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何处问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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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何处问多情-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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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步的靠近,我情不自禁的伸出手,脑海中是哥哥银枪飞舞,啸傲沙场的英姿。
温暖的笑,在渐渐扬起,轻抚着铁甲。
床头的人忽然睁开了眼睛,猛的一跃而起,手掌迅速的揭去我的面具,“凝卿,你干什么?”
“哥哥的面具,很温暖。”我浅笑着叹息,“真的很想看哥哥挥师三军,运筹帷幄之中的气度。”
“你想留在军中?”哥哥的眼睛眯了起来,隐藏着发怒的前兆。果然,他一声断然拒绝,“不行!”
他手中的面具在烛光摇曳中闪烁着冷冽的光芒,我的手轻轻覆了上去。
面具下传来沉厚的力量,我就如蚍蜉撼树,再怎么用力也无法从哥哥手中将面具拿过来。
索性松了力量,我扬起脸颊迎上哥哥的目光,两个人无形的拉锯着,灯光晃动着,摇摆了他投射在帐边的身影。
“哥哥放心凝卿一人回去?”我想笑,笑容却难看,“天下之大,再是安全之处又怎及身边看着来的放心,哥哥以为呢?”
他的脸悄悄的别向一别,烛光的阴影让我看不到他的容颜,只有耳边斩钉截铁的冷声,“云崖!”
帐中烛火猛的一黯,无声无息的人影落在哥哥身前,单膝跪地。
“明日,送她回京师晏相府上。”哥哥的冷寒声音没有半分商量的余地。
“是!”
男子侧首间,我再次见到那双琥珀色的眼瞳,却再无心情思索。
我的心思,全部为哥哥最后那句话所震惊。
女子未嫁,为何送入夫家门?
哥哥,你以为我不懂吗?
24 无奈回京 空山死寂
哥哥的坚持已然无法改变,表情冷的就象桌面上的那方面具,冰凉阴寒。
“云崖是皇上身边的人,他护送你我放心。”
可我不放心这暗潮涌动的军营。
似看出了我的忧虑,哥哥淡然微笑,眼中森冷杀意浮现,“放心,‘风家军’跟随我这么多年出生入死,内患最可能出自此次从京师调来的禁卫军中,我自有办法对付。”
他忽然提高了声音,“‘风家军’精锐营听令,严密监视军中动态,任何人不得随意在军中走动,若有飞禽出现一律射杀!”
“是!”帐外脚步声匆匆去了。
哥哥的手指在桌面上一下一下敲着,低沉而有节奏。砸在心头,竟让我想起了在‘御慕城’中每夜听到的战鼓惊魂。
笑容敛去,他缓缓开口,“传令,三日后拔营,回转京师!”
帐外传来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片刻暂停后坚定回应,“是!”
夜晚的凉风悄悄的席卷了整座军营,与寒风伴随而起的,是让‘风家军’心头更加冰凉的消息——主帅风翊扬身染重疾,军医素手无策,需立即回转京师。
一时间军心动荡,议论纷纷,阴霾了军营上方的天空。
就是这位‘身染重疾,群医无策’的将军,此刻正在军帐中冷硬着脸,散发着冰寒气息。
他手指在地图上划过,“云崖,现‘御慕城’周边兵乱,你们取道‘碧长山’回京师,这里是‘江月城’管辖范围,相对平静……”
话音未落,大帐突被掀开,士兵单膝跪地,“报!将军让我去打探‘碧长山’附近情形,现已有消息。”
“说!”
那士兵满身风尘,犹自气喘吁吁,“连日战乱,‘江月城’因抵御反叛早已无暇顾及周边,‘碧长山’已然成了匪患据点。”
“什么?”哥哥的眉头顿时深皱紧锁。
士兵喘了口气,“将军,‘碧长山’聚集的盗匪人数不少,更有些是日前为我们击退的造反散兵,若非官兵镇压护送,只怕普通人难以通过。”
哥哥面沉似水,背着双手静静的踱步。
明白哥哥想找一条最安全的路让我回京的心。但如今战火纷飞,乱世烽烟何来安宁之处?
