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圆(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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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儿圆(典心)-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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讨厌,他在看什么啊?!难道是质疑她的决心?

「算了,我也不求你帮忙了。你不去,我去。」月儿装腔作势的嚷道,偷瞄他的表情,接着回身就跑到门前,拉住房门。「我要走喽!」她喊道。

呃,没反应。

「我真的要走喽!」她提高声量。

还是没反应。

月儿等了一会儿,知道骗不了他,只得长长的叹了口气,重回桌边,拿起盘子,把没吃完的食物全扫进盘子里,再回身往房门走。

这回,她是真的要回房去了。

「我去睡了。」她意兴阑珊的说了一声,接着就捧着盘子,头也不回的离开。

室内重新恢复岑寂,秦不换复杂的目光,凝望着早已掩上的门。直到半晌后,那幽暗的视线,才又再度挪回书上。

只是,在他眉问那隐约的结,始终没有消失。

第二日早上,天色未亮,月儿已经起床。

她在房里忙东忙西,不知在做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拎着小包袱,踏着轻快的步伐,咚咚咚的出门去了。

秦不换早已清醒,却没有动静,一直等到她脚步声远离,这才打开房门。他没有追上去,反倒走入她住的那间客房。

雅致的房间里,有着香糖果子的甜味,他无法分辨,那是她身上所沾上的味道,还是从那白嫩的肌肤里透出来的。

他在房内绕了一圈,发现床底下有着几个陌生包袱,他毫不客气,将包袱抖了开来,里头的公文、府衙行走令牌等等,撒落一地。

好啊,那群女人,不只是想劫犯人,还事先绑了异地来的官差,将证据全搁在月儿这儿。她们可能是把官差的衣服剥了,绑在隐密的地方。

这件事情要是没能善了,那枚圆月铁定要去吃牢饭。

牢里的饭,她能吃得惯吗?

薄唇上勾起一丝笑,他扔下包袱,走到桌前。桌上有着一张宣纸,上头的墨迹还没有乾,看来是早晨时匆匆写下的。

他知道她念旧得很,每隔十日就会写一封信,跟「杨柳山庄」的人们报平安,从不间断。

宣纸的正中央,画了枚圆月,四周则照例画满食物。只是圆月的中央略有不同,不再是张无忧无虑的笑脸,而是画着一名头上扎髻,手上拿剑的胖姑娘。

春夜里的雨,打在身上,有几分冻人。

临海镇的府衙大牢,邻近府衙,只是一座陈旧的建筑,四周总有官兵把守。

深夜时分,一群黑影穿着官差的衣裳,帽子压得低低的,偷偷摸摸的接近府衙大牢,每前进几步,就紧张的转头察看四周。

原本以为,今晚的行动十分危险,一群娘子军们,全抱着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壮烈情怀,急着想破牢而入。

只是,就像是老天爷也决心站在她们这边似的,这一路上通行无阻,她们未曾碰到拦阻。 别说遭遇盘查了,就连应该把守在门前的官兵,这会儿都不知去向。

事情顺利极了。

甚至,顺利得让人觉得不对劲。

「怪了,那些守门的都跑哪儿去了?」有人悄声问道,很是不安。

「大概天气冷,去喝酒了。」

「这不是怠忽职守吗?」

月儿推高帽子,抬头看着大牢。牢房的高墙,只开了一扇小小的窗子,暖暖的光亮,从窗口流泄而出。

「别吵了,机会难得,我们快些救人就是了。」她握紧手里的剑,低声说道,迅速下了决定。那圆滚滚的身子一马当先,往前一站,很有气势的举起脚,轰的一声,猛然踹开牢房大门。

牢门大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圆桌,以及两个正在桌边对酌的男人,两人气定神闲,像是早预料有人要来劫狱,特地坐在这儿等着她们。

月儿往屋里一跳,举高长剑,对着那两人大喊。

「把人交出——」那个「来」字还没说出口,微张的红嫩小嘴里,就陡然没了声音。

啊,其中一个男人,看来很眼熟呢!

她伸出手,揉揉眼睛,怀疑是自个儿看错了。

那男人穿着月牙白的衫子,气定神问的看着她,不仅仅是那张俊美的脸庞眼熟,就连他嘴角,那七分迷人、三分惹人厌的笑容,都是她眼熟到连作梦都能画出来的。

秦不换!

女人们冲进来,高举着刀叉剑斧,瞧见他在场,全部傻眼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月儿脱口问道,跑到他面前,挥舞着亮晃晃的长剑。

「喝酒。」他好整以暇的回答,瞄了那柄长剑一眼,笑容变得讽刺。

这个小女人,凭着这些破铜烂铁,就妄想劫狱抢人吗?

