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受菊 by 盛事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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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受菊 by 盛事太平-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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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查案的是沈博竞,柳大爷不过是被抓来陪衬的,便也落得清闲,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休息。一坐下就觉着大腿上黏黏的,不大舒服,低头一看,椅子上沾满了何颖的血,此时却是干了,柳大爷没留意便一屁股坐了上去,虽说不至于沾上身,可终究不吉利不是?于是柳大爷就愤怒了。
  “我说沈将军,您真的一刻也离不了我吗?怎么看死人都把我给拉过来了?”
  沈博竞蹲在尸体旁,仔细看着何颖的伤口,完全没搭理他。
  柳大爷却不知是不是太久没接客了,有点上火,仍在嚷嚷个不停,“你说这何大人干嘛得这么嚣张呢?要是他能收敛收敛或许丞相就不会气到抹他脖子了。”
  “谁说人就一定是丞相杀的?沈博竞翻动着何颖的颈项,这伤口并不长,却正中要害,杀他的人一定是个高手。
  “他们都这样说啊。满大街的人都道何大人得罪了丞相了,丞相恼羞成怒,便直接杀了他以绝后患。”柳大爷也蹲到沈博竞身边,两眼发光地看着他。
  “你以后有什么就直接说好了,用不着装傻。”沈博竞抿着嘴,开始看地上的血迹。
  虽然把戏被拆穿,可以柳大爷的功力依然能镇定自若,“沈将军,你真的相信人是丞相杀的么?”
  “你信么?”沈博竞依旧不看柳大爷一眼,反问道。
  “不信。”柳大爷坦白地摇头,丞相是我这么多年的大客户,我有多深不可测我会不知?何况,这么蠢的事连我柳无愁都做不出来丞相哪会这么做?我觉得这要么是误会,要么就是诬陷。”
  柳大爷还在喋喋不休之际,沈博竞在地上发现一块玉牌,刚好被何颖的大腿压着,露出小半边角,沈博竞慢慢抽出。牌子不大,是翡翠制成的,却不知为何裂了一半,现在只能模糊辨别出中间的那个“陈”字。
  柳大爷嘴巴停下了,却是叹了口气。
  “你知道这牌子?”
  柳大爷拿过牌子,在手中仔细看了看,道,“沈将军,丞相姓什么?”
  沈博竞的嘴唇抿得更紧,“陈。”
  “嗯。这个是丞相府进出的牌子。丞相一向戒心重,不知为何总怕着别人行刺他似的,特地命人做了些个牌子,府里面除了丞相和夫人外,每人持一个,身份不同质地不同,凭着牌子进府。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翡翠,是侍卫的牌子。”
  说罢,柳大爷把手伸进狐裘里,左掏右掏,忙乎了好一阵子,方才掏出一块牌子。这牌子跟刚刚那块差不多,却是紫玉做的,做工精细些,也华贵些,“诺,就像这块。”
  沈博竞却是不解,“怎么你也有一块?”
  柳大爷灿烂一笑,□地看着沈博竞,手也搭了上去,“沈将军没听说过万菊园有上门服务?一次加五十两,挺实惠的,关键是方便,将军过了这个月下次不妨试一下?”
  沈博竞很用力地白了他一眼。
  这下轮到沈博竞叹气了。
  “想不到丞相英名一生就栽在这上面啦!啊,往后万菊园的生意可怎么办啊!”柳大爷仰天长叹。
  “你不是说不相信是丞相做的么?”
  “我是不相信是他做的,可是我只知道这次要栽赃陷害丞相大人的人居心不是一般。”柳大爷倒也是实话实说。“物证已有,怕是人证也等在不远处了。”
  柳大爷和沈博竞都是聪明之人,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若是有凶手会鲁莽到杀人的时候会落下自己身份的牌子,那这凶手估计早就死了上百遍了。
  很显然,这次一次低劣的栽赃,可是却又天衣无缝。有起因有物证,连人证,估计也在某个地方等着,准备出来再捅丞相一刀。
  沈博竞又叹了口气。
  “沈将军不希望看到丞相就这么被诬陷吧。”
  “当然。”沈博竞起身继续搜寻,希望能再搜出些蛛丝马迹,“当日好不容易才与丞相结了盟,想不到人还没用上,他便栽在此。”
  柳大爷很识趣地走过去拍拍沈博竞的肩膀,安慰道,“沈将军,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说不定这丞相要是被杀头了,您还能从中得利呢。”
  “能不能得利是一回事,要是这丞相死了,之前的机会也就全盘打乱了。”沈博竞继续搜寻,“还是先看看真正的凶手有没留下些蛛丝马迹罢了。”
  柳大爷本来也跟在在后面看着,可搜着搜着,心思便跑远了,连沈博竞走到屋外也不知。这何府造得也是奢华,就这书房里,也摆了几十件珍品,当然,也有柳大爷最爱的纸镇,有几件甚至是天价之宝。柳大爷自然是爱不释手,一边玩赏着一边慨叹为何自己当初不把何颖发展成自己的客户,想到这,又忍不住担心起万菊园往后的生意了,不免一阵哀伤,走到窗前感慨。
  可是柳大爷却看见窗边夹了片蓝色的布条,怕是什么重要证据,差点激动得喊叫起来。扯下一看,辨出那是官服的衣袖,而这暗蓝色的布料,上面绣了朵白色的姜花,正是御前四品带刀侍卫的。
  这下柳大爷喊不出来了,因为那位置上现在只有一个人——尔安。
  看了半天,沈博竞依然是无所获,便离开了何府,柳大爷也找个借口先回到万菊园。
  入了自己的院子,一进门却见一个人已经坐在茶几旁喝着端坐着,还还穿着暗蓝色的衣服,只是衣袖上缺了一块。听了声响,那人转过头来,果然是那张死人脸。
  “不是吧?又来?”柳大爷还是忍不住颤抖了一下,然后就僵在那里了。
  尔安站起来,走到他身后把门关上,“你不用担心,不是他叫我来的。”
  柳大爷大大松了一口气,心情好了,待客也热情了,连忙拖着尔安走到茶几旁坐下,“呀,贵客临门,来坐坐坐,别站着。”
  尔安嘴角抽搐了一下。
  柳大爷还倒了杯茶,“那今天是什么风把我们尔安吹过来了?”
