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还没把我忘记。”那语气似乎还略带嗔怪之色，黑雾又收起一角，显出一只凶神恶煞的神兽，形似狮子，却巨大无比，威风凌凌、顾盼自若。正是金毛吼。金毛吼的背上端坐一人，显得身材娇小，一身的紫衣，背负一把长剑，笑盈盈地望着吴之。
“是她！”神音与胡浪儿齐声喝道。
“吴言，又有一段时间不见，果然是久违了！”吴之淡然地说道，心中却暗觉吃惊，万万没想到这金毛吼的主人竟然是吴言。
吴言不过是当年的天生城中吴家的一个小姐，那吴家虽是一个世家，在茫星却算不得出类拔萃，她何德何能竟然能驯服金毛吼？
“就是此人，当初在云端用雷电击我的就是她！”紫萌冷冷地说道。
当日紫萌说起自己的经历，曾提到一人在云端用雷电夹击自己，吴之曾有那么一瞬间想到了吴言。因为吴之一直以为吴言有可能与自己一样都是仙人，但仅仅想了片刻，又觉得不大可能。毕竟，如果吴言真的是仙人，那就不该修炼金毛吼了。事情不该这么巧。而且不到一年前，吴之从西土返回，与吴言交过手，她那时也不过是真仙三级的修为罢了，她的修为不可能会进阶那么迅猛。如果不和自己一样懂得汇聚劲原之法，所以当时吴之断定，以吴言的修为决计不能伤害得了那般厉害的妖王。
但此刻吴之已经知道自己低估了吴言。就像茫星上所有的人都曾经低估了吴之自己一样。吴之盯住吴言，仔细打量，却没找到一丝真元流动的迹象，暗道：“她没有真元，不是仙人？”
吴言笑盈盈：“这么多年了，你我并称为天纵奇材，到此刻似乎咱们俩都没有辜负这个称谓啊。你看这几个老家伙，个个修为精深，号称是茫星无敌的存在，如今却被我逼得东躲西藏。咱们这两个后起之秀算得是称职的吧。”
吴之闻言一笑，这吴言虽然修炼金毛吼可恶，但她的话却是在理。
“丫头，休要口出狂言。谁被你逼得东躲西藏了？”黑脸皮的金光仙怒道。看样子已经吃过吴言的亏了。
吴言骄傲地一笑：“老东西，昨日差一点就叫我的金毛吼给吞了，到现在还敢口出狂言，我看你的脸皮也真够厚的了。”
“嘿嘿嘿，师姐，别跟他废话，我肚子可饿了。”一个瘦小的浑身黝黑的身影从吴言身后闪出来。正是旱魃。
那一句师姐，叫吴之心中一颤，不由得惊道：“你是无垢童子？”
旱魃露出精明的笑容：“都说你吴之精明，我看也不过如此，难不成你还真以为我被旱魃给吞了？”旱魃边说边笑：“不是旱魃将我吞了，而是我把旱魃控制了。我就是旱魃，旱魃就是我。”
吴之脑中电光火石一般转念，终于明白过来，无垢童子与吴言一直以来都是同一阵营的。从一开始无垢童子与吴言的互动，吴之便觉得蹊跷，但到现在才明白原来其中是真真假假，半真半假。吴言虽‘相助’自己与无垢童子相斗过几次，但那都是她的计谋。
最初那一晚，在梦醒镇，无垢童子的第一次现身，吴言紧接着也现身，这并不是巧合，而是吴言特意寻着无垢童子去的。
那时候无垢童子的确跟吴言有些过节，但事后，吴言去而复返又与无垢童子有诸多交涉，这些吴之都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吴之也不清楚。但吴之记得一点，那晚，吴之确实见到了吴言还有她的堂姐吴魅以及不久前才刚又遇到的神驻城的欧阳公子在一起，鬼鬼祟祟不知道议论些什么。
