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福春.江湖婚嫁告急 作者:三洋土方(晋江2013.11.01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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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福春.江湖婚嫁告急 作者:三洋土方(晋江2013.11.01完结)-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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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我真是被鬼蒙了眼,被猪油蒙了心,竟然对你一次次放下戒心。”
  卫小川在树上长衣飘飘,他蹲在枝头,长衣垂下遮了脚,他缓缓一笑,明明笑的那么明媚,人却是诡计多端的。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话你不会没听过。”
  我就知道,他做任何事都是为了自己,也许伏羲教给了他一大笔钱财,这个陷阱从一开始他就算计了,我说:“你会有报应的。”
  他又笑了笑,却是个十分别扭的笑容,“那种东西我早就经历过了,你不会明白的。”
  伏羲教的教众手中都捏着明晃晃的剑,那剑在白日里居然都放出刺眼的白,那些人均是活死人,不知用了什么药物,面部与手足完好无损,颈脖下却都是青紫一片。
  再抬头时,卫小川已走远,小莲站在包围圈后,笑的花枝乱颤,她说:“你们总归是落在我们手上,该杀的要杀,该抓的要抓。”
  我见识过伏羲教的活死人,知道杀他们不容易,何况是这些白衣烁烁尚有思想的,我们三人靠背对外,穆怀春从背上拔出惊香,道:“暂且与你言和,不好好看住她的事,杀出去了再和你算账。”
  邵爵冷哼一声,算是答应下来。
  忽然间周遭敌人飞身而来,袍裾大展,遮了大半片日光,只闻头顶一声厉响,落下的剑被穆怀春和邵爵同时接住。
  情急之下,我抽出穆怀春另一把剑,也胡乱挥舞,不知砍伤多少手足,不知不觉在且退且上的情况下,竟觉得自己躲闪的无比机灵,手段无比利落,庆幸自己对于剑术与“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的哲理有异曲同工之妙,再度举剑时准备劈开一人的脸皮,谁想眼神快了一步,心头一紧,手便停在对方的脸上,剑风吹开他面上凌发,看着我的双眼与我那么相似。
  骆生说:“我们终于陌路了,小福。”
  我以为会是怎样悲痛的话,怎料到如此,我身旋剑砍烂了身后一人的脸,我要他知道,“你还是我哥,今生都别想陌路,你给我好好活着,否则托梦给爹娘,叫他们揍你。”
  他浅浅笑着,轻声说:“我之所以不立刻死去,是因为想看着我的小妹妹一直活着,在这世上我无所依托,除了你啊小福。”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已经落了眼泪,我不能像从前一样大声啜泣,只想平静的告诉他,小福的心有一半属于唯一的哥哥,他若死了,小福的心也死了大半,可这样的话我说不出口,因为这样叫他不舍,只怕让他更痛苦。
  在痛苦面前要快刀斩乱麻。
  风将我脸上的长发吹的遮住了脸,我转过脸说:“你若觉得痛苦就走吧,不要留在世上为了一个累赘强忍着,你的累赘有心肝,也会痛。”
  他被风迷离了双眼,垂手割下一片衣袂,上面有一朵盛放的扶桑,交在我手上说:“离开所有的这些事好好过着,等这扶桑谢了的时候,就是我去找你的时候。”
  这扶桑不会有谢尽的时候,这人不会有归来的时候,他说的好明白,我懂。
  我将那衣袂削做千千万万片,认真告诉他:“花已经谢了,我知道你已经在回来的路上,我会好好等着。”
  身后乱作一团,穆怀春从背后将我一抱,与邵爵在人头中杀出一丈宽的路,终于得以离开。
  我伸出的手没能握住骆生,遥遥望着丛林深处,还有那些影子,我终于明白:这世界这么大,却容不下一些人在一起。
  在那很久之后我又做了一个又一个的梦,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可我在那段时间里做的梦都是阳光明媚的,明媚的一群人,明媚的一段时间,明媚的一座城,我知道我有多渴望简单的生活,没有什么生死,没有分离,没有江湖,永远归野田居。
  墙外有三弦琴的三两声响,有人低声吟唱,我只听清一句,“……屈指西风几时来,不道流年暗中偷换……”
