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怀袖,谁可与煮酒 by 雏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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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怀袖,谁可与煮酒 by 雏微-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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髅,随后死在水边。
两人默默对视一眼,瑄分尘忽然轻笑了声,道:“好个埋骨之所……”
嘴忽然被捂住了。
姬任好的手掌是保养出的轻滑,微凉的触在唇上。一时他竟想到,他死了无甚,对方若死在这里,才是一朝红颜作白骨,花钿委地无人收。
抓住手腕,十指交缠一起。
“咱们开始找路罢。”
姬任好颔首,忽然道:“等等。”
“拿你的纸笔来。”
就着池水磨墨,抬笔就纸,画出墨线来:“我方才从那边走来,见极多岔路,在纸上画出,才不会错乱,你从哪边来?”
两人将路径画一遍,墨线是走过的路,小圈是未知的洞口,乍一看密密麻麻足有十几个。姬任好望向坡上,道:“此处似是洞窟中心,我来的方向是岔路末端,而且十分干燥。那里还有四处洞口,不知通往何方。”
“那处有风么?”
姬任好沉吟道:“死气沉沉,风倒是没有。”
“而且没有耗子。”
瑄分尘轻咳一声,道:“无水无风,也无活物,这种地方恐怕不会有出口。上面那横插的洞窟我走过,不用去了。而下面这四个洞|穴,那尸骨从第一个爬出,估计也是条死路。”
姬任好挑眉:“我一贯不容易相信别人。”
瑄分尘笑道:“包括死人……我知道,不过先将其他路走一遍,也没错罢。”
图晾干了,将其折好。
“拿火折子来。”
火光一闪,盖过星般珠辉,洞内顿时亮了起来,姬任好入了第二个洞,走了两丈左右,停下来看着手中火。青烟一缕,渐渐飘歪了方向。
“这里有风。”
姬任好一个个洞试过,第四个洞丝毫无风,第三个洞火偏的最猛。他想了一想,道:“分尘,不如你留在此处,由我一探……”
“不可,地底岔路太多,恐有走散之虞。”
姬任好忖的是瑄分尘气力未全,再消耗恐怕支撑不住,他愿意用血供他,但又能供得几次?想了一会,回身打开那个小包,道:“这样罢,这线一头你拿着,一头拴在我身上,一旦线到尽头,我便回来,若有危险,就拉线唤你如何?”
掂着那棉线,十分结实,忽然想笑,这大概也得托那人眼光的福罢?
棉线是红色的。
姬任好特意拴在了手腕上,心想,就冲着线的颜色,他也该平安的回来。
想了想,带上火折子,将珠簪留给了隐者,他踏入无尽的黑暗。
手指触着洞壁,凭着感觉与过人的耳力前行,火折子有烧尽的一刻,自然不能一直点。只是到了又有岔路时,便点着来试风,哪边通风,便向哪边。
一个时辰渐渐过去,却觉地势渐低,脚下愈发不平。
姬任好微皱眉,晃亮了火折子。洞还没到尽头,而且越走越小,黑幽幽的,许多钟|乳映出鬼魅一般的影子。这一路过来,也没有任何活物,死寂死寂的。
看了眼腕上的红线,忽然想笑,线头在他手上,线团却在瑄分尘手里,如此一来,便不怕自己擅自行动。
灭了火,又挤擦着前行一段,摸着凸起的岩石,忽然脚下踩了个空!姬任好临危不乱,袖子一卷,手掌虚拍石壁,脚下一踢一旋,侧翻了回来,稳稳落在洞里。右手一晃,擦燃了火折子。