月儿皱着眉头,搔搔小脑袋,不明白事态怎会急转直下到这种程度。而杵在她身后的女人们,早已迫不及待,七嘴八舌的吵了起来。

「怎么回事?」老婆婆率先出声问道。

「这人怎么会在这里?」

「我丈夫人呢?」

此话一出,所有人才发现,牢房内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十来双眼睛,全瞪着秦不换,亟欲知道答案。

「难道这男人出卖我们?」有人小声的问。

「不,他不是这种人。」月儿用力摇头,一脸严肃。「他虽然冷血又没种,但我可以保证,他绝不是那种会出卖人的王八羔子。」

后方传来低沈的笑声。

那人穿着华丽,长得一派斯文,神情却跟秦不换有些神似,温文儒雅,却又高深莫测。

「秦兄,她这是在替你说话吗?」他莞尔的问道,挽袖斟酒,打量着月儿。

秦不换懒懒的挑眉,没有回答,仰头喝乾杯里的好酒。

「喂,你又是谁?」月儿皱着眉头,瞪着那个陌生男人。

那人站了起来,拱手作揖。

「在下范封桐,是临海镇的巡官,负责维持此地治安,缉拿海贼。」他徐徐说道,对着月儿直笑,视线扫过她后方的娘子军。「有时,也缉拿那些一贩售私盐的人们。」

女人们倒抽一口气,同时后退三大步,要不是心里还惦记着亲人,铁定已经拔腿开溜。

浣纱江以南,范封桐的名字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是书香门第出生,却到临海镇当了巡官,三年之内,就将猖獗无比的海盗,治得服服贴贴的。传说中,他甚至还曾率领军队,跟海盗打过几场海战。

别的不提,凤阳村的男丁们,就是被他派人给逮住的。

「这里的事是你负责的?」月儿不知死活,双手插在腰上,睨着范封桐。既然劫狱的事都闹开了,她也懒得低调行事,索性大方一点,向巡官讨人。

最多就是得罪了这男人,大夥儿全进牢里去团圆嘛!

范封桐微微一笑,点了个头。

「那么,他们人呢?」她开门见山的问。

「两个时辰前,已经全部释放了。」

「放了?」圆圆的眼珠子,差点没跌出来。

范封桐又倒了一杯酒,看向秦不换。「秦兄跟我长谈了几日,还提出绝妙主意,言明凤阳村人不需再贩卖私盐为生。府衙少了个差事,朝廷多了税收,我为何不放人?」

女人们面面相腼,老婆婆首先打破沈默,走上前来。

「不卖私盐,我们还能靠什么?凤阳村都是丘陵,种不出庄稼的。」

「不种庄稼。」秦不换开口。

月儿伸出手,戳着他的胸口。「那么,你是要他们喝西北风吗?!」

「可以改种其他的作物。」他懒懒的说道,黑眸中有精光一闪而逝。

「那你倒是说说,丘陵地上,能种出啥东西来?」

他薄唇一掀,只说了一个字。

「茶。」

四周陷入沈默。

「茶?」月儿眨着眼睛,反覆咀嚼这答案。

要是能种出茶来,的确能解决凤阳村的困境。种茶的利润,可比种稻丰厚得多。

范封桐耐心的解释。「秦兄都安排好了,他让人去凤阳村瞧过,确定那儿的气候、土壤都适合种茶,还写了信去北方,买了茶种、请了茶师。」

现场的气氛为之一松,女人们心花怒放,低声讨论着,全都不敢置信,整村的人,竟能脱离私盐贩子的命运,安乐的回去种茶。要是真能顺利种出茶来,往后肯定是衣食无虞了。

范封桐又斟满一杯酒,缓缓站起身来。

「你可是欠下我一个人情,改日千万记得要还。」他看着秦不换,将美酒一饮而尽,而后撩袍走向门口。

不知何时,门前早挤满了官兵,一字排开,毕恭毕敬的等着迎接范封桐。

月儿将一切看在眼里,偷偷吁了口气。

老天!瞧那军容严谨的模样,这些官兵肯定不好应付。要不是有秦不换暗中打理,别说劫狱了,她们只怕连大门都进不来。

范封桐前脚才一走,凤阳村的女人们就欢呼起来了,她们相互拥抱,握着彼此的手,兴高采烈的谈论着。

「他为什么肯听你的?」月儿发问。

「弭平了凤阳村的私盐生意,对他有好处。」

月儿摇摇头,眉头还是蹙着。「但你跟他素不相识,他没理由听你的建议。」

「我们认识。」他淡淡说了一句。

「啊,你们是朋友?」

秦不换似笑非笑,既没承认,也没有否认。

「是你要他放人的?」这点总能确定了吧!

「这件事,本就可大可小,我只是刚好施了点力道,找了个方法,好让他一劳永逸。」他放下酒杯,也站了起来。

月儿扯住他的袖子,不肯让他离开。

「结果,你也是想帮忙嘛!」这家伙还要装腔作势呢,说穿了,还不是跟她一样,想出一份心力。

秦不换耸肩。「只是件小事。」

她咬着红唇,陷入沈默,双手捏成小拳头,头一次看清两人之间的不同。

不!秦不换完全说反了。她做的才是小事,而他所做的,则是不折不扣的大事。

她冲动行事,只顾着想把人救出来;而他却深谋远虑,还为凤阳村人找了条生路。难怪舞衣夫人会放心,将这事交给他处理,他不是按兵不动,而是审慎行事,一出手就能漂亮的解决问题。

瞧,他不只提出方法呢!还买了茶种、请了茶师,为那些人设想得格外周到。这么看来,他其实也不坏,她先前指控他冷血无情,反倒是误会他了。

想着想着,她又有些生气了。

「你心里有主意,为什么不告诉我?」她嘟着红唇。

秦不换挑眉,没有回答。

「喂。」她警告的喊了一声。

「嗯?」他仍是挑眉。

「不要在心里骂我笨。」她认得那个眼神!

