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十九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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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十九妹-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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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句话有如醍醐灌顶,二弟子悲声顿止。
  孔松那双锐利的眸子,徐徐扫过附近,遂道:“你二人连发连枝箭,向本门示警,快去快回。”
  二人答应一声,各自施展身法,扑前数十丈,发出了暗器连枝箭,射向门上,再折了回来。
  孔松这一刹,亦掩不住内心的情虚!想到了生死有命,他终于硬下心来,向二弟子看了一眼,点头说道:“走吧!”
  心中有了主见,遂即不再犹豫。
  一行三人顺着竹道一直向湖边走来。只发觉沿途如入无人之境,不要说是人了,就是狗也不见一只。由于地形高于湖面。是以在沿途边侧,特意地打下了一列石桩,行人如须渡湖,必须拾极而下,在一处荒凉的渡口,搭舟载渡。
  这地方居民甚少,如无特别事情,长年累月也不会外出,是以鲜见客商,经常停泊在渡口的只是一艘老破渡船,由一个跛足老者负责接运,现在,这艘破船,仍然系在那里,撑船的老人大概是冷得发荒,坐在舱檐下,抱着两只腿,埋首臂弯正在打盹儿。
  岸上,原来设有一家茶馆,兼卖些零碎吃食,三人来到时,发觉小店生意异常清淡,店外拴着两头小毛驴,一个老头带着一个姑娘家,缩在角落里正在吃面,孔松带着汪、赵二人站在店外,向里面望了一下,看不出丝毫异态!
  店老板兼伙计老江,一个瘦削的中年汉子,正在门口用铲子铲雪,看见二个人来,忙放下家伙走过来。
  孔松生怕被他认出来,拉低了帽沿,用湖南土腔道:“对不住,我要买一袋烟,有没有呀?”
  老江点头道:“有有……我这就拿去。”
  须臾转回,手里拿着一根竹管,竹管满是烟叶。
  孔松接过来,给了他两个制钱,笑道:“生意好啊?”
  老江咂着嘴,道:“别说了,到现在总共才四个客人,来来来,三位请里面坐,我给你们沏三碗热茶,驱驱寒。”
  孔松笑一笑,道:“不用了,我们还要赶路呢。”
  老江像是很失望的样子,看着三个人道:“三位这个时候还下湖?”
  “可不是,”孔松抢答道:“我们来晚了,只能等退潮时候的那一阵梭子鱼了。”
  老江把两个制钱塞在腰里,想着要去捞他的铲子。
  孔松忙道:“你店里只两个客人,你不是说有四个客人吗?”
  老江随口道:“那两个刚走了。”
  孔松一怔,左右看了一眼,不见有人,遂笑道:“喂!老板,你说的那两个人,可是干我们这一行,打鱼的?”
  老江弯下腰来,一面铲着雪,摇头道:“不不不……人家是贵客,穿的是皮袄!嘿!是‘玄狐’皮里子哩!”
  说着手指道:“嗱,往那里去了!”
  那边根本没人,老江怔了一下,摇摇头,奇怪地道:“咦?真快,才走没多大会工夫呀!”
  孔松心里怔了一下,暗忖着:好险,要是早来一会儿可就碰上了,盘算着躲过了这一步劫,心里好不高兴,当下告了扰,同着汪,赵二弟子拾级而下,直趋渡口。
  撑船的跛足老头,看见生意来了,站起来迎客。
  三人匆匆上船,孔松摆手道:“快走。”
  跛足老人一面抽缆,一面问:“三位要过湖?”
  孔松道:“随便,往哪里走都行,越远走越好。”
  木船摇摇晃晃地离了岸,老人升起了那面破帆,船就认着一个固定的方向,直向湖心行进。
  三个人对看了一眼,心里一块石头落下地,算计着这条命总算是保住了。
  外面风大,孔松就跟老者取个商量,道:“喂,船老大,借你的舱躲躲寒,回头上岸多给你几个钱可以的吧!”
  跛足老者道:“就是地方太狭了,再加上三个人怕装不下。”
  孔松呵呵笑道:“不要紧。”
  门帘子一掀,就往舱里钻。
  才钻进去一半,顿时如同泥塑木雕般地愕住了!
  敢情舱里有人。
  一张方桌上陈设着丰盛的酒菜,一红二白,三个人正自举杯互饮,白衣服的两个固是看着脸生,可是那个穿着大红的瘦削汉子,可是再熟也不过,尖白脸,刀子眉,分明就是那个甘十九妹的红衣跟班:阮行。
  这一个突然的发现,不禁使得“摩云手”孔松惊出了一身冷汗,突然间有如置身冰窖的感觉。“青萍剑”汪人杰以及“大力神”赵天保,在孔松身后,显然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见状大感惊讶,各自向内探头观看。
  一看之下,也呆住了!
  孔松惊魂甫定,忽然觉出了不妙,急叱一声,道:“退!”
  二弟子也像是才由梦中醒转过来,惊魂乍定,随着孔松的这一声喝叱,双双身形后仰,猛地倒窜而出。
  太晚了!
