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莲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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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莲令-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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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突然扭曲的脸狰狞可怖,甚至不给人丝毫反应的时间就将那单薄瘦弱的身子狠狠摔下,走时的身影暴怒下含着狼狈。
  可惜绿衣男子没有回头,也就没有看到原先死气沉沉的素白里,有一朵血花慢慢地晕染而开,鲜艳的像是要冲开表层的凝霜,迎面而来一种仿佛能叫人眼睛都看出血来的妖异。
  何其的惊心动魄,即使那朵血花很快的又被埋在了大雪之中,可却以一种极其霸道的血淋之姿将这短暂地花开一刻深深烙印在了见者的眼底。
  不自觉的退后了几步,也许是因为刺激,也许是因为那孩子身上的阴霾,总之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害怕。
  明明是应该要逃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两只脚就像生了根似的扎在那里,一直到那个孩子离开我还是无法移开视线也无法抽出自己的脚。
  大哥说这个孩子太危险,迟早是要除掉的。
  当时的自己是怎么想的我已经忘了,只知道等我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了那句话。
  “值得吗?他根本就没有这个资格弄脏大哥的手。”
  此出一句,便是日后种种一切的开始。
  七岁的我当然没有注意到大哥抿嘴而笑的含义,反正利刃不是向我刺来。
  人受屈辱必当要恨之,我自认保了他一命,却不知是将他唯一的价值都给抹杀了。不过这也是很久之后我知道了他的事,这才明白过来的。
  在我没明白之前我一度觉得这世上怎么就有人一点不知道要知恩图报的,大哥就会摸着我的头笑着说同他计较什么别掉了自己的身份。
  有时候大哥又会念,“只是可惜了这么一块好料,与其就此浪费还不如拿来为己用,莲儿,帮大哥一个忙两串糖葫芦怎么样?”
  除了大哥,此时谁也不知道有些人有些事就因为这两串糖葫芦而走向了定好的局里。
  容家的女儿可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可以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可以嚣张跋扈,可以泼皮任性,但不会有幸福。
  “莲儿喜欢他?”是大哥质问的声音。
  背脊一阵刺骨的寒凉,我不敢回头,眼睛都不敢眨的看着眼前的单薄身影转身离开,漆黑的眼依然冰冷无波。
  “怎么会,我只是怕他随时会去自杀罢了,到时候死在家里多不干净。”
  不知道大哥有没有看出我的心虚,他只是抱起我回房,如同平日里一样哄了我睡下。
  第二天再醒来已是午时,而那个孩子和绿衣男子在天刚亮的时候就上了路。
  接下来的日子又恢复了往常模样,看似毫无波澜,当我也渐渐遗忘这一段插曲的时候,那个孩子又毫无预兆的在我面前出现了。
  大半年的光景并没有让他变得更有生气,反而越发的苍白瘦弱了,是那种让人看了就心生一种颓败的感觉。
  我记得我是看不过去,就提了长剑找他过招。
  “我家的水莲不是给你白看的,付钱了没?”
  一个九岁的孩子眼神却可以怨狠的如同鬼刹,我措不及防差点跌进自家的池子里。
  “哼,什么都不懂的蠢丫头。”
  这是他第一次开口同我说话,稚嫩的声音被他刻意压得很低,出乎意料的竟也相当的慑人。
  “我是不懂,但我知道你在嫉妒,嫉妒我爹那么疼我。”
  想要真正的抛却伤口,就要狠狠地揭开那层疤,让他鲜血淋漓的呈现在自己面前,真的看清了伤口,或许也不过就是这么回事。
  可是我太天真了,那样的伤完全就没有伤口,表皮完好无损,却是从里尖开始的腐烂,而那时八岁的我根本就不可能深刻的认识到这种痛苦。
  萧怜绝放下手,笑得一脸诡异。
  “容程的如意算盘好像打错了,原先把你丢出去是想套住南宫令,没想到反而是你被套住了。”
  “大哥都告诉他了?”否则他不可能躲我。
  “算是吧。”他抬起头看向天际,眼神放得很远很远,“从小惹是生非就是想把他的心思从绝望的深渊移到其它地方,你是怕他随时会想不开吗?只可惜不管你之后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一旦容程先开了口,你所做的一切都成了虚情假意,何况他本来就不够相信你。”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句话说得真是绝了。
  “看见没有,他身后就是一望无底的黑洞,只要他想,转个身踏错一步就会万劫不复,不能见死不救对不对?莲儿帮大哥一个忙,去拉他一把可好?”
  大哥低沉沙哑的声音穿过漫长的岁月,如同梦魇,萦绕在耳边,挥之不去。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我觉着有点抽筋,这家伙会读心术?好吧好吧,只是这句话运用的太过广泛,凑巧而已。
  可是你这回答还不是等于没回答,爽快点承认会死啊,真是的。
  “看不出来你倒是真的很喜欢那小子,都不惜违背容程擅自就把自己给嫁了,这一时冲动的下场你不会不知道吧?”
