洋,工商业发达,有新兴阶级形成者,在我亦以卅年秩序不定,未得成功。所以阶级势力不是形成中国党派的因素,中国党派缺乏其一定之阶级基础。然而家族乡土关系能形成政党吗?当然又不能。中国亦并没有什么“地方性的党派”。    
    说到宗教,中国虽有佛教、基督教、回教等几大宗教,但并没有从宗教不同,而凝成几大势力,表现于政治场上。说到种姓部族,虽有汉满蒙回藏之五族,亦未曾在政治上因而划分为几方面。    
    总起来说,所有这些社会的分野——阶级、职业、地方、宗教、种姓部族等——原为外国党派所由形成者,在中国或分不清楚,或联结不固,或虽分得清,联得起,而未尝构成政治上斗争的问题,形成政治上竞争的势力。    
    三段讲:中国问题是什么问题?——这将讨论到中国应有些什么运动,亦就是中国党派所要负的那些任务。    
    我平素认定中国问题是外面引发的,而不是社会内部自发的,此其一;我又认定中国问题有其对外求得民族解放和其对内完成社会改造之二面,此其二。    
    所谓中国问题不是自发的,正由于中国社会构造特殊,历史上只有一治一乱之循环而无革命,假若世界不交通,中国仍为中国,则我们不能想象有孙中山先生领导的中国革命发生。满清皇帝亦可以倒,倒之者将又是一明太祖而已。所以我常说中国问题富有其外面性。    
    中国问题虽具有外面性,然而说到问题之如何解决,乃又重在内部,积极求得本身之进步,为文化之补充改造(包括政治改造经济改造),俾一新中国建设成功,方为问题解决。断断不是徒以排除外面迫害为问题之解决的。外面迫害之排除,有时为建设新中国之前提;但假使自身无整顿之进步亦无从去排除外面迫害。两面相关,不可强分先后。    
    四段讲:假如上面所分析认识的不错,则恐从过去到现在的中国政党,倒不免有些错误了。    
    因为照上面所说中国国情论断,外国政党的两种方式都不适合的;而从过去到现在的中国政党,却总想要在这里面走上一条路去。所谓两种方式:    
    一种是两党以至多党分立,彼此承认而互相竞争政权的方式。这在一般谓宪政国家的政党,大约都是这样。过去中国曾为此模仿,乃至现在亦还有人想走这条路。    
    一种是一党独操国权,不容许他党并立的方式。如苏联和德意等国家,均属此例。这亦是中国人看见了,很想走的一条路。以苏联而论,共产党原是无产阶级的政党,其在他们社会上的基础,是很分明确实的。为了渡达于阶级消灭,而实行其阶级专政,故不能不排斥其他。德意虽标榜民族立场,不从阶级说话,然其以一种阶级势力为中心,而压服其余,亦初无二致。


第三辑 我的主要经历第44节 抗战以来自述(15)

    社会形势散漫的中国,只能合拢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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