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九个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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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九个明天- 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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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去你的!就算不是永远也差不多啦!起码直至太阳油尽灯枯之时,老雅。”

  “那就不是永远。”

  “好啦!那么起码是千万年,亿万年吧!就算它是二十亿年左右,好了吧?”

  鲁波夫扬起手指,抚弄着他那稀疏的头发,像在告诉自己还有不少剩在那儿。他慢慢地轻吮自己的冻酒,道:“二十亿年比起永远,可差得多了。”

  “但至少它满够我们用了,你说不是吗?”

  “这样说,煤和铀也不一样可以吗?”

  “好啦!但现在我们可以把每一艘宇宙飞船直接驳上我们的太阳电力站。它可以来回冥王星数百万次,而无燃料短缺之虞。如果用煤和铀,这可肯定办不到。不信你去问问‘茂的模’。”

  “我不用问‘茂的模’。我可知得清楚。”

  “那就请你不要再挑三剔四,小觑‘茂的模’为我们所立的功劳。”雅道尔激动地叫道:“它做得已挺好的了。”

  “谁说它做得不好?我只是说:太阳不可能永远的燃烧下去。我所讲的,一直就只是这一点。我们在二十亿年内的确是高枕无忧,但之后呢?”鲁波夫的一支手指微微颤抖地指着对方,“请不要告诉我,人类将转向其它的星球汲取能源。”

  接着的一阵子,大家都默不作声。

  雅道尔只一两次把酒杯提到唇边。鲁波夫则慢慢地闭上眼睛。两人都在休息。

  鲁波夫突然张开了双眼。“你是在想,太阳熄灭了,还有其它的恒星。是不是?”

  “我没有这样想。”

  “一定是,你一定是在这样的想。你的问题就是不懂逻辑。你就像故事中那傻小子,半途遇着大雨。他走进丛林里,在一棵树下躲避。他半点儿也不着急,因为他以为自己这棵树若湿透了,他可以再找另外一棵。”

  “我明白,我明白。”雅道尔说:“你不用说得这么大声。太阳完蛋时,其余的星球也一样完蛋了,不是吗?”

  “这个当然。”鲁波夫喃喃地说:“宇宙间万物的起源,都可追溯到最先的那次大爆炸,无论那是怎样子的一回事。同样,所有星星都有燃烧殆尽的时候。到那时,万物皆化为乌有,整个宇宙也就完蛋大吉啦。当然,有些星球比其它的烧得快,去他的!—例如那些红巨星蓝巨星就只有数千万年的光景。太阳将还有五十亿年,至于那些白矮星红矮星等,大概能再多支撑数百亿年,无论它们到时有啥用!但顶多是一千亿年吧,一切将归于黑暗。熵①就是要增长到一个最大值,那就是了。”

  “我十分清楚熵这回事。”雅道尔认真地说,似乎这与他的尊严很有关系。

  “你知个屁!”

  “我起码知得不比你少!”

  “那么你就该明白,任何事物最后都有消散殒灭的一天。”

  “好啦!有谁说它们不会呢?”

  “正是你嘛!你这可怜虫。你说我们有永远也用不完的能量。你说‘永远’。”

  这回轮到雅道尔要唱反调。“也许有一天,万物会从头开始呢!”他说。

  “绝不可能!”

  “为什么?总会有这样的一天的。”

  “永无可能!”

  “问问‘茂的模’呢!”

  “你去问‘茂的模’!我敢输赌。若‘茂的模’说一声‘可以’,我输给你五块钱。”

  雅道尔刚好醉得肯接受这打赌,却也刚好清醒得可以进行所需的操作。

  他用符号和一大堆运作指示,把问题重新草拟。按照日常的用语,那问题大概是这样:“人类可否在太阳老死之后,无需净耗一丝一毫的能量,而终有一天把太阳恢复年轻时的旺盛?”

  整个问题又或者可以更简单地读成:“怎样才能使整个宇宙的净熵大幅度地减低?”

  “茂的模”突然变得死寂静谧。那徐徐闪动的亮光熄灭了,远处电讯传送的卡嗒声也停止了。

  就在两个吓得半死的技师,感到再也按捺不住之际,附属于“茂的模”某处的电讯机忽然恢复了生气,在吐出的纸带上,打了八个大字:“资料不足,无可奉告。”

  “赌不成啦。”鲁波夫轻声地说。两人跟着便匆匆离去。

  第二天早晨,两人头痛如绞,口舌胶苦,早已把整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谢路、谢路婷和谢路儿一、谢路儿二等四人一同看着星光满布的萤幕。

  随着宇宙飞船完成了穿越“超太空”的“非时间”旅程,萤幕忽然起了变化,一息间,那均匀错落,星辰闪耀的影像,变成了一幅由一个孤独的、像子弹般大的绚烂圆盘策居中央、踞视一切的慑人图景。

  “那就是X—23。”谢路充满信心地说。他背负着瘦长的双手,指节因握得过份用力而微微发白。

  小谢路儿——两个都是女孩子——刚好经历了她们生平第一次的“超太空穿越”。两人都十分感到在穿越其间,那种有若内外倒置或是从内反转过来的怪异感觉。她们掩嘴偷笑,同时疯狂地绕着她们的妈妈互相追逐,一边大喊:“我们到了X—23!我们到了X—23!我们——”

  “静点!孩子!”谢路婷截然地喝道。“谢路,你肯定了吗?”

