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不堪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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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不堪剪-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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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诺闷闷地笑,用力嗅着她的头发,她用一种不出名的小牌子的洗发水,不起眼,瓶子的造型也不精美;然而她的头发却萦绕着一种淡淡的花香,若有若无,总是往他心里头钻。他疑心相由心生,因为他自己也偷偷买过那种洗发水,央求表妹试验,顶着被骂变态的危险死命地闻,却什么味道都嗅不到。
  “你的观点跟我恰好相反,这里要开发旅游业,在当地政府做事的朋友拉我投资,我来做实地考察,第一次看到了这一幕,想到的却是,有朝一日,我一定要带你来看。”
  初夏转头,略微有点儿疑惑:“为什么一定要带我来看?”
  沈诺在笑,额头抵着她的,笑容印在唇角:“因为我想给你留下深刻的印象,我想让你感动,我想让你觉得我是不一样的。”
  
                  我的太阳
  “我第一次见你,你看着我,对我微笑,目光却透过我,落在远方。我第二次见你,你礼貌地点头,然后垂着头专心致志地吃饭,没有认出我,亦没有主动跟我说一句话。你坐在我们身边,却心不在焉,好像坐在那里的每一分钟都是煎熬,最后走的时候,简直就是如蒙大赦。再一次在校园里见到你,你把我当成了出租车司机,坚持让我送你回家。我想跟你解释,想问你是不是去医院一趟会比较好点儿,不过你态度坚决,语气不容置喙,根本不给我半分说话的机会。我自认不是一个抱歉到让人完全无视的男人,坦白说,你的漠然让我很受打击。后来赶去清远的约会现场,见到你坐在白小姐身边,神态亲密,我几乎要晕倒当场。天啊天,为什么老天爷会这么残忍,好女人都有了主,好不容易让我找到了一个,居然不仅男人跟我抢老婆,连女人都要冒出来向我叫嚣,这个女人是她的,我早就没有机会了。你态度坚定地向我强调,白小姐不会对男人有兴趣。好像在暗示我,即使没有她,那么那个人也不会是我。我沮丧极了,而且非常气愤,心想你这个女人怎么可以这样,明明对男人没有半点儿兴趣,为什么还要出来相亲,简直是恃靓行凶,肆无忌惮地玩弄别人的感情。可转念一想,也许你有自己的苦衷,你的感情坚持的很辛苦,何况你的冷漠已经很好地表达了自己真实的情绪,请我不要再浪费时间在你身上。
  我以为自己知道了事实的真相,可以就此放下了你,然而那天在清远的婚礼上,看到你那般失落难过的样子,我却莫名其妙地觉得有点儿心疼。我明明跟你不熟悉,甚至连话都没说过几句,更加谈不上朋友关系,可是我不想看你伤心。姨妈误会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不解释不仅是想替你化解尴尬的处境,也是因为我自己的私心,原来我很高兴别人把你当成我的女朋友。后来彼此解除了误会,你笑着拿我打趣,我的心都快飞到天上去了。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就是那种你含冤入狱,被处秋后问斩,人已押赴刑场,眼看行刑官的竹签子就要落下,结果一道圣旨从天而降,皇帝诏曰:刀下留人!那天我是不是看上去特镇定特冷静?其实我是惦记着要送你回家。等送完你回去以后,我又杀回了婚宴,喝了个昏天暗地,抱着我表弟卫清远猛拍他的肩膀,你小子,一定要幸福,人家白小姐可是好姑娘!结果把他的肩膀都拍肿了。我姑父姑母以为我像他们一样,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表弟脱离苦海,回头是岸。他们哪里知道我心里想的全是,幸亏你不是白小姐的情人,幸亏多了这层关系,我们的关系才能更进一步。说起来,我还真对不起他们。
  中国的老祖宗们说的没错,那个什么,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心志,饿其体肤,总之凡事不可能一蹴而就。就当我以为咱们起码已经算是关系特殊的朋友的时候,你的态度又莫名其妙地冷淡了下去,对我彬彬有礼,退避三尺。你看上去有心事,我想知道你到底在想什么,但我不敢问,怕唐突了你,你会拂袖走人。白小姐说,你的个性比较冷淡,而且讨厌别人穷追猛打,只能润物细无声,慢慢攻城略地。为了接近你,我特地报了你们学校的成教班,美名其曰加强自己的汉学修养。我初中没读完就跟父母去了国外,在我人生塑造的最关键时期,我是受资本主义思想影响长大的,所以说真的,我不明白一个纯正的中国姑娘的想法。很可惜的是,你很少去给成教班上课。你们学校太忽悠人,去上课的十次有九次是研究生,那剩下的一次你还对学生视而不见,根本没有注意到我。”
  初夏惊讶地瞪大了眼:“你还去上过我的课?”她有些羞愧,因为有不少成教生都只是为了混个文凭而已,上课时出勤率低得吓人不说,来的人也是各做各的事,除了跟她所讲的课有关的事。那种劳动成果被人完全忽视的感觉让她觉得不舒服,久而久之,她就不愿意再去给成教班上课。索性,把挣零花钱的机会全给了自己的师弟师妹。
  她结结巴巴地解释:“对……对不起,我上课时注意力全集中到了教案上,而且,老实说,其实我很害怕面对讲台下的人,人多的时候还好半点儿,可以把他们通通当成萝卜白菜,可是人要少了,我就不敢看他们的眼睛了。况且,我的眼睛其实就是个摆设,大近视,还经常不带眼镜。”
  “好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沈诺笑着叹气,“谁叫我喜欢上的就是这样的你,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几乎不给半点儿机会给在你门外徘徊的人。你知道吗,我第一次吻你的时候,心里已经做好了被你扇耳光的准备。你没有推开我,我有多高兴啊。”
  初夏哑然失笑:“早知道,我还真该狠狠地赏你两巴掌。”
  沈诺抱着她,胸有成竹一般得意洋洋地宣布:“才不会,现在你早舍不得了。”
  结果被初夏狠狠打在胳膊上,痛得他直叫唤:“老婆,你怎么这样野蛮?”
