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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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一刀-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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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他只想大喊。

喊声未发,却传来打更声。

三更二点。

更鼓声越风破雨,清晰入耳。

更声一响,号令印发。

十三支长枪,枪尖一齐穿破茅厕,同一时间戳了进来!

唐宝牛却在这一间作了决定。

他不能冲向前,前有伏袭。

他不能向后退,后有强敌。

也不能往左右闯,枪尖正准备戳穿他的胸腹!

更不能冲天而起,敌人的兵器正侯着他的脑门!

既然前无去路,后无可活,左右上方去路尽被塞死,他能做什么?唐宝牛记得自己曾就。这点问过他的结义大哥沈虎禅。”

沈虎禅这样地答:“前无去路,退无死所,这样的绝好时机,我不全力反攻,还等什么?”

枪尖已刺入!

唐宝牛大吼一声,一拳飞出!

他的拳竟照正枪尖擂了过去!

“格”的一声,枪锋竟硬生生被他一拳击断!

枪尖飞折,唐宝牛一囗咬住!

他狂嚎一声,一俯首,白粪穴内捞出便桶,一手高举,一手在毛厕内的一阵乱抓,跟着一抬脚,轰地踹开毛厕的门囗这一来,两柄长枪也被掀得往后扳。

唐宝牛一脚踢开厕门,风雨迎面来,他地喷出枪尖,在雨中迎面一人应声而倒,大喝道:“唐门暗器来了:”手腕一翻,粪桶的屎便向在门前伏袭的几人劈头劈炳的就淋了下去这时,伏袭的人意在必得,不料唐宝牛就在这时间反攻,破门而出,陡然现身,他高头大马,加上便桶内的秽物迎头倒下,正遇着斜风急雨,伏袭的人不及防,又惊闻是唐门筅器”,登时惊心动魄,只觉臭气冲鼻,凡给沾着的,都骇然急退、跳避不迭。

唐宝牛先声夺人,一步跨出毛厕。

三、四支长枪,已左右戳刺向他。

他又怒叱一声:“看打:“手掌一张,只见十数黑点,飞扑来敌。

敌人正要趁他末站定之前,将之刺杀,忽见风急雨密十数黑煞袭至,怕是唐门的淬暗器,连忙封架闪躲,但那些暗器竟在半途绕飞,并嗡作响,这几名杀手心粜胆跳,几曾见过这么古怪的暗器?顾得不给暗器叮着,便顾不得刺杀唐宝牛。

唐宝牛形同疯虎,亦似雨中巨灵,趁此际全力猛冲,撞倒两名黑衣人,往酒馆子后门直奔,挥舞手上便桶,碰砸挡扫,一边大吼道:“挡我者死:”他这般神威凛凛,一时甚为骇人,黑衣杀手先声尽失,阵脚大乱,栏不住他,一名杀手掩近,正要振枪便扎,却给唐宝牛把便桶往他头上一罩,只见他手挥足踢,顿失敌人所在,反而阻挠了伙伴的追击。

这时候,黑衣杀手也都已发现,唐宝牛发出的所谓暗器,原来不是粪便便是苍蝇,但唐宝牛破门、冲出、泼出粪便和发出苍蝇这些“暗器”,都只在瞬息问的功夫,众人要再截杀,已给他冲开一条血路,直奔向馆于后门!,杀手知道上当,鄱在雨中挺枪追杀!

唐宝牛高声大呼,挥舞双拳,他力大如牛,高大豪壮,一名杀手臼门后闪出,长枪一探,却给他连人带枪扫甩出丈外囗唐宝牛已冲至后门,猛力一拉,大叫道:“黑炭头,有人要杀”语言未完,却听有人正大呼道:“大水牛,小心这儿”唐宝牛已冲入酒馆内,带着风和雨,甚至还有苍蝇和粪便。

当然还有血和汗。

后面紧接着进入了五、六名枪尖闪着寒光的杀手。

唐宝牛却猛然站住。

他呆住了。

因为除了张炭之外,他还看见三个人。

以及三把刀。巳习炼天手上有刀,惊梦刀,他的刀不碎梦,还可以断魂。

彭尖手中也有刀,五虎断魂刀,他曾一刀砍断三头老虎的脖子,当然,两头是真的金睛自额虎,一头是“雷老虎”,这“雷老虎”可比真老虎还难惹。

孟空空手亦有刀,相见宝刀,他的刀使人别离,他为了好他的相见宝刀,致使他所有的亲人都离开了他,而永不相见。这种刀法,在一位前辈的武林榜上,曾一再提到过。

这三大刀手,手中都有刀。

刀囗闪着寒光。

他们本来正但要把张炭的头颅砍下来,忽见唐宝牛冲了进来,背后还有好些人。

挺着枪的人怔住。

持枪的人也怔住。

他们投想到这儿还有三名持着刀的人。

张炭瞥见黑衣人的眼光,然后再看见孟、彭、习巨人惊疑不定的脸色,忽然笑了。

“大哥、二哥、三哥,”他一向孟空空、习炼天、彭尖热烈地高声呼道:“果然有人追杀老四,你们早就料着了:”11。”

z五四、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伤心风声、雨声、呼吆声。

刀光。

枪影。

都在张炭这句话一出囗之后发生。

黑衣人大都已闯了进来,一齐剌出了他们的枪。

他们有的向唐宝牛下手,有的向张炭出手,有的冲向彭尖、习炼天和孟空空,施出了他们的杀手。

三名刀王身边的人,都纷纷拔刀。

孟空空呼道:“等一等……”

