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司巧克力蛋糕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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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司巧克力蛋糕师-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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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蛋糕而烦恼的日子。
                  卓森无法竭止地暴笑出声,畅快的音色在喉咙和胸腔间滚动。他刮一口起司,送到男孩嘴边,看他高兴地张嘴就咬。卓森忍不住轻轻点了一下他的鼻尖。
                  他说:“小家伙,我越来越喜欢你了。”
                  男孩继续若无其事地和眼前的蛋糕较劲,细密的睫毛盖住灼亮的眼睛,划过一道迅疾的流光。
                  卓森反手摘下一片叶子放到唇边,摩挲半晌,身体向后挪过半分,靠在树干上,闭起眼睛。想奏一首简单的曲子,吹出口的气却化作几个破碎的单音从唇边飘出,恍若一个牙牙学语的孩子。放下草笛,他有些叹息。经年之后,重新拾起儿时的习惯,错觉中又可以回到那时候简单纯粹的少年,但其实,已经走得太远了,记忆里的东西,早已遗失。
                  他觉得失望,心里被小心存封的那块宝物,经不住时光的流转,还未开启就散作一缕烟灰消散在空气中。
                  一只柔软温润的手轻轻覆上他的嘴角,慢慢向前摩挲。
                  卓森笑起来,他问:“好奇吗?”
                  男孩并不理会,依旧兴致勃勃地研究他的嘴唇。卓森忽然又兴起一个捉弄他的念头,于是一下张开紧闭的嘴。男孩一惊,探索的手指哆嗦一下,但没有收回。他小心翼翼探进卓森的口中,沿着他红润的舌尖,舌沿,沿着湿润的腔壁来回游走。
                  卓森低头看他的眼睛,闪动着异样的光泽,明亮又似是蒙着一层雾气。菱角嘴微微噘起。喉头一紧,下腹窜过一股热流,慌得卓森一个闪神差点把持不住。于是急急忙忙拉开男孩的手,转过头深吸几口气。
                  作茧自缚的人一代更盛一代。
                  后来,卓森几乎每隔几天就来孤儿院。也终于碰到了一些护理员和院长。了解到一些关于男孩琐碎的事。
                  他频繁换着花样带来各式甜点,蓝莓慕斯,提拉米苏,布朗宁,奶油派,有时候一时兴起还会做一些烤饼,曲奇,家里买了几年不曾用过的烤箱终于正式上岗。卓森怀着满心的喜悦做着每一件事,他没有来得及去思考其中的意义,他仅仅知道,能够让男孩高兴,自己亦觉得愉悦,就很好。
                  卓森私下里帮他换了一个名字,只属于他们两人的名字。卓森叫他,天天。
                  天天月月岁岁年年分分秒秒日日夜夜。
                  天天吃东西的时候,卓森就靠着他慢慢说话。他知道他听不见,并不指望他能够理解。但卓森觉得自己找到了一口宣泄的缺口,被禁锢的语言一旦开闸,就如同洪水泛滥般不可收拾,因此他需要一个安静的聆听者。
                  卓森说得断断续续,毫无章法,甚至可以称得上有些胡言乱语。大到世俗纷扰,小到一片枯叶,絮絮叨叨,孜孜不倦。
                  他说,天天,为什么人类最稳固的关系是由利益构成。
                  他说,天天,为什么我连小小的愿望都无法实现。
                  他说,天天,为什么我已经无法轻易靠近别人。
                  他把头靠在天天的膝盖上,闭起眼睛,像一个受伤的孩子寻求母亲的宽慰。天天修长洁白的指尖滑过他轮廓分明的脸颊,抚过他跳动的眼皮。他细瘦的手臂揽住卓森的肩膀,慢慢收紧。
                  3.