  只要是我喜欢的人他就会将那人驱逐出我的视线范围内,原因么,原因很简单,甚至简单烂俗到可笑的地步。因为大嫂的背叛,而大嫂后来也是遭到了那个和他私奔的男人的背叛,之后也无颜再回来,一直就没了下落。然后大哥就常说,不听话的下场可是很惨的,所以莲儿要乖乖的,一定要听话知道吗。可以说我是大哥一手带大的,小时候都是把他奉若神明来崇拜的,从来就没怀疑过或者说连想都没想过大哥说的话有什么错,自然是很乐意的去完成他交代的所有事。
  原先由两串香甜可口的糖葫芦种下的因,如今结出来的果既苦口又艰涩。
  “这个人……武功高不高?”我扯了一下止郁,小声的说道。
  刚才见他一手震碎了纸片,想必是有点底子的人。
  “摸不准。”止郁很干脆的回答,换来我一个白眼。“不过,他身上没有杀气。”
  “这倒不用担心,既然是我哥要见我他不可能杀我,至于你么,看他心情了。”
  止郁二话不说掐上我的腰,美目瞪得浑圆似铜铃。
  “行了行了,我就是想问我们能逃的几率有多大?”我扒开他的手,“还是说你帮忙挡一下,我先撤?”
  “你一个人能行吗?”清秀的眉目间透着很大的疑问。
  什么话,我就这么不值得相信?
  “呃,那个我说,你们商量好了没?”
  就在我和止郁大眼瞪小眼的时候,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插了进来。
  止郁皱了下眉,虽是极不情愿但仍是一把将我推得老远。
  我也没顾上回头看一眼萧怜绝的反应,使了轻功先跑了再说。
  “少岩你出来。”
  话音才落便有条青色人影飘然而至。
  “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
  他沉默了一会,点点头。
  “一字不落的全都汇报给你主子,但即使这样我相信他也会认为这是一出苦肉计。”
  少岩仍是一脸严肃,用那张和少游有七分像的脸,看起来还真不习惯。
  “反正你也要去玉龙山,我也要去,就一起吧。”
  “……君上,不在那里。”
  他说这话的语气太平板了,以至于我有些转不过来弯。
  然后明白过来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果然南宫令的弯弯肠子比谁都多,连那个桃花眼男人都被摆了一道。
  “随便他在哪,只要让我见到他就成了。”
  这次倒是不犹豫,立刻就点了头。
  “只是……”
  “有什么问题?直说。”
  “夫人是何时发现我们的?”
  “因为这个。”我从袖子里拿出一包香袋在他眼前晃了晃,“我和云之分开的匆忙,临时遣了少游过来,一时半会儿还没考虑的那么周到,等到……等到他出了牢狱,即使大哥把一切都告诉了他,他还是记得我身上有广寒散的毒,而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香袋送进冠侯府,天下间能有这等轻功的怕是只有你了吧。”
  “其实夫人还是暂时不要见君上的好……”
  “怎么说?”
  “夫人也知道君上是千杯不醉,这算是拜以前养成的一个习惯所赐。君上在心情最差的时候就会整夜整夜的喝酒,每次发生这种情况都只有一个原因,通常这个时候没人敢和君上说话。当日君上一言不发的将这个香袋丢在我面前……”常年没什么的表情的脸怪异的扭曲了一下,就像是想到了某些极为恐怖的东西,眼里闪过一瞬刻骨的惧意。
  “……我要是这一次因为大哥的迫力再逃开,只怕……”
  只怕……永远都回不了头了。
  过了萧河城就是关山岭,是一处极寒之地,终年大雪纷飞不见日光,因此罕有人迹。
  “越过这关山岭就是玉龙山没错吧。”
  “是的。”
  “那之前是谁跟我说云之不在玉龙山的?”
  “君上是在玉龙山后的赤峡谷内。”
  “赤峡谷?”怎么听都没听说过,玉龙山之后不是一片荒芜的吗?
  “嗯。”他应了一声,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厚厚的白雪上。
  这鬼地方,往后就是八抬大轿请我来我都不来了!
  我裹紧了夹袄,咬了唇硬是顶着寒风凌厉加快了脚速。
  走了几里路渐渐有汗冒了出来,可才浮上额头风一吹立马又冻成了霜,不消多久脸上就结了一层薄冰。
  “夫人,您这样天黑都走不到玉龙山,还是让属下背您过去吧?”