后来几次无垢童子现身，与吴言有争斗，回回都是吴言占据上风，却次次都让无垢童子逃离，原来那都是掩人耳目的手法。
至于最后一次无垢被旱魃吞掉，旱魃出世，以及旱魃引诱紫萌上当再唤醒金毛吼显然都是吴言精心设计的了。
吴之嘿嘿笑道：“吴言，你真不简单。”
第三百七十九章吴言的阴谋
这些都是吴之的推测，但其中的细节吴之就无从得知了。至于吴言与无垢童子为什么是师姐弟，他们怎么学会修炼旱魃与金毛吼之法的，这些都还是秘密。
吴言气定神闲，端坐金毛吼之上，那自若的神态仿若她就是世之主宰。
旱魃（无垢童子）冷笑道：“我师姐，应该说我师兄不简单的地方可就多了。你想不到的地方就更多了。”
吴言冷哼一声：“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等到咱们胜了再慢慢讲不迟。”
吴之闻言，知道吴言十分谨慎，一定还有许多隐秘之事不肯现在就讲，而要等到她有必胜的把握了，才会敞开心门。但以她现在的实力，似乎不用顾忌太多。那么她还在忌惮什么呢？自己？还是另有其人？吴之心中不断地盘算，也在观察敌我双方的实力。
吴言既然可以与耳月道人一边相斗取得上风，那么论实力或许还在自己这一边之上。但自己若与耳月道人联手，那形势或许不同。吴言也许是不想过分激怒自己，使得自己并不坚定地相助耳月道人。
其实吴言与吴之之间一直是似敌似友，虽然吴言处心积虑请出九神阳来对付吴之，却也是武者间正常的争斗，并无解不开的仇恨。只不过旱魃为害天下，金毛吼性情残忍都是天下的公敌。
吴言笑道：“吴之，咱们曾经数次并肩作战，彼此也互相算计，实属平常。今日你不会要与我为敌吧。”果然，吴言还在想着拉拢吴之。但因为旱魃的那一句“不简单的地方可就多了。你想不到的地方就更多了。”让吴之心生警觉，他暗暗觉得吴言背地里一定还做过许多对自己不利之事，这让吴之涌起一种不愿纵虎归山的感觉。
吴之笑道：“过去的事，何必再提。当日咱们并肩为战，乃是有共同之敌。后来你请三阳来对付我，咱们已经不再是朋友，如今咱们更已是敌非友了。”
“为什么？”吴言双眸闪着精光，盯住吴之问道。
“你那旱魃和金毛吼都要将茫星毁了，还问我为什么？”
“哈哈～”吴言闻言大笑一通：“吴之，我一向佩服你我行我素的精神，没想到今日你也要跟这些恶心的人一样摆出一副降魔卫道的虚伪神情来。茫星与你何关？毁不毁，对你而言有什么重要的？”吴言一边说，一边斜着眼看着耳月道人一行。
吴之笑道：“承蒙你瞧得起。你也说了我是我行我素，我想做的事，无需理由。我今日就是看不惯你毁了茫星，要阻止你！”
耳月道人闻言，长出了一口气，原本见到吴之与吴言有旧，吴言又出言相激，耳月道人还在担心吴之会弃之不顾，不与吴言为敌。此刻见吴之这样说，才稍微放心下来。
吴言摆摆头：“吴之，何必这样孩子气？与我相争于你半点好处没有。你自西土归来重创了我，我也没有半点记恨于你。而且我现在做的与你当年想的又有什么区别？吴之，你当年不是口出狂言要一统天下吗？那时候你没想过你的行为也被众人所反对吗？”
吴之闻言长笑，笑罢：“吴言你可真是巧舌如簧。我当初要一统茫星，是为了止战而使百姓安居乐业，与你今日之为杀戮而杀戮怎可同日而语？”