这回,他倒是笑了。「你很敏锐。」

敏锐?!不是说她很聪明,或是慧黠什么的?而是敏锐?

「你的意思是,我猜对了?」她瞪着他,一字一顿的说道,伸出手指,又想去戳他的胸膛。

这回,白嫩的指没碰着目标,只前进到了一半,就被拦截。

秦不换没有开口,只是低下头来,用高深莫测的视线瞅着她,两人的额头几乎要碰在一块儿。

优雅有力的男性大掌,牢牢的握住她的手。热烫粗糙的触感,从手背上传了过来,他的力量很强大,几乎是不可动摇的,也显示出她的软弱,这样的感觉,令她措手不及。

看着自个儿被握住的手,月儿的粉脸,蓦地涌起一阵热烫。

「放手啦!」她火速抽回手,不肯让他握着。

唉啊,她在胡思乱想些一什么?他会握她的手,只是制止她的动作,绝对不可能是——

是什么呢?

月儿不敢再想下去了。

作白日梦是一件很快乐的事,但是当事实与梦想相距太遥远,就连抱存希望都是不该的。她宁可不去作梦、不去奢想,当幻灭时,就不会受伤。

老婆婆没察觉气氛不对,走上前来,亲亲热热的挽着月儿的手臂。

「月儿,别杵在这儿,跟咱们回村里去。你帮了这么多忙,回到村里,肯定要好好谢你。」

「帮上忙的不是我。」她挤出个尴尬的笑容。

老婆婆笑了几声,拍拍月儿的手臂。「唉啊,要不是你,只怕他也不愿意插手。」

「我没这么大的影响力。」她沮丧的说道,声音很小,脑袋垂到胸口。她可不是绝世美人,哪里能影响他呢?

「小丫头,话别说得太早了。」老婆婆微笑着,拉着月儿就往外走。

女人们全往外走,急着要回凤阳村见亲人。月儿被拖着离开,出门前还回头看了一眼。

秦不换还站在那儿,姿态没变、眼神没变,深幽的黑眸,默默的目送她离开。



第六章

春季的太阳,从云端露出脸来,天气变得暖烘烘的。

看见浣纱城宏伟的城墙时,月儿几乎要发出欢呼。

两人在临海镇又拖了数日,等茶种跟茶师都到达凤阳村,一切处理妥当后,才踏上返家的归途。

秦不换骑着骏马,在前头带路,率先进入浣纱城。月儿坐着小毛驴,照例在后头追着,跟来时不同的,是她怀里还抱着大包小包的食物,沈重的负荷,差点把小毛驴的腰脊给压断了。

才刚走入城中大道,人们如同以往,争相走告,不消片刻,一个高大的身影就从方府奔了出来。

「月儿,你总算回来了!」那人越过秦不换,直扑到小毛驴前头,对着月儿咧嘴直笑。

他是黑衫军里的雷帐帐主,生得人高马大、力大无穷,在战场上,敌人们见到他,全吓得哭爹喊娘。但是这会儿,在月儿面前,他却一脸傻笑,木讷极了。

「我去临海镇玩了一趟。」她回以甜笑,笨拙的翻过身子,跳下小毛驴。「雷帐的大哥,你能替我把小毛驴牵回去吗?我怕它要累坏了。」

「好!没问题。」雷帐帐主一拍胸脯,牵起小毛驴,就要往方府走。

一抬头,却赫然发现,秦不换正高坐马背,眯着眼觑他。

「呃,秦先生。」他有些尴尬,搔搔脑袋,像是这会儿才发现秦不换就在旁边。

「城主要你来接我们的?」秦不换挑眉。

「呃,不是。」雷帐帐主再度搔搔脑袋。「我、呃,我是来接月儿的。」

月儿嘻嘻一笑,扬起白嫩的手,重拍他的膀子。「怎么?肩膀的旧伤又犯了?」

「没有,你教的方法很管用,这阵子阴雨,膀子也不疼。」雷帐帐主摇头,一脸感激。「我老婆嚷着要谢你,一听你回浣纱城了,连忙要我来接你。」

「别忙了。」她挥挥手,笑得很开心。

「你又做了什么?」秦不换问道。

她眨眨眼睛。「嗯?」

他朝雷帐帐主的方向,点了个头,无言的提示。

月儿恍然大悟。

「喔,雷帐的大哥,肩上有旧伤,每到阴雨就要犯疼,我只是把北方的法子教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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