  尔安白了他一眼,道:“我不过是恰巧经过附近,过来看看罢了。”
  “我说尔安,你工作的地方在京城最中央的皇宫里,这里是最南端,你怎么会恰巧路过?该不会是太久没见我,想我了?”柳大爷这才发现茶几上搁了件白色的衣服,看着眼生,便拿起来一展开,原来是一件蚕衣。薄薄的,手工却极为精致,一看即是上品。
  “你中了毒之后身体不好,这冬天太长,我怕你冻死,便给你送来了。”依然是冰冷的语气,说话的时候连看都不看柳大爷一眼。
  柳大爷却觉得眼睛刺声声地痛。
  有些人对你的好是从来不显山露水的。
  譬如他会在寒风里悄悄给你送来一件冬衣,明明是关心你,嘴上却死不承认。
  譬如他每次伤了你总会温柔地给你上药,明明是心疼你,脸上却依旧冰冷。
  譬如每次若那个人有吩咐,他定会亲自动手,因为他怕若是别人来做,只会更狠。
  还譬如……
  “尔安,他答应给我自由,是你跟他说的吧。”
  “怎么突然这么问?”尔安倒是震了一下,拿杯子的手也停住了。
  “没有,不过是问问。”
  “他是被情势逼的,我不过是心血来潮多了口。”
  说罢,尔安便起了身,打开门,抬脚之际,又道,“我最近比较忙,我们也很少见面的机会。现在外面情势诡异,你又夹在中心,自己小心。”
  “那个……尔安,我们见面机会少一点,对我来说是件好事吧。”
  尔安大力地甩了甩门。
  尔安走了以后,柳大爷独自坐了很久。
  他柳大爷不是无所求,只是他是有感情的人,他做不到不择手段。
  人是尔安杀的没错,可是尔安是听谁的吩咐杀人的,不用想也知道。可是,若是拿出那片布,尔安只会成了代罪羔羊。
  供出尔安,丞相就不会死,沈博竞赢的可能也就大一点。可是他柳老板是人,他做不到。
  *
  是夜,柳大爷早早就睡了,心里不舒服,却竟睡得特别香甜。
  半夜,柳大爷却惊醒了。张开眼,赫然发现有一个黑影坐在床边,手边还发出些奇怪的声响。黑漆漆一片,也看不清脸,刚好柳大爷刚张开眼,视线还模糊,便觉着那张脸狰狞异常。定了定神还发现自己的尾指正被拉着。
  鬼啊!柳大爷吓得猛地一用力,本能地想要坐起来却被一只压在自己腹上的手压了下去。
  “对你来说,我不是应该比鬼可怕么?”
  柳大爷终于反应过来了,却是,这人比鬼可怕多了。
  “你在干什么?”柳大爷清醒过来了,虽然依旧是看不清,却知道文帝在用什么在削着自己尾指的指甲,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应该是一把匕首。
  文帝却是答非所问,慢悠悠地说着,“这不是上次尔安拔的那片指甲吧,这片这么长了,要削到肉得耗些时间。”黑暗里,那声音却是越听越诡异。
  他的一只手轻轻拉着柳大爷的尾指,另一只手拿着一把匕首在指甲上一点一点地削着,动作却极悠闲,仿佛是在修理着自己的指甲。
  “上次拔的是另外一只手,指甲还没长全。”知道他想做什么,柳大爷却是镇静了。再痛的折磨,经历多了也就习惯了,更何况,那身体的痛远没有心的痛来得彻底。
  “你们今日的案查得怎么样了?”文帝依然低着头,耐心地削着,一丝一丝,不快,却渐渐离肉近了。
  “没有收获。”
  “当真是没有收获?我不是听说还发现丞相府中的出入门牌吗?”匕首离手指越来越近,柳大爷已经可以感觉到刀锋的寒气,也不知是冷还是怕,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柳大爷这次却低下头没有出声。
  文帝却是加快了削的速度,捏着他手指的手也多用了半分力,“怎么不出声,对我有意见了?”