黑幽幽的深渊,无尽的在他脚前延伸下去。
他忍不住出了点薄汗。
将火高举,照亮一片,眼前是一个极广大极广大的洞窟,犹如地下宫殿,只是这宫殿还极深极深,一直深到照不到底罢了。他恍然不知,一路向前,若不是停的快,大概就直接下去了。这洞窟的半腰处,还围绕着一条时而宽时而窄的平道,可以通向对面,似乎有别的洞口。边缘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石块,挂下钟|乳,好似铁栏,又好似犬牙,可以借此攀爬。
黑暗不见底的下面,也伸上数根石柱,但凭轻功跳跃过去,未免太冒险。
姬任好揣度下地势,意欲从一边小洞爬过,再翻下去,就可以踏上平道。他熄了火,缓缓向上攀登。避开一块嶙峻的石块,忽然觉得有丝气味。一贯干燥灰粉的气息中,有种潮湿腥膻,很淡很淡。
心中起了丝警惕,右手攀住岩石。一攀之下,哪是石壁!湿濯濯冰凉粘滑,还有小突起,整体曲着弧线。姬任好一紧,猛的撤手,急一闪,整个身体贴在了旁边的石壁上。
呆了一柱香时分,并没有动静。他若有所思,拱起手掌一盖,轻晃燃了火折子。
姬任好见过蛇,当玩物养过,也当食物吃过,却从没见过这么大的蛇。
他想经过的洞道中有一处大拱,一条梁木般粗的巨蛇稳稳盘着,头埋在身体里。黑褐色花纹安静着,没有被吵醒。
现在是冬季……
他大概明白了。
姬任好与旁人的差别,就在于别人会立即逃跑或杀死大蛇,他会思考是该惊醒它,随后跟着去找路呢?还是杀了做食物,又或者关一只活的,每天吃一点保持新鲜?不过最后一条颇有点难度,而蛇游过的地方,总有痕迹。
瑄分尘已经很虚弱。
蛇头似乎动了一下,他立即晃灭了折子,轻跃下地,连拉了几下红线。
不要半柱香,衣袂风轻动,隐者声音远远响来:“任好?”
姬任好低道噤声,手转眼被握住了。
“我不曾有事。”
“怎么……”
“你用珠光照照。”
微光亮起,瑄分尘呼吸声忽然顿了顿。
“……世上竟有此巨物。”
“巨是巨,未必好吃。”
瑄分尘默然抚额,姬任好见他手上棉线不在,做了个眼神。瑄分尘示意后方洞|穴,姬任好会意,自解下腕上线,退后数丈,绑在一条长石上。路太复杂,无线指引,恐怕回不去。
“天阙给我。”
黑暗中也看不清那据说华丽如主人的剑,但锋利如邪物,这就够了。和光也物似主人形,从未开锋,取其温柔博大之意。瑄分尘掂了掂,低声道:“那边?”
“你退后些。”
过去便是深渊,若掉下去,当真应了尸骨无存。
姬任好持了剑,贴到石壁上方,那蛇头全埋在一团身体里,颇不好下手。它实在太粗,又眠的不深,若一剑钉不住,结果不是人蛇大战,就是蛇下去或者人下去,前者花力气没饭吃,后者再不用吃饭了。
手中掂了掂,剑气贯注在锋,猛然反手掷下!
蛇似乎感觉什么,突然抬头,姬任好知道不妙,鲜血迸射中疾退!只因一点差距,巨蛇颈项半边割断,半边尤连,已在剧痛和狂怒中惊醒,一尾巴扫了过来,数根钟|乳一齐飞断,而整条蛇身也滚下高处,极力翻滚扑腾。一时洞内石块劲风横扫,乱成一片!
姬任好避在个凹洞里,心知不能躲入深处,若蛇追进一扫,可能从此就堵死了。他轻喝一声,趁蛇绞扭一边,忽然射出,遁入小洞之中。虽然断颈半边,巨蛇仍能视物,狂啸追上。
天阙剑仍钉在洞中,他伸手一拔,飞身出洞,足尖点出一个翩跹,旋身落在块小平台上。再点足飞退,稳稳落上那条平道。道其实不平,坑坑洼洼,而一丈之外就是深渊。巨蛇极怒无比,发狂扑来,身子扫出一阵厉风来,甩的一路都是鲜血。姬任好持剑在手,一面飞退,蛇似乎看出他动机,头尾扭摆不休,令人无法瞄准。
“别再过去!”
