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十九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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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十九妹-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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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里取出了一锭十两纹银。
  不意那个小伙计摇手笑道:“尹相公用不着关照,一切损坏的东西,就连三位的茶钱,方才都已有南院的人代付了,不必介意。”
  一面说,他还不住地打量着樊银江,十分钦佩地道:“这位吕相公真是好本事……小的眼都看花了,真是了不起。”
  二人对看了一眼,也就不再多说,当下站起离开。
  当他们向亭外步出时,很不好意思地接受了数十对眼睛的“注目礼”。
  返回客房之后,樊银江一言不发地坐下来。
  尹剑平回身关上了门。
  “飞流星”蔡极奇怪地看着二人,刚要说话,樊银江忽然身子向后靠了一下,道:“有劳蔡香主,给我倒一碗水来。”
  蔡极怔了一下,忽然发觉到他的脸色不对:“殿主,你…”怎么了?”
  樊银江紧紧咬着牙,摇摇头不发一言。
  尹剑平道:“银江兄遭了人家的暗算,只怕是受了内伤!”
  “啊!”蔡极大惊道:“这是怎么回事?是谁下的手?”
  樊银江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一面说,他一面由身上取出了一个檀木扁盒,打开来,取出了一粒黑色丸药。是时蔡极已为他倒了碗白水,樊银江接过将药吞下。
  蔡极大为迷惑,转向尹剑平道:“少侠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尹剑平微微点头道:“大概知道一点。”
  樊银江立刻转目向他。显然他对于自己负伤之事,仍然是全然不知。
  蔡极道:“我方才隔窗见殿主明明已将那阮行打落池内,占了上风,忽然存忠厚又折身返回,怎么会又受了暗伤……是谁下的手?”
  尹剑平冷笑道:“还会是谁?自然是甘十九妹了!”
  “甘……”蔡极打了一个寒噤。
  樊银江脸上亦不禁罩起了一片阴影。
  “尹兄!莫非看见她了?”
  尹剑平点点头:“虽只是惊鸿一瞥,却已足可断定是她,绝不会错。”
  于是他乃将当时情形详细说了一遍,只听得二人既惊又惧,一时作声不得。
  樊银江恨恶地冷笑一声道:“这丫头尽管功力惊人,只是暗中下手伤人,实属卑鄙之至!哼哼……我岂能就此与她干休?”
  尹剑平道:“当时情形,如果甘十九妹不暗中及时出手,只怕她那个亲信的跟班,已丧生在你手下,看起来她却是情非得已才出此下策。”
  樊银江怔了一下,冷冷地道:“尹兄之意,莫非……”
  尹剑平道:“银江兄千万不要误会,我绝非在替甘十九妹说话,只是平心而论,如果以她功力而论,果真有意取你性命,方才必能得手,樊兄你就不会活着转回来了!”
  樊银江剑眉一挑,却又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你也许说的不错……看来这个姑娘确是功力高不可测……为我生平所仅见。”
  想起前程,他不寒而栗!
  苦笑着点了点头,樊银江继续道:“那客舍距离荷池,少说也有两丈距离,她竟然能在举手之间,以内力伤了我,而且将阮行下沉入水的身子救出……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尹剑平道:“我早已告诉过你此女不可轻视,据我所知,她所施展的乃是武林失传己久的‘内气阴炁’之力,可以一鼓作气,毙人于百步之外。”
  “那……”樊银江犹有余悸道:“她为什么会对我手下留情?以她过去行径,似乎没有留我活命之理。”
  “不!银江兄,你这么说,就证明你对她根本还不了解!”尹剑平道:“事实上这位姑娘在某一方面表现得却是极见仁慈,从不滥杀无辜的!”
  樊银江听他把自己列为“无辜”,不禁奇怪地看着他。
  尹剑平道:“很简单,那是她目前还不了解你我真实的身分,一旦她洞悉你我真实身份之后,自然不会手下留情。”
  樊银江听他这么说,认为顺乎情理,不禁点头表示赞同,叹息一声道:“你的话也许不错,我想一定是如此了。”
  说到这里不禁又发出一声轻咳!
  蔡极关心地道:“殿主伤在哪里,要不要紧?”
  樊银江挺了一下身子,不大自在地道:“我也不知道,只觉得心里闷气得很。”
  蔡极道:“老堡主‘七宝保命丹’最称神效,殿主服下也许休息几天就好了!”
  樊银江又咳了一声,苦笑着道:“但愿如此。”
  尹剑平关心地道:“银江兄既觉不适,何不解开衣服来看看究竟伤在哪里?”
  樊银江点点头,遂即解开了上襟,露出胸部。
  三人触目之下,俱不禁吃了一惊!只见他左胸上方清晰地现出一条紫红色痕迹。
  “这……”樊银江一时面色瞠然:“这是怎么回事?”
  尹剑平到底阅历丰富,一看之下即知其所以。
  “好险!”他喃喃道:“看来这个甘明珠果然是手下留情,否则你命休矣!”