若非官兵镇压保护……
几个字在脑中一闪而过,我张了张嘴,又隐忍了。
于此同时,哥哥望着我的表情,同样欲言又止。
帐中的气氛一直凝滞着,我撰着手中的衣角,静静等待。
哥哥只是踱着步,偶停;摇头叹息间又再举步。
“哥哥。”我嗫嚅着,“让我留下吧。”
他身影顿住,背手无奈出声,“三日后,一万士兵护送马车回京师,你随车进京。”
他,终是不愿我在军中。
雪,一直未飘降。天空也算不上晴朗,带着点灰色的阴沉,低低的压抑人心。
风很大,旗帜翻卷、舒展、又翻卷……
天气很凉,似要下雪的前兆,看不到太阳,阴霾着。
吸一口气,寒凉的感觉直入肺中凝结成了冰,再被身体的温度暖透,化为一股白雾喷出。
沉重的,不止是车外的天气,还有我一直无法舒扬的心情。高高的提着,象是从悬崖落下,却无法到底的空坠着。沉闷的行军中,竟连林间鸟儿喧闹雀跃都未能闻见。
记得那日哥哥松开手,雪白的鸽子扑腾着翅膀腾向天空,眨眼消失的瞬间,我才忽然发现这不是看兵书,不是论围枰,这是真正的扛下了一国的百姓生死。
终于体会到了哥哥承受着的压力,也理解他为何执意将我送往晏清鸿府邸的坚决。
托孤!
一万人马随我回了京师,若不能拿下‘御慕城’,面对‘梁墨’大军潮水倾轧,他将再无一线生机。
马蹄踢踏,脚步沉厚,扬起了漫天的灰土,灰蒙蒙的遮挡了视线。
行军的队伍走了四五日了,夜晚匆匆扎营,天色微明便开拔。风家军的军规和即将回归的急切,让他们竟比我想象中还要快。
我沉默在马车中,手指抚着右臂上精巧的机弩。
这是哥哥临行前亲手给我扣上的袖箭。弩身小巧精致,掩藏在袖中不露半点痕迹。扣动扳机三箭齐发,近身暗算几乎避无可避。
哥哥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回响,“凝卿,我不愿你的双手沾染半点血迹,不愿你看太多杀戮疯狂,若可以,我宁愿让你只见纯净天空,清风白云。”
我身在将相之家,一生也无法摆脱这烙印,何来纯净无暇,何来清风悠悠?
贺云崖撩开车帘望了望,“车边都是将军的人,小姐不必担心为人所见,大可欣赏风景。”
从沉默中抬起头,我浅浅摇了摇头,“为防万一,还是免了。”
静默,已是习惯。
久久呆怔,在我过往岁月中更是不计其数。
感觉到了他的目光,我放下袖子,冲着他清浅颔首,“我还没谢谢你。”
“将军有命,职责而已。”他放下帘子,坐在马车的壁角。气息沉淀中,人影与车中的阴影融为一体,感觉不到半分存在气息。
我低首安坐,口气平淡随意,“我是谢你月余前那次救命之恩。”
“你说‘御慕城’中那一次?”他的声音隐透意外,“没想到你居然能认出我。”
“认人不难。”我垂目看着手中的书,正是晏清鸿赠我那本,思绪轻易的飞回那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气势,不经意的就显现出来。”
“我不是指这个。”两道锐利的感觉袭上我的身体,深沉停留,“当初那种情形下,你还能冷静观察我?”