  那时候已是半夜,我起身趴在墙头,往下望了很久,发觉琴声发自穆怀春的手,他又拨了一下弦,随后将手扬在我鼻息下,仰头望我,“要下来啊,把手给我。”
  隔院那么荒凉,他一人在墙角避着阳光更是凄凉,我说:“你要拉我哪只手,左手五两,右手三两。”然后他拽着我肩膀把我扯下去了,那么巧的落在他怀里,仰头正见月色。
  我说:“你怎么没走。”
  他把眼神移到院角的废井上,片刻又把眼神丢到房梁上,我大笑,“比起死了,我活下去的勇气比较大。”
  他垂头将目光停在我睫毛上,直到看的我脸也发烫,我觉得大家都有点可怜,所以也没必要想尽办法的措辞去安慰彼此,这便心不在焉的盯着天空。
  老人常说不开心的时候看看天,这话是对的,抬头望月天上是难得的双星伴月,双星如眼,弦月如唇,凑成傻乎乎的一张笑脸。
  我觉得我受得打击太多,以至于对一切变节都毫无知觉,麻木不仁到无可奈何,到目前为止,我想到一个最适合自己,也最让自己不会感到白活的事。
  “我要和你一起找舍利子。”
  我知道他在摇头,却还是笑了笑,我说:“我知道你会拒绝,可是我不去做这样一件事,我还能做什么?我什么都不能做,也做不来。”
  我知道利害关系,聂子胥说过,一旦舜息被封在鬼水湖下,伏羲就要灭亡,灭亡之后,所有的活死人也会尘归地下,我的骆生也一样,我也可以十分自私,为了骆生活着,自投伏羲教,只是太可笑了,我知道我若如此,骆生也恨我,人生在世什么都需要取舍,我总要选一种结局。
  最好的结局是舜息死去,穆怀春能够自由活着,而骆生死的安然,即使我不知道这一种结局对不对。
  只是我还没把心里的话想的头头是道说出口,邵爵已到来,他站在几层花叶后,像是面前有千难万险的不能靠近,或者他并不想靠过来。他朝我伸出手,一入眼还是骆家的皇天,在他雪白的手指上异常的相衬。
  “小福,你过来吧,不要一时松开戒备。”
  我想他误会了,我从不曾对任何人有所戒备。
  我说:“小哥,人家都说患难与共,人家还说三个臭皮匠顶过某位神仙似的人,你看看,我们正合适。”
  他对着鞋面翻了白眼,“你和他已经没关系了,藕断丝连有必要吗。”
  我点点头,心里想了很多,最终道:“我想要做点什么,而不是天天在被窝打滚,幻想现状能改变,你说呢。”
  他垂手拨开一片花草,往前走了一步,这一步停了很久方道:“还是我陪你去吧。”
  我实在觉得不能劳烦他,也实在是在心里感激他,这都无关推脱,只是我歉疚他,觉得自己欠着他很多,亏欠他的是庞大的数目,即使四肢都各自有十根手指也数不完的亏欠。
  于是这个争辩的过程变得异常漫长,我的语速越来越慢,他却越说越快,不知不觉似乎天就要亮了,穆怀春在我身后忽然再度拨弄三弦琴,他悠悠抬头,摆了摆手,从我们身侧离开:“你们继续闹,我先走了。”
  “穆怀春,我现在已经与你无所牵挂了,我是以一个朋友的口吻和你商量。”
  我猛然转身之时,他已飞上别家的房脊,跑的比兔子还快,当下我好似都习惯了,想了想,对邵爵道:“我有预感,这辈子总会遇到他无数次。”
  我当然要这么说,因为我相信即使天下再大,该遇到的人还是会遇上,可惜这话说的未免有点早,在今后的十天之内,我差不多觉得绝望了。
  与邵爵在大街小巷奔东走西的某一天里,我竟遇到了聂子胥,那天正打雷下大雨,满大街皆是东躲西藏的家伙,我与邵爵跑在空荡荡的大街当中,正看见一个老头浑身淋着大雨推着一个湿漉漉的小车,车上那人脸色并不好看,有些乌青。
  我很诧异他们无信自来,也很诧异竟是看上去这般落魄。
  老头他一直沉默不语,很久之后瞟我一眼,冷淡道:“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不知轻重,身边有只鬼居然还没能察觉,这回害惨了我们。”
  我惊悚着盯着邵爵,老头立即把手伸在我鼻梁下,“笨蛋,还不明白?是卫小川那个王八蛋。”我虽然觉得上了年纪的人口出脏字实在不雅,但觉得他骂的及好。
  然后我心头爽完之后,他立即泼了我满心的冷水。
  “那小子居然带人围剿我们,舍利没了,被他抢走了。”
  当然,更过分的是聂子胥中了箭毒,我当然不怀疑卫小川偷听偷窥偷窃的各种本事,所以聂子胥与千狐去伏羲教主教的事被泄露在他眼里,我丝毫不稀奇。
  “伤你们的,是不是还有伏羲的人?”
  “这倒没有。”
  于是我更加不明白他到底是要与伏羲为伍,还是要接着伏羲的手求私欲,如若下回遇见他,我要问清,若问不清,就砍碎了他,对他的忍耐,我已到了极限。
  在帮聂子胥疗伤的数日里,我和邵爵商量良久,他说舍利子虽然被伏羲与卫小川瓜分,但好歹还有明确去向,比在江湖里沉浮已要好太多,我们应该先牵挂另一些还未被发现的。
  我说:“小哥,你什么时候分析的这么头头是道,你愿意陪我去找?”
