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作凉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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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作凉缘- 第1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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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了别人,陈安可能不会这样恶毒,甚至根本不会这样想,忙乱中总有个差池、出个意外,这个可以理解。但现在,这个人是陆然,她是陆然。
陈安走过去。
陆然终于移开双脚,漂亮的高跟鞋托着白玉似的脚,漂亮是极漂亮的。
可惜了一双好鞋子,更可惜了一捧好花。
陈安一皱眉,地上的新娘捧花已经变了型,娇艳的玫瑰滴出暗红的汁液,洁白的百合也蔫蔫的折了枝,仿佛一败涂地的样子。
陆然歉意地甩了甩手,有些结巴:“……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是她先撞的我!”
恶人先告状,还是改不了!陈安看了她一眼:“幸亏你不是故意的,你要是故意的……”她没说完,迅速转过头去,看女孩儿不过二十初头,鼻尖儿上都是汗珠子。
陈安弯腰,捡起地上另外两束,小小的两簇,在指间不盈一握,她看了看,然后沉着地问:“这些,都有备用的吗?”
女孩儿感激地笑了笑,又歉意地说,“没有现成的,不过花料备得很足,得现扎。”
陈安看了看时间,说:“来得及,现扎就现扎吧,你马上回去准备。”又看了看手里的,“这些,都换了吧。不要告诉钟小姐,免得她分心。”被陆然沾过的东西,她决不会再用。
女孩点头,从她手里接过花束,又捡起地上那一大捧,就要走。
陆然却拦住了她:“我跟你一起去吧,为了表示我的歉意,扎好了,我负责送回来……”
陈安心头猛跳,该死的!
她厉声说道:“不必!”
女孩儿吓了一跳,诧异地看着陈安,刚刚帮忙的时候,她那么美丽,说话那么随和,摸着那些鲜花,她嘴角一直是向上挑着的。
陈安此时脸上阴云密布,几乎是认真而严厉地对她说:“你先过去,一会儿,我去找你。”
女孩仿佛受了挟迫般,不由自主点了点头。
女孩匆忙走了,陈安一回身,狠狠地看着陆然:“你,给我安分点儿!”声音,不高不低,不疾不徐,但每一个字发出来,铿锵有力,象在地上砸了一个坑。
陆然没有说话,但目光已经进行了较量。姐妹两人,对视了一会儿。
一样的相貌姣好,一样的容颜出众,但一个是凶狠的,一个是没有表情的。
然后陈安走了。
陆然看着她的背影,斜刺里生出一股恐惧,刚才她的语气里,有一股陈德明的味道,尤其那眼睛,那眼神,像极了她们的父亲。她并不常见父亲发脾气,而且父亲对着母亲时,话也并不多,也就言简意赅几个字,她起初以为,父亲本性如此,但后来,渐渐的,她品出了什么。父亲其实是个健谈的人,也只有对着母亲时话少,而且每一个字,每一句话,漫不经心中透着严厉和警告的意味。父亲有时候看着她,常常会走神,望着他深沉的眼睛,她渐渐知道,这对眼睛后面,不是在想她,也不是在想母亲,而是,在想着旁的人。所有这些,在她十几岁的时候,就品度出来了,她害怕,她恐惧,害怕所有的一切,在父亲心不在蔫的恍惚中离她而去。因此,她嫉妒陈安,嫉妒她有个陈姓,嫉妒她被父亲藏在心底。
