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寒 秋叶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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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水寒 秋叶影-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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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该感谢你的,可是,”司华背过了身,“我发现我还我很讨厌你,你快点走吧。” 
璎珞却没有迈动步子:“直到刚刚为止,我都还恨着皇兄,恨你为什么要那样折磨悠,……不,我现在还是恨你的,可是我又觉得你很可怜,和悠一样可怜……” 
“你闭嘴!”司华的身子一颤。 
“我知道皇兄会生气,可是我还是想说。悠可怜,那是因为皇兄的在强迫他。你可怜,那是因为并没有人在强迫你,而你自己却选择了这条路。我也曾经爱过悠,曾经以为没有他我就活不下去,可现在我已经不再这么想了。皇兄你为什么就不能像我一样学会去放弃?”璎珞拽着手心,很大声地道。 
司华慢慢地回过身,看着璎珞,用低沉的声音道:“你可以忍受失去,那是因为你爱他爱得不够深。如果你像我一样爱他,只要他离开你的视线,你就会发现连呼吸都会变得困难。他在我身边,可他不爱我,这已经叫我活不下去了,如果他离开我,我会怎样,我连想都不敢想。你说,我要怎么放弃?” 
“可是你这样做会伤害到悠。” 
“我知道。”司华倏然叫道,“我什么都知道,不用别人来提醒我。但除此之外,我已经没有别的方式可以接近他了,你懂吗?” 
璎珞摇头:“我不懂。” 
司华喘着气,自顾自地怔了许久,苦笑道:“其实,我也不懂。” 
悠挣扎着从床上起来,脚一着地,便觉一阵头晕眼花,晃了一下。身子骨虚得快要飘起来了,连清醒的时候神志也有几分恍惚。这一两日来,虽然仍旧反胃呕吐,但毕竟他也强迫自己咽下了点东西,苟延残喘地支撑着这个躯体。 
窗外的雪大了,落在地上,发出了恍如叹息般的轻音,今年的冬天和去年一样寒冷。椴香木在暖炉中燃着,浓郁的木香沉淀在凝滞的空气中,愈来愈闷。悠拖着步子走到窗边,推开了紧闭的窗户,侍女们亦不敢阻止。 
寒风从窗外飕飕地灌入,风刃犀利地蹭过脸颊。雪随风而入,拂在他的发间,沾得他的头发有点点灰白。悠伸手掸去了雪珠,却掸不去那白的颜色,那是他的白发。悠苦苦一笑,抬起了缠满绷带的右手,慢慢地解开了白纱的绷带,拋出窗外,落入雪地。 
看了看伤痕班驳的手,低头咬了咬无名指,没有什么触觉,这手大概已经废了吧。悠怔怔地想了一会儿,右手无力地垂下。腕间的墨玉龙珠碰到窗框,“铛”地一声响,悠重又抬起了手,皱着眉看着,玉质细腻的龙珠在寒冷的空气中显得更加清澈醇透。 
“这串玉珠是我母后留下的遗物,说是要送给我的妻子的。悠,我希望你能够明白我的心意。” 
“悠,从今以后,我会好好待你的,弥补你所受的委屈,你所受的伤害。不要再想过去的事情,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 
这是谁说的话?是谁?撒谎! 
胸口又在翻腾,夹着刀割般的绞疼。用力地拉扯着玉珠想将它取下,拉得手腕勒出了血丝,血凝在风中,亦是冷的。 
取不下。悠举目看了看四周,踉跄着走到镜台边,抓起了一把剪刀。既然手已经废了,留着也是无用,不如切掉,这样才能取下那串珠子。 
侍女们吓得花容失色,但看着悠森冷孤傲的神情,却又不敢上前,只好飞奔去禀告正在早朝的司华。 
悠咬着牙,将剪刀重重地刺入手腕。很冷,金属的触感非常地寒冷,这种冷甚至胜过了痛。 
皮肉绽开,流出的血却不多。是血被寒冷凝结住了,还是……他原本就无血? 