瑄分尘从后赶来,手中剑倒持,欲射蛇尾于地。姬任好厉喝:“你退回去!”
去字尚未落,巨蛇猛然回头,张开森森利齿,直扑了下来。
他反应很快。
快的急滚在地,蛇头猛的撞在洞角处,只差毫厘,一片碎石全部溅起!瑄分尘翻出蛇腹下,袖袂一旋,和光剑刺入巨蛇左眼,穿出头部戳入岩石,直没至柄。一声尖嘶高刺入耳,来不及放手,蛇尾已甩到眼前。
一口鲜血重击溅出,素衣飞起,直向渊中坠去。
瑄分尘正感命丧于此,腰被猛的箍住,止住下落之势。姬任好手中天阙出鞘,深深插入石壁,两人足足下滑一丈,才渐渐止住。望脚下漆黑无底,姬任好抱的更紧,不敢放松一毫。两人互望一眼,心中难免冷汗涔涔。听巨蛇还在上面翻滚,又过了一刻钟,渐渐没有声音了,蛇尾也从上面垂下来,挂在不远处。
“你可能上去?”
“可。”
姬任好眉间微皱:“你……”
瑄分尘笑了声,道:“瑄某还没有寻死的心。”
抬头审视了会,姬任好右臂微微转动,寻好发力之处,低喝道:“去!”将白衣直托而上,一掷上崖!瑄分尘半空借力,一个翻身落在实地。而姬任好却又下滑半丈,利剑在石上划出长长痕迹。上面长衫甩下,他一手捞住,脚踩石壁翻身,顺势将剑拔出,空中两个转折,终于回到崖上。
瑄分尘精神一松,靠坐下去调息,那临死一击实在太重。姬任好一把将人抱紧了,紧紧按在怀里,心里尤自惶惶然,跳了半天才缓下来。
“好友,你再勒下去,我会死的很冤。”
姬任好嘴角微抽,挣扎一番,不甘愿的放了手,回头看了蛇尸,道:“你先运功,我去弄它。”
  多险地
拔出和光剑时,蛇身还抽了一下。
姬任好拭剑入鞘,将巨蛇一直拖到瑄分尘身边,极快的在颈项开了一个小口。未凝固的鲜血汩汩流出。沉声道:“你喝几口罢。”
蛇肉腥膻,虽有火种却无木柴,血怕是最好下口的了。隐者不语,凑上去静静喝了一盏茶时分,退开抹了唇。姬任好接上去喝,直到两人腹饱。蛇血虽充足,但不久就会凝固,再不能用第二次了。
持天阙剑出鞘,破了蛇腹,露出血淋淋的内脏来。他皱了眉,勉强伸手进去翻了一阵,扯出个东西来,递到瑄分尘眼前:“吃了吧。”
那是蛇胆。
虽然隐者暗地在心里觉得,如此大的蛇胆,一口吞下去可能会被噎死,咬成两半可能会苦死,但见他辛辛苦苦掏出来,却不想拂逆了。姬任好在一边掏内脏,他哪干过这些事,手法极其笨拙,好歹兵器锋利,半个时辰后终于算弄干净了。又要把肉皮骨都分开。
“皮别弄下来……不方便带。”
瑄分尘看着道:“饿的时候再弄,先剔骨头就行。”
他在一边指点切割方法,姬任好被使唤,倒也没有半点怨言,又割了一个时辰,才勉强把蛇完全分尸,留下一条白骨。肉实在太多,两人也带不了,用外衣裹了一包,其余的藏在一个小洞窟里,烂不了最好,烂了也没办法。
姬任好轻吐一口气,拭剑归鞘,重新摸出火折子来,道:“我去那边看一看,是否有洞窟可出。”
“小心。”
略颔首,踏向了平道走向对面。
上上下下找了一圈,能看的地方都看了,确实有一个洞通风,但那个洞也只有梁木粗。
……蛇纵使很粗,但绝没有粗过人去。
所以他们绝不可能从这里爬出去。
姬任好默默道:“我们回头罢。”
瑄分尘也调息完毕,两人沿线摸进狭小的洞里,缓缓回到池子边。喝了些水,歇息过半时辰,忽然道:“我同你一起去。”
姬任好知道他的意思,沉默着也没有拒绝,道:“你带的皮囊呢?”
