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歌低声道：“那我就收下了。”
烛九阴又将一块儿手帕给了她，上面绣着水波。
他道：“这是你当年给我的，如今也还给你。”
楚歌傻傻的点头。
烛九阴说罢便要离去。
楚歌一脸懵……
然后呢？结果呢？后续呢？
专门找上门来就是为了还东西？
别的什么话都不说，问了也不说。
这是要她怎么样！
怎么跟她爹一个德行？
她突然感到好悲伤。
终于懂得了为什么，每次娘碰见爹的时候都会炸毛，她现在终于懂了，因为不能不气啊。
她现在好想抓住他的肩膀摇晃：“你特么的给我说出来，说出来啊，说一半你会被我打死的啊！要不是打不过你，我早就和你翻脸了啊喂。”
尽管她内心OS了无数句，表面上还是十足的淡定。
只默默的看着他离去。
低头间，将手中的手帕看得一清二楚，那上面有细小的字迹，却因太过细小而看不清，她情不自禁的摸上去，那些略微粗糙的纹路印在她的指尖，她明明不知道那些字是什么，是什么意思，可是，她眼睛却模糊了起来，她后知后觉才发现，她好像哭了。
为什么，会突然感到难过？
她茫然着。
好像在那一瞬间，她记起了一些事，却又在那刹那间遗忘。
她摸着手绢，沾染了泪水的手浸在手绢上湿了一块儿。
手绢上闪过星点金光，金光在空中汇成了诗句，兜兜转转，一共一百二十九首。
字字句句，记叙着隐晦心事，却分明可以看出其中情谊。
她记得，烛九阴说，这是她前世给他的。
也就是说，她前世十分爱烛九阴。
她不觉得烛九阴会在这件事上欺骗她。
因烛九阴是上古神袛，不屑说谎。
可若这事是真的，她为什么不记得呢？
她想不明白，却只叹了一口气，随后将手帕与瓶子都收了起来，不去细细寻思，只将原本泡好的两杯茶自个儿喝了。
冷茶，别有幽香。
5。五张机，清明人静香氤氲，回首却见春光媚。浓艳迷香，花间归去，抚膺空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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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得几日，听闻爹陪同娘亲从“轮回台”中走了一圈儿已回来。
楚歌心中暗喜，这府邸偌大，她一个人都快待厌了，前些日子，好不容易来了个上古神袛，却也没说什么话就走了，这日子乏味到让她觉着无趣。
她美滋滋的蹦哒着去找娘亲，却在门外听见了过去。
那个过去，她不忍细听，脚却似生根了似的，动弹不得。
她……
她走不动呀。
门里是娘亲与烛九阴的对话。
门外是她。
她回首，那一片翠红柳绿，浮华艳浓，香气扑鼻，一股冷气却一点点从脚底蔓延到胸口，很快就成了一片冰凉。
她慢慢走入走廊，淹没在花间。
她走后。
门打开了。
里面出来两个人。
郁婕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家女儿的背影道：“你就这么捉弄她？不怕我收拾你。”
烛九阴不语。
郁婕叹气，道：“你跟公孙先生真是一样，闷葫芦一个，无趣无趣。”
她又慢慢笑道：“我就帮你这一次。”
她又道：“说是帮你，其实也为了楚歌。不论前世如何，这世，她是我女儿，无论如何，我也希望她快活一些。”
她最后评价道：“让她一个人在这里过着，很不好，我希望她快乐一些，哪怕是你陪着。”
言谈里，似乎很嫌弃烛九阴。
然而烛九阴并不在意。
毕竟，她这么嫌弃他，他不是也暗地嘲笑这只萤火虫因为吸食了银杏树的道行搭上了自己的生生世世吗。
一个抵一个，扯平了。
他默默的看向楚歌离去的方向，不知道她会怎么选。
6。六张机，终觉前尘为虚幻。何须栏杆叹无缘。满头青丝，无数流年，都付一笑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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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却想多了，楚歌是再柔软不过的女子。
虽是郁婕生的，虽从郁婕肚子里出来，却没有沾惹上郁婕半点儿的骄横，她为人处世有理有据，从不使人难堪。
她和郁婕一样，生性聪明，能够一眼看透他人意思，并有那个能力将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
然而，她和郁婕不同。
郁婕生性恶劣又多疑，虽有懒散的时候，但大多时候是不介意同归于尽的，凡事都求个明白透彻，随后是假装糊涂还是拿话刺人，就是后话了。
楚歌则生性懦弱，又因为前世是寒水女神，虽这世没了“寒”，却也如水，柔软得很，最不乐意与人撕破脸皮。
就她听到的事来说。
其实与发生在郁婕身上的事差不多，都是前世纠葛，女子转世，男子念念不忘。
只是，你看看郁婕是多纠缠不休，多难搞。
楚歌就不一样，她就当作没发生。
可把她给得瑟坏了，叉会儿腰。
那些事嘛，反正都是上辈子的。
好的，坏的，再计较也没用，都过去那么久了。
她笑了笑，莲步轻移，出去找大哥散心去了。
佛系大哥一定有办法让她心情变得更好。
有个大哥就是好。
至少比不靠谱的娘强。
突然嚣张。