  “还有什么不肯定呢?”谢路反问,抬头望了望天花板上,表面平滑无瑕的突起的金属构造。

  这结构伸延整个房间,分别没入对角的两处墙壁。事实上,它有整艘船那般长。

  谢路对这粗粗的金属长杆所知甚少。他只知道它的名字叫“微型模”,而且谁有任何问题或疑难,都可以问它。不过就是没有人向它问问题,它仍负有为宇宙飞船导航,并把宇宙飞船带引至某一预定的目的地这一重大任务。它从不同的“次星河动力供应站”那儿汲取能量,并为“超太空纵跃”的数学公式计算答案。

  谢路和他的家人,只需在船那舒适的起居舱内休嬉及静心等待。

  以往曾有人告知谢路,“微型模”最后的那个“模”字,在古老的地球语中,是“模拟式电脑”的意思。但谢路就是连这一点也差点儿忘了。

  谢路婷看着萤幕,两眼湿濡濡的。“我忍不住。我一旦想起舍弃家乡,远离地球,心中总是感到不知怎样似的。”

  “你真傻!地球有什么值得留恋?”谢路问道:“我们在那一无所有。在这,在X—23,我们将拥有一切。你不会感到寂寞。你又不是那些先锋的拓荒者。这星球上已有超过一百万人。哈!我们的曾子曾孙,可能因为到时X—23也已经过份挤迫,而要另外探求新的世界呢!”接着,谢路若有所思的顿了一顿:“可不是吗?那些电脑能随着人口的增长,发展出相应的星际旅行方法,这真是我们的好运气。”

  “我知道,我知道!”谢路婷仍是禁不住心中的哀愁。

  谢路儿一抢着说:“我们的‘微型模’是世界上最好的‘微型模’。”

  “是的,我想是的。”谢路抚摸着她的头发。

  拥有一副属于自己的“微型模”,真是一件令人快慰的事。谢路十分庆幸他正处于现有的年代,而不是其它的世纪。他父亲年轻时,所有电脑都是一些延绵近百平方哩的庞然大物。而且每一个行星只拥有一副,叫做“行星模”。一千年以来,它们越变越大。可是,进步突如其来,改变了一切。分子活塞代替了晶体管,最大的“行星模”也变得只占一艘宇宙飞船一半的空间。

  谢路感到很是兴奋。他每次想到这问题都有同一的感觉:他现时个人拥有的“微型模”,比起那首次驯服太阳,既古老又原始的“茂的模”,不知复杂多少倍。比起那首次解决了超太空飞行的难题,使星辰间的旅程成为可能的地球“行星模”(历来最大的“行星模”。)其复杂性也不相伯仲。

  “这么多的星球,这么多的行星。”谢路婷感叹道,心中思潮起伏。“我想一家一家的人,将会好象我们现时一般,永远不停地移往新的行星居住。”

  “不是永远。”谢路带着微笑,说:“终有一天,所有东西会停下来。当然,那至少是数十亿年之后的事。很久很久以后的事。你知道吗?就是星辰的光辉也有耗尽的一日。熵一定要不断地增长下去。”

  “爸爸,熵是什么?”谢路儿二尖叫道。

  “小甜儿。熵就是代表宇宙消耗了多少能量的一个名字。每一样东西都会用尽的,就像你那会走会叫的小型通信机械人一样,你记得吗?”

  “我们不可以换上新的电池,就像我与小机械人换电一样吗?”

  “小宝贝,星星本身就是电池。它们一用光了,那儿还有新的电池呢?”

  谢路儿一随即撒起娇来:“爸爸,不要让它们用光,不要让那些星星用光吧!”

  “看你的,弄成这个样子。”谢路婷低声说,有点气愤而又不知所措。

  “我怎知会使她们害怕起来?”谢路低声回答。

  “问问‘微型模’吧!”谢路儿一大声地说:“问问它怎样才能使星星再亮起来吧。”

  “去吧。”谢路婷说:“这会使她们安静下来。”

  谢路儿二这时也哭起来了。

  谢路耸了耸肩。“好啦,好啦,我亲爱的。我去问问‘微型模’。它会告诉我们。你不用担心!”