“你所谓的止战，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旁人谁信你？我今日的杀戮也是为了将来没有杀戮，你信吗？你若不信我，又怎叫旁人信你？既然大家都彼此不信任，又何必说什么同与不同。说到底还不是一样？”吴言淡淡地说道。
吴之闻言摇摇头：“旁人不信我便不信，至少我也没有多做杀戮。但今日你杀伤生灵岂知百万，事到如今，茫星如何容得下你？”说时，看了看吴言头顶的血云。
吴言强辩道：“论道理，你明明是服了我。却还是口硬。你只说我与你有什么本质的区别？若没有，你有什么理由非得与我为敌？”
吴之暗暗回味吴言之语。
吴言行事风格确实与吴之相似，彼此脾气也颇为投合。只不过在杀戮一途上吴言实在过于凶狠，若她只是想着征服茫星，一统天下，确实并无不可。吴之想来想去除了她杀伐过重外，也确实与自己没有深仇。而至于杀伐，对于凡人那自然是大逆不道，但对于仙人、对于魔、对于妖、对于超越凡人的强者，从来也不是一个戒令。
吴之四看之下，身边的，不远处的众人，哪一个不是心狠手辣、满手沾满了鲜血的侩子手？妖王紫萌、胡浪儿为妖多年，杀人无数，那几个金仙恐怕也不见得干净。
吴言见吴之心生犹豫，暗自得意。但就在此刻，身后一个道人急速飞至，朗声道：“他有一个理由非杀你不可！”
众人闻言齐齐后看，来人一把银白长髯，背负一把宝剑。
吴言看了那人一眼，朝身边的鸠盘婆喝道：“怎么回事？他怎么还活着？”说时，扬手射出一道红光，吴之见状急忙挡在前面。比吴之还快的，是耳月道人，他的飞剑已经将吴言的红光阻住。一时半刻，吴言也杀不得来人了。
那道人知道事不宜迟的道理，人未至，已经喊道：“吴之，难道你忘记了，你的蓝月可是被那吴言害死的。你的端木都是因为那吴言才失散的。你说吴言该杀不该杀？！”
一句话，让吴之心中一动，当初若不是三阳袭来，蓝月确实不该殒命。
那来人，吴之自然是认识的，在场的众人中也有不少人认得他。他不是旁人，正是梦里花的师尊，鸠盘婆的师祖，三百年来享誉东土的武林高手，真仙竹上人。那日吴之与他相斗，竹上人被咬伤，跌落一个‘黑洞’就此失踪。
直到前一段时间，吴之才从梦里花那里得知这个竹上人并不曾失踪，还与鸠盘婆有理不清楚的关系，所以鸠盘婆才顺利地晋入了真仙的境界，没想到此刻竹上人竟然站到了鸠盘婆的对立面。
吴之对此颇有怀疑，暗道：这其中莫非有诈。
竹上人一边喊，一边飞到近前：“吴之，你我虽有数次交手，但今日为了茫星的前途，我希望你可以放下成见，相信我所说的话。”
吴之铁青着脸：“你说来听听。”
不远处，吴言的脸色变得阴沉起来。
第三百八十章前情
竹上人眼望着对面的鸠盘婆，将前事一一道来。
原来那鸠盘婆天性淫浪，又生得极有姿色，自竹上人现身后，便三不五时地找机会缠着竹上人这个师祖。
鸠盘婆的手腕极高，不多时竹上人这师祖便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任她摆布。只是鸠盘婆本身修为只有地仙二级，十年间才勉力进阶到了地仙三级。但最近终于借助竹上人之力顺利晋级到了真仙。自此，竹上人对她已无利用价值，就跟当年的何丰玉一般。
但此刻，在鸠盘婆身边还有一双眼睛盯着，那就是吴言。吴言虽与鸠盘婆有过几次争斗，彼此言语失和。但吴言对鸠盘婆的秉性、意志以及手腕是十分欣赏的，于是在十年间多次拉拢，最后两家化敌为友。只不过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罢了。吴言自然给了鸠盘婆许多好处。