她走了。
烛九阴和郁婕还茫然不觉。
7。七张机，一梭才就光景飞。月宫永夜长开眼。星河未落，姮娥不绝，瑶池已无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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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歌没想到，她那佛系的大哥居然会陷在女人堆里。
说好的佛系都变成了什么啊喂，你这么近女色真的好么！
……
好吧，大概因为大哥太佛系，她竟然觉得大哥要出家了……
还好大哥不知道，不然大哥又会偷偷摸摸的算计到她哭。
心情十分复杂。
只是，大哥所在位置她还是挺喜欢的——广寒宫。
广寒宫中居住着太阴星君，闻说有一世太阴星君是墨渊上神转世，只是如今已经再次转世，不知归期。
兴许是应了太阴星君几字，历代太阴星君都是一等一高冷的女子，真应得上九天高阁之仙女之名。
楚歌也不介意，反正她很喜欢这里的人，声音又好听，模样又美，还会唱歌跳舞，虽然平日里没人说话，但是光是安静待着也不错。
嘿嘿嘿。
她特别开心的在天上东逛西逛，好歹她爹也是天上的神袛，近来也提了神职，一般神仙也会给她些面子，只要不去一些禁地，也没什么关系。
信步闲走。
一处结界挡在面前。
她纳闷的看着，偏头伸出手指去戳了戳，一个白胡子老头就从结界里面出来，忙拦住她，道：“公孙姑娘，此地是禁地，去不得。”
楚歌纳闷道：“我记着，前面是瑶池，不算禁地，王母当年还让青鸟姐姐带我去瑶池里玩儿呢。”
老头一脸不可说，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已经是禁地。”
楚歌一愣。
是了，那都是过去的事。
沧海桑田，一切改变。
即便是尊贵如王母也会离开这九重宫阙，她之住处，竟也变成了一处不能言及的地方。
她不也是如此么。
她待在广寒宫里，一直不愿想起过往，自欺欺人那些与自己无关。
可是，她到底明白，她一直耿耿于怀。
她站在桂花树下，悠悠叹了一口气。
8。八张机，鸳鸯织就连理枝。双花双叶又双枝。同心结草，红烛香残，心字已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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恕己走过来，同她一起抬头，道：“你在看什么。”
她道：“我在想，前世对这世重要吗？这世遇见的人是否因为前世才会对自己这么好？哥哥，我充满了疑惑。”
恕己温和的笑道：“我的妹妹也在思考这样的事了，其实没有什么好疑惑的，妹妹。”
楚歌叹气道：“可我的确疑惑着，哥哥。”
恕己平静道：“前世因果，今世牵连。不论否认还是承认，因果只会由随自己走下去。”
恕己平静道：“楚歌，你若是讨厌谁或是喜欢谁，就尽管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没必要想什么前世今生的。你就是你，前世你的过去，未来你的来世，都与己无关，重在当下。”
“楚歌，你不明白吗？不论你经历过什么，或是要经历什么，你身为楚歌的这一世是谁也不能代替的。”
恕己说：“妹妹，我希望你能不后悔。”
楚歌静静的听完，不由表示自己哥哥说得对。
她笑道：“哥哥，你现在还真是道心高到不行啊，一直困扰我的事，我已经懂了该如何做。”
她没说她懂得了什么，她已经走了。
9。九张机，与君别后莫相思。今生至此应辞去。忘却前盟，休履旧约，把酒两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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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歌想明白后，就回府邸了，她倒是不惧遇上烛九阴的。
不论是地位，抑或是其他，她自觉没什么该惧烛九阴的。
正如大哥恕己所说。
那些过去，虽说与她有关，可到底与她无关。
纵然烛九阴可能为她做了很多，可是，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他为她做的，她不是不感激，然而感激以外，再无其他。
她想的清清楚楚，对烛九阴说起时，也是说的十分清楚。
烛九阴对此淡然接受，仿佛他眼中的她，就该这般断的决绝。
她是温柔如水的女子。
可是，水有小溪慢流，也有黄河奔腾不休。
她历来性格中就有果断的一面，她前世就是断的干净，这世也如此。
尽管，烛九阴在这漫长的日子中，已经明白自己对她的心意，可他还是什么都没做。
他学会等待，也不忍她为难。
他要和她一直在一起，这是他最初亦是他最后的目标。
所以，有些事，他愿意等一等。
无数时间他都等了，何况这片刻。
他若有似无的勾起了一个笑，等着他们的未来。
未来，有她，幸甚至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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