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怀袖,谁可与煮酒 by 雏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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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怀袖,谁可与煮酒 by 雏微-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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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过掌来,青玉牌边,多了一枚黄铜镖。
两人双双出门,直到了一僻静地方,舞姬转到身前,规规矩矩行了个礼,道:“见过阁主,瑄隐者。”
姬任好淡淡道:“彩采,你做的很好。”
少女嫣然而笑:“我在院中办事,碰巧被他召去,竟想侮辱阁主,孰不可忍。”
“那年轻人,似乎是为了示威。”
姬任好笑了,目中有寒光:“不论是否青竹,怀天阁之位置,永远有人窥视。”
只是今天这位,似乎还嫩了点。野兽捕捉猎物,向来是潜伏良久,一击必中。
瑄分尘忽然笑道:“或许他想与姬阁主堂堂正正,一较高下。”
“那便只好,有来有往了。”
  来往之
但不幸的事,立即发生在进院时,快的让姬任好以为,伏青主不是敌人,而是个扫帚星。
“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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瑄分尘很想变成聋子,在一弹指间滑进屋去,把门扣上,反锁,然后装作自己不存在。但很可惜,就算真不存在,韶破雪也会把他提拉成存在的。
青衣一闪,少女飞扑到身上,甜甜的笑着:“瑄哥哥!我终于又找到你了!”
“韶……姑娘。”
隐者飘飘退后一步,略行了一礼。
韶破雪哪里肯放,她知道只要一松,那天的事必然被提起,压根就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瑄哥哥,破雪走了好远的路,好想喝杯茶,不请我进去坐一下么?”
瑄分尘正想说这非他之房,还请下次再聚,姬任好却忽开了口,道:“既然如此,姑娘请里边坐。”
抓住隐者的手,微笑带路。
看了座泡好茶,姬任好让若蕊一旁伺候,自己找个借口,悠悠出了亭子。身后瑄哥哥瑄哥哥声不断,间接夹杂一声韶姑娘,好不狼狈。
拐过走廊,下到小花园中,把了一枝黄花压下。手指缓缓抚摸,忽然笑道:“颦儿,你可喜欢这位小姐?”
若颦欠身:“不喜欢。”
“后几天,这位大小姐都要在这住着,委屈颦儿了。”
若颦遮面笑道:“不委屈,就算她不想住,颦儿也会把人留下的。”
长指忽而一转,一朵半绽的花在手,一翻手,空了掌心。左后树丛中一声闷哼,枝叶剧烈摇动几下,衣袂声远去。
姬任好负回手,含了笑,道:“回去看看罢,我那位好友要是被逼什么为什么了,才是人间惨剧哪。”
转回亭子,蓦然见两人的位置已经换了过来,他忍住了笑。
不知转了几圈了?
白衣隐者见他前来,如蒙大赦,连忙起身:“任好,你之前曾说有要事商量,这便去罢。”
“哦?我有说过……”眼见瑄分尘一双眼睛已转盼为盯,姬任好也很识时务的改口,“重要的事,嗯,确实真重要,这园中秋景可赏,上番韶姑娘带游西湖,此番就让若蕊作陪好了,望姑娘不嫌……”
若蕊已经来到少女身后,福了一福:“姑娘喜欢什么呢?若蕊这便带路。”
若颦欠身道:“颦儿去吩咐丫头,将客房打扫了。”
姬任好笑道:“去罢。”
韶破雪磨磨蹭蹭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当人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时,瑄分尘终于能正常的坐在石凳上了。
第一句话便道:“姬任好,人可以不仗义,但不能这样不仗义。”
姬任好笑道:“你怪我落井下石。”
瑄分尘道:“不,我怪你因利忘义。”
手扶到隐者肩膀上,眼尾翘起:“如此大的一条大鱼,好友你牺牲一点点,一点点的色相,就不要这样计较了罢。”
瑄分尘望着那张稀世貌美的脸,忽然在心里感叹,人和人的运气,果然是有差距的。一朵鲜花,可能引来无数狂蜂浪蝶,但只要扇一扇,世界就安静了,而一碗实在的白米饭,想吃的人少,真想吃的,意志却是那样的坚不可摧啊。
鲜花很得意,米饭很恐惧。
背后寒了一阵,他道:“你确定么?”