  几乎与他二人的身法同时之间,红衣人一只白手向外翻得一翻,手中的一双竹筷,二龙抢珠般地脱手飞出了。
  “嗖!”两股尖风破空直出!
  双方的势子都太快了!
  天空间,似乎有鲜红的血光闪得一闪,根本看不清是怎么回事。
  二弟子倒窜的身势更是有如“金鳝戏波”,在双双腾空的势子里,足足倒穿出两丈开外,“哧——哧——”水面上炸开了两条纹路,双双投身湖面。
  紧跟着,两条白影,分别由舱内腾身跃出,扑向船边。
  “摩云手”孔松几乎也在这个时候,拧身后退。红衣人阮行在飞出飞箸的同时,并不曾忘记照顾他,只见他瘦躯弓伸之间,已自掠身扑出,随着他掠起的身势,左掌已劈出一掌。
  转瞬之间,像是一团风般的,舱里的人全都扑到了舱外!木船在猝失重心的情况下,激起了轩然大波,船身摇荡得那么厉害!
  “摩云手”孔松追循着红衣人阮行劈出的掌风,身躯快速的一个飞转,已旋身而出,身子重重地撞在了舱板上,发出了“嘭”的一声,虽不曾为对方劈空掌力所伤,却也觉出红衣人掌风疾劲,大是不可承当!
  孔松在岳阳门身为内四堂堂主之一,身分甚高,自不能像两个门人一般见面就逃。事实上,他目睹着二弟子双双投身入水,心中已放了一半!决计以全身功力,与对方周旋到底。
  一念不逃,他已失去了千载难逢的良机!
  猝然间,他觉得身上一阵发冷,己吃红衣人阮行身上所逼出的凌人力道罩定,身侧白影连闪。两个白衣人已分左右,双双牵制着他的身后左右。”摩云手”孔松一口长剑藏在鱼竿之内,见机不妙,陡地取出,拔剑在手。
  迎面那个红衣阮行,脸上现出深刻的两道笑纹:“孔老头,上天有路你不去,入地无门自来投,横竖都是一个死,何必不等在家里的好?”
  孔松由于前此与对方照过脸,受制于对方的那根青竹马竿,深知他出手极快,是以双目紧紧逼视着对方,丝毫也不敢大意!
  聆听之下,他冷笑道:“姓阮的,你休要猖狂,孔某三人,一时大意,误上贼船,未见得就是着了你的道儿,你虽用心良苦,亦不能阻止我门下二人人水逃生,这一点却是你始料非及吧!”
  红衣人阮行鼻子里哼了一声,冷冷地道:“是吗?孔老头,你当真是有服无珠了!”
  说着,那双冷峻的眸子,移向湖面。也就在这时,但听得哗啦!水响之声,水花翻动里,陆续地浮起了两个人来。孔松方自认出是汪,赵二弟子,心中惊异着二人何以不曾远去?哪里知道,当他目光再看清楚时,才赫然发觉到二弟子飘起的身子,在一阵激烈的翻动之后,双双平卧变成僵硬,变成不折不扣的两具尸身!这一惊,直把孔松吓得遍体生凉!他倏地睁大了眼睛,再细认了一下,一点都不错,正是汪人杰、赵天保!
  二人死状如一,每人前额上俱都插有一根竹筷,竹筷在掷出时,必然附有足以穿石入墙的内力,否则断断不能深入二人脑髓!
  随着湖水的起伏,冲荡着一片血水,看上去端的是惨不忍睹!“摩云手”孔松,足下一跄,几乎坐倒在地。
  红衣人阮行冷森森笑道:“孔老头,你可以死心了吧!”
  话声出口,足下后退一步,一双白衣弟子,由左右两个不同方向同时向着孔松身前袭来,两口牛耳尖刀,陡地由袖中抖出分向孔松两肋刺来。孔松长剑一振,叮当两声,拒开了白衣人手中的一对牛耳短刀,足下飞点着,已袭向正中红衣人阮行。
  人到了拼命的时候,常常有意想不到的力量!即以此刻而论,孔松这口剑上的威力即大异寻常,称得上八面威风!
  人到,剑到,在一片银色光华里,长剑分心刺到!
  红衣人阮行仍是十分的托大,对于岳阳门这一武林名门来说,除了掌门人李铁心以外,没有一个人看在他眼睛里,眼前这个“摩云手”孔松,自是不在话下。
  冷笑一声,他身形猝然向左方挪出了半尺,轻叱一声:“大胆!”
  仰身,翻面!那是一招极其漂亮的“卧看巧云”姿态,配合着灵巧的翻势,两只瘦手倏地向着当中一夹!
  “噗!”一声,已把对方冷森森的剑锋,夹于双掌之间。
  称得上触目惊心!
  内功精纯到敢以“空手入白刃”,起码须具有练气的功力,盖以气机所行,以其刚韧互济,兵刀不伤!那是一门丝毫取巧不得的内家功力!眼前红衣人阮行虽然未必说得上是此道高手,但是看着他手、眼、身、步,已大有可观,分明得窥堂奥!