  你不早说。我瞪了他一眼,也算是默许了。
  其实这些日子我根本就没好好休息过,要应付李慕不说还要费神去想出逃的最佳时间和路线,何况北方本就比南方要冷,就算过了清明对我来说仍不是晚上一人能睡的时节。
  虽然是在这冰天雪地之中,但少岩运了内功,从他背上传来的微薄暖意仍是熏得我昏昏欲睡。
  恍惚间眼前一晃而过的都是茫茫雪色,云烟白雾仿若幻梦般朦胧,便有一股香气萦绕而上,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不及细闻眼前的白色却已渐渐被黑暗所吞噬。
  玉龙山上有座太和庙,庭院幽森,门阶清冷,平日里香火并不旺盛,所幸每年夏天有不少拜山朝圣者,以此也就可以维持一整年的生计了。
  而现在还只是春末初夏,这时的太和庙还冷清得很,入夜之后更是清净的可怕。客房里的摆设简单朴素,少岩知道我畏冷特地多拿了一床被子给我,其实就算有暖炉有热碳我也未必能睡好。
  一夜的时间过的极慢,想看个月亮也只看到被寒风不停吹送的黑云,还有从未间断的鹅毛大雪。
  大概是累极了,尽管是冷但仍是时醒时睡的眯了一会眼,谁知道这比不睡还难受,庙里晨钟敲响的时候我就觉得头跟着一起痛了起来。
  “夫人昨夜没有睡好?”
  这是少岩见到我的第一句话,可见我脸色有多差了。
  我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上路,没有说话的力气。
  “还是再休息一晚?”
  再休息一晚你要我命啊,我只好用眼睛瞪,他就不再啰嗦直接背了我过山。
  翻这座山确实花了不少时间,山势很陡,难怪少岩说晚上登山非常危险。
  本以为在这大雪覆盖下整座山都应该是单调的银白,不想到了山上却看到了遍地白雪遍地鲜花的奇景,一眼望去竟是各种各样都有的,要说独占鳌头的便是那鲜艳的杜鹃。而那些匍匐在地面上的,花开时也是一片接着一片,连枝条都看不见一根。红的像火,白的像纸,紫绛纱的,如满斛明珠的,艳若桃花的,冷若冰霜的,大的花如牡丹,小的花如丁香,无一不是人间庭园的奇珍,却在这个寂寞的雪山上任意开放。
  雪山东面有一个开阔的草甸,每年春暖花开时附近山涧里的牧民都要带上毡篷,骑着高头大马,驱赶着牦牛、羊群、黄牛,到草甸放牧。
  往前再走点路就能看见一条幽深的山谷,谷内林木森森,清溪长流,谷底清泉长流的河,叫做白水河。
  少岩说沿着白水河边上的黑水河走,便是赤峡谷了。
  傍晚时分,斜辉把雪峰染抹得像披上了一层红纱,云朵带着晚霞,飞归峰间谷壑,赤峡谷外云雾缭绕,带着一股雪冷的湿气,竟有种说不出的清透。
  拨开浓烟白雾,隐约间有看到琉璃金瓦和朱漆红木,这真是一个避世避难的绝境,谁会想到玉龙山后还会有这等雄伟瑰丽的地方。
  那一片看不到尽头的杜鹃林里耸立着交错相连的高宇楼阁,没有千军万马的奔腾践踏亦没有战火连天的硝烟弥漫,只有浮光金靡的奢华安静。
  未明楼,召南阁。
  才上了楼一股酒气便袭面而来,虽浓郁但不刺鼻,还夹杂了些稠软暖香。
  推开门的前一瞬突然没来由的感到了紧张,指尖触到门扉时都有些颤,深吸口气,心一横手上用了力。
  此时太阳落了山月色还未亮开,屋里也没有点灯,所以看进去只看得到朦胧的暗影。
  光是这样站在门口,心就跳的前所未有得快。一脚踏进去还没站稳就感到脚下一滑,好像是踩到了什么,下意识的伸出手想抓住什么来稳住身子,只听到耳边传来瓶罐相撞的声音,手上什么也没抓到所以还是被绊倒在了地上,我只觉得倒下去的时候有东西磕到了我的后脑。
  干脆这一敲直接把人给敲晕也就罢了,偏偏是痛得人眼泪都快飚出来了可意识还异常的清明。
  我正给痛的心里发寒,突然屋内亮起了灯光,于是刚习惯了黑暗的眼睛又是一阵刺痛,狼狈的我杀人的心都有了。
  闭着眼睛缓了好一会才适应过来,可等我睁开眼看到眼前的人,有一刹那我清楚的感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都没了。
  那人面无表情的站着,身上只披了件月白色的单衣,银线勾勒的印花领敞开在锁骨处,明明应该是勾人命的慵媚懒散,但看在我的眼里就是比那恶鬼还凶恶。
  漆黑不见底的眼直盯着我看了很久,然后他弯下了身,长长的黑发跟着垂下,散开一阵冷香。
  手指的触感依然光滑如丝,流连在脸颊上带点微凉,屋内很静,我几乎都能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原来我还是喝得醉的……”
  他低声呢喃,唇边泛起一个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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