                  卓森的车窗前挂着天天不知从哪儿得来的小兔子。白白净净,毛色柔软顺滑,还有一双乌黑的眼睛,泛出淡淡的紫色。看着它,就会想起天天温暖的笑容,想起那双一样的眼睛。
                  车开进公司的时候,走过的人都有意无意会偷偷看一眼那只晃荡的玩偶,暗自揣测到底是谁闯入了这个不苟言笑的男人心里。
                  他快步跨进直达电梯,背过身望向透明玻璃外宽阔的江水,飞速拉大的距离带来耳中一阵不适的鸣叫,反光墙面上透出一张神情空洞的脸,他自嘲地笑了一记。这就是他每一天的开始,强打精神坐在电脑面前,与一堆不断变换的数据做着贴身的肉搏战,竭尽所能做好所有应该却不越权的事,和每一份文件战斗,和每一通电话战斗,还要和每一个人战斗。
                  他做着这些惯性的事,已经久到几乎忘了到底是为什么,久到忘了自己那么多年从来不要求升职是为什么。
                  敲敲门,走进会议室,从容地拉开位子坐下,看一眼坐在桌头那个一脸倨傲的男人。男人也突然回头,两人的视线相撞,瞬间擦出火花。
                  于是每周的例会开始。

                  “大哥。”
                  卓森待众人离开后,放下文件走到男人身边。男人的手一僵。
                  这是他的弟弟,亲弟弟。却与他们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共存着。他畏惧卓森,畏惧他的才智,畏惧他的能力,亦畏惧他在商界的手腕,已经忘记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包括二弟从潜意识里疏远他,排斥他。幼年时也许是出于孩子纯粹的嫉妒心,成年之后却是害怕功高震主。
                  他知道卓森从未开口要求过什么,像一台只懂得执行指令的机器,认真努力地完成所有他们交待的事。但,愈是这样他愈是害怕,怕这是一种潜在的野心,十年,二十年,终究会爆发。
                  “休息日找我回去有什么重要的事吗?我自己另外有安排。”
                  男人走到大幅落地玻璃前,脸朝外,左手指慢慢蜷起握紧。这实在是一个很尴尬的话题。
                  脑海里的话全部过滤一遍,男人开口说:“还是一些老问题要商量商量。”
                  “你是不是想要回我手里最后那点股份?”
                  男人的背脊一震,玻璃上投射出他一闪而过的复杂表情。他没有回答,其实彼此都知道,就算现在不做,总有一天也还是会走到这一步。
                  作为家人的信任早已被这个残酷完美的商业时代割得支离破碎。
                  卓森淡淡笑起来,闭闭眼睛,拿起资料在桌上齐了齐。低头的时候,他轻轻说:“哥,我到底要怎么做你们才会满意?”
                  会议室的门被轻轻合拢。
                  男人的额头颓靠在冰冷的玻璃上。
                  *****
                  卓森下班的时候,照例给天天带去蛋糕,他发现天天对起司和黑森林情有独钟,贪嘴到连晚餐都可以不顾。
                  他坐在一边,捏捏这张渐渐饱满的小脸,指尖滑过异常细嫩美好的触感。
                  天天嘴边还残留着一圈奶油。他瞪大眼睛观察一面摸着他的脸一面有些走神的卓森。眨眨眼,没动静,再眨,卓森还是视而不见。天天皱起眉头,愤怒地张嘴在他手指上一口咬下。卓森吃痛,一惊连忙放开手指,无可奈何地看着皮肤上那两排粉色的印痕。
                  有护理小姐奔过来告诉卓森院长找,他抬起头,二楼的窗户里,默默站着一名老者。
                  在他分心的这两秒里,天天的大眼睛掠过面带羞涩的护理小姐。

                  第一次见到这所孤儿院的院长,卓森在心里惊了一记。这不是一个普通的老人,面目温和,一双眼睛却闪出迥异的精光。他看着卓森的表情里暗藏一丝玩味。
                  暗色红木茶几上放着两杯冒热气的锡兰茶,缕缕香味伴着雾气盖住卓森的视线。
                  老人停了一会儿说:“就是这样,我们希望这样能对小天有些帮助。”
                  “过去,他从来没有和外界接触过吗?”
                  “没有,小天的警戒心很强,”老人端起杯子啜一口接着说:“但这里毕竟不适合他。”
                  卓森无语。院长提出想让他短期内照顾天天的要求其实并不过分,天天不能够一辈子锁在这里孤独一人,即使有残缺亦必须学会如何生存。要有人引导他,帮助他。
                  老人说:“你是他唯一愿意亲近的人,除了拜托你,我想不到其他办法。”
                  卓森觉得他的话并不单纯,但一时之间又找不出任何蛛丝马迹的破绽。于是他点头。他说:“我明白了,我会照顾好他的,你们放心。”
                  *****
                  还未开锁,就听见房内传来一阵欢快的脚步声,嗒嗒嗒嗒。卓森叹口气,推推大门,伸出双臂,眼前一个小小的黑影迎面扑来,飞快倒进他怀里。
                  卓森摸摸他头顶柔软细滑的黑发,散发着自己的洗发水香味,仿若被打上某种记号。
                  怀里的头颅扬起,绽开一抹愉悦欢喜的笑。
                  卓森一面环着他走进屋,一面反手关上门。
                  他问:“天天今天乖不乖?”