他眼神无形笼罩着我,我拈书的手微停了停。
“嘶拉……”终是翻过去了。
平静的笑在唇边绽放,“我又不能打又不能杀,唯有记性清楚些。若有机会逃出升天,便定然回来报仇。倒不是刻意留意你。”
他忽然不说话,车内一片寂静,唯有窗外车轮的碌碌,单调重复着。
“车到哪了?”透过帘子,只能依稀看到两侧青山巍巍,高高的耸峙。
“刚出‘落龙谷’,到京师还要三日左右。”他亦不再在适才的问题上纠缠,平静回应,恢复了侍卫的谨慎有度。
青山巍峨,苍翠满目。在帘帷半卷中还能嗅到风中淡淡的草木清香,很是幽幽恬美。
可我的心,却刹那紧抽,呼吸有片刻的紊乱。
我放下手中的书,忽然皱起了眉,“你有没有觉得太静了?”
“小姐若疲累可看看风景。”话音出口刚半,他琥珀色的眼眸猛的一缩,神色凝古怪。
不需我再多解释。他人影一晃,车中只剩下我陪伴着摇摆的窗帘。
我垂下握书的手,撩开窗帘放眼极目。
远山空灵,明静秀丽,沉寂中展露着博大的胸怀。万余人马在山中蜿蜒而行,亦显渺小。
脚步声在山道上凌乱的踏过,响彻了沉闷的回音,在山间不断的飘荡。
我的手一紧,手中的书已皱。
不对!
我极少出门,平日里过的最是宁静的生活。可此刻这座山蕴含的,绝不是我熟悉的平静。
空山鸟语,幽深致远。
此刻幽深是有了,但鸟语呢?
偌大山林间,万人的军队车马行走之声中,为何竟无半只鸟儿被惊起?这山不是空寂,是死寂!
车帘再动,贺云崖人影已回。
他眼神凝重,慢慢的摇头,“漫说飞禽,竟连走兽也无。”
心呼的沉落无底洞,不安的感觉弥漫,敲击着我的思绪。
“我少出门走动,这种情形你会如何认为?”我抬眼望他,直视着那双眼。
那双瞳一紧,露出犹如豹子捕食般的阴鸷,“有很多人在我们之前行过。”
和我想的一样!
大队人马从这里行过惊动了鸟兽,而且就在不久前。说不准此刻那支人马依然停留在这山中的某处。
一般的强盗劫匪和流民,绝不会造成如斯影响。
不知何时手中的书本已然落地,我怔怔望着贺云崖出神,“哥哥不在,这主事的……”
他抱着肩膀缩回了角落的阴影中,“我只是护卫,单枪匹马打打闹闹尚可。叫我下什么军命,无能为力。”
军命如山!压在心头同样如山。
我轻轻的闭上眼,飞快的心跳几乎要蹦出嗓子眼,不安的感觉越来越剧烈,几乎要将我吞噬。
手指紧握,尖细的指甲掐着掌心,在疼痛中回归理智。
睁开眼,我平静低喝,“通知前锋官,所有人马全速后撤十里,让副将进车商议军情。”
贺云崖去了,不多会车身猛震,大军队伍开始迅速往回行。
我坐在车上,身似寒冰……
25 女子之谋 暗藏军中
两名军官打扮的人很快进入车内,最前一人粗哑大声中隐透不满,“小姐什么意思?”
不待我回答,他愤愤开口:“将军似未给您发号施令的权利!”
他身边的中年男子伸手拽拽他的袖子,压低了嗓子,“陈先锋官稍安勿躁,听小姐说什么。”
“有什么好听的,妇人之言。”他满面不甘咕哝着,大咧咧的在我面前坐下,黑沉着表情。
那中年男子伸手抱拳,“见过小姐。”
我颔首回礼,手执起面前的紫砂壶慢慢斟满两杯茶,“二位请。”
“你什么意思?”陈先锋官火气冲口而出,“叫我们进来就是请我们喝茶?”
“陈夏,你急啥。”旁边人手按着他肩头,冲着我赧然一笑,“风小姐莫怪,陈先锋官人粗性急,言语失当之错,李越代他向您道歉。”
我捧着手中的茶,茶气氤氲袅袅,晕开了我唇角的忧思,“二位副将追随家父家兄多年,出生入死军功无数,凝卿请二位来,是有些事情想求证下。”
李越沉稳而坐,“小姐请讲。”
手中的茶盏暖着掌心,我低头看着碧绿的茶水在车行间微晃,“二位副将行军多年,不知是否有‘入山听鸟语,饮水观鱼游’的说法?”