  他询问“微型模”,又急急的补上:“把答案印出来。”

  谢路两手拿着那薄薄的纸条,装着很高兴的样子说:“看!‘微型模’说到那个时候,它自有办法照顾一切。你们不用再担心啦。”

  谢路婷说:“现在呢,够钟上床睡觉了。我们不久便要到达我们的新家园啦。”

  谢路在毁掉那纸条之前,把上面的字读了一遍:“资料不足,无可奉告。”

  他耸了耸肩,转看那萤幕。X—23正就在前方。

  临马府的VJ—23X凝视着那立体的、小比例的银河投影图之中的漆黑深空,说:“我有时会想到,我们对这件事情看得这么严重,是不是有点无聊荒谬?”

  呖镐廊的MQ—17J摇了摇头。“我认为不。你也知道,依目前的扩展速度,整个银河系不出五年便会全部挤满了人。”

  他们两人看来都是二十出头。两个都身形高大而且体态优美。

  “不过,”VJ—23X说,“我仍是不大愿意向银河评议会递交一个如此悲观的报告。”

  “我认为这样做最恰当不过。他们就是需要点冲击,我们应该使那班高高在上的大官认真起来,看清楚一下问题。”

  VJ—23X叹了口气。“太空是无限的。外边还有成千上万的银河等待着我们,随我们任意发展下去。想想呀,所有银河的数目实在何止万千!”

  “就是一亿一兆也仍然不是无限。而且总的数目比之无限,是越来越小得可怜。试想想!二万年前,人类首次解决了直接利用恒星能源的难题;数世纪后,恒星际飞行得以实现。人类经历了数百万年才挤满了一个小小的世界,却只需一万五千年便挤满了其余的整个银河。如今,我们的人口每十年就增加一倍——”

  VJ—23X打岔说:“我们要知,长生不死是一个主要的因素。”

  “很好。我们现在可以长生不死。不错我们应该把它归入考虑之列。我总觉得这长生不死有它令人不悦的一面。‘银河模’的确替我们解决了不少问题,但就防止衰老及死亡这一问题而言,它以往的成绩都因此而付诸流水了。”

  “然而,我想你不会打算放弃你的生命吧!”

  “不!不!”MQ—17J急急的断然回答,可是随即又转为温柔委婉的说:“起码不是现在。我还挺年轻呢。你呢?你多大了?”

  “二百二十三岁。你呢?”

  “我还未到二百岁——不过,让我们回到原先的话题吧。人口每十年增长一倍。一天当这个银河被住满了,不出十年我们便可挤满第二个银河。再过十年我们可挤满另外两个。另一个十年、四个。不出一百年的光景,我们将挤满了一百万个银河。只消一万年,整个宇宙便会肩并肩的挤满了人。之后又怎样呢?”

  VJ—23X说:“还有一点要考虑的,就是运输的问题。我怀疑若把整个星河的居民从一个星河移往第二个星河,将需要多少的太阳能源单位。”

  “提得好。就是如今,人类每年就消耗两个阳能单位。”

  “大部份的能量都浪费了。试想想,单是我们自己的星河,每年就输出整千个阳能单位,而我们只用了其中的两个。”

  “不错。可是我们就是能够百份之一百地利用这些能量,都只不过使终结来得迟些吧了。我们的能量需求,正以几何级数地上升,比人口的增长还厉害。我们在所有星河未熄灭之前,一早便会耗尽一切可能利用的能量。有意思,一个真正有意思的观点。”

  “不过,我们可以从星际气体中重新制造新的恒星。”

  “或是从扩散了的热能中制造出新的恒星?”MQ—17J带着嘲弄的口吻问道。

  “可能有某种方法,我们能把熵的趋势倒转过来。我们应该问问‘银河模’。”

  VJ—23X实在并非认真的这样想。但MQ—17J已从他口袋中取出了他的“银河模”通信仪,放在他前面的桌上。

  “我一早便想这样做。”他说:“这是人类迟早要面对的一个问题。”

  他严肃地注视着那通信仪。

  这通信仪只是一个两寸见方的正立方体,而且中间差不多空无一物。但它透过超太空,与那为着全人类服务的伟大“银河模”连结在一起。我们如果把超太空也计算在内,它实在是“银河模”庞大躯体的一部份。

  MQ—17J顿了一顿,正揣测着在他长生不老的未在岁月中,究竟有没有一天能亲眼目睹“银河模”。这“银河模”位于一个特别为它而设的小小世界之上。如蛛网般的力场光束纵横交错、来回穿插。一股一股的亚介子流,在光束所支持着的特种物质中飞跃奔驰,以代替以往古老而又笨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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