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璧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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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璧良人-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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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芮玉知看见华允宥出现,顿时什么也顾不得了,等抱住他才发现他全身早已湿透,惊呼了一声:“尚希,你怎么了?”
  “有什么怎么了?本公子一时高兴,半夜去山泉里泡了个澡。”华允宥随口道。
  一对粉拳狠狠地落到了他宽厚的胸膛,竟然还微微有一点痛,这丫头真是用上了吃奶的力。华允宥伸手捉住芮玉知的双手,瞪眼道:“好大胆,竟敢打我!”
  玉知脸上早已又哭又笑弄得一塌糊涂,双眼被泪水所蒙,仅能看到华允宥模糊的身影,双手被他抓得生痛,口中却依然道:“你让我担心死了。一见面还在胡说八道,你到底有没有心?快找个地方把湿衣服换下来,你真当自己是铁打的吗?”
  华允宥一怔,他一向强悍,从不在人前示弱,更不会在自己的女人和属下面前示弱。在众人面前,他真的就像是铁打的一样,即使受了再重的伤,面临再大的险境,他都可以面不改色的承担下来。却只有这个女子,把他当成有血有肉的男人来爱,来心痛,来担心。
  不但没有松手,反而用力将正在努力解开他湿衣的钮扣,要为他脱下湿衣的小女人拥入怀中,丝毫不理会她的挣扎拍打。
  两人紧紧拥在一起,华允宥身上的湿衣打湿了玉知身上的衣服,从外到里。两人之间仅隔着那薄薄数层湿锦,几乎可以直接感受到对方肌肤。
  玉知已经忘了挣扎,担惊受怕了七八天,看到他,她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将头埋在他的怀里,她一刻也不愿与他分开。
  头顶上华允宥的声音传来:“玉知,这世上,也仅有你不怕我了。” 想起刚才所听到的,父王竟然怕自己。这话初听起来如此让人难以置信,但细细想来,他才发觉好像真的是这样。除了反皇伯父之事外,父王从来没有试图改变过自己的决定。向来是他说什么,父王就听什么。
  说话的语气和态度本不是他有意为之,只是每个人都对他言听计从,久而久之自然而然成了这样。在别人羡慕他言出如山,无人难驳的同时,他却已寂寞了二十五年。好在,还有这个女人。华允宥忽然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对这个小女人如此动心。因为她敢在他面前说出自己的想法,即使初识时当他是恶鬼,吓得全身发抖也是一样。
  这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缘份吧。
  玉知忽然感觉华允宥像一座山一样向她压了下来,她拼尽全力去支撑。就在此时,华允宥忽然伸手,在她脸上用力抽了下去,只一下,打得她眼冒金星,口吐鲜血。还没等她明白过来,华允宥第二掌又已挨到了她另一边脸颊,快得让她根本来不及躲闪。
  眼见这一掌又要打在脸上,而且力气比刚才那一掌还在,忽然擦着她的脸滑了过去。华允宥一把推开她,大吼一声:“流飒!”
  流飒冲了上来,挺身将玉知护在身后,命令其他侍卫道:“快动手!把主上绑起来。”

  玉知番外

  世人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我却因为母亲早逝无人管教,正巧父亲是个教书先生,我就在父亲的学生们的朗朗读书声中认得了字。父亲见我聪慧,就让我坐进了私塾和那些男孩子一起读书。即认得了字,自然忍不住要看些书,背得一些诗词。我最喜欢的诗是:
  我欲与君相思,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于君绝。
  初读这首诗时,我的心就被这般至死不变的情义所打动,心中也曾梦想能有这样一份真情。
  有一个男子,可以与我生死相随,不离不弃,直至世界未日。只是未想到真的会面对这一切。“情丝”发作,人就会六亲不认。我不是不知道,疯子提醒过她,流飒也再三的赶我离开,但我就是死活不肯。“不做王妃,宁为疯妻。”说来容易,真到了要兑现它的时候,我才感觉到自身的渺小无助。
  疯子的力量总是想像不到的巨大,更何况允宥身负上乘武功。我只能傻傻的站在流飒身后,看着这一场混战。
  好不容易伤了两名侍卫才终于将允宥制住。流飒走上前去,一指点在仍在挣扎的他的晕穴上。他终于安静了下来。
  我冲了过来,用力推开抱住允宥的侍卫,将昏迷的允宥紧紧抱住,抬头问流飒:“真的来了?”
  流飒点头。我强把泪水憋回了眼眶,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低头看向华允宥,紧闭双眸的他仿佛只是熟睡,和平日没什么两样。我只能对流飒道:“他好重。你帮我背上他好吗?”