                  男孩大力地点着头,露出两颗小虎牙。
                  卓森也笑,看一眼厅里早已点亮的灯光,心里有温暖渐渐蔓延。他单腿跪在地上,抬起天天赤裸的双足,手掌细细抹过他的脚底,又取过袜子和拖鞋为他套上。
                  他说:“袜子要穿好。”
                  天天晃晃脑袋,朝他眨眨眼,一脸疑惑。卓森轻轻一掌打在他后脑勺说:“别装糊涂。”
                  他别过身去挂外套,背后的人正得意地笑。
                  天天到这里已是第八天。卓森惊讶于他的学习能力。一开始,对于涉世未深的孩子,他着实烦恼过该如何教导他在自己工作的时候学会自理,甚至想过直接把他带去公司,但潜意识里又有一个声音阻止着。于是他在第一天开始尝试手把手教他使用一些简单的工具。
                  出乎意料的是,天天的领悟力异常强大,不仅没有出任何差错,而且连电脑都已基本学会。卓森虽然觉得疑惑,但并未多想,他只当天天和那些患有自闭症的小孩一样,智商上天生属于高能力组。

                  他放了一杯牛奶在电脑旁。天天瞥一眼,有些厌恶地皱起眉头,他讨厌这股奶腥味。
                  卓森说:“乖,你太瘦了。”
                  于是半哄半强迫地看他几乎是捏着鼻子灌下喉咙。
                  天天拉过卓森的手一抹嘴,继续爬回电脑前全神贯注地打起游戏。卓森低头回味着残留在掌心那一瞬的柔软触感。
                  最近小家伙突然迷上一种叫模拟人生的养成类游戏,老美设计的东西,类似于幼年时代女孩们喜欢的过家家,能够自己做家具,自己造房子,工作,繁衍后代,上学,养宠物等等。3D制作,机子性能好的话,画面逼真流畅。
                  卓森看过天天玩,他并不是太感兴趣。但天天花了两天时间,造出他们仿真的家,又做出一个自己一个卓森。
                  看着画面上正在移动的缩小版人形,看着天天一脸神醉兴奋的样子,他感到心里有一块角落正在塌陷。

                  墙上的时钟指向十一点
                  天天从被窝里探出半个头,看看卓森留在桌上的食物,嘿嘿笑起来。
                  他掀开被子跳下床,冲进卫生间,熟练地洗脸刷牙,动作流畅一气呵成。对着镜子拍拍脸,天天做了一个完美的手势。
                  慢慢踱到桌边,把桌上已经冷却的煎饼和火腿放进微波炉,转一格,机器轰隆隆响起。到厨房泡好一杯热咖啡,扔进三个奶球,想起昨天卓森疑惑地说,最近奶球吃得特别快。他又笑起来。
                  取出那盘香气四溢的早餐。餐桌的另一头摆着两份卓森晨练时取回的报纸。拉开座椅,他跷起腿,翻到财经版,迅速上下浏览着,眼睛扫到一个标题,卓氏企业欲于近日大幅裁员革新整顿。
                  天天曲起手指,一下一下击打着桌面,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4.
                  童年时候的卓森,就被逼着开始学习各式各样的东西,从语言到艺术,从算数到绘画,每天像个陀螺一般不停旋转。他那个时候并不懂得,只觉得自己似乎是天底下最可怜的小孩,于是拼了命的想要摆脱。他有两个哥哥,年龄上和他有些脱节。在卓森的印象里,严肃的大哥和总是笑眯眯的二哥受到的逼迫似乎比自己更多,但奇怪的是,他们从不反抗。
                  一直到很久以后,他才明白,竞争两个字在他的家庭里,是从出生起就被赋予的。在别人看不到的时间里努力,踩着别人的尸骨往上爬,这是这个世界残酷的游戏方式。
                  慢慢他发现哥哥们眼里流露出的鄙夷,也感觉到父母对他日渐冷淡。于是卓森开始学会自我约束,他试图忽略所有青春期的骚动和不安,把自己全部的生活都划进一个规定的框子里。跳过童年,跳过伙伴,直面这个严酷的商业时代。在学校里独来独往,和所有人保持距离。不卑不亢的态度和出众的外形让他很快在校园里名声四起,走到哪里都有女生偷偷红着脸看他。卓森从来不为所动,他依旧是那个穿梭于图书馆和教室之间的,洁净内敛的男生。
                  最后的事实证明,卓森做得很好,事实是,简直太好了,好得超过了所有人的预料。
                  他清楚记得那天,一家人坐在沙发上,父亲神情肃穆,他宣布把公司的继承权交给大哥,又分给三个儿子不同比例的股份。卓森从头至尾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因为他看见了父亲眼里的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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