“那两块玉牌出自同一原石,那样上好的材料,我看过的不会错,这两人……说是远亲,我也不信。”
“你猜几天之内,他会来?”
瑄分尘扬眉笑道:“又要赌么?”
姬任好笑道:“不必。”
同时写下“明”字,两人眼神交流间,已经心领神会。
当日姬任好,便换了个住处。
十分大度的告知桃柳山庄,把院子让给无地可住之人,拉着瑄分尘进了山下的小别庄——自然还有韶破雪。
现在的情形,已经发展到少女一来,瑄分尘就下棋,他一下棋,姬任好就陪他下棋。只有这个时候,韶破雪相对而言安静一些。
阳光渐渐升到亭顶,棋子光洁如玉,轻敲出丁冬。
忽有下人来报,若颦听了,随即姗姗出去了。
  青衣飘然,纤手握檀香木扇,伏青主立在大门口,看那滴水檐下,紧闭的红门吱呀打开。少女穿着鹅黄的裙衫,端稳的出来,道:“伏公子?”
  伏青主一礼,道:“正是在下。”
  少女抬袖道:“韶姑娘与瑄隐者一见如故,阁主留她多住两天,也是不碍的,公子何必焦急呢。”
  伏青主报以微笑,道:“我家师妹自小宠惯了,不知礼节,恐怕得罪了姬阁主。前些日子她搅了瑄隐者,我正要带回家去,好好管教。”
  少女微笑了,道:“公子真是有礼,上次盛情款待我家阁主,我也铭记在心,哪有得罪一说呢?请公子随我来吧。”
  伏青主就知道有这一出,暗骂韶破雪多事,见少女反手,把大门关了。自台阶上走下,向另一边转去。他眼神一闪,挑声道:“姑娘这是去何处?”
  “怀天阁的大门,不是随便能进的。”
  
  眼前也是两扇红门,却不是大门。
  吱呀一身,黄绸袖中纤手,将其推开,将伏青主引入一个高大的殿堂。冰冷的青石板地面,褪色的红漆大柱,空无一人的殿中,一切都令他想到三个字。
  鸿门宴。
  其实这三个字,还不够准确,连宴都没有。
  伏青主如是想。
  少女抬首,脆声道:“请六部。”
  光华一闪,六块铜牌从殿顶旋转落下,在半空一齐停住,皆是背面朝外,一模一样的花纹。
少女回身道:“伏公子,请选三关吧。”
伏青主刷的张开木扇,遮住笑似非笑的眉眼,道:“贵阁主真是好大的礼,每日无数人来访,贵阁六部岂非要累死?”
少女将他的嘲讽当褒奖,柔声道:“自然不是,只有对公子,若颦才看到这样大的礼呢。”
伏青主笑道:“我好荣幸……若我不进呢?”
  少女道:“那么公子请回,等韶姑娘回家就是。只是要等一辈子还是两辈子,就要看阁主的心情了。”
  瞳仁中一丝光流转,折扇摇摆不定,刷的合上,伏青主又恢复了温良俊雅的微笑,手腕忽然一摆,折扇大蝴蝶般旋飞而上。叮的一声,第二枚铜牌一晃,蓦然转了过来。
  木扇刷的又开。
  牌上小篆深印,一琴字。

  “伏公子随我来。”
  走过大殿,进了另一条走廊,壁上挂着的饰物,全变成了乐器。琵琶琴瑟箫箜篌,仿佛置身于飞天幻境。
  一阵乐声由细至高,渐渐飘扬过来。似乎还伴随着歌声,但歌声极细,听不清楚,十分婉约悠扬。走到走廊尽头,乐声便停了。随即一个吴侬软语的声音道:“伏公子,我问你一个问题。”
  少女早已不见了,伏青主扬眉笑道:“传说琴部九霄公子,出手前必问问题,只要对手答出,便可留情三分,果然名不虚传。”
  软语之人似咬着唇笑了:“你很有自信,能答的出么?”