两人同时一怔,陈夏一拍脑袋,“有!”
李越不解中探头看了看窗外,面色忽然变的十分难看。单手猛掀开车帷,“传我命令,大军再撤十里,全速!”
我平静的听着他发号施令,语焉平静,“临行前,家兄曾言一切安排均听从二位副将。方才事急从权,还请见谅凝卿莽撞。”
“扑通……”
陈夏壮硕的身子在狭小的车内忽然跪下,垂首恭敬,“方才言语冒犯小姐,陈夏向您请罪。”
“陈将军。”我温和浅语,“本就是我越俎代庖,您有何错?当下情形已不容你我追究谁对谁错,商议出对策才是首要。”
“是啊。”李越眉头皱的愈发紧了,“大军后撤,该撤到什么地方?这前方到底是何人,总要一探究竟的。”
“我去!”陈夏腾的起身,“我倒要见识下,是什么人敢暗算‘风家军’。”
“等等。”我忽的放下茶盏,杯中的水溅了出来,滴落在桌面上凝成一滩。
陈夏转身,双目圆睁,威猛的气势隐隐流转,“小姐还有何吩咐?”
我捻袖伸掌,凌空虚指向他面前的茶盏,声音恬淡,“陈副将,凝卿的茶家父可是赞不绝口,您品品。”
他双眉一凛,还待说什么,李越已拽了拽他的衣角。
憋着怒气重又坐了下来,眼瞳中的火焰簇簇的跳动。他捏着茶盏,手腕上青筋毕露,仰首一饮而尽。
茶盏重重的放回桌面上,“我喝了,小姐现在能让我出去了?”
“可以!”我微点了下头,“您准备带多少人马?”
他豪气干云,“一千足矣。
“好。”我依然淡笑,看了眼窗外飞奔的士兵,“一日疾行,兵疲马乏。您若是胜了自然是‘风家军’勇猛,若是败了呢?”
他忽的被噎住了般,说不出话。
“一万人马折损一千不是个小数目,若对方是造反的叛军等待着挥师京城,您这仗可还输得起?”
我话音落,他颓然坐下,“可现在,风大将军还在南方未归,翊扬将军攻打‘御慕城’,我们……”
“谁说风翊扬攻打‘御慕城’?”我双目直视他,冷冷开言:“风翊扬率军班师回朝人尽皆知,任何觊觎京师的人敢冒然行动吗?”
李越眼神一亮,“小姐的意思是,对方以为将军回朝断然不敢轻举妄动,而我们只需拖延时间待二位将军前来支援便可?”
桌上的茶水已凉,我的心底渐燃起火焰。
“我的意见,寻一天堑处安营。再由陈将军试探对方虚实,若是普通盗匪剿灭便是,若是军队……”我低低一叹。
不需多言,彼此心中已明了。
李越的脸色苍白,喉结上下滑动,双拳在身侧紧握,“怎可能是盗匪?以我行军这些年的经验,能让所有鸟兽震惶逃窜,怕不有几万人马。”
几万人马!?在全国兵力俱在哥哥掌握计算中时,这些人从何而来?难道是哥哥的谋划出了错?还是有股连他也不知道的力量肖想着京师?
“啪!”陈夏双掌一拍桌面,细瓷的杯子跳了起来,摔落……
“我们现在应该去哪?”陈夏与李越互望了眼,声音凝重,“谁对此处路途熟悉?”
两人面面相觑,陈夏哑着嗓子,“我去问问士兵。”
“等等!”我扬声拦阻他离去的脚步。伸手从桌下取出一卷白宣轻轻展开,“在帐中凝卿曾见过家兄研究地势图,凝卿靠记忆摹了份这一带的图本,希望对二位有所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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