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问东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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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问东流水- 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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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慎思微微一笑:“多谢燕皇陛下赞誉,萧某不胜荣幸。萧某几次得见陛下威荣,又蒙陛下赐教,定当铭记于心。”

两人目光再次相遇,萧慎思觉得似有一股老辣劲霸的剑气攻来,攻向自己心灵最薄弱之处,忙强迫自己想起幼时在铁笼中面对饿狼的感觉,不管饿狼眼中发出的是何种信号,也不管自己究竟有没有退路,总要坚强地斗争下去,绝对不能屈服。

燕皇盯着他片刻,面露笑容,诚声说道:“萧将军是聪明人,那朕也就不兜圈子了,朕只想问一句:萧将军愿不愿意成为我燕国兵马大元帅,与朕一起创下万世基业?”

萧慎思毫不畏惧地回望着他,缓缓道:“萧某也敢问陛下一句,今春可敢与我天朝沙场对垒,决一死战?”

燕皇轻哼一声:“你萧慎思现在朕手中,朕有何不敢?”

萧慎思纵声大笑:“陛下这句话只怕是说出来安慰自己的吧。”

燕皇面露不悦:“萧将军太放肆了,你现为我阶下之囚,还有何狂妄的资格?”

萧慎思盯着燕皇,一字一句地说道:“陛下今日来劝降萧某,萧某便知陛下没有把握打赢今春这场战争,正因为陛下心虚,才会有所求,才会露出您的破绽。”

“萧将军说得好笑,我燕国骑兵冠绝天下,只待冰雪消融,天朝又没有萧将军坐镇指挥,又有何所惧?有何破绽可言?”燕皇针锋相对地逼问道。

萧慎思放松身体,微微笑道:“陛下,据萧某这段时日的了解,您好象原本是天朝人士吧?”

“那又如何?”

“陛下执政燕国这么多年,应该比萧某更清楚燕国的内政。”

燕皇拂袖而起,背对萧慎思负手而立:“燕国内政,尚不需萧将军操心。”

萧慎思紧追不舍:“陛下,不是萧某狂妄,实是萧某旁观者清,比陛下看得更清楚,这燕国是由前蓟国演变而来,燕国的主要国民也是前蓟国的拉扎族,敢问陛下,您以天朝人士之身可曾得到拉扎族全体族民的一致拥护?如果是的话,恐怕就不会有光王和逸王之争,陛下也不需在军中极力培植光王的势力,也不会有在光王倒台之后,陛下来劝降萧某之举了吧?”

燕皇心中微涌怒气,却即刻沉静下来,知萧慎思在故意触怒自己,这人虽武功不高,但深谙制敌之术,攻向的正是己方薄弱之处。遂淡淡笑道:“萧将军,朕好象记得你从军多年,只怕你为之卖命的那个天朝小皇帝长成什么样你都不知道,何况你天朝内政操控于深宫妇人之手,你又怎可出言妄谈我燕国内政?”

萧慎思听言笑道:“燕皇陛下,我天朝圣天子少年睿智,从他与萧某之间的军报往来便已可见端倪,何况圣天子纵年纪尚幼,还有林太后辅政,太后素有天朝‘女中尧舜’之称,再说朝中诸事自有我恩师孟相和国舅爷林相协同处理,并未象贵国这样有新旧朝臣对峙、矛盾一触即发的局面。萧某纵是为国捐躯,天朝内政也不会有丝毫影响。不象贵国,一个光王倒台便有诸多反应,令陛下您此刻也觉左右为难吧。”

燕皇心中不愉,但知此时气势不能放松,微笑道:“萧将军,朕瞧你好象有些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你此刻性命掌于朕的手中,你的好兄弟也命悬一线,你还有何资格在此侃侃而谈?”

萧慎思坦然一笑,控制住体内翻滚的真气,朗声说道:“大丈夫何惧生死,自我从军起,早将生死置之度外,纵然惊涛骇浪,我却看作闲庭信步。我萧慎思的兄弟,自也与我同样想法,陛下若是不信,就请出去问他们一句,可愿与我萧慎思同生死共患难?陛下与我二弟已接触多日,只怕对他已有所了解,敢问陛下,他可是贪生怕死之徒?”

燕皇一时窒住,脑中浮现林归远那略带倔强神情的面容,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萧慎思知机不可失,穷追不舍道:“纵使我等现为陛下阶下之囚,但敢问陛下,可能将我天朝全体百姓变为您阶下之囚?您纵武功盖世,也摆不平燕国国内拉扎族与外来民族的矛盾,也尚不能控制由您一手抚养成人的光王。萧某纵使身陷囹圄,却也知燕国经踏鬼节之乱,原蓟国旧臣势力有所抬头,陛下无法掌控全局。今春一旦疾病流行,加上内讧不止,请问陛下,燕军可还有士气,可还能与我天朝军队相抗衡?纵使萧某身陷此处,但天朝既可培养出一个萧慎思,自也可涌现出李慎思、林慎思来。要知争天下,争的是一个民心,我天朝内政平稳,民心齐聚,敢问燕皇陛下,您又有何资格可与我天朝一争长短?”