拔出刀,再一次狠狠地刺下,刀刃触到了腕骨,悠的手剧烈地震了一下。原来,这就是刻骨之痛啊。骨头里没有血迹,也没有神经,为什么竟会这么痛?透过肌肤,透过血肉,把鲜明的痛苦一刀一刀地刻在自己的骨头上,当血肉成灰时,这种痛苦也依然会存在吧。白森森的骨头被刺得“咯咯”响,这种声音让悠自己都觉得刺耳,可是骨头还没有断,以为是脆弱的东西竟会如此地坚硬。使劲地把剪刀在手腕上绞拧着,血在不知不觉间把白色的骨头染成了红色,把墨绿的玉珠也染成了红色,然后,一滴一滴地淌下,在寒风中冷凝…… 
“你在干什么?”门口传来嘶哑的吼声。 
悠抬眼,看见司华从外面撞撞跌跌地冲进来。悠突然狂乱地挥起手中的剪刀,凄厉地叫道:“不要过来,走开!” 
司华又惊又痛,硬生生地煞住步子,惶然道:“悠,你别太激动,把刀子放下,快把刀子放下!” 
悠缓缓地把刀子移到自己的咽喉处,用很轻很轻的声音道:“我没有激动,激动的人是你啊……嗯,我在想,如果我把刀从这里刺下去,你是不是会更激动呢?” 
“住手!我不许你这么做!”司华的脸色惨白了。 
“你不许?”悠冷冷淡淡地笑,“我没听见。”他将剪刀划过了颈项,带过一串血珠。 
司华再也顾不了许多,以迅雷之速扑上前,夺过悠手中的剪刀,狠狠的甩了悠一记耳光。 
悠被打得跌倒在地上,但马上又被司华粗暴地拎起。司华拉过他淌血的右手,心痛得像刀绞,绞碎了。他的身体在颤抖,他的声音也在颤抖:“你疯了吗?难道你不知道什么叫作'疼'吗?” 
“我很疼。”悠望向司华的眼神竟是前所未有的温柔,“你呢,疼不疼?” 
司华睁大了眼睛,抽着气,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柔和的笑容在悠的脸上扩散,苍白而诡异:“每刺一刀我都觉得非常疼,疼得要命,可是我想,你一定会比我更疼,所以我就想在自己身上多刺几刀……” 
司华无力地松开了悠的手,将自己的手移到悠纤细的颈项上。项上的血沾上了他的手。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要让手染上悠的血? 
“你真的这么恨我吗?”司华痴痴地望着悠,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的爱真的让你这么痛苦吗?你说得没错,我比你更疼,疼得我快要发疯了。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只要你在我的眼前,我就会不由自主地伤到你,也伤到我自己。我也不明白,这样的话,为什么我还无法放?,也许……真的是因为我太自私吧。” 
悠半垂着眼帘,倦倦地、茫然地看着司华。 
司华的手在悠的颈上温柔地抚过:“可是够了,我现在已经受够了。你说过,一生一世留在我身边,直到生命的终结,我记得很清楚,你是这么说的吧,既然这样,结束吧,让这一切都提前结束吧,你生命的终结,还有痛苦的终结……悠,你也是如此希望的吧?” 
司华深吸了一口气,一咬牙,架在悠的脖子上的手霍然缩紧。 
悠的嘴唇动了动,又紧紧地抿住了。他没有丝毫挣扎,只是继续用迷离的眸子静静地看着司华。 
司华的手越卡越紧,慢慢地,悠的脸色开始发青,呼吸也渐渐地微弱了,终于不支地晕了过去。 
一滴冰冷的泪水从悠的眼角流下,滑到司华的手上,司华的手颤动了一下,缓缓地、虚脱地松开了悠:“为什么我还是舍不得呢?你叫我……如何舍得?”他的声音低沉得像是在哽咽。 
司华动作艰难地站了起来,踉跄着倒退了两步,嘶声高叫:“来人哪!快去叫御医,快去!” 