  柳大爷抬起头眼睛死死地盯着文帝,“我不怕对你说,这么久了,这是我第一次觉得你卑鄙。区区杀一个何颖需要动用御前侍卫?你不过是知道我无论如何也不会供出尔安,便特地派他去杀何颖。你做什么我都忍了,你和沈博竞怎么斗也不关我事,为何还要利用尔安?”
  “你还是像以前一样聪明。不过也像以前一样优柔,当年你为了你爹肯进宫,今日你为了尔安而放弃一个赢我的大好机会。” 文帝依然是淡然的语气,手上却是不停,“你知道的,只需证实是尔安杀的人,丞相便不用死,少了何颖的牵制,沈博竞和丞相联手,朕和他们相争,不一定有全胜的把握。”
  文帝微微凑向前,“不过是一个爱你的人,值得么?”
  *
  尔安的父母,是前朝时躲避战乱躲到陆国来的。战乱的流民,在异国本就难以生存,可尔安的父亲偏偏是在家乡被判为逆贼后才逃过来的,而且那时候尔安的娘还怀着他,一路上要躲追兵还得保护胎儿,日子自是苦。好在最终尔安的爹凭着一身武功,隐姓埋名在辽府里寻了分侍卫的差事。后来追兵追来之时,却是尔安的娘临盆之日,先帝知道尔安的爹是被冤枉的,便帮着他掩饰了,还找人给尔安的娘接了生。
  所以尔安从小,他的父亲反复对他叮咛的只有一句话——我们一家三口的命是辽家给的,无论如何,这一生都要忠于辽家。
  尔安便在弘湛身边,当了二十多年的近身侍卫,文帝登基后,有封他为四品带刀侍卫。日子简单而平淡。
  直到有一天,宫里面来了个封逸朗。一日封二公子被刺伤,他便被文帝指派跟着这封二公子。
  可这这封二公子可不是省油的灯,好斗好动不说,还四处捣乱,尔安不停跟着他后面给他善后。但却在这不断帮他善后之时,动了心。
  封逸朗知道他的爱,却一直装作不知,以为过些日子他便放得下。
  谁知尔安尚未放下,身边的一切却是天翻地覆。
  从此,他成了折磨柳大爷的行刑手,他不是没有挣扎过,但父亲的遗言他还记得,心里的愚忠和爱情不断折磨着他。最终他选择了留下,至少,这一切由他来做,没有别人来得这么狠。
  这也是一种爱,却是只能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
  *
  “值得?”柳大爷看着文帝,“你在说什么?你不要忘了,我答应过你,这烟花之毒,我会在他逼宫之前下的。”柳大爷的手已经碰到匕首,感觉那刀刃,正一点点接近指甲和肉相连之处,忍不住皱了皱眉,再坦然,也终究是会恐惧的。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的味道,文帝知道是割伤了肉了,“你在说你帮沈博竞做得一切都是在博取他的爱么?可是为何朕越来越无法相信你了呢?”
  “你怎么能不信,幻蝶的解药还在你手上,我不想活,我哥哥还得活下去。”
  血腥的味道越来越浓重,“朕忽然想到,若是你帮着沈博竞逼宫把朕杀了,那你不是一样可以拿到解药?”
  文帝抬起手,把匕首拿到嘴边,舔了一下上面的点点血迹,“朕告诉你,这算盘不是这么轻易打的,除了朕,没有人知道这解药放在哪里。”
  说罢,便起了身,把一个小瓶子放到柳大爷的枕边,“这就是烟花,哪日用他毒死了沈博竞,便拿着空瓶子来换幻蝶的解药。”
  文帝离开,剩下柳大爷抱着那只瓶子,很快又进入了梦乡
  果然,第二天人证便出现了。丞相府的一名侍卫来找沈博竞自首,说是受丞相指使,方才杀了何颖。
  人证物证俱全,这丞相已无活路。
  御书房。文帝每逢烦乱之时便会命人点上龙脑,缕缕熏烟飘出,御书房内氤氲一片。
  “沈将军,何颖一案有结果了吗?”文帝坐在御案上,低头不断地写着什么,沈博竞来了,也没有抬起头,只是动了动双唇。
  本来沈博竞一路来的时候,心里总是止不住有一份莫名的迷惘,看到文帝的瞬间,沈博竞头脑却不知为何突然格外明晰,杂乱多日的思绪忽然就理清了。一直牵扯着自己的线,也总算看清了另外一头是什么。
  “皇上,虽然现人证物证都有了,但臣依然觉得此案疑点重重,请容臣再查几日。”
  “此案关系重大,朝中甚至连百姓间已经是人心惶惶。我看既然已经人证物证俱全了,就不必查了。今日便给大家一份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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