  伏青主笑道:“略有一二。”
  柔和笑道:“好,我方才弹的,是什么曲子?”
  这个问题很正经,与那些下午一顿吃几粒饭之类不可同日而语,而难度,也是不可同日而语。他听的出是箜篌,但这乐器已濒临绝迹,曲子全部以古谱记载,就算知道,也写不出名字。
  折扇轻晃,忽然道:“请赐纸笔。”
  门骤开一缝,一纸一笔岚然射出,飘落在干净的木板地上。
  伏青主拿起笔来,墨迹落在纸上,龙蛇飞走。不一会儿便告完结,直起身道:“请。”
  呼的一声风响,纸张飘了进去,门又合上。
  过了一会儿,柔和声音响起:“伏公子,我现在很不高兴,你说怎么办?”
  “你是唯一一个,让我不得不留情三分的人——只听过一遍的曲子,你就能用今谱全数写出,实在是好耳力,好记性。”
  柔软的声音有一点哀怨和咬牙切齿,伏青主笑道:“既然不高兴,九公子就让我快快过去,省的在这里碍眼不是?”
  阵风忽然扑面,两扇门蓦然打开:“留情三分……尚余七分,你小心了。”

  琴棋阻
房间很干净,除了墙壁上挂的一圈乐器,房顶上绘着琵琶飞天,再没有别的东西。青衣紫菱格衣袂铺开,一双雪白足赤着,似害羞的半遮半露。美人抱琴,坐在干净的木地板上看他,眸子中,半含意味。
身后的门关上,房中寂静下来。
伏青主持扇一礼,道:“精研古谱,手挥五弦,青主也觉得九公子非同小可。”
九霄笑道:“你不必嘴甜给我听,好话留到后面再说吧。”
他言笑款款,又道:“琴棋书画,知礼也,我不考你其他的,只看伏青主,够不够得上翩翩公子这四个字?”
器舞琴棋书画,怀天阁六部除了实权在手,个个都有才艺,并且都是世上一流的。如果九霄哪天卸职不干,照样能抱着琴从一群老爷少爷前飘过去,享受下雨似的追捧。这种状况的形成,除了风雅美貌阁主私人爱好之外,也是历久以来的传统。伏青主心中清楚,也预料到这一关必不可少。
漂亮的眼眸转了一圈,道:“百鸟朝凤。”
“我要见百鸟,朝于庭中,这墙上乐器随你任选,若不行——”
“就从窗口回去,不许走门。”
所谓人在屋檐下,伏青主告谏自己低头是为了不撞头,默然道:“九公子,你确定让了我三分,不是三分的三分么。”
话没说完,九霄已经回头,道:“来人啊——”
眼眸一垂一抬:“……好,就百鸟朝凤。”
转过身望着墙上,一排排看过去,九霄的地盘,要什么乐器没有?各种稀奇古怪的,绝迹已久的,甚至可以弹出乐音而不算乐器的东西都在。他缓步上前,手指一挑,一枝普通的竹箫,落入掌中。
——那是琴曲。
九霄袖遮半面,没有说出来。
木格菱窗没有糊白纸,也没有绿窗纱,干净的阳光从中射进来,映在萧上。手指轻轻搭上,很漂亮,虽然不及他的优美,骨节却更有力度。
萧声悠悠游出,由低转高,愈传愈远,正是起调。
细听一个个音符,起伏转折,便是高手。曲子渐渐高扬,一丝儿飘出窗外,窗外植了几棵绿树,几只灰鹊正在欢快的跳着。一手能握住的嫩黄小鸟落在地上,寻找着食物,要飞过来的反应,却是半点没有。
这首曲子,九霄也弹过无数次,但引来鸟,才是神话奇迹,别说伏青主不信,他自己也不信。
据他所知,鸟唯一会飞来的时候,就是喂食的时候。
——对鸟弹琴和对牛弹琴,实际是没有本质区别的。
他靠在琴上,开始愉快了。
箫声由低转高,骤然一变!