  她得意地双手叉腰,做人当作红太狼!
  “你才知道我野蛮啊,快点决定,现在退货还来得及,过期就货已售出,概不退换。”
  他笑,重新拥她入怀:“其实你对我野蛮使小性子我很高兴,因为那些你平常藏着的那些别人都看不见的一部分,你只放心在我一个人面前展示,那个别人都看不见的初夏,只属于我。”
  初夏靠在他怀中,贴的那样紧,空气里全是他的气息,听他慢慢地说话:“我就这样一点儿一点儿地接近你,但越是靠近,我就越是惶然,你知道吗,初夏,在我心中,你就像一阵风一样。我可以看见你现在站在我面前,可我无法猜测下一秒钟你又会以怎样的姿态出现在什么地方。今年圣诞节,我要回美国陪父母过,他们已经完全西化了,只认一个圣诞节。我本来想趁这次机会带你去见父母,不过临近期末,你似乎没有搭理我的意思。所以我想,我应该做点儿什么,做点儿让你感动难以忘记我的事。免得等到几天以后我站在你面前,你会微笑着对我道一声‘沈先生,好久不见,几时回来的?’。可是天不遂人愿,好像你我的生活始终都太平淡了,没有生离死别没有天灾人祸给我们半点儿戏剧化的机会。所以我带你来这里,让你和我一起看我所见过的最美的世界。初夏,我爱你。”
  她微笑着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他的脖子,垫起脚尖,轻轻地吻上去:“傻瓜,又不是拍《泰坦尼克号》,要什么冰山沉船,世界末日。”
  一座香港城池的沦陷才成全了范柳原和白流苏的爱情,可这世间能有几多倾城?更何况,范柳原跟白流苏结婚以后,那些甜言蜜语都留给了别的女人去听了,她才不要!
  
  
                  幸福就像花期
  平安夜,这座城市在狂欢中不眠,今夜无人入睡。
  初夏执意一个人留在自己的公寓,因为她心中已经有了一个人,所以她不再是孤单的一个人。
  白露被卫清远接到了卫家被当成濒危珍稀动物供养了起来。她记得那天卫清远出现在自己的公寓门口,微笑着对她说;“初夏,我来接白露回家。”
  她不知道卫清远是如何向邵棋解释的这件事,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艰难地作出留下孩子的决定。她也不知道当他接到白露的电话,电话那头的女人声音平静地宣布:“我怀孕了,无论你要还是不要,他都是我的孩子,我会留下这个孩子,告诉你是因为我认为你有权利知道这件事。”时,他是如何的震惊以及茫然。
  是的,是巨大的茫然以及被压抑在心底的喜悦。卫清远很喜欢孩子,他甚至幻想过自己倘若有儿子就带他一起去踢球;如果是女儿,那么一定要把她打扮成一个小公主,等到女儿长大了有不知好歹的臭小子想打自己的小公主的注意时,理直气壮地把臭小子们打出门去,对小公主宣布:“交什么男朋友啊,爸爸就是你的男朋友。”他为未来的孩子设计了无数张婴儿房的图纸,收藏在自己抽屉里,没事的时候就拿出来翻一翻,微微地笑。其实他很清楚,因为他自己选择的这条道路,他根本就没有机会拥有一个孩子,领养也不可以,因为法律不允许同性恋收养孩子。所以,这永远都是他埋藏在心底的秘密。这世间不会有两全其美的事情,否则连上帝都会嫉妒的发疯,所以,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他想,他不后悔。他有邵棋,已然足够,他们不需要养儿防老,就是老了,俩老头也有自己的乐趣,不必担心被年轻人嫌弃自己的过时和无趣。
  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竟然会突然有了个孩子。这简直就是从天而降的精灵,他不知道是该用东方传说将这个将来会开口喊自己“爸爸”的孩子理解成小妙人儿还是按照西方基督教的定义认定他是个魔鬼。这是个孩子啊,他激起了自己心底最隐秘的愿望,他其实,一直一直很希望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这是生物将自己的基因传递下去的本能,与他到底爱谁没有任何关系。
  初夏终于迟疑地开口:“那么,邵棋怎么办?”