  樊银江借然道:“尹兄是说……”
  尹剑平道:“樊兄你可曾听过‘气岔玄关”之一说吗?”
  樊银江点点头道:“听过,莫非我……”
  “不错!”尹剑平道:“这位姑娘像是用‘内气阴炁’之术,锁了你的玄关,使你暂时不能如意施展武功,不知我猜测得可对?”
  蔡极道:“殿主何不运功一试即知。”
  樊银江当下依言调息了一下丹田气机,顿时面色沮丧,长叹道:“尹兄说的不错,我果然已失去了武功,这怎么好?”
  尹剑平道:“樊兄不必担心,甘十九妹此举看来只是不过于你一些警诫罢了,樊兄请看伤处上下一寸之处吧,一为‘日月’,一为‘期门’,俱为死穴之一倘若那股阴炁气机上下寸许,樊兄性命必将难保了!”
  樊银江聆听之下,细细一想,果然如此,不禁半天作声不得。
  蔡极道:“尹少侠可知解救这种伤势的方法吗?”
  尹剑平想了想道:“当年我曾见过冷琴恩师为友人医治此伤,只嘱咐他摒弃杂务,闭门运功,银江兄既有灵药为辅,也许还要不了这么久的时间即可痊愈。”
  可是他立作补充道:“只是在这一段日子里,樊兄要切记不可动怒,甚至于一切逆心之事皆要摒之念外,否则一旦这种气机自玄关岔开别走,伤者可就难免要落成瘫痪成为残废,樊兄这一点却要切记。”
  樊银江忿忿地站起来,刚刚开口说了一个“我”字,忽然眉头皱了一下,缓缓坐下苦笑道:“尹兄说的果然不错,情形正是如此,看来我这一趟是白来了,而且……”
  尹剑平作了一个决定道:“当今之计,银江兄还是立刻离开这碧荷庄,返回清风堡的好。”
  樊银江苦笑不语。
  “飞流星”蔡极点头道:“对!尹少侠说的不错,否则甘十九妹那个丫头,很可能就会在最短时日之内摸清我们的底细,那时候只怕就放不过你我。”
  尹剑平点头道:“蔡香主说的是,樊兄返回之后,切记要胸无牵挂,一心调养,只将这边事禀明堡主,至于对方如有任何进一步行动,我将会见机行事,随时与堡里联络。”
  樊银江苦笑道:“也只好这样了,只是这么一来,你的处境岂非太危险了!我看蔡香主不妨留下来助你一臂之力可好?”
  “不必!”尹剑平道:“樊兄沿途之上少不得还要人照顾,再说蔡香主身分已为那个姓李的麻汉看出,留下来反倒不妙!”
  蔡极叹息一声,道:“这话倒也有理,只是难道你就不怕被他们认出来?”
  “暂时还不会,”尹剑平喃喃道:“不过时间一久,也就难说。总之你们不必为我担心,我会随时注意。”冷冷一笑,他接着道:“经过一连串的劫难事件之后,我已想到了如何与对方相处的方法,有时候光是逃也不是办法,我必须设法与她接近,才能有机会下手,知彼知己,才能百战百胜!”
  当他侃侃而谈时,脑子里情不自禁地浮现出昔日那一幕幕师门悲剧,如许的血腥往事,一齐翻涌心头,顿时怒血沸腾,血脉俱张!他紧紧地咬了一下牙齿,体会到自己的忍耐限度确实已达到了顶点,必欲要有所发泄。然而每一想到这里,却又禁不住使他把敌人目前的实力加以衡度一番,他就又不得不强自咽下了这口气!
  至此,他不禁又会念及晏春雷拜兄临死前,对自己的一番交待,甘十九妹那动人的姿容,也就会情不自禁地浮上心头,于是,对于甘十九妹这个人,从而就会兴出一番天人交战。
  有一件事,每每使得他心里大惑不解,那就是在“福寿居”客栈的那一夜,自己明明有足够的时间下手杀死她,竟然会临场一时磋跎心软,以至于错过了那一次大可制她于死地的好机会。这件事当时纯系出自自然,然而事后每一想起,即形成了他内心难以解开的悬结,对自己当时有此作为深深难以自释。于是,每一次他想到这里,也就会警惕着下次不可重蹈覆辙,期盼着如果再有机会来临时,务必要狠下心来,完成复仇的使命!他就是这么一次又一次地告诫自己。
  凭窗怅望,他那双锐利的眸子,不自觉地搜索到了那一排轩窗。他确信方才甘十九妹就是在那扇窗后现身的,然而现在,那排窗子却紧紧地关闭着,使人望窗兴忧,莫测其玄奥高深。
  樊银江目睹着他的表情瞬息数变,不禁打破沉寂道:“尹兄,你在想些什么?”