赤着的足尖微微一动。
觅食的鸟忽然都停了动作,齐刷刷将头转了过来。伏青主睫毛垂下,全神吹出箫声,明明高昂的旋律,偏偏给人以缠绵悱恻之感。好似阳光照耀下的古屋大门,开了一丝缝,黑黝黝的缝中,有着无数神秘与诱惑。
拍翅声忽然响起,一只灰鹊蓦然冲来,啪的撞在窗上。木格一响,裂了道缝。一声既出,数声跟随,几只鸟儿呼啦呼啦,全数扑来!
一声弦响,九霄指搭琴上,骤然作乐!
好似利刃直进,把箫声插成两段。琴响回旋,奏的居然也是百鸟朝凤。箫声急走,琴声急追,一前一后,处处都踩在节奏上,登时将迷惑的气氛全数打碎。几只鸟儿才飞到窗口,忽然很迷惘的停下来,又转身跑了。
“伏公子。”
他一面弹琴,一面开口:“施迷魂计,也要在无人的时候。”
青衣人眉毛微扬,继续吹奏,箫声琴声盘旋缠绕,互相追赶。九霄占了乐器的便宜,不但可以挑弦杂音,还能说话干扰。又是天天浸淫其中,技艺自要高上数分,渐渐把箫声逼入死胡同,掐成一段一段。
铮,铮,铮,铮,铮,铮,铮。
七捺琴弦,每一响击在心上,都如擂鼓。伏青主连退七步,额上已有微汗。
“连我都过不去,也不必见阁主了,你立即认输,还可以竖着出去。”
男子秀气的笑了,长指拈起,正要一弦定胜负,忽然微痒,低头一看。
一只不知从哪爬出来的灰扑扑地鼠,转来转去的蹭着,一口咬在白皙透明的脚尖上。小眼睛还圆溜溜的转着。
琴弦啪的崩断。
九霄面如白纸,一时还木在原地。哐的一声,窗格大开。呼啦啦拍翅声大起,一群鸟儿扑面而来,叽叽喳喳,落满了他身周。
两只修长手指伸下,捏住了地鼠小尾巴,将那圆胖的身子提了起来。转头看看从门缝挤进来的一只乌龟,伏青主默然了一会,看似很奇异的道:“它们如此争先恐后,九公子,今天午饭在屋里吃的吧?”
九霄沉默了很久,缓缓站起来背过身,啪的把窗户打开。外面有少女声,他冷冷的道:“带他出去,越快越好。”
他正要说话。
“你用过的东西,我才不要,带走!”
伏青主优雅的谢过,收了竹箫。走到门口,刷的开扇回身,微笑道:“我倒也有四个字,形容九公子。”
“色艺双绝——”
门在鼻尖前啪的关上,只剩青衣,一路笑出走廊。
一个有石山的院子,树木青翠。若颦姗姗从另一头走来,捧着一个木盘,六块铜牌整整齐齐,独第二块正面朝上。
伏青主懒的罗嗦,扇子一挑,第三块翻开。
一个字:棋。
“……姬阁主教训我的心,当真坚决。”
我们教训你的心,都很坚决。
若颦默默的想。
随少女穿过园子,进了另一条走廊,鸟语花香的气氛渐渐变了,树不少,但都单调的绿着,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了。脚下换成了冰冷的石板地。
若颦领路,进了一间屋子,随手一扳,地面一块石板轧轧滑开,现出一个黝黑的洞口,冒出一阵寒气来。伏青主扇子微张,少女已先下了台阶。
“伏公子不必惊怕,此门厚不过半尺,一击即碎。只因棋部喜欢此处游戏——若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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