吴言的意思，到了后来既然鸠盘婆不再需要竹上人了，便将竹上人除掉以绝后患。原来，吴言与鸠盘婆勾搭期间，将自己不少秘密透露给了鸠盘婆以换取鸠盘婆的信任。而彼时鸠盘婆还需要竹上人的提携，床底之间也透露了不少讯息给竹上人。
正因此，竹上人才知道吴言才是害死蓝月的真凶。
当年请出邵则阳、弥足阳以及九神阳这三阳的幕后黑手正是吴言。这一点前文已经有所叙述。吴言假惺惺与吴之并肩作战，不过是担心万一三阳除不掉吴之，自己还可以有转圜的余地。当初三阳占尽上风，吴言假意祭出天雷盘帮吴之抵挡，若不是南夜眼疾手快，险些将吴之误伤，但其实那正是吴言刻意而为。只不过那时蓝月舍命在先，南夜拼死在后，才保得吴之大难不死。
而对蓝月下杀手的杨怀休也不是随随便便来的，他也是吴言的安排。‘杀了吴之身边的女人，乱了吴之的心智’本就是吴言的方针。只不过那一日，杨怀休看准机会，想先对付吴之，正好蓝月来救，才造成蓝月惨死。
后来，料定吴之必定难逃三阳之手，吴言才抽空离去了。回想起来，许多细节之处都刚好吻合吴言这样的动机。
吴之听完，不由得怒上心头，若此事是真的，那当初蓝月之所以会死便都是吴言一手造成的。吴言处心积虑要制吴之于死地，那吴之自然不能束手就擒了。
竹上人说得极快，转眼工夫便将前事后情交代得清清楚楚，看来是有备而来。
道现在吴之才知道吴言对自己用心良苦，端木宏前来设计骗走端木枫烟也是吴言的计谋。否则端木宏如何突然想起要将女儿带走，正是吴言遣人去游说的。
吴言虽听不见竹上人的言语，但看神情也知道竹上人在说什么，不由得哈哈笑道：“吴之，你这么个聪明人，不会相信竹上人诋毁我的话吧。”
吴之回道：“竹上人刚刚都在说你的好话，你怎么能说他是在诋毁你呢？”
吴言摇摇头：“吴之，你别套我的话。那竹上人嘴蜜心毒，两面三刀。你看连他自己的徒孙都弃他而去，投靠了我。他的话信不过。”
“他的话信不过，那我们的话呢？”远远地，又有三人来至。为首一人远远地喊道，似乎已经听到了吴言的话。
吴之暗道：“谁有这么高的修为，竟然能听到我们的对话。”想到此，看了一眼耳月道人，只见他似乎一直在念念有词。心道：“难怪，原来是他在操纵。”
转瞬，三人来到近前，正是北天山木门的三阳。真是冤家路窄。
吴之顿时明白过来，这一定是耳月道人的手段，将场中对话传至别处。但那三阳的确是货真价实的三阳。
九神阳一脸铁青：“吴之，别来无恙啊。”
吴之暗道：“这三阳明明与接天道人不合，怎么还会来凑这个热闹。”当下微微一声冷笑：“你们来此，可是为了证明吴言的清白？”因为这三阳与吴言交情不浅。
九神阳微微摇头：“非也。我们来此是为证明竹上人道兄所言不虚。”
“你们知道他刚说了什么？”
“知道知道，尹元仙前辈已经传音将此地的情形告诉给我们知道了。”
“果然是那耳月道人的手腕。真是用心良苦啊。”吴之暗道。
但吴之心细如尘，还在怀疑这是不是耳月道人布下的计谋，故意陷害吴言的。
但吴言做贼心虚，见三阳来至，估摸着再无挽回的余地，当下反而放开了，嘿嘿笑道：“来得正好。既然你们不愿与我继续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