  尹剑平怦然一惊,回过身来苦笑道:“我在想甘十九妹的深奥不可捉摸,我却又势将与她不可干休,真不知将来发展将会如何……”
  樊银江轻叹道:“我先前听到对她的种种传说,心里老实说还难以置信,这一次直到我亲身领教之后,才知道她的名不虚传,看起来这姑娘果然兰心意质兼以心狠手辣!唉!如果她此行真的以清风堡为下手对象,我真不知道我爹爹和左大叔,是否能够抵挡得住?”一想到这里,他不禁大大为之担起忧来。
  尹剑平面现凄凉道:“不瞒樊兄说,我此行千里迢迢,赶到清风堡,目的在向令尊示意,不意令尊自负武功,过于自信,却使我难以进言。”
  蔡极皱眉道:“老堡主生来就是这个脾气,这一辈子我就没见他老人家服过准来,更何况对方是一个少女,要想叫他老人家不战而逃,那可是难。”
  尹剑平道:“话虽如此,我们到底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老人家自取灭亡……我以为银江兄返回之后,不妨先晓以利害,这边事我当暗中尽力,苟能予对方以困拢,或是缓兵之计,都未尝不对清风堡方面有利,此事实不宜迟,我看樊兄与蔡香主一黑就上路吧!”
  樊蔡二人见他说得诚恳,也着实不敢掉以轻心,当下遂即不再表示异议。
  如此,经过一番秘密行动,就在天黑不久二更时分,樊、蔡二人遂即出发离开。 
 


 



 

   
二十四 
 
  他们离开不久,也就在三更时分左右,尹剑平悄悄起来,只觉得这座巨大的客栈里,静悄悄的没有一点点声音,足见这所碧荷庄确是一处安静所在,绝非一般征歌召妓,行拳猜酒下流世俗所能盘踞的场所,尹剑平把自己整理得十分利落,那一口“海棠秋露”,紧紧系于背后,遂即悄悄地步出房外。
  一阵寒风,使得他猝然打了一个寒噤!但见静空无云,一轮明月高悬中天,洒下如银光华,将这所院子里的一草一木都渲染得那般清爽,那池水荡漾出雾般的迷漾,耸立在池中的那座亭子,在水月色的互相辉映之下,更显出一种静态美,实在惹人流连!然而尹剑平的心里却在酝酿着另一种事情,对着眼前这般美景,竟是无暇顾及。
  透过迷茫的月色,他打量着南面那一排幽静的房舍,黑沉沉的不见一些儿灯光,似乎所有居住在那里的人都睡着了。
  所谓“所有居住的人”,其实不过是很有限的几个人,甘十九妹、阮行,以及四名随从而已。
  尹剑平身躯纵出,足尖微微在荷叶面上点了一点,第二次拔身而起,轻飘飘地已经落在了池心亭内。
  这一刹他心情絮乱极了。
  然而,他却不愿再这么苟且下去、对于甘十九妹,他从一开始就在逃避,始终不敢与她正面接触,然而今夜,他却决计要去试一试她的锋头了。
  当然,致使他有这股勇气的原因,主要的是他如今身分悠然,其次他自信领略出吴老夫人若干式奇妙的怪招,似乎可以与对方一别短长。关于这一点,他尽管仍然心存畏惧,但却必须一试。
  在亭子里沐浴着阵阵的寒风,使得他的头脑变得极为冷静,面对着甘十九妹这个生平从未见过的强大敌人,心里忐忑不已。足足有小半盏茶的时间,他反复地思索着甘十九妹昔日的神态,以及那些奇妙得匪夷所思的怪绝身手,越想得深,也就越觉得自己此行冒险太大,也越害怕。
  虽然如此,可是他却下定了决心,今夜要碰一碰这个女魔头。把甘十九妹的为人仔细盘算过之后,他觉得这个险是值得一冒,因为像今日自己所属有的这种身分,以及所出手的动机都甚是难能可贵,一纵即逝,失之可惜,对于甘十九妹这个人,他毋宁已经深深有所了解,无论在主客两面来说,今夜都是他下手的最佳时机,即使自己不是她的对手,退一步似乎应该可以保住性命,应无可疑。
  把一番道理仔细辨别清楚之后,他硬下了决心,决计不再犹豫,当下背过手问了一下背后的那口“海棠秋露”。这口剑似乎赐给他相当的信心!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走!
  一念兴及,他遂即纵身而出,依然是施展“登萍渡水”的轻功绝技,足尖在荷叶上轻轻一点,浮光掠影般地,已把身子拔上了彼岸。
  月色极见清晰,附近情势一目了然。
  尹剑平一连翻过了两层院落,可就看见了那堵通向“南院”的月亮洞门。
  这时那洞门左侧插有一盏黄纸灯笼,映射出一片昏黄灯光,一切看来都与方才蔡香主形容相仿佛。
  坚定的意念使得他勇气大增,略一顾探,遂即放步向门内0步入。
  不意他方自进入数步左右,面前人影一闪,一个瘦长的白衣汉子,蓦地由暗中闪身出来。
  尹剑平站住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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