望着隐者一脸无辜的拿出因为对方太穷而好心买下的水袋,他抽搐完了,却不得不感叹世事无常,或许老天在某一刻是长眼的。
带够了水和肉,两人进了微风淡淡的第二个洞。
这个洞倒很大,一路犬牙交错也不至于撞头。瑄分尘一面放线一面握着簪子,微弱光芒照亮。大约走了两个时辰,分出几个岔洞,又选了洞前行,再走了两个时辰,还是没看到什么特别,只是火折子点起,仍然有微微的风。
走着走着,洞|穴忽然到头了。
瑄分尘摸来摸去,确实不再有路,正奇异间,姬任好晃亮了火折子。
轻风从右侧刮来,他蹲下身子,见那里有个小洞,洞旁不是石而是土。伸手撬下几块来,顿时露出一个大洞。两人将土全部扒开,是个仅容一人进入的小甬道,拿火一照,深幽幽不见底。
姬任好探了半身进去,四处一摸,惊道:“这是……矿道?”
四方形的土道有木栏支撑,地上还落着些不寻常的石头,都是原矿。他回头看着瑄分尘,有些迟疑的道:“也有段年月了……你以为?”
支撑的木栏已有腐朽迹象,这矿道不知什么时候开的,大概也废了。他问这句话,意思是要不要进入探路,因为这种地方,非常容易崩塌,而且前路无尽。
“……进去吧,总还有希望。”
姬任好低了身子,缓缓移进去,隐者随之进来,两人说话的声音都轻了很多。渐渐往前移着,瑄分尘抓了一块原石照着珠光,道:“你看这是什么?”
“铜。”
“……我以为任好这般不事生产,定然不会知道。”
姬任好悠悠的声音传来:“不事生产,不代表不看生产……你想让怀天阁早日垮台吗?”
“哈,那倒不敢……”
足足爬了四个时辰,终于有点开阔,他们呆的地方如一个小土房。瑄分尘挪着,一摸,摸到了把鸭嘴锹,不过也锈的看不清了。亮火折子一照,看见破碎的风灯和一些绳子。拉住前面的人,他道:“繁盛时,这里必然有人的。”
姬任好顺势坐下,歇息一会儿,拿出肉和水来,道:“吃些罢。”
“这洞如同蛛网一般,找来找去,多半会绕圈子,不如发现有竖井斜井,便向上找。”
矿井道路虽然愈加复杂,但唯一有点,它是人工的,自有人工的特点。也是他们武功高强,换了别人,未必所有路都去的了。
瑄分尘颔首,拿起一大块蛇肉来。
蛇肉的味道很腥,而且很难嚼。
拿剑削了皮,一点点啃着,不知何味的生肉滑入腹中,气味冲到鼻里,令人欲呕。如果不是怕对方看到,他愿意捏着鼻子再啃。姬任好则吃的更慢,他小时虽过的不好,也是钟鸣鼎食之家,后来被阁主收作养子,锦衣玉食,众星拱月般被捧着,被怀天阁上上下下宠的如珠似宝,宠出来这样一位娇贵的阁主。
他能吃的下,那才是怪事。
看着凝神思索,默默吞咽的姬任好,瑄分尘心中忽然有些难受。
“……能吃么?”
他如是问。
姬任好一面吃,一面拿出地图来继续画,上面的道路已经很多:“能又如何,不能又如何,你能找出火么?”
自然是不能的。
“咳……若好友不嫌,我倒是想到一个典故……”
一听典故,姬任好就知道没有好话。
“乌鸦反哺……”
洞内沉默了很久,随后姬任好三口两口吞下蛇肉。
“瑄分尘,你一点都不恶心。”
瑄分尘原看他眉头紧皱,只是开个戏谑,岂料那人吞下生肉,手忽然按上胃部,眉间竟有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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