燕皇不意他重病之身,辞锋如此锐利,知今日有些轻敌,先机已失,不可恋战,转过身来,逼近萧慎思的身边说道:“萧将军,你刚刚醒来,有些事可能一时想不明白,朕改日再来看你。希望届时萧将军能给朕一个满意的答复。”

萧慎思那一番话说下来,感觉体内血气翻腾,有些支持不住,但面上保持镇定,微笑道:“也请陛下回去之后,好好想想萧某刚才所言。”

燕皇低哼一声,轻卷袍袖,转身向门口走去。

萧慎思看着他稳健的步伐,感觉他的步调中似带着一种无言的韵律,心中一动,就在他新步迈出,旧步未消之时,朗声说道:“陛下,三日之后,萧某将率二弟三弟,向您讨教棋艺。”

燕皇身形顿住,片刻后笑道:“朕随时等着萧将军大驾。”

清洛与众人守在门前,听到屋内隐隐约约传来萧慎思慷慨激昂的声音,心中既钦服又担心,怕燕皇一怒之下对大哥不利。见燕皇微笑着出来,忙轻盈地从他身侧窜入房中,直奔萧慎思身边,扶住他微微颤抖的身躯,低声问道:“大哥,还撑得住吗?”

林归远默默将燕皇送至院门口,燕皇停住脚步,想了想忽然大笑道:“有意思,这场棋局越来越有意思了。这么多年,还从未有人敢这样与朕说话的,真是有些意思。朕倒要瞧瞧,最后鹿死谁手〃顿了顿又贴近林归远耳边轻声笑道:“小子,看来你想获得那小丫头的芳心,可得加把劲了。”林归远一愣,燕皇已大笑着出门而去。

众人合力将萧慎思扶至床上躺下,他此时早已大汗淋漓,极度虚弱,心中直呼侥幸,知今日实是燕皇轻敌,自己又紧抓住了他的三个弱点:其一是燕朝内部新旧两派朝臣的矛盾,其二是光王的背叛,其三就是燕皇对林归远身世的疑虑。自己在这三点上大做文章,这才在气势上压住了他,但以燕皇之能,回去后必然能想明白,接下来该如何应对,又如何能解开这个困局,实是得好好想一想了。

清洛见他额头汗珠不停沁出,心疼不已,忙掏出丝帕替他轻轻擦拭,林归远从房外进来,看到此幕,想起燕皇所言,心中不由一跳,但马上清醒过来。觉得燕皇是故意在三人之间制造裂缝,好寻到己方的破绽,忙摒弃杂念,心中想道:不管怎样,自己就按昨夜所决定的原则去做,结果如何自有天定。

萧慎思闭着眼睛,轻声说道:“二弟,这两日你不要过去与燕皇下棋了,我已约了他,三日后与他一局定胜负。你和三弟来与我下,你们模仿燕皇的棋风,合三人之力看能不能找到他的破绽。还劳二弟想想办法将我的体力在三日之内调到最佳状态才行。”

林归远想了想道:“一切听从大哥安排。”

接下来的两日,林归远不再去石屋,尽全力调养着萧慎思的身体,同时三人合力研究燕皇棋风,想来想去均觉燕皇棋风凌厉老辣,气势逼人,攻敌之余又不忘己方防备,萧慎思不由想道:若他日与燕皇沙场对决,如何排兵布阵倒真是一件十分棘手的事情。不过这两日在林归远的悉心调养下,萧慎思也恢复了五六成的功力。

这日三人正在屋内研究棋局,隐约听到院门外传来女子娇嗔的声音,清洛仔细听了听,奇道:“她怎么来了?”忙一溜烟地钻了出去。打开院门,正是那娇俏可爱的慕若小公主。只见她正在向那侍卫统领大发脾气,那统领却只是躬身致歉,却怎么都不肯让她进入漱华宫。

清洛一直对她颇有好感,开心叫道:“若儿〃

慕若转过头来,一蹦就蹦到清洛面前,笑道:“小哥哥,真的是你吗?!那夜你穿女装,我没认出你来。父皇告诉我时,我还不敢相信呢!不过我看到它就相信了〃说着举起手中之物,清洛一看,原来是雪儿不知何时到了她的怀中,忙双手接过雪儿,嗔道:“雪儿,你又到处乱跑了〃

这时早有十几名侍卫拥了过来,将慕若和清洛团团围祝

清洛却没细想,见到慕若天真的面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低头道:“若儿,真是对不起,我们不是存心骗你的,我本名叫李清洛。”

慕若叹了口气:“洛儿姐姐,你不必过意不去,我也感觉和你特别的投缘,其实我和哥哥还要多谢你们呢〃

“为什么?”

“洛儿姐姐,你不知道吧,今天光王哥哥已经死在刑司狱中了。”

“啊?!光王已经死了?”清洛大感惊讶,不过转瞬想起林归远那晚所说之话,又想起光王最后疯狂的景象,想起他对爹爹和大哥的所作所为,一时心内既感痛快又感有些恻然。

这时,萧慎思和林归远已从房内出来,站于长廊下,两人轻声地交谈着。

“二弟,你看如果我们一起出手的话,有没有把握?”