  卫清远静静地凝视远方,那窗外的风景四季变幻,从翠意盎然到天地间一片浅浅的灰色,没意季都有每一季的美丽,像一帧帧永不退色的画卷,而即使我们的眼睛时时盯着,眨眼的那瞬间,终有一些画卷从我们眼前飘过,再也不见。
  他额头上有淡淡的灰色,他在微笑,唇角上扬的弧度带着苦涩的味道:“我就是再天真,也不至于妄想,爱可以分享,人可以独占。”
  我们都是红尘俗世间最平凡不过的普通人,所以我们只能拥有最普通不过的爱情,谁都有秘密,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隐匿的城。
  平安夜,初夏居住的这座城市四处弥漫着节日的欢腾。公寓书房的落地窗,正对着整个热闹纷呈的大学,绚烂的烟花,从肆意喧闹的青春年华中四处升起,在深而远的夜空中,一朵朵盛开,然后光焰寂灭。我们总是追寻这种极致的美丽,比如转瞬即逝的美好青春,比如飘荡在空中纷纷而下的落樱,再比如只开一瞬的烟花;然而,正是这种美丽提醒我们生活的美好,值得我们为之坚持下去。
  手机铃响了,背景是喧闹的人声和哄笑声,有年轻的男孩子在电话那头大声地喊:“倪老师,我爱你!”
  电话里传来重重的拍头声,有人斥骂:“白痴,要你告白嗳,起码要说,初夏,其实我默默地注视你很久了。”旁边立刻有人驳斥:“废话,才不能这样说,什么默默地注视,怎么听着都觉得像变态追踪狂,你们想吓死倪老师啊。要这样说,夏儿,你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让我无比的心醉,我的心里只有你,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人。我把我的心思折成纸飞机,它雪白的的翅膀能否在你的天空留下划痕……”后面的话语她没有听到,被巨大的呕吐声给掩盖了,有人大声喊:“服务员,能否多拿几个垃圾袋来,不行了,洗手间爆满,没有地儿给我们吐了。”
  电话这边,初夏笑到肚子疼,她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哭笑不得:“喂,你们几个,起码要把告白的话商量好了啊。”
  一开始说话的男孩抢到了话筒,声音里带着哀嚎的哭腔:“倪老师,你就接受我的告白吧,否则我就得绕餐厅跑三圈大声喊‘我欲求不满’。”
  初夏善良地安慰学生:“年轻人,多经历点儿磨练是应该的,去吧,声音放大点,反正你也不会傻气到把校徽别在衣领上,大家都可以假装不认识你。”
  手机刚挂上,新的电话进来了,她心中一动,按下通话键,沈诺在电话那头温和地笑:“跟谁讲电话呢,我一直被提示占线。”
  她笑着抱着大大的维尼熊窝在沙发里头:“在听我的学生们商量着如何向我告白,我才能一口答应。”
  他很有耐心地谆谆善诱:“那商量出来了没有,如果有结果,我可不可以要求收购所有权?”
  初夏嗤之以鼻:“你想得美,哪里轮得到你,我是老师!他们要是敢吃里爬外,我把他们的期末成绩统统算79分,算绩点的时候哭死他们。”
  沈诺咂嘴:“那可真狠啊,这不是明摆着不想让人家孩子好好回家过年嘛。”
  “你还知道啊。”初夏揪维尼熊的耳朵,声音是她自己都惊讶的爱娇,“所以你不能充当罪魁祸首,陷人家可怜的学生于水深火热之中。”
  沈诺还想说什么,电话被人抢走了,响起的,是一个爽朗的老太太的声音:“初夏啊,怎么不跟诺诺一起过来过圣诞。”
  其实根本就不算老太太,最多不过五十几岁,只是初夏一想到教授,就是那种精神抖擞满头银发的形象。她本能地紧张,结结巴巴地解释:“那个,妈妈,我要上课。”
  沈妈妈很满意她的口误,立刻宽宏大量地原谅了她:“没关系,以后总有机会的,我们飞回去过春节也行。”
  这厢初夏却是想咬掉自己的舌头,她无比纠结地揪小熊身上的毛,都是你,都是你,一点儿预防针也不给我打,奇兵突袭的,电话那头就变成了你妈妈。她脸烧得通红,其实公寓里只剩下自己,不会有任何人看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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