  那一刻我只能说这一句话,因为我再说不出任何一句话。昏迷的允宥真的好重,我却像身在云端,全身轻得没有半点份量。
  流飒将允宥负在背上道:“我们还得赶快想法离开。”
  我不知允徽和那个红头发的男子什么时候出现的,也不知道我是怎么跟着他们来到红头发男子住的地方。我的眼里,只有疯子发青的脸,他在哪,我到哪。我像一个失了生命的木偶,被人扯着线,完全不由自己控制。
  那个红头发的奇怪男子把我赶出屋外,因为他说他要给允宥治伤。所有人都将最后一线希望放在他的身上,我也只能退了出来。只是不知为何,我看到他看着允宥时的目光,心里就一阵阵的发酸,莫名的讨厌他,我也不知是为什么。他肯为允宥治伤,我本来应该感谢他。允宥疯了,我也离疯不远了。
  抱着肩坐在一块大石上,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紧闭的房门。所以无论别人怎么劝,我坚持要守在门外。虽然隔着一扇木门,似乎仍能感受到允宥的呼吸。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天!我在伤心欲绝之后反而放下了心上大石,早已知道“情丝”无药可解。早已知道疯子在用有毒的“无情水”勉强支撑,也早已知道这是条辛苦的不归路。没有奇迹,没有救星,是我自己选的,连怨都没得怨。
  我人坐在屋外,脑里却想着屋内的情景。适才在屋里看到醒过来的允宥时,他被紧紧绑在床上,像一只被缚的猛虎,百兽之王的威风已是过往,却更让人心痛如搅。
  看到发狂的允宥虽然可怕,但却抵不过看到他漠然的目光扫过我的脸时,他不认得我!以前他也疯过,但都还认得我。我本来以为不会有再差的情形,却不知比起的他的狂暴,他忘了我更让我绝望。他在我的心中一直像一座山,一片海,而那一刻山倾海倒,天塌地陷。
  头顶的阳光黯了下来,一股寒气从头顶压了下来。我无力抬头,眼角处,一领淡黄衣衫隐约可见,我已经知道来者是谁。
  “那个人能治好允宥吗?”我现在只关心这件事。
  “如果他治不好皇兄,你打算怎么办?”允徽问我。
  我唯有苦笑,好难得我竟然还会笑:“治不治得好都一样。我陪他,治不好哭着陪,治得好笑着陪。”
  我说的是真话。无论允宥变成什么样,他都是允宥。仅这一点,我已经无处可逃,没有任何选择。
  不知为何,头顶的寒气更重了几层,压得我有点承受不住,我只好抬起头来,却被允徽眼中的凶狠吓得抖了一下,温文如玉的允徽从来没有露出过这样的神色。他也变得陌生起来,我本该害怕,可我没有。疯子把我的心挖走了,没心的人还怎么害怕?
  不想再跟允徽说什么,我只想一个人呆一会,除了允宥,谁我也不想见,什么话也不想说。可是我刚一动,允徽却一把抓住了我的肩头,他对我说:“只一晚就憔悴如斯。你又能陪他多久?”
  我能陪允宥多久?这句话我早就问过自己,答案不需多想,已顺嘴而出:“此生此世而已。”其实我当初想的是生生世世,只是若生生世世都要经历这么多痛苦才能与允宥在一起,我怕我迟早会魂飞魄散,再也无法转世做人了。
  允徽还是那么体贴,他轻叹道:“那你先要好好照顾自己才能力气去陪伴皇兄。”伸手拉我,我顺着他的手站了起来:“先去吃点东西。你这身衣服也该换掉了。沐浴干净再睡一会。红兄说了,他给皇兄治伤至少需要十二个时辰,这段时间你什么也做不了。不如好好照顾自己养好精神。”
  他的语气温暖,他的眼神关切,我呆呆的看着他,不知该说什么。直到他用手为我擦去泪水,我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哭得像个傻子。我躲开他的手,君臣有别,我还没有疯,既然没疯就不能不守礼。我退后微微一福:“皇上万福。臣妾告退。”后退两步,转身而去。我要去洗个脸,换件漂亮衣服。允宥最讨厌我哭丧着脸,他总说我哭起来的样子很难看。
  洗过脸换好衣服,我对着水盆照了半天,那双肿得像水泡的鱼眼睛难看极了,可一时却又消不下去。我只得顶着这双眼睛重新回到了允宥门前,反正好不好看都是我,他要再挑剔我也没办法。最多被他嘲笑几句,也有可能被他惩罚。站在门前,我傻笑了起来,只因想起他别具一格的惩罚。
  也许以后能被他惩罚也是一种奢望,手按在门上,我却失去了推开它的力量。
  心里再害怕,这道门依然要推开,没等我感觉自己终于积攒了可以推开房门的力量时,房门却在我眼前猛然开启。门开得太过忽然,我手抚胸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允徽的眼里有我看不懂的东西,他看了我一眼,面无表情地道:“进去吧。皇兄醒了,他在等你。”
  允宥醒了?!顾不得向允徽行礼,我冲进屋里,一眼看见坐在床上的允宥。他靠着床头,虽然容颜憔悴,但双眸如火,而那团火是为我而燃。我几乎可以想像他眼中的我像一只凤凰,在火中更显美丽。
  “尚希——”明知道他会嘲笑我,我竟然还是哭得很难看的扑向他,我情愿他事后因为此刻嘲笑我一辈子,只要他醒了,我什么也不在乎。
  “小石子——”他却没有像往日一样嘲笑我,只是将我拥入怀中,他只有在最开心的时候,才会叫我“小石子”。因为他总是说,世人都爱以玉自喻,其实不过是一些石头而已。只是有的石头漂亮一点,有的石头难看一点。而在他眼中,我大概就是一个漂亮一点的小石头吧。
  只要他一句话,这一天一夜的煎熬都忘却,只剩这胜过天籁的三个字:“小石子”,我就被他由地府领回了天宫。允宥,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他紧紧抱住。
  等到允宥轻轻推开我时,我感觉只是一瞬间,事后才知道我已经抱了他整整一个时辰。
  允宥的声音在我耳中永远这么好听,即使他说出的话,让我立即心头一片冰凉。允宥说:“小石子,好好保重自己。我不想再让你看到我发狂的样子。”
  他在说什么?我呆呆的看着他,完全不知他后面又说了什么。他说完话后,竟然推开我,绝然离去。任我哭喊恳求,连头都未回过一下。这个狠心绝情的人!