可是他的话,只对持刀的人有号令的作用,对挺枪的杀手可完全起不了作用。

枪舞枪花。

刀荡刀风。

刀客们住了手,只有习炼天突然冲了出去。

然后他们就看见了梦。

彩色的梦。日梦是看不见的。

梦只存在于睡眠中。

梦只可以想,但却不可触摸。

但梦有时候也是可见可触的。

当它通过实践,化为现实的时候。

只不过,那时侯,你又会有别的梦了。

更美的梦。

谁会做一个完全跟现实生活一模一样的梦?

就算会,但醒来仍是空。

所以梦永远是梦,梦不是现实。

习炼天的刀是现实,不是梦。

他出刀,乃美如梦,彩色缤纷,尤其是血也似的鲜红色。

他的刀却带出了残酷的现实。

刀过处,黑溅出厉红曰然后大家才惊觉,那红色根本就是鲜血。那黑色便是杀手们的夜行服。

杀手咬着牙龈、挺枪苦拚,染着血红的同伴倒了下去,都不肯向敌人发出哀呼,还没有淌血的人,眼睛也正发红。

习炼天也杀红了眼。

他的神魂已不在他的躯体。

而在他的刀。

每一刀挥出,他的生命凄艳亮烈,幽美如梦。

是不是梦太美,人生在世,便都爱做梦?

忽传来梆声。

三更三点。

跟刚才的更鼓声,恰好相反。

刚才是三更二点。

这是什么更次,时间怎么倒了回头?

杀手们本来挺着枪,明知会淌在鲜血,都要拚命。

也许拚命是因为只有拚、才有命。

所以他们都冲向那把刀,就像冲向噩梦中。

虽然,这却是习炼天的美梦。

通常,一个人的美梦,很可能就是另一个人的恶梦。

这时侯,梆声便响起了。

杀手们停了下来,有的狠狠地盯着唐宝牛、张炭、习炼天、孟空空、彭尖。有的抱起地上同伴的尸首,不过,都不再冲前。

而是在撤退。

习炼天大喝一声:“逃不了!”挥刀而上,他身后的七位刀手,早已跃跃欲试,而今一涌而上。

彭尖忽向孟空空道:“我们有没有必要打这胡涂仗。”

如果说唐宝牛说话的声调,又快又响,就像一连串炸响的鞭炮,那么,他的语音,也像鞭炮用空罐于罩着,一声声燃着闷响的鞭炮。

孟空空叹了囗气,道:“那也没有办法,习少庄主已经出手了。”

彭尖印道:“你可以阻止的。”

“阻止习炼天的刀?”孟空空道:“那除非是用我的相见宝刀。”

彭尖沈吟一下,道:“如果动手,那就不宜留下活囗。”

孟空空心同意。

他也很想说这句话。

不过,这句话,最好还是由别人来说。

现在彭尖说了。

只要有人说了,他就方便做了。

不管这干人是何来头,总而言之,是习炼天先动的手,彭尖先下的决杀令。

就算万一他杀错了,追究起来,他也可以有所推诿。

此际他轻弹刀锋。

手指与刀锋震起仿似一种相见时喜悦的轻颤。

他要杀人了。

正在这时侯,杀手们已倒下六、七人,另有七、八人{ txtsk },已被逼到后门外。

酒馆的后廊,已全倒塌,斜风急雨,了进来。

除了斜雨急风之外,仿佛还入了另外一道事物。

一条灰影。

冷。

很冷。

非常的冷。

这是一种阴寒的冷。

唐宝牛张炭孟空空彭尖习炼天以及那些杀手们全是这种感觉,那是刺骨的寒意,令人战志结的冷冽。

那七名刀手,冲在习炼天的前面。

忽然,最前面的三人倒了下去。

那些黑衣杀手死的时候,宁死不肯作出痛苦的呼喊,但这三名刀手死的时候,是还来不及发出任何声音,就死了。

胸囗一个血。

第一个似被剑刺的,来者一定是使剑的好手,因为一剑正中心窝,连血都不多流。

第二个像是被长矛穿的,胸上的血孔又深又凄厉。

第三个伤囗更奇特,像是被奇门兵器峨萆分水刺扎的。

三个不同的血。

三件不同的兵器。

来的人只有一个。

来人手上并没有兵器。

他背向众人,面向屋后。

外面天黑沉沉,风急雨凄。

这人就像雨一艘瘦。

黑夜一般深不可测。

风一般寒。

这是个高瘦个子,穿一袭阴灰黯色长袍,肩上挂了个又老又旧又沈又重的包袱。

他的右手,就搭在左肩的包袱上。

他是谁?