门外响起了纷乱的脚步声,侍女们忙奔了进来。顷刻之间,几名御医也气喘嘘嘘地赶到了,手忙脚乱地开始为悠诊治。 
司华在一旁呆呆地看着,喃喃地自语:“悠,真的都结束了,我们之间到此为止了。从明天开始,我会习惯没有你的日子……我们、都会过得比现在更好,对不对?” 他毅然转过身,挺直了腰,冷冷地吩咐道:“去把宫中的禁卫队叫来,守在门外,要是……”,他顿了一下,“要是病人出了什么意外的话,就把这屋子里所有的人拉出去砍了!”言罢,他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十九章 o 红颜 
“陛下。”云梵烟在门口低低地唤了一声。 
司华坐在公案前,听出是云梵烟的声音,道:“进来吧。” 
云梵烟缓步走到司华身边,看着他埋首于成山的奏折堆中奋笔疾书,心疼地道:“陛下,您已为朝政之事日夜操劳了两个月了,请您稍微休息一下吧。” 
司华轻叹了一声,放下了笔,抬起头来,眼中布满了血丝:“我不是不想休息,只是,一停下来,脑子里就都是他的身影。所以,我宁可忙一点,忙到没有时间去想起他。” 
“陛下您又何苦如此呢?”云梵烟幽幽地道,“听御医说,黎羽悠目前已无性命之虞,只是身子虚得很,还需要静养一段时日。陛下既然担心他,就过去看看他吧。” 
司华略一皱眉:“哦,我记得你一向是反对我和他在一起的。” 
“可是……可是我不忍看到陛下如此糟蹋自己的身体。”云梵烟的语气中透着淡淡的忧伤。 
“不!我已经决定了,不再去见他。”司华的脸上满是落寂之情,“我知道他不喜欢看到我,如他所愿,我会远远地离开他。” 
云梵烟轻摇着头,叹息道:“您明明做不到的,为什么要勉强自己呢?” 
司华不说话,只是沉默着。 
“陛下,两位御法长老求见。”,殿下的内侍通报道。 
司华稍一思索:”让他们进来。” 
心宿、房宿两位长老从外间走入,身后跟着一位体态婀娜的白裳少女,敛眉垂首,在司华面前跪下。 
“你们又有什么事啊?”司华不耐地问道。 
心宿长老清了清嗓子,禀奏道:“陛下已即位多年,却未有子嗣,臣恐使青龙王朝后继无人,有负先王所托,特此寻遍各国,觅得美女一名,献予陛下。望陛下恩准其进宫,以侍奉左右。” 
司华的嘴角泛起一丝嘲讽的笑容:“有劳两位长老了。不过,后宫现尚有侧妃十数名,长老此举怕是多余了吧?” 
房宿长老上前一步,道:“陛下,此女出身玄武皇族,才艺双全,又兼有天姿国色,定能当陛下之意。”言罢,他示意白裳少女抬头。 
白裳少女缓缓地抬起头来。 
司华不由地怔住了,灯光地摇曳下,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魂牵梦萦的身影。修眉连娟,秋波自流,凝脂般的粉腮似乎吹弹可破,形态姣好的朱唇半启着,瓠犀微露。那张清艳如出水芙蓉般的红艳,竟与悠有八、九分相似。 
心宿长老对房宿长老打了一个手势,强拉着云梵烟悄悄地退出了。 
司华不知不觉地离开了座位,走到白裳少女地面前,轻轻地托起她的下颌。 
少女的双颊染上了一抹娇羞的桃红,怩忸地垂下了眼帘,长而浓密的睫毛轻颤着。眉宇之间,少了悠那份似水的清冷,却多了一份如花的柔媚。 
“你叫什么名字?”,司华呼吸着少女甜美的香息。 
“妍夕……北轩妍夕。”那婉转如黄莺出谷般的声音,却与悠的截然不同。 
纤手如玉,拈起一支翡翠镶钻的发簪,斜斜地插在云鬓间,垂落一串莹白的珍珠。对着银镜,妍夕拿起一片凤仙花笺,在樱唇间微微一抿,染上一抹娇艳的明红。 
“陛下驾到。”门外的侍卫高声传报。 
妍夕娇羞地笑了,今天自己为了青龙王特地细心地装扮了一番,不知可否搏得青龙王的欢心。一想起那个英俊高贵的男人,她的心就犹如小鹿乱撞。 
司华走了进来,看见妍夕笑着迎了出来。一袭粉色的镂花纱衣披在她窈窕玲珑的身躯上,两腮桃红,一头珠翠,在灯光下明晃晃地耀眼。 
司华的脸色变了:“谁让你打扮成这个样子的?” 