  是以,就在他的两只瘦手方一夹中对方剑身时,孔松整个身躯情不自禁地起了一阵剧烈颤抖!要是换在另一个功力较差的人,说不定已当场负伤丢剑出丑,而孔松毕竟是岳阳门的先进健者。这一招,看似无奇,事实上却是双方内力巧妙的互制!
  孔松的剑抖颤得那般厉害!他面红耳赤,眉剔目张,正以三十年纯阳内功,将内力贯注剑身。这口剑一时光华大盛,冷焰婆娑!红衣人阮行的一双瘦手显然也贯注了力道,涨得通红,看上去似乎较原来粗大了一倍,却是紧紧夹击着当中的那口长剑!
  那副样子看上去很怪!红衣人显然已大不轻松!也许是他上来小看了孔松,以至于自陷危艰!他的两只手已不如先前的牢固,像是抱住了一块烙铁似的,不时地分开又合上,合上又分开。反之,“摩云手”孔松,也不能就随意地抽出他的剑,他的脸更红,身子战抖得更为剧烈!
  以眼前情形论,红衣人阮行如能继续拿着对方的剑,则必可稳操胜券!反之,孔松能够夺出剑来,也无疑将可制胜对方!
  两个白衣人各立左右,并不曾乘虚而入,倒也不失武者的风度!
  渐渐地,孔松的势微了。
  一颗颗的汗珠由他赤红青筋毕现的面颊上滚落下来,他挺立的身躯、再也不似先时的稳固,而开始左右摇晃了起来。“红衣人”阮行看看时候己到.在长时的内力坚持之下,他以难能的毅力,终于取胜了对方,却也是饱受惊吓!黄蜡似的脸上,绽开了几条笑纹。蓦地,他吐一口气,发出了“嘿”的一声!
  沉肩,拧腰,飞足!三式合而为一,运施得那般巧妙。
  只一脚,正好踢中孔松喉结部位。
  孔松惊惶中,方自窥出对方那只脚有异寻常,却已被隐藏在阮行鞋尖上的一截利刃,狠狠地贯穿喉头!怒血飞溅里,他的躯体有如一只鸟般的腾空而起,“哧”的声,倒栽向湖水之内!翡翠绿的水面上,深深地炸开了一道缝口,吞噬了这个人,不过只微微兴起了一片涟漪!
  船老大,那个跛足的老头儿,在这般毛发悚然的一连串目击之后,早已吓破了胆!看着船上的三个凶神恶煞,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像抽筋似地缩在了舱板上。
  红衣人阮行这一刹,又似恢复了原有的从容!在起伏不定的船而上,他打量着手上的那口剑。甚至于他仍然还保持着原来的那种捧剑的姿态,陡地双手飞出,长剑破空直起,穿云直上,高到肉眼看不甚清时,才作弧状般下坠,直没入湖水之中。
  两个白衣人操纵之下,这艘船改变了一个方向,向着烟波浩渺的湖心驶去。
  天色渐渐地黑了。
  风吹,云散,暗灰色的穹空里,点缀着一系列的银河繁星,恰同于眼前洞庭隔岸渔火。
  对某些人来说,期待比死亡更痛苦!
  死亡常常离不开黑夜,黑夜又似乎永远都包含着罪恶。因此,在黑夜无声无息地悄悄来临时,每个人心里都有种被压迫的窒息感觉。人们的脸早已失去了笑容,似乎都已经嗅到了死亡的气息,因此在彼此目光对视时,所能看见的只是一具具呆塑的偶像,早已失去了那种原有的内在活力!
  “醉八仙”段南溪,就像喝了醇酒般的沉醉,呆呆地坐在椅子上,脑子里只是空洞的一片。他手里一直紧紧地握着那支暗器“连枝箭!”
  由于这支暗器的发现,已使得所有现存的岳阳门弟子心生警惕,不啻是敲响了丧钟!人人丧魂落魄,等候着死神的降临!
  远处寺庙里响起一阵钟声。“钟声”激荡起的那种韵律,似乎又使这几个人复苏了!
  厅堂里漆黑一片,由于四窗齐下,简直伸手不辨五指!
  段南溪惊讶着站起来低叱道:“掌灯。”
  灯光恰于这时亮起。尹剑平手持着灯,正由过道里走进来,灯光映着他丰朗的神采,那种足以能向死亡挑战的神采,颇使得身为长者的段南溪为之汗颜!
  灯光照亮了大厅!五个人,一老四少,乍见亮光,才像是在光明里突然拾回来了些什么!尹剑平搁下了灯,同时也搁下了手上的那个托盘。盘于里是一大盘包子,几个于馒头。
  看到了这些,警党的再去观察他的脸,才想到是怎么一回事,每个人都吃了一惊!
  段南溪一愕道:“你……出去了?”
  尹剑平点头道:“灶上已断了炊,没有什么好吃的,弟子想到堂主与三位师兄已经全天未进饮食,才出去买了些吃食回来。”
  段南溪发出了哑然的一声叹息,微微点头道:“还是你想的周到。”
  他本然伸手拿起一个包手来,就嘴咬了一回,三位弟子似乎突然才觉到饥饿,一时各自动手,风卷残云般的,转瞬间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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