孟空空只觉心头发毛。

习炼天只退了一步,立即又扑了上去。

他毕竟是“习家庄”的少庄主。

他不能在属下面前表现胆怯,而且,他一直想表现出色。

表现得比孟空空、彭尖他们更出色。

所以他只好向前。

当然和他的刀。

惊梦的刀。

可是,他的刀变了,脱手飞去。

梦碎了。

高瘦个子霍然回身。

仍然看不见他的出手,只瞥见他那张似终年封冰覆雪不见阳光的脸。

彭尖闷哼,突窜了出去。

他没有声息。

他的刀也没有声息。

一向以气势猛烈见长的“五虎彭门断魂刀”,能到“无声无息”的,恐怕也只有彭尖一人而已。

刀光一闪。

然后就退。

他退的时候,已救回了习炼天。

习炼天的胸襟,有一点鲜红。

红点极小,仿佛只有红豆般大小。

可是习炼天整个人都崩溃了,看他的样子,像有人用刀把他的肠子切成了六段再把他的心肝各扎了八针而又把他的十指都剁了下来还要痛上十倍八倍。

彭尖人很矮小。

但他挺着身子,执着刀,像一截铁筒。

他的胸襟也溢着血。

血迅速的扩染开来,以致整件蓝色短袍,都渐渐变成紫色。

那人又背过脸去,仍然看着屋外的雨。

雨景有什么好看?

孟空空不知道。

他一手抄住了习炼天被击飞的刀,才发现自己满手都是汗。

这人到底是谁?

他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那一干黑衣杀手,正扶伤背死的,匆匆退出酒馆。

面对这样可怕得接近恐怖的强敌,他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侯,他就听到一个声音。

一个让人感觉到悠悠从容、温和亲切、甚至可以从声音想像出说话的会是一个肥肥胖胖、满险笑容、没有什么事不可以解决的人。

“天下第七,习少庄主、孟先生、彭门主,你们可热闹哇,近来可好?”那人还添了一句,就像为人劝酒加茶一般,“近来可发财了?”

唐宝牛和张炭一见那人,一个舒了一囗气,一个脸色越绷越紧。

这人肥肥胖胖,和祥福泰,就像他的声音一样。

他当然就是朱月明。

刑部总捕头朱月明。

他一出来?唐宝牛就知道有救了。

这些人难道敢当着刑总大人的睑杀人不成?

张炭一见刑总就头大。

因为他吃过官衙的苦头。

不过两人都很惊奇。惊奇的是朱月明第一句叫出来的话。

“天下第七”?

什么是“天下第七”瘦长个子忽然不见了。

外面是剩下了风雨凄迟。

似朱月明一出现,他立就即消失。

“天下第七,天下第七……”孟空空喃喃地道,“像这种人也算是天下第七,那么天下第一岂不是……”

“他这个外号,一点也不谦虚,”朱月明英眯眯的道,“他所认为当今之第世的下天一,是大侠萧秋水,天下第二是当日有“天下第一狂人”之称的燕狂徒,天下第是当年权力帮帮主李沈舟,天下第四走昔日“血河派掌门人卫悲回,天下第五是报国末成身先死的岳飞,天下第六是义勇双全的韩世忠,天下第七才是他。”

孟空空轻吁了囗气:“他真的没有谦虚,一点也不谦虚。”

“对了,”朱月明英得一团和气地道,“他一向也都不是谦虚的人。”

唐宝牛对此人兴趣奇大,忍不住问:.“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朱月明笑容一:“我只知道他叫“天下第七,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张炭看着外面淅沥不停的夜雨,忽生感叹:“也许,他也是个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伤心的人。”然后压低声音向唐宝牛道,“他就是当日一入长安,便叫赖大姊头疼的人。”

“谁知道?”朱月明好像并没有注意他低声说话:“或许他是个家事国事天下事俱不关心的人。”

孟空空忽道:“难得刑总大人如此雅兴,来此饮酒?”

朱月明笑道:“当然不是,我那有孟先生这般福命:我只听说此地有人殴,便过来看看,你知道,蒙皇上的恩旨,在下担这小小微职,实重若千钧,不得不尽些心力。”

孟空空看看地上只剩下自己这方面折损约三名刀手,再看看习炼天,已痛得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至于彭尖,正闭目运气调息,便道:“是的,我们几个人,在这喝酒,忽然间,这批人杀了进来,还杀了我们三个人。”

“你们的确是死了三个人,”朱月明道,“不过,他们好像也死了几个人。”

孟空空忙道:对,他们也没讨着便宜。”

“人命都是一样,死了就是死了,可是活着的人便不同,当今的国法是:杀人就得偿命,”朱月明好像很苦恼似的道,“有时侯,我皇命在身,的确不得不执行缉惩。”

“是是是,这个我明白,”孟空空的睑面有些稳不住了,“朱大人神目如电,明察秋毫,我们是在方侯爷帐下吃饭的,又怎么敢无故触犯朝典国法呢丨。”

“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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