“大哥,只怕有些困难,那些侍卫十分警惕,只怕难以得手。”

“要是三弟出手呢?”

“唉,三妹出手或可办到,但大哥,三妹此时只怕压根就没想到呢!即使想到了,恐怕她也下不了这个手。”

“这倒是,她的心太过纯善,只是白白地错过了这个机会。”

“大哥你听,光王已经死了?〃

“嗯,这倒是个难得的机会。”

清洛和慕若再谈得两句,那侍卫统领走了过来,躬身道:“公主,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进入这漱华宫,也不得与宫内之人接触,还请公主速速离去,不要为难了小人。”

慕若却只是跺脚:“父皇那处自有本公主去说,要你来管我〃转向清洛道:“洛儿姐姐,请问林公子在吗?”

林归远轻轻地走了过来,那侍卫统领将手一挥,又上来十多名侍卫围在了慕若身侧。

林归远微笑道:“不知公主要见林某,有何要事?”

慕若呆呆地看了他一阵,轻声说道:“你真的会是我哥哥吗?听母后说,你可能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呢〃

林归远一怔,淡淡道:“公主,陛下只怕是认错人了,在下父母兄弟俱在熹州家中,是公主误会了。”

慕若听他此言,默立片刻,幽幽道:“可父皇心中已把你当成他儿子了呢!我从未见过他象这几日这么慈爱、这么和善的。要是你真的是我哥哥,该有多好〃

说着再叹了一口气,转身而去。

林归远听得她最后这几句话,心中翻江倒海,直到清洛拉了拉他,才回过神来,两人转身回到屋内。

走至屋内,林归远问道:“三妹,你刚才就真的没想过要擒住慕若,以她作为人质吗?”

清洛“氨了一声,张大嘴一时哑口无言,是啊,自己怎么没想到这点呢?

萧慎思和林归远二人见她模样,齐齐摇头轻笑。

萧慎思笑道:“这个机会不要也罢,只不过我们得抓住另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萧慎思长呼一口气:“二弟,三弟,我们现在就提前去与燕皇下这一局决胜之棋吧〃

四六、海畔云山拥蓟城

待那侍卫总管请示过燕皇归来,三人在上百名侍卫的前后夹防下往石屋而去。清洛凑到萧慎思耳边轻声问道:“大哥,为什么要现在去与燕皇下棋?”

萧慎思微微一笑:“我猜燕皇此刻定已收到了大臣们请立逸王为太子的奏章,又值光王刚刚过世,此时是他气势最弱之时,此等良机岂可放过?”

林归远点头道:“大哥分析得很有道理,与燕皇对阵,气势是很重要的。”想了一想他附到清洛耳边说道:“三妹,等下如见到大哥与燕皇下到关键之处,你得轻轻地问我一句话。”

清洛奇道:“问你什么话?”

林归远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出来,清洛不由笑道:“原来二哥也会这种心理战术啊〃

林归远笑道:“那日我输得极不服气,自然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清洛好奇地问道:“燕皇那日说了什么话让二哥你输了棋?还输得这么不服气?”

林归远想起那日燕皇所问之话,脸上微微一红,不敢再与清洛说话,追上萧慎思脚步。清洛觉得有些奇怪,忙也快步跟上。

进得石室,燕皇正于棋台之前闭目而坐,听得三人进来,也不睁开眼来,轻声道:“萧将军请坐。”

萧慎思敏锐的感觉到他的声音中带有一丝疲倦,遂故意使自己的脚步声变得沉稳有力,走到燕皇对面坐下,朗声道:“天朝萧慎思,请燕国皇帝陛下赐教。”

燕皇沉默片刻,猛然睁开眼来,萧慎思正凝望着他,顿觉他眼中爆出一团耀眼的光芒,流光异彩,极为妖艳,但瞬间又清澈下去,似无底深渊。萧慎思心中一凛:看来要切记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可小觑了燕皇这个平生最强劲的对手。

两人相视一笑,萧慎思执黑先行,开始了这一局棋艺与精神的较量。

萧慎思这两日得与林李二人参详,觉得燕皇棋风攻强守稳,知一时难寻到他的弱点,万全之策唯有先守稳自己棋势,再伺机反仆。于是落子颇为沉稳,一一布局,防住燕皇一波又一波的攻击。清洛和林归远在一旁看来,只觉惊心动魄,仿佛就看到千军万马在眼前厮杀,一时白军占优,一时黑军反扑,虽处寒室,额头上也都沁出细细汗珠来。

眼见中腹局势陷入纠缠之中,燕皇落了一子放在西南角,萧慎思见状笑道:“原来陛下对西南方向也有野心。”

燕皇悠悠地道:“中原纵大,但西南方向似也不可忽视。只要拿下西南角,两面夹击,中原还不是朕囊中之物?”

萧慎思应了一子,道:“就是不知西南之争胜负又将如何?只怕陛下难以兼顾两头,顾此失彼吧。”

燕皇接着落子,道:“中原萧慎思落于朕手,西南国主昏庸,仅清南君一人可堪为敌,纵是两边作战,我方也可轻松应付。”

萧慎思轻轻放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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