“陛下……”妍夕不知所措,笑容僵在了脸上。 
司华猛然扯下妍夕的纱衣,怒声斥道:“简直俗不可耐,以后不许你再穿这种衣服!去,换一件白色的长袍,还有,把脸上的胭脂洗掉,把头发放下来,快去!” 
妍夕噙着泪,慌慌张张地退了下去,片刻之后,如司华所言地穿戴齐整,又走了出来。宽大的长袍掩住了她优美的曲线,不施脂粉,长发垂肩,素雅宜人。 
“陛下。”妍夕怯生生地唤了一声,不敢近前。 
司华倚坐在榻上,似乎出神地在想些什么,看见了妍夕,他的眼中浮起了温柔的深情,招了招手:“你过来。” 
妍夕迟疑地近前,半跪在司华的身畔。 
司华抚摸着妍夕的恋,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 
司华的目光深沉似海,碧蓝的海中隐藏着一丝说不清的淡淡的忧伤。被这样的目光凝视着,妍夕的心越跳越快,快要跳出心口了,她情不自禁地用手捂住了心口。 
“真美。”司华赞赏地道,他的指尖抚上妍夕的蛾眉,眉头却微微皱了皱:“可是眉毛太细了,如果再浓一点,就更像了。” 
像什么呢?妍夕已沉醉得无暇理会了:“如果陛下不喜欢,我再把眉描得浓一些,可好?” 
司华从侍女手中却过眉笔,微笑道:“我来。” 
“陛下……”妍夕软软的地唤了一声,欢喜得快要晕过去了。 
司华捧着妍夕的脸,在脑海中回忆着那令他梦魂牵萦的容颜。一笔一画,想要用自己的手把那容颜勾勒出来,那眉峰是什么样的?那眉梢又是什么样的?明明记得如此刻骨铭心,手却总是不听他的使唤,一次又一次地滑走。 
“画坏了。”司华怅然。 
妍夕忽然扑到司华的怀中,紧紧抱住了他:“陛下,我……” 
“嘘。”司华捂住她的嘴,“不要叫我'陛下',叫我的名字…司华。” 
“司……司华,我不是在作梦吧,老天爷居然会对我这么好……” 
“你是在作梦。”司华搂住了她的肩膀,低低地道,“我们都在作梦。”  




第二十章  冬雨 
第一年的春天,斜风细雨,燕子双归,在淡如烟的杨柳中呢哝絮语。想起了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可曾觉得寂寞呢? 
第二年的夏天,池子里的莲花开了,匆匆又谢了,雕落的花瓣在水面上飘零,直到枯萎。想起了他,身体可曾好些?是不是又瘦了? 
第三年的秋天,风不大,却特别凉,缠缠绵绵地掠过枝头的叶,叶黄了。想起了他,天冷了,可曾添衣? 
然后,冬天又到了。 
萧瑟的紫藤萝在风中抖下了最后一片残叶,飘飘悠悠地散落到水面上。叶落无声,碧水微痕,泛起了几丝细碎的涟漪,惊破了水边花榭的倒影,袅袅然地晃动着。 
“陛下,你怎么又到这里来了?这么冷清的地方。”妍夕跟在司华的身后,蹙起了秀眉。 
“又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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