  他压低眉目,把冷脸对着长窗,“没关系,我已经做好了和天下人作对的准备。”
  其实我很想告诉他,我一点不想他踏进这个漩涡,因为我不想失去他,但这样的话未免煽情至深,我怕他误会,却也是实话。
  半月之后聂子胥才解了毒,原本我和邵爵身上已凑不出多少银子,可到底我还是欠着人家的,欠多了欠杂了只能用银子还,于是我掏空家底,请他们喝了一顿酒。
  酒是浊酒,杯底还有杂渣,我抬起头皱鼻子,“这酒真涩口,一点都不好。”
  聂子胥笑了笑,有几分歉意:“家师只求量不求质,骆小姐不必在意……”他微微偏着头,单眼垂着,我倒有点同情他的内疚,“这回害的你们有所损失。”
  我笑了笑,说的直接:“人没死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  


☆、六

  我记得人们常说,人生一求荣华富贵,二求勉强温饱,三求苟且偷生,所以走江湖的都是可怜人,能把命保住已是天大的恩赐。
  我们彼此言论生死,言论到唉声叹气,话也说不下去,我坐在门前,忽然想起门槛边曾是穆怀春最喜欢的位置,这便学着他曲起一只腿,左手持杯,右手放在取起的膝盖上,这姿势一出,竟真的觉得天地宽广,生死无畏。
  聂子胥垂目拉了拉肩头片袖,忽然开口说:“我初次见穆怀春的时候,他站在长安街街头最高的楼上,风云席卷,一时分不清哪里是云哪里是他。”
  那天的夜,半空积云,风声大造,长安街高楼楼脊上立着一个影子,一肩长衣正随风狂乱的摆着,那人与大道另一边的人争夺着路中酒馆大旗上悬着的一颗人脑袋,彼时的两人,穆怀春与聂子胥都不肯退让。
  年轻狂妄,都是不安分的主儿,还没谈上两句,两人便动起了手,一时间斗的混天暗地,穆怀春渐占了上风,夺过那逃犯的脑袋跃到对面楼栏上,本要打道回府,却忽然停住动作,那个夜晚云散之后,天上盘月正在被黑暗吞噬,聂子胥碰巧眼见了穆怀春化为舜息祭司的整个过程,他说他再垂下头时,血充双目。
  舜息那时候大概被穆怀春压抑在体内太久,一见天日就打算开开杀戒,杀杀煞气,于是他刺伤了聂子胥的一只眼睛。
  聂子胥远目醉酒的自家师父,道:“我师父当然不知道,他右手上的剑刺向我的时候,忽然伸出左手握紧了剑,幸而是这一下阻拦,才没刺穿我的脑袋,他有巨大的负担,即使命悬一线还想去挽救旁人,世上在没谁会是如此。”
  他说:“一个人的可怜并不因为全天下都知晓他的苦处,而是因为他自己不自知。”
  他不用说这些,因为我都知道那些穆怀春,在江湖面前表现的事不关己的穆怀春,在天下人面前表现的坦然自由的穆怀春,在穆家人面前无比冷淡的穆怀春,所以我根本不需要听这些,究其根本,是因为我对他的不舍并不是因为可怜或者同情他。
  这是不可抵抗的因素,是爱吧,其实我还不敢确认,之所以如此是曾幻想过,有朝一日,爱他之深,失他之痛,感情止步在喜爱已经够了。
  我对自己不能纵容。
  几天后该道别离了,聂子胥其意是与自家师父陪同我们前行,我想也没想便拒绝了,人各有人生,何必阻碍旁人回家种田生娃娃。我明明笑的灿烂,他们却不说话,沉默很久,聂子胥拉着我的手说:“往后有困难记得来找我。”我迷迷茫茫的点头,最后才想起没问去哪里寻他们。
  分别眨眼之间到了白露,鸿雁高来,草木凝露,夏败秋生之间江南已是迷离,我与邵爵相伴而行,不知不觉已无了方向。
  那天洋洋洒洒走在大路中央,忽然有一个街头画师上前捉住邵爵,画师看起来油头滑面,嘴鼻尖尖像偷油灯吃的耗子,他说:“小哥,我为你画个像吧,画了还给你铜板。”
  这样的画师我见过不少,想不出什么山水人家,天仙人面,就逮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不放,明明没什么天赋,还要装清高,比如我笑嘻嘻的凑上前说我也想被他画,他闻此尖嘴一翘,眼神飘到另一边去了。
  邵爵本意是要把住剑吓吓这缠人的家伙,是我觉得赚点盘缠好办事,求他委屈这回,他在一旁阴沉着脸,那画师画了几笔抖了抖手,回头见我笑得欢,便吞了口水继续。
  我在一旁左瞧右看,这画师的确是个奇才,画中人的脸虽都是从街野拈来,画中配景却是山高水长,忽见那头落下一张画,拾起来一瞧,画中是一虎一鹤,那白虎半卧画中,背上靠着一个男子,那男子单膝曲起,双目微合,抬手环着白鹤低垂的长颈。
  那个人就是穆怀春,我看的有些愣,手持画卷上前对那画师说:“这画里的人呢?”
  “啊?”他指了指街头,笑的轻藐,以为我看上了画中素未谋面的人,“刚走啊。”
  我伸手一摸,摸花了老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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