  我疯了一样的到处寻他,一边哭一边找,不眠不休,却怎么也找不到。允徽,流飒也在找他,我只能将希望寄在他们的身上,只是等来等去,花开花谢几轮回,却再无他的半点消息。
  直到我略微平静下来,可以听人说话之后。我才从流飒口中知道,红发人未能解去他的毒。他那一次的苏醒,最多只能有两个时辰,就会再次陷入疯狂。骄傲的他不愿让我看到他发狂的样子,才头也不回的离开。即使他给了我王妃的尊贵身份,让我衣食无忧,可以享尽人间富贵;即使他安排流飒做我的义兄,在我不饮不食时昼夜陪在我身边,可无论怎样都填不满他留下的空洞。
  山依然棱角分明、江水未竭,冬雷寂寂,夏日炎炎,天地依然,只少了那个霸道无情的疯子。
  希望燃尽,心已成灰。从此,我再不敢读词!

  妄的晚餐

  七月流火,又正当午时,太阳照在水井石沿上,晃得人睁不开眼睛。石头晒得可以烤熟一只鸡。偶有风吹过,把地上的热气掀起,人就像在蒸笼里一样。这般时辰,宅子里的人都躲到阴凉地去乘凉了。可是井边仍有一个又高又壮的身影,正在躬着腰努力打水。
  妄伸手从井口提起水桶,深井水带出来的一股凉意在这般酷热中像沙中之金一样难得。他却并不贪图是点滴清凉,只是面无表情地将水倒入一旁的水缸里。每年这般时侯,都是大宅里的人用水最多的时候,只有此时,妄才能进后园来打水,因为除了他,没有人肯在这热死人的天气挥汗如雨为全宅子的上下人等打水。
  妄放下水桶,这是今天他打的几百桶水他不清楚,从清晨一刻不停地干到正午,别说午饭,连早饭都没吃。累倒罢了,饿却是实实在在的事。妄转头看看后厨的方向,静静的小路上没有半个人影,道旁的小草好像都在冒烟,估计天太热了,送饭的人也懒得出来,要想吃饭怕是要等到晚上。
  妄没有多看,又开始低头打水,密密的汗滴落在地上,立即就被石头的热度烤干。上衣早已不知扔到哪去了,阳光将他健美的背脊照成了石头的颜色,汗水在他身上映出一圈金色的微光。为了这件衣服,妄这两日每日都免不了受一阵打骂。妄平日呆的地方就是猪圈和狗窝,一件刚入府时发下来的仆衣早已烂成碎布,穿在身上就和没穿没甚分别。因为这几日到后花园来打水,随时可能有内眷出入,就算夫人小姐们不会到仆人们干活的地方来,丫环婆子总是难免。为了怕有伤风化,吓着园子里的姐姐妹妹们,管家才开恩命人赏了妄一件新的仆衣。
  可妄每每干起活来,那衣服就不知被他扔到了哪里去。气得管家用手臂粗的棒子敲在他古铜色的背上,连连咒骂。可是第二日,大院里的主子们要用水,除了妄,也没有别人能干这样的活,所有只得再发他一件新仆衣,但不出意外,到了晚上,妄必定还是仅穿着一条破烂不堪的裤子回到他住的猪圈。
  管家咬牙切齿地直叫,等最热的天气过去,他一定要好好收拾一下妄。而妄每天照常打水干活,丝毫看不出他有任何的畏惧或是委屈。
  可就在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时辰,妄并不知道,后花园中除了他还有另一个人。那人并没有和其它人一样躲进阴凉的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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