好多个深夜,她看到母亲独自坐在电视机前看新闻,每当有个美丽高贵的女人出现在镜头时,母亲就会撕下温柔贤惠的面目,变得难看起来,情绪也十分激动……好怕好怕。
她更怕。因为她知道,她们这个看似貌合神离的家庭,说不定在哪天的风雨飘摇中就会分崩离析,土崩瓦解,她将彻底失去拥有的一切。
她恨陈安,拼命嫉妒陈安,她不能不去伤害陈安以达到心理平衡,并且用她自己的方式,甚至以死相挟,去抓回父亲离她们母女越来越远的心。
望着陈安消失在一道门之后,她猫儿一样的褐色眼球中,闪过一道微光,陈安,这回,是你挑衅我的。陈安将礼服展开,搭在架子上,刚想换下身上穿的衣服,忽然隔壁的笑声传过来,不知谁讲了笑话,惹得哄堂大笑,笑声那么甜,那么动听……好多年了,她不曾这样快乐的、放肆的大笑过。
有一股冲动,催着她,顾不得换礼服,她拉开门走了出去,顺带关了门。
花卉组暂时安排在舞台一侧,她轻灵灵地穿过舞台,走到跟前,两个年轻女孩子在忙着扎花,旁边站着一个酒红色的身影。
其中一个女孩看到陈安,笑了笑,鼻尖上几点儿汗珠,还有几点儿雀斑,笑起来竟十分可爱,就是刚才送花的那个女孩子。她说:“很快就好了。”
陈安也笑笑,走到花车前,打开一卷缎带……酒红色身影又站了几秒,终于偃旗息鼓撤了。
……陈安用一个大托盘,端了几捧花束回了后台。
进了休息室,钟夫人妯娌几个已经走了,只剩了几个年轻女孩子,举着两个卡片机正和新娘子拍照。陈安把托盘放下,将新娘捧花小心递给宝诗,笑吟吟地说:“这样子,就是锦上添花了。”
宝诗接过去,说:“安安快来,咱们拍一张。”
陈安摆手,“我去换礼服,马上过来。”
其中一个女人调侃道:“在这边换呗,让咱们也见识见识,钟哥未来的新娘子,是不是比妹妹还要漂亮。”
另一个说:“宝诗姐,今儿你可惨了,给伴娘比下去啦……”
陈安笑着退出来,几步就进了隔壁,一抬头,她猛地就傻眼了,衣架上空空如也!
一回身,旁边梳妆台上,她的包包和装鞋子的袋子,都在,唯有礼服不见了。
她扶了一下额头,不能慌,不能慌。
她细细地回想着,刚才,她确实是把礼服取出来了,并且挂在衣架上了,因为惦记着捧花的事,就急着出去了。
她刚才,离开了,然后呢……然后呢?
脑门上瞬间激出一层密密的汗。她一下扶住了台面,她必须得,挺住。
她又想了一遍,没错,是这样的!
她抬手,狠狠拍了自己脑袋一下,陈安,你怎么还没改?!
她深深吸了口气,她得去找她!
刚一动弹,腿脚软得,她差点坐到地上。
她咬牙,又一次风浪袭来了,她不能让她看了笑话。
她跑出休息室,一块宽大的幕布象一座屏障,将后台和舞台隔开,她拉了一个缝隙,越过舞台朝下面望去,黑压压的,全是人头在晃动,连男女都分不清了,哪里去找那个人,那个人,哪里会让她轻易找到……
陈安眼前阵阵发花……
忽然背上一麻,有人击了她一掌。
她脆弱的神经,再也经不住这一下下,身子缓缓地往下滑,然而有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托住了她后腰……
~明儿见





第三百二十五章

“呀,怎么了,这就吓住啦?”一个温柔的女声。言孽訫钺
陈安一把揪住了天鹅绒的幕布,总算稳住了身形……
另一个声音也在叫她:“安安,安安……”似乎很近,又似乎很远,仿佛从天际滚过来,钻进耳朵里,嗡嗡的。
鲁正梅和董鹤芬吃惊地看着那幕布抖起来,簌簌地颤抖着,俩人懵了,过了一会儿,这才意识到是被两只苍白的小手抓得死紧,那是安安的手在抖。
“安安!饫”
“安安!”
又是两声惊呼。
陈安缓缓转过身子,两只大大的眼珠,乌黑,脸孔雪白雪白的,她怔怔地看着面前两个女人,整个人都是麻木的半。
董鹤芬心尖一颤,两条好看的眉毛不由耸了耸。
鲁正梅也着实惊了一下,这是怎么了?不过,她得稳住了,鹤芬什么脾气她知道,又是母女连心,关心则乱。
“安安啊。”她温柔地叫着,“刚刚吓着了,是吧?都怪伯母不好,不该拍你那一下……”
两个女人紧张地看着陈安,等待她的反应。
可陈安没有说话,好象没听到似的,眼光在两人脸上慢慢扫了一圈之后,仿佛在吃力的确认这都是谁后,然后定定地落在董鹤芬身上,那毫无生机的眸子,渐渐变得哀伤起来。
鲁正梅心里一沉,不用问,这是出了什么事了,不然,这孩子不能这样。
董鹤芬还算沉静的面庞,滑过一丝的痛楚。她上前半步,伸手去捉女儿的手,可陈安一闪身,躲开了,把手按在自己胸前的衣襟上,死死抓住、扯着……董鹤芬的手立时僵在了半空。
“安安,我是妈妈啊。”看得出,女儿又开始排斥她了,她心惊,也心痛,却也无奈,看着女儿,看着女儿乌黑的眸子里,那越染越浓重的悲伤,挡也挡不住似的盛满眼窝,可眼睛周围,仍是干干的……她心里一慌,一股难言的自责涌上来。
女儿说不恨她了,其实心里,还是怨的吧。
陈安揪紧了胸口,这里,怎么这么痛?面前这人,是她的亲生母亲没错……她的心在发抖,如果,如果当年,她把自己带走,她们远走高飞,那是不是,她就不用受这么多的苦了?乔羽走后,她那么想妈妈,想得夜夜失眠,却不能叫出声,妈妈不会来,妈妈早把她忘了。她依赖着药物才能入睡,想着醒来后,妈妈或许该出现了,可是没有,连个电话也没有,她绝望着,一个人躺在医院里,那么痛苦的日子,她苦熬着、苦挣着活过来……
陈安狠狠咬着自己的嘴唇,这些都过去了,她不翻旧账,她也想忘了过去,可是有人,有人不放过她,不放过她啊……手上使着力,一粒钮子“卟”地弹了出去。
董鹤芬几乎给女儿的神色和动作吓坏了——那是难过到极至的样子,却默默无声的,硬往肚里吞。
她真是着急了,嗓音有些尖利:“安安,到底怎么了,跟妈妈说说!”
陈安望着她,摇了摇头,说了又怎样,说了,那人就不恨她了?
像是有一根绳索勒住了董鹤芬的喉,她瞪着女儿,再也说不出话来。女儿和她不交心,这也难怪,全是她的错。可是看着女儿痛苦,她觉得呼吸都是痛的,母女连心,这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女儿!
董鹤芬握紧了手心,若早知女儿这样苦,若早知道和陈德明的婚姻终是无法挽回……她暗地里咬着银牙,她何必,何必为那个男人生下这个孩子,反正他是一样的恨着自己。
看着母女俩的样子,钟夫人也急了,这可怎么是好哦……眼里看着,心里想着,她猛一激灵。
“安安,是不是立维那浑小子欺负你了?”
陈安更是摇头,立维,立维……她鼻子一酸。
钟夫人说:“安安,你别袒护他,在伯母这里,一碗水端平。”
“不是,不是他!”她终于出声。
“那到底为了什么?”董鹤芬勿需修饰的、天然漂亮的两弯眉,拧成了八字,是真急了。
“安安,有事别闷在心里,说出来……”
陈安忽然一阵狼狈,被两位长辈这样追问,她该怎么说,说她没留得住初恋男朋友,被自己好妹妹拐跑了,现如今,她连自己的一件衣服,都守不住?她怎么那么笨!
这些,是她最羞于启齿的事情。心里那个地方,最怕被别人揭开来议论的。
她狼狈地捂住胸口,没了扣子的遮挡,一丝的凉沁入肌骨。
她那大起大落的神情,落入董鹤芬和鲁正梅眼里,弄得两人又是一阵心惊胆战。在安安这里,每一件小事,对她们来说,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安安向来把自己不好的情绪,隐藏得很好。
钟夫人强自笑着,慢言细语地说:“安安啊,有什么事儿,咱先揭过去不提,好吧?我和你妈妈来后台,就是为了看你的,我跟你妈妈说,安安穿上漂亮的礼服啊,一定更加漂亮了……对了,你的礼服呢,怎么还不换上?”
陈安紧紧拢住胸口的衣襟。
“是嫌被冷落了,没人帮你忙?不会吧,安安可不是小心眼的女孩儿,安安三岁呀,就会自己穿衣服了……”夫人笑着,伸手为她拢了拢头发,“得勒,咱不理宝诗那丫头,也不看她多么风光,眼下,我和你妈妈呀,就只管把我们的安安倒饬起来,保管比新娘子还漂亮……”说着,又捏捏她的脸颊,象哄一个小女孩儿似的,极耐心的,温柔的。
两个女人就看着,安安大大的眼睛,渐渐泛起波光,水汪汪的,象两颗黑葡萄,惹人怜,又惹人疼。
陈安忽然紧紧抱住了钟夫人。
钟夫人愣住了,心里一翻个儿。
上回,安安就是这样扑进她怀里,紧紧抱着她失声哭泣,那样的绝望,那样的委屈,而且处境那么难,多少人逼着,多少双眼睛看着,这孩子还是走过来了。那这回呢,这回是什么情况?
钟夫人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感觉到那瘦瘦小小的身子,在她怀里轻颤,她轻轻拍着安安的背,仍笑着,看向董鹤芬,“瞧瞧,安安真是受了委屈了,可就是不跟咱们说。”董鹤芬仍然拧着眉,漂亮的杏核眼眯着,心情复杂得很。
钟夫人说着话的工夫,把陈安的手臂拉下来,看着她的脸,笑呵呵的,“看来一定是委屈了,哎哟哟,狠心的丫头,你想急死我们俩老太太啊?”半嗔半怨的。
陈安身子一颤。
董鹤芬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面容比钟夫人严厉多了:“安安,若受了委屈,你尽管闹情绪,但今天,不行,你的任务和角色,仅次于新郎新娘。”
陈安一扭脸,接触到母亲凌厉的目光,她张了张嘴巴。
钟夫人拉住她的手,和颜悦色:“安安,咱去换衣服吧,昨个儿,还跟你奶奶说呢,猜你穿哪件最好看,伯母啊,迫不及待想看到呢,回头,咱娘俩儿去选料子,挑可心儿的选,然后裁你喜欢的样式多做几套……”
“伯母……”陈安声若蚊蝇,“我的礼服……不见了。”
“什么?”钟夫人不知怎么的,全身都紧张起来,她似乎听到了最后三个字。
董鹤芬离得稍远些,“你大点儿声。”
“我的礼服,不见了。”
说完这句话,陈安隐忍了半天的泪水,终于在这刻掉下来。同时,心里忽然松快了一些。
以前,总是她一个人,独自面对,独自扛起,独自吞,独自咽。
董鹤芬和鲁正梅,对望了一眼,心里都忽悠了一下子跳得急了。
鲁正梅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会不见了呢?”问到一半,明知是问了也白问,不然安安不会是这副样子。
陈安只是摇头,她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又出了状况。
董鹤芬紧握了一下拳,又马上松开了,她说:“你在别处找过了吗?”
陈安低着头:“我记得清楚,就放在女宾休息室了,中间离开了一会儿,回来就不见了,但鞋子和首饰还在。”而且之前,她和陆然之间发生了一点儿小插曲。这个,她不想说,也不愿说。
